萤火疑惑的眼神中带着点怒气,这是在耍她吗?

“你的手指太冰,本王一下没适应。”夕拾解释着,搓了搓手腕又递了出来,“来吧。”

看着夕拾微带笑意的脸,萤火迟疑了,久久地不肯伸出手。

夕拾也不多言,直接抓住萤火的手往自己的脉搏上按,一开始萤火还老大不愿意总想着挣开他的手,可一旦触上了他的脉搏,萤火禁不住地认真把起了他的脉,脉象细、沉且无力加之呼吸若断若续,此乃危症迹象,此时,萤火才忆起夕拾曾经说过的话,他的病是治不好的,看来这点他没说谎。

“怎么样?是不是没有一点内力?”

萤火点头,“你的病?”

夕拾沉默片刻,后苦笑道:“治不好的病而已。”抬头看像萤火,那灵动的眸子分明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夕拾撩下袖子,“你不必考虑那么多,只要想着如何在十招内杀掉本王便好。”

是啊,萤火险些忘了,他是堂堂逸王,他不需要同情和怜悯。而她是个称职的杀手,也根本无须考虑目标人物的身体状况。

“为什么?”其实萤火是想问,为什么明知道没有胜算,还要硬接她十招,这无疑是拿自己的命在赌。

夕拾倒是爽快,直言不讳道:“与其每天揣测提防着你什么时候动手,不如本王主动一点,一来省心而来省时间。”

原来他从未忘记过她是杀手的身份,一直一来他都有所察觉,她始终是要对他动手的。

“怎么,不忍心下手了?”夕拾散去尘雾的眼眸一闪一闪的,看进去确实忍不下心。

可萤火毕竟是萤火,在刀尖鲜血飞溅中摸爬滚打过来的,区区一个病弱之人还不至于让她下不了手。

“好,就十招。”语毕,萤火绕过桌子,径直走向门口,小夜刀一口气的插进了门闩,不管十招之后谁赢谁输、谁生谁死,这屋子里只有他们二人而已。

赤手空拳的萤火,朝夕拾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夕拾见状,撩袍起身,起身之后还把桌子拖到角落,空出了当中的一片地,供他们一对一使用。

“我不会手下留情的。”说着萤火一击出掌。

夕拾收起懒洋洋的心态,见萤火毫不留情的发来一掌,夕拾微微向前一揖接着身子前倾之势出拳迎击。

萤火没想到夕拾居然能接住自己用了六层功力的掌势,心想这家伙真的不能小看,收起最后的一点怜惜之心,萤火全力进攻,不留一丝余地。

“一招、两招、三招…”

夕拾低哑的嗓音在空气中流窜,攻守间一招一式如流星般划过,萤火攻势后原本应该蓄势再攻,可见夕拾居然有本事招架住,于是出招更加凌厉,瞅准一个空档五指并立直锁夕拾的咽喉,这一招来的又快又准,夕拾躲避不及,喉间被划出一道血痕。

而萤火见势用力更猛,招招抢攻,招招对准夕拾的要害之地,哪致命往哪攻击,要是有人旁观,定会觉得此二人有什么深仇大恨,殊不知,这便是杀手经过多年训练练出来的本能反应,只要一出招,就必须致命,根本不管对手多弱多强。

步伐转换间,夕拾数着招式的语调也变得急促起来,萤火一听就知道这家伙在逞强,他闭着气想勉强拖完十招,之前的七招,夕拾借着机敏的身体反应、灵活的步伐变换,借力还力拆解萤火的招式,可最后剩的三招,夕拾知道萤火必会进全力,甚至使出十二分的力,所以必须让自己的招式变得再快一些,尽力抵挡住最后三招。

“八招,九招…”

到最后半招之时,萤火突然暴退数步,身形斜跃,快如疾风的一掌击出,这一掌萤火使了九成力道,掌风起,一道薄雾自后向前的腾出,吹拂起谁肩头的发丝,发丝轻扬而后缓缓落回肩头,轻柔地像情人之手悄无声息的抚摸而过,而夕拾却如遭重击,身子猛地一震,苍白的唇齿间顿然就喷出了一大口鲜红的鲜血,随后身子踉跄的倒向一边。

哗啦哗啦,撞上桌边的椅子,身子还止不住向后倾倒,直至身子把桌子撞到向后滑退了半丈之远才停下,夕拾无力的倚倒在桌沿,长大着口急喘着,喘气间鲜血还不断的往外溢。

“十招,十招已过…”费了好大力气,夕拾才把这几个字说完整,说完,心满意足的脸带笑意的瘫坐在桌沿边喘着粗气。

收势的那一刹那,萤火甚至觉得周围的空气中只剩下了夕拾一个人的呼吸声,其余的动静全部凝结住了,包括她自己的心跳声、呼吸声。

那一掌击中了夕拾的右肩,明明没有触碰到他的身体,可萤火仍觉得自己的手上沾有他身上的温度,至少,至少刚才还冰冷的指尖此刻火辣辣的热,像体内的血液在燃烧一样。

再观夕拾的模样,原本苍白的脸色因为血气上涌竟给双颊添了一抹绯色,可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萤火觉得那抹绯色更像是回光返照之色。

萤火缓步向夕拾走去,没跨一步都觉得不轻松,只隔数步,萤火却好像花了很久才走到他跟前,蹲到他身边,看着嘴角淌着的血,“你,还有什么遗愿吗?”

出口竟是如此冰冷的语句。

对于不需要同情和怜悯人,最直接的话语反而是最知心的话,中了她九成力道的一掌,就是普通人不死也要重伤,更何况是夕拾这患有危症的病秧子。

“难道你要帮本王去完成吗?”

萤火重重的点头。

可面带绯色嘴角溢血的夕拾却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笑声中还伴着剧烈的咳嗽声。

萤火猛然一呆,看着夕拾,这一笑虽然猛烈,但却美若春花。

“谁说本王会死的,嗯?”夕拾双手撑地,微微调整好自己的坐姿,洁白的袖口上擦出了一滩又一滩的血渍,擦完嘴角的血,夕拾从袖口里掏出三粒朱红色的药丸塞进嘴里,还沾着点点血色的嘴角漏出一抹邪笑,唇齿间溢出一种奇异的香味。

“大还丹?”萤火认识那粒药丸,她曾经在泉的医术上看过,丹呈朱红,龙眼大小,还有奇香味,没错一定是少林寺不外传的疗伤圣药,能疗治一切内伤外伤甚至还有增加功力之效,听说少林寺的掌门一生只能耗用一粒,可夕拾竟然一口气吞下了三粒,有这三粒保命药丸,他不仅不会死,而且受的内伤也会很快好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夕拾中掌没立即断气萤火竟觉得很宽心,但是见夕拾服用了大还丹之后,她有莫名的很生气,长针滑出袖口握于指间,“你又骗我?”

中毒那晚,解药之事夕拾骗了她;如今,带着大还丹接她十招,就算再重的伤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死,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的,这个阴谋算计的大骗子。

“呵呵。”看着萤火气青了的脸,夕拾笑得有些惨淡,“本王没骗你,说好接你十招的,十招之后没死,也没说不能服用大还丹啊。”

“你…”十寸长针直指夕拾的胸口。

夕拾感觉的到萤火握着兵器的手在颤抖,伸出自己颤抖的手,一把握住长针的真身,把长针的针尖拉近到自己的胸口,针尖穿过衣衫点在肌肤上,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再使点劲,针尖就会刺穿肌肤。

夕拾难得的朝萤火展颜一笑,那笑就像小楼边梨花树枝头盛开的白花瓣一般,花开如雪,雪如梦,“要杀本王,就趁现在。”

萤火愣在原地,收手不是,往前刺也不是。

“刺啊,你在犹豫什么?”

“刺啊…”

耳畔充斥着夕拾一声厉过一声的命令。

就这样刺下去吧,这样一针刺下去吧。

刺下去了,她就可以摆脱这个圈住她自由的逸王府;刺下去,她就可以永远离开这个心机深重步步算计的病猫王爷了;刺下去,她就可以一身轻松的回暗花流向主上讨赏了,万两黄金够她吃喝玩乐好多年了;只要刺下去,之前的烦恼也会全部消失,只要刺下去…

她是杀手,任何一个目标的生命都不值得犹豫。

在说服自己的同时,脑子里同时也冒出数十条不刺进的理由,每条理由背后都藏着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那个人影有着苍白的面色苍白的唇色,咳嗽起来会叫人心酸,他还有一双温暖的手,会毫不在意地说着自己得了治不好的病,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影在她中毒之后及时的出现救了她,和当年的泉一样,给了她又一次活的机会。

她是杀手,更是江湖中人,一命之恩不可不还。

所以,所以…

萤火紧握长针,奋力地把长针从夕拾手中抽了出来,收针进袖,深呼了一口气,才缓缓开口道:“说好了十招定生死的,十招之后你活着,我就不会再对你出手。”

垂睫注目着亮的泛光的地板,萤火低低的说道:“不过,我也不能答应你,以后乖乖留在你身边,这个…我不能答应你。”说完,转身离去。

哗啦,门闩中的小夜刀被抽了出来。

两袖生风,咿呀,门轻启,传来风刮进来的声音。

又是咿呀一声,刮进来的风被关在了门内,余风吹得烛光一闪一闪的。

夕拾抬头,却不见了那道人影。

她走了,一去不回的走了。

明知道一定是这样的结束,可是夕拾却觉得心里有那么一点的不甘,不甘之余惶惶地出口自言的竟是,“本王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呵…”

呼呼,门外的风吹灭了偏厅的蜡烛。

夕拾倚在门一边,一眼望去,那个熟悉的人影竟还未离去,有一点欣喜,有一点想要伸手去抓住那道影。

可隐约间,那道影似乎在打量着什么人。

月牙微露,梨花随风轻飘,白月光、白花瓣洒在来人之影上,衬托出一片黑,那人微微的笑着,狡黠的脸庞透着些许孩子气,温馨又邪气,那道人影的靠近,让夕拾感觉不到任何杀气,但夕拾却知道,那个人影,他,很危险。

晚风中,传来一道温和的嗓音,“萤火,交出小夜刀,还有你的命。”

慢慢的,慢慢的。

他,朝他们走来。

23

23、第二十二回 我以血、留你心 ...

堇自落花月影中款款而来,笑得天真又邪恶。

萤火掂量着手中的小夜刀,舌尖舔舔唇瓣,飘忽而笑,道:“小夜刀可以给你,至于我的命,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拿去了。”

菫敛起笑,双手手掌合十,微微轻叹的间隙,两掌并立对拉而来大概掌间相距几寸,就这样看过去,那两掌间什么也没有,但是在月光照射下,菫两掌的手指间有一星一点的亮光闪烁而过,萤火眯紧眼睛仔细地看着菫掌间的闪烁之光,那光不是别的东西,而是几道缠绕在手中间的细线,那线坚韧而锋利,正是菫控制傀儡的引线。

“萤火,其实我一点也不想跟你交手。”晚风中,传来菫似有若无的叹息声。

萤火扬眉浅笑,回道:“我也是。”

“主上的命令不可不为,炎舞的债不可不讨,所以…”菫的两掌继续拉开,细线在指尖轻微颤动。

“炎舞的债,我替他还。至于主上的命令,你还是省省吧。”

菫英挺的眉一簇一放,微侧头视线掠过萤火的身影直奔偏厅倚靠的人而去,看到夕拾虚弱的模样,菫诡异一笑,“你果然还是没下手杀了他。”

萤火横过小夜刀,手指在刀鞘上来回摩挲,语出调侃,“哎,看来这逸王真是个紧俏人物,暗花流的杀手一个接一个的前来报道,看到最近大家都闲了。”

“是你太不让主上省心了。”

萤火拇指一推,刀鞘蹦的弹出,雪亮的刀光映照在脸,寒光中萤火的眸子变得犀利起来,“千万别学炎舞,不然下场…很惨…”

还不等菫的话音落下,萤火抢先发难。

嗖地,刀鞘被掌风削了出去,刀鞘如剑直逼菫的咽喉而去。

立定的菫不慌不忙,表情不改,只是忽然掌面拉开的速度加快,双掌上下一抖,抖出几条细长的韧线,韧线极轻,微风一吹竟随风舞动,尽管很轻,但是韧线散发出的银光却璀璨夺目,腾腾,突然从地面窜出两道黑布,刀鞘穿破黑布,之后黑布下变得悄无声息。

萤火未曾等待,唰唰挽了几个剑花,朝菫刺去。

黑布卷带着爆破声向萤火急速移来,噗噗噗,还未近身黑布自行碎裂,从碎裂的黑布之后窜出两具木偶人,木偶人张牙舞爪的劈掌而来,萤火不躲不闪直击而上,只见她出刀如电,一刀未消一刀又至,刹那间就将木偶人削成了几瓣,咔啦咔啦,木偶人四肢断裂落地,且身体被拦腰砍断,人偶的上半身就像硬生生的从下半身中削斜了出去,几瞬,两具木偶人就被砍得支离破碎。

“没想到你的刀法也耍的如此精妙。”菫毫不吝啬的赞叹道。

“好说了。”

“不过,可惜…”

萤火才扬起的嘴角,再看到菫的下一个动作时就立即收了起来。

只见菫双手互换位置,十指快速地抖动着,细线控制着支离破碎的肢体,伴随着细线的抖动几道黑布又穿梭在眼前,而那对分崩离析的肢体竟在眨眼间重新组合成了新的人偶,两个人偶嘎啦嘎啦的晃着四肢,大摇大摆的朝萤火走来,几步之后,人偶的步伐越来越快,先前并肩的两个人偶突然间变换了站位,忽而一前一后的快速移动着,忽而一左一右的极速闪动着,叫人分辨不清真实的进攻方向。

此时,萤火不动声色地后撤着步伐,观察着人偶的同时也一道观察菫的手势和表情,一瞥一瞄间,人偶的双手变换出四道镰刀型的爪子,朝萤火扑来之势异常猛恶,萤火正要后撤避闪,忽觉身后一阵阴风袭来,不由地想着这人偶移动的速度好快。

萤火忙侧身趋左,但是两道阴风紧追而来,不论萤火怎么移动,两个人偶以快速变化的步伐和身形一直和萤火保持的近身搏斗的距离,就算萤火轻功在厉害也低不了这些没有生命不知道疲累的人偶,萤火渐渐被人偶围住,锋利的小夜刀在手,不论怎么砍,人偶都能黑布的帮忙下快速复原。

几百招之后,萤火的心情渐渐急躁起来,出招和步伐都略有凌乱之势,而仅用细线控制人偶的菫却显得异常轻松,嘴角阴笑时隐时现;倚靠在门边的夕拾看着这种情势下,他无法出手相助,如果招来暗卫帮忙,这肯定是对两个顶尖杀手一对一单挑的不尊重,而且好强的萤火肯定不会领情。

眼见萤火被两个砍不死打不伤的木偶人逼的越来越急躁,夕拾暗暗焦急,视线在菫、木偶人、指尖操控的细线、萤火以及四周环境上来回转悠,转了几圈之后,夕拾当即对萤火说道:“上二楼。”

萤火一下没反应过来,她只想快点摆脱掉这烦人的木偶,听到夕拾的虚弱无力的喊话之后,根本顾不得思考就照夕拾的话去做了,脚踏树杆,蹭蹭几个跃步使了燕子翻身旋身上了二楼,嘎啦嘎啦,木偶的追逼声奇迹的在二楼栏杆处停了下来,随后又嘎啦嘎啦的被线的主人收回。

这下,萤火才恍然大悟,“原来,操控木偶的线是有长度限制的啊。”

朝夕拾盈盈一笑,心里赞道,这病秧子脑子还是很好使的啊。

“被发现了。”菫心中暗暗钦佩,一个局外人一下就发现了提线木偶的弊处,真不愧主上要出动三个暗花流的高手前来刺杀呢,菫丝毫没有犹豫,当下指尖控线翻动,提线那端的木偶即刻调转攻击方向,四只镰刀手咔啦咔啦的向夕拾击去。

萤火顿感不妙,举起小夜刀对准一个人偶,刀锋划破片片坠落的花瓣,直插人偶而去,嚓,一个人偶被小夜刀当胸穿过,被死死钉在偏厅的门板上;在飞出小夜刀的一刻,萤火同时抽出腰际的玉曳鞭,柔软的鞭身一抖一舞间挺立起来,如一道红色的雷电当头劈下,轰,另外一个人偶被劈的粉碎,两招下去,一个人偶被钉住,一个人偶被击碎,萤火恰似占得了先机,此刻容不得一丝懈怠,萤火转手调转长鞭的攻势,直袭菫手中的细线,嗖嗖,嫣红色的长鞭犹如缠绕的毒舌攀上空中拉出距离的提线,一下,数十根细线就被长鞭卷成了结,只听菫道了一声,“很好。”

菫的心机萤火略知一二,她知道菫绝不是在夸她。

弃了长鞭,飞身下二楼,双臂一展如白鹤晾翅,瞬间,萤火身上各处四射出来的分针如雨点一般朝菫飞去,菫不避不闪,眼见针雨要击中目标,菫的面前生生窜起几道黑幕,啪啪啪,针雨全部炸开在黑幕之上,火花四射。

长针出袖,黑幕悄移。

“小心…”

滋滋滋。

夕拾的声音在前,菫的掌风居中,最后,是萤火手中长针落地的声响。

夕拾和萤火背贴着背,夕拾和菫面对面,菫的掌风打在了夕拾的胸口,月白色的中衣上一股极密的寒气正在迅速蔓延,以至于发出滋滋滋的声响。

噗,一口鲜血,喷在了菫的脸上,那张如女孩子般秀气的脸颊顿时鲜红一片。

一来一往,三人都吃惊万分。

萤火没想到,菫利用黑幕的遮掩悄声来到她的身后;菫没想到,原本给予萤火的致命一击居然被另外一个人抢先挡住了;夕拾没想到,今晚竟然会二次中掌二次口吐鲜血。

他,究竟是怎样来到这里的?

萤火想问,菫想知道,甚至连夕拾都想自问。

菫撤掌,退开两步,道:“萤火,逸王中了我的寒冰掌,这下,我们都能交代了。”

菫所谓的交代,便意味着一个人的死亡。

萤火急促的喘着气,慢慢转过头,夕拾还倚靠在她的肩头,“为什么?”

“刚才,你走的时候本王忘记了问你一个问题,现在、现在正好来问,而已…”夕拾断断续续的开口,月的阴线遮挡住了夕拾笑开的弧度。

“什么问题?”

夕拾还来不及回答,他的身体便垂直倒了下去。

飞快的转身,才握住的指尖,被身子向后倒去的力量给硬生生的抽走,划过指缝,擦得萤火的手指温热的痛,夕拾就这样在她眼前直直地倒了下去。

萤火的嘴角动了动,什么都没说出来。

墨黑的青丝散铺在地,弯弯曲曲在散落在青石板上,像一朵颓靡绽放的花,口中喷薄而出的鲜血打在月白色的中衣上,却如朱丹墨迹甩洒出的红花,他的手指轻微的卷曲,一动、一动,勾动人心。

空气中弥散着鲜血的味道,这些味道伴随着菫抽刀而去的身影,越渐浓烈起来。

顿然无措中,擦身而过的菫不忘留下独白的只言片语。

“萤火,逸王死了,我会告诉主上,这是你的功劳。”

菫的话,定格住了时间的流动,连带着小夜刀一并消失于朝露园内。

只是,萤火久久地矗立,她不愿意抬头看他,只要那么一抬头,菫的话便成了现实。

一阵风吹过,带着鼻间的嗅觉,萤火试着移动了脚步,只不过是一个毙命了的目标人物,何以她的心里有了一丝多余的不舍和心疼?

而且,她似乎又闻到了那种淡淡的药香味,那种熟悉的味道,是从夕拾身上散发出来的,那晚她中毒之后,他抱着她,在他的怀里,她闻到了,现在,她又一次闻到了。

半跪着,冰冷的指尖伸向夕拾的手,才是指尖的轻触,就冷得萤火缩回了手。

那只手,冷如寒冰。

这对萤火来说,无疑是一种不好的预兆,他的手一直是很温暖的,如今却冷如寒冰。

好陌生,一直以来,白皙柔若无骨温暖的手,才是夕拾的手,才是萤火所习惯的他的手。

是死了吗?大概的确是死了吧!

不甘心的想要伸手探一探他的鼻息,“咳…咳…”微弱的咳嗽声飘起又飘落。

“王爷?”

“是、你、在、叫、我、吗?”

很久,都没有因为喜悦而激动了。

萤火小心的搬起夕拾的头,然后轻轻地放在自己半跪的腿上,“你要死了吗?”

夕拾苍白的脸沾上点点血花,在月光下显得异常妖艳,颤颤地扯了扯嘴角,他说,“也许…要死…了吧…”

“可是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帮我挡那一掌?为什么…”

“因为…你还没走出这个院子,只要没走出这个院子,你,你就还是我的王妃…,我有责任,保护你…”

鼻头瞬间酸涩。

干涩的眼眶好像被什么东西沾满了,刚才还清明的视线一下子就模糊了起来。

“喔,对了…”

“我,刚才是想问你…”

“问我什么?”

“名字?”

“我叫萤火啊。”

“不是,是你原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