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身形如闪电一般穿梭在鲜血飞溅的人群中,长针在手,一路疯狂的砍杀,那个人,就算要死,也只能死于她自己之手。

呼啦,急促的光划破空寂,锦帛撕裂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一针,下手急快,炎舞感到自己的背脊一凉,有什么东西在裂开。

“你?”炎舞寒冰的眼眸不可置信的盯着背后之人。

萤火对上炎舞的愤怒和不解,扬眉浅笑,道:“这就是你冒充我的代价。”

“落月,这里交给你了。”

“主子,是冷锋。”

萤火不好意思的朝冷锋吐了吐舌头,“冷锋,那就交给你了。”梨涡浅笑,漾开了一团迷雾。

红衣墨发,舞出了幻美的轨迹,那漾着梨涡,笑起来甜美的绝世飞燕,正踏着云彩而来,她等着他给的梦,在没有圆梦前,谁也不可以轻易离开谁。

若他要死,她第一个不答应。

“喂,你难道忘记了你的誓言?你敢死试试看,你…”紧抱着夕拾,没命的呼喊,她真的怕他听不到她的呼喊。

呼喊间,一股温暖攀上颈脖,暖气打在萤火的肌肤上,清幽味淡的嗓音响彻耳际,“你就那么不相信我吗?”说着的时候,苍白的唇瓣划出一抹邪魅之笑。

“我就是怕…”萤火哽咽着无法说出一整句话。

夕拾点上她紧咬的唇瓣,“你看,自己的唇还咬的这么用力。”唇瓣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萤火咬出了隐隐血迹。

“我…”身子一颤,她没料到,这个时候,他首先关心的是她,一时间,酸涩难忍,她又想哭了。

“别哭,尤其是在对手面前。”温暖的指腹抚上眼睑,抚过之后,食指微曲,贴上唇瓣,吹出几声清脆而短促的哨声。

厮杀的人群中,一匹黑色骏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闯了出来,朝他们这边急奔而来。

夕拾一手搭上萤火的肩头,一手搂紧她的腰际,依在她的耳畔轻声道:“燕儿,带我上马。”

萤火含泪猛点头。

两人利落的跃上马背,夕拾在前,萤火在后,张扬的火红色衣袂抹艳了一整条血路,杀出重围之后,萤火回头,对上那一双清冷异常的眸子,他的眼中一片思索和回忆的神情,脑海中各种影像重重的朝她砸来,不过,这是最后一眼了,再看他最后一眼。

他们知道,他们之间,下次若再见,就是敌人了。

--沈谷凌,七年来,谢谢你。

而夕拾则回头对上了葵的目光,在葵看来,马背上的人被那袭火红挡去了一大半的身影,可就是那看得见的一小半阴影,给了葵错落时空的感觉。

耀眼的光辉漂浮在那个男人水蓝色的锦袍上,如此境地不但不显狼狈感,反而使得他整个人都显得金灿灿的,那些光芒映着他回眸一瞬的俊俏眉眼,那般风范高华,那般不可一世的非凡,刺痛的不是葵的双眼,而是他身后的整片尘世。

那一眼,足以让葵铭刻于心,散开尘雾的狡黠之眸,仿佛再告诉他:

--今天你给的一切,他日,本王定如数奉还。

天空还是那片天空,升空的太阳却仿佛要掉落下来一般,葵负于身后的手,指骨捏得颤抖,城墙下,火红衣袂和骏马上的男子已经潇洒的离去了,而他的戏也该落幕了。

幽幽空绝的音调来回起伏,转身之际,带走了坠入他戏之中的魔魅世界。

之后,宽敞的城楼上,空荡荡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花都卷(下)到此告一段落

接下来是本文最后一卷,最终卷 花开花落终有结

明天休息一天,后天开始更新,敬请期待

另外,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与支持,接下去清风会更加努力地码字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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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一回 迷路之徒 ...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元宵节,清风祝大家节日快乐。

今日双更,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ps:虽然这是最后一卷,其实离结局还早

寂静中,只听得见火炉滋滋烧着的声音,还有炎舞吞口水的声音。

她看着被烧到滋滋作响的水壶,觉得很刺耳,她想起来踹掉水壶,那种滋滋声,让她很烦躁。

而且背部很痛,趴着的她只要稍动动就会牵扯到背部的伤口。

“是渴了吗?”

她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水杯,一时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这男人…

“我不喝。”

看着她逞强的模样,以及泛白的嘴唇,他噗哧的笑了出声:“乖了,来喝水。”

说罢,用手臂很轻的托起她的下巴,把水杯移到她的嘴边,一点一点,慢慢的喂她喝水。不热不冷,刚刚好的温水。喂好,他还不忘擦擦她嘴角的水渍。

她睁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他,一瞬间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她觉得他很温暖。

“我的刀呢?”可炎舞始终是炎舞,任何人都碰不得的冰冷促使她对一切都是如此冷漠。

她挣扎的起来,伤口痛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她却倔强地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纵使,很痛,痛得发抖。

突然间,她被一种温暖包围,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温暖。那是人的怀抱。他的怀抱。

为了阻止她强行下床,他双臂箍紧了她。

“你的刀,我收好了。”他的声音无限温柔。

“拿我的刀来。”

“你伤成这样,还要刀干什么?”

“杀了你――”

“现在你杀不了我喔。养好伤来杀我呐。”他孩子气的嘲笑她。

“我现在就能杀了你。不用你――救…”她试图挣开他的怀抱,远离那种陌生的温暖。

“救你?我只不是把你从路边顺便捡了回来,这样也算救?”

“姐姐,你又任性了哦…”炎舞一直觉得堇的笑就象一个孩童,一个手染鲜血的无情杀手居然能笑得这般开怀和天真。炎舞记得,他还未开始杀人前都不曾笑得如此开怀和天真。

眼前的男人正是杀手堇,却不知为何,炎舞总是想起那个叫做‘叶清裳’的孩子。

时间变迁,不变的是那容颜,炎舞凝视他面庞的那一瞬间,仿佛被什么东西拉了回去…看着,看着,有些冰冷的东西,似乎在悄悄融化…

炎舞仰着头呆呆地看着堇,半晌说不出话来。

“姐姐,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熬粥。”堇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宠溺地拍拍炎舞的脑袋就朝门外走去了。

看着堇蹦蹦跳跳跑出去的背影,炎舞还在失神。

这个孩子居然还会熬粥吗?他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呢?

在杀人之余?

无解的答案,让炎舞心头一热。

挣扎着移动身体,被子滑落肩头,她愣住了,光裸的肌肤暴露在外,炎舞掀开被子一看,自己上半身都是光裸着的,只有从背后到胸前裹着一圈一圈的白纱布,在扭动脖子的瞬间,她眼见洁白的纱布上有殷红渗出,她不小心扯开了伤口。

这伤口,是在对决逸王暗卫的时候被萤火从背后偷袭而导致的,从肩头一直到椎骨,长长一道伤口竖贯了整个背部,该死的萤火,下手还真狠。

可是她还无暇顾及对萤火的埋怨,她此刻在意的事,自己的衣裳是被谁换掉的,还有她的伤口又是谁处理的。

谁干的?只能是他!

他居然看光了她的身子,无法原谅,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被男人触碰身子。

就算是堇,她也无法原谅。

经久不愿意想起的回忆又开始折磨着她的神经了,一股强烈的恨意随之袭来…

有特别的香气飘了过来,门口的堇双手端着一只白碗,笑眯眯的对炎舞开口:“姐姐,粥熬好了。”

炎舞怔怔的看着堇。

“姐姐,我只会熬粥,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堇不好意思的挠着发,一脸担忧之色。

炎舞不说话,透过堇的身影,炎舞的眼神已经落在别处了。

堇走到床边,并没有将碗递给她,而是在她身边坐下了,柔声说:“别动,我来喂你!”他生怕只要一递过去就会被她拒绝一样。

瓷质的勺子舀起一勺粥在嘴边吹了吹才递到炎舞嘴边,“姐姐,张嘴。”笑意连连,眼睛里闪烁着温和的光芒。

炎舞突然伸出手,握住了堇拿勺子的手,冰冷的目光狠狠地扫在堇的脸上。

“别闹,粥要洒了。”堇像在哄不乖的孩子。

“你是不是看过我的身子?”而炎舞却满身是刺的责问,冰冷的质问。

时间有一刹那的停滞。

堇长长的睫毛在光线下一眨一眨,薄薄的唇瓣轻轻颤颤,垂睫凝语。

清粥的幽香漫散萦绕在静默的二人周围。

“看过哦,姐姐的身子被我看光了哟。”堇脸带斜逸的笑,卷起嘴角说道。

清风吹过,人影微斜。

炎舞嘴边卷起一抹冷笑,眼睛死死盯住堇身后的桌子,“碰过我的男人,都得死。”一贯冰冷的嗓音,视线停顿在桌面上的小夜刀之上。

哗,炎舞掀被而起。

啪,堇手中的瓷碗摔落在地,白粥溅了一地。

两个人直直的对视,炎舞半身裹着纱布,光洁的肩膀在风中瑟瑟发抖;堇先炎舞一步抄起桌上安置的小夜刀,紧握在手,而后缓缓递到炎舞面前。

炎舞利索地接过小夜刀,拇指启开刀鞘,却被堇忽如其来的嗓音斩断了思绪。

“姐姐,我会对你负责的,一辈子对你负责的。”

堇的脸上没有半丝邪逸之笑,嗓音也没有任何轻浮之意,他是认认真真的在表白。

残酷又寒冷的笑意爬上炎舞的面庞。

嚓,堇再次摊开手掌,掌心一片血红,不禁赞叹,好快的刀,好冷酷的心。

炎舞是故意的。

手腕稍微的抖动,刀锋就刺进了堇的腹部,而后又毫不留情的拔了出来,丝丝血渍随着层层衣衫往外扩散开来。

“姐姐为什么不一刀杀了我?”堇好气又好笑的问道。

“不杀你,便是还了你之前的恩惠,从此之后,两不相欠。”炎舞的大眼睛中折射出一种无情的警告。

腹部的鲜血直淌,而堇毫不在意,只是一个劲的笑着,一个劲的自问,“姐姐,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收好刀,炎舞拿起床边堇早早为她准备好的衣衫穿上,然后缓步走向门口,临出门前,她缓缓地转过头来,淡漠的视线落在堇的身上,冷冷地说:“如果再发呆,你必死无疑。”而后,盯上他的伤口。

堇失声而笑,茫茫然道:“既然下了手,何故还来担心我的安危呢?”

“姐姐,你不杀我就是对我有情,你何必自欺欺人呢?”堇知道,炎舞要杀之人,不管是不是有恩于她还是认识的,她都不会手下留情,而她手下留情的时候,便是心里起了情绪的波动,只不过,这个倔强冷酷的女人从不去承认这些而已,所以堇不甘心的想要揭穿她的伪装。

“我没有。”

“你若没有,这一刀就必定刺进我的心脏而不是腹部,这样不痛不痒的算什么呢?”

炎舞听着堇的话,心中涌起一丝烦躁。

少顷沉默之后,她深深地吸气,嘴边勾起一丝苦笑,伸出手轻轻地摩挲了下自己的太刀。

“我讨厌男人,你,也一样。”她的声音飘浮,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得一样。

那一瞬间,惊讶、醒悟、失落…千百种情绪冲进了堇的心里,原来不是自己不够好,而是那个女人厌恶男人,厌恶一切男人,而很不幸的是,他也是那些人中的一个,所以,无论他多么努力,终究还是会被她厌恶,十年来,他所有的努力,被这一言击得粉碎。

“姐姐…”无力的呼唤,他不知道要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姐姐,我喜欢你,我不会放弃你的。”

堇的声音像利器穿透了炎舞的心房,里面顿时破了一个大洞,洞里传来呼啸的风声,风中还夹杂着几个男人淫、荡的笑声,他们咸湿的口水流淌在她身上,他们轮流在她身上起伏,享受着情、欲带来的欢愉,而她则在一波一波的疼痛中坠入无望的深渊,毫无还击之力,甚至连眼泪都无处流淌…

从那时候起,她就觉得自己很脏,那些污渍,她哪怕是花一辈子的时间都无法清洗干净,她是一个很脏很脏的女人,而那些污迹正是男人带给她的,就算杀那些男人千百遍,她也无法洗净自己身上的污渍,所以她憎恶着男人,憎恶着自己。

炎舞的思绪在空白与黑暗之中游荡,这时候堇的声音又想了起来。

“姐姐,你主动牵过我的手的,你不记得了吗?”

一一如果厌恶男子,为何当初要主动牵我的手呢?姐姐。

一一那个时候,我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你厌恶我的情绪呢!

炎舞的思绪压抑的极近崩溃,在崩溃沉沦边缘,堇还一步一步朝炎舞走去,伸出血淋淋的手,期盼着炎舞的回应。炎舞一退再退,退无可退的时候,炎舞朝着堇大吼道:“不要靠近我,不要喜欢我,下一次我一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杀了你…”咆哮着冲出门,飞快的奔跑,飞快的奔离。

一路狂奔,脑子里有一个声音不断在告诉她:你没错,你选择的对,这样就不会重复娘亲的老路了。

是啊,她炎舞怎么能重走她母亲的老路,死心塌地的爱一个男人呢,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像她父亲那样,为了一点点钱把她和她母亲卖去妓院,眼睁睁看着母亲被男人蹂躏而死,然后那些蹂躏死她母亲的男人又来蹂躏她,日复一日的活在噩梦中,她全部的人生尽毁于男人之手,她这一生都无法相信男人了,无法相信任何一个男人。

一一娘,我们逃走好不好?

一一小幸,你爹一定会来接我们回去的。

她母亲给自己编织出一个希冀的幻境,期待着她孩子的父亲、她的丈夫来接她回去,可是到死在男人身下的那一天,她都没有再见过那个男人的面。

她死的那么安详,就好像死在梦境中一样,她空泛的眼睛一直死盯着窗外,形如枯槁的手一直伸向窗外,仿佛那里有人朝她走来,来接她回去一般。

是有人来接她,不是那个男人,而是死神,而是牛头马面,她的魂灵注定一辈子被囚禁在黑暗中。

那一天,被雨浇落的淡黄色花辦纷纷扬扬飘洒在母亲的尸体上,母亲死不瞑目的眸子像是融进了血色的香气,混合着雨滴,染红了她心底的每个角落。

“娘亲,如果听我的话逃走,也许今天你就不会死。为什么你宁愿相信那个男人而不相信我呢?”

母亲睁着眼睛,却再也听不到也无法回答她。

那个卖妻卖女的男人,何以到死还要相信他?

那时候的炎舞不懂,那时候的她,只有憎恨。

屋子外边,阳光有点刺眼,站在风中,一身清冷。

走得很远了,回过头,朝着屋子方向,目光迷离。

看着炎舞逃离的背影,堇的嘴角一张一合,捂着流血不止的腹部,余光瞥着屋子的各个角落,明明还是白天,刚才还是阳光明媚的,在炎舞离去的一瞬间屋子整个暗淡下来,一点阳光的味道也嗅不到了,这种感觉让堇十分不喜,甚至有些厌恶。

可是容不得他犹豫,封住穴道,随意包扎了下伤口就追了出去。

他从未想过炎舞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也没有料到自己真心的言语会刺激到她,如此不顾自己的追出去,除了为了自己,还为了主上交代给他二人的任务,这还没给炎舞说任务的事,就起了变化。

人心,总是难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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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二回 山路漫漫 ...

一辆马车行进在蜿蜒的山路上,一个黑衣青年在前座驾车,前座的空位上还躺着一个粉衣女子,女子双手被反绑,嘴里还塞着布条,紧闭着眼睛,睫羽上还垂挂着未滴落的泪珠,凌乱的发丝散落在面颊上,一眼看去无法辨清女子的面貌,只能依稀从发丝的间隙瞥见眉间若隐若现的朱砂痣。

“主上,为何我们要带着这个女人?”

隔着帘子传来一声男声,“觉得有点意思而已。”

“有点意思?”驾车的青年不明白的撅起嘴,好奇地打量着那女子,他是没发现这女子身上有任何好奇之处,样子也没炎舞、萤火好看,功夫更是一点也不会,他不懂何以主上会从大牢里带出这个女子,还要将其带回暗花流。

“我不懂。”

帘子里传来轻笑声,伴随着笑,还有折扇一开一合的唰唰声。

“现在不用懂,以后总会懂得。”

青年歪歪脑袋,眯紧眼睛像了一会才道了声,“喔。”

沉默少顷。

青年还是忍不住开口,“主上,萤火真的不会回来了吗?”

微微的叹气声,里面的葵沉声道:“你觉得萤火还会回来吗?”

“泉去追了,萤火还能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