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梨花糕,我其实更想…”夕拾上下打量着萤火,那样的眼神一看就看得出,是一个男人打量女人的眼神,清淡眸子中氲满了火一般的热情。

而被注视的萤火一脸沉静、恬淡,省了杯子,直接对着酒壶就喝了起来,灌下去几大口酒,萤火直接抓起一块梨花糕递到夕拾嘴边,“吃吧,很好吃的。”说话间,又把梨花糕朝夕拾的嘴边送了送,酥软的碎屑沾到夕拾微湿的唇瓣,萤火舔舔唇瓣,心里升出一种邪恶的念头,她竟然想舔掉那一粒碎屑。

很快萤火就止住了这样的念头,她现在要想的是怎样让夕拾吃下她精心准备的梨花糕,可之后无论她怎么劝说,夕拾就是打死不肯松口,笃定了不吃的念头。

郁闷的萤火只得把那一块梨花糕塞进嘴里,嚼着怨怒地看着夕拾。

“为什么不吃?”

“我怕吃了,就一觉起不来了。”

一嚼一嚼的嘴不动了,萤火没想到自己的小计谋一下子就被夕拾拆穿了。

“是不是花怜优还跟你说了些什么?”

萤火只是看着夕拾,没错,她是在梨花糕里下了迷药,就是要夕拾一睡不醒。

“没有。”

“那何以着急要让我吃下这梨花糕呢?”

“你想多了。”

“燕儿…”夕拾垂目,默默牵起萤火的手,很小心的呵护在掌心,“不管花怜优说过什么,忘掉她说的话吧。”抬头之后,美眸中映着闪烁的水光,那是期盼之光。

“李燕真的是死于你之手吗?”

“然后利用李燕的死来逼我就范吗?”

“从一开始你就是在骗我吗?”

“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该相信你呢。”

夕拾的手握得更紧了,“相信我,燕儿。”

萤火有意地躲开了夕拾投来的深情目光,从花怜优说出那番话的时候,她心底就起了疑心,只不过那些嫌隙她不想被花怜优看到,是出自女子的私心也好,是出于保护自己的自尊心也好,这个问题她只想单独问他,然后得到他如实的回答。

至于知道结果后她会如何,她还没有想过。

虽然还不知道自己会如何处理这件事,但至少要听到他的答案,萤火重新回转眸子,对上夕拾深情的眸子,此刻的眼神,她可以确定,里面毫无谎言。

“你如实回答我,我就相信你。”

夕拾毫不避闪,直言不讳道:“李燕,是我派人杀的。”当初知道李尚书千金下榻江州驿站的时候,他就派暗卫隐前去了,可暗卫隐潜伏的时候恰巧碰到了萤火,于是暗卫隐索性没动手,直到萤火假冒完李千金之后暗卫隐才动手,之后回去把实情报告给他听,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即使和盘托出当初的真相,他也相信他所选择的人不会有负他的期望。

“那我再问你,那个突然出现的杀手也是你安排的?”

“那是我的暗卫之一。”

萤火笑着点头,为了引她上钩又去掉了一条人命,想来当初的夕拾还真是够可恶的。

她的笑在烛光中有一丝游离,恍惚、失神地笑着,在笑里,她参考着未来,回味着过去,有些许埋怨,有些许庆幸,有些许豁然。不过现在再去追究当初的事,已然没有了当初的心情,况且信是不信,已然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也许这么点小嫌隙可能会让他们的感情出现瑕疵,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这却也是花怜优喜而乐见的。

忠于自己的情感,而又不让外人有机可乘。

互相守护的时候,信任甚至比爱还要重要。

他既然有勇气承担真相。她为何不能体谅于他呢?

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

——所以夕拾,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真心的谢谢,从此她也不用再背负上一条因她的过失而无辜丧失的性命了,李燕之死,是一早就有预谋的,即使不问原因她也知道,尤其是跟夕拾、还有权势打交道这么久以来,她深刻的明白,夕拾不可能把一个很可能是朝廷派来的眼线留在身边的,即便不是她出现,亦会有其他代替李燕的女人出现。

而她的出现,是巧合,亦是上天的注定,对于天命、宿命,不可违的话只得认命了。

萤火紧盯着夕拾,手情不自禁地抚上他微翘的唇,然后是高挺的鼻,最后是勾魂的眼眸,一双波光流转的眸闪烁着海一样的深情,“我相信你!”,幽幽的嗓音,坚定地让夕拾的魂灵为之一怔。

嫩红的唇瓣一张一合,像极了初开的蓓蕾,极美的景色还不待夕拾看全,那初开的蓓蕾就贴上了他的唇瓣,这一突如其来的吻让夕拾有些措手不及,而萤火身体里则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涌动,在怂恿着她拥抱他和亲吻他,就在这一吻开始之后,萤火鼻子呵出的热气吹得夕拾的皮肤痒痒的,夕拾不动声色的感受着萤火的炽热,感受着萤火缠绵悱恻的深吻,而在这一主动而热烈的吻下,夕拾的目光逐渐迷离,松开紧握的双手,缓缓抚上萤火柔软的纤腰,一路向上,沿着姣好的曲线,一只手停在背部,一只手则驻足胸前,一寸一寸的拉下轻薄的纱衣,抚摸着她光滑细致的肌肤,燃起心底最情热之火…

褪去了衣衫,夕拾双手捧住萤火的双颊,结束了缠绵一吻,布满尘雾和眸子此刻已经欲、火难忍了,对上萤火那双盛满秋水的眸子,“燕儿…”轻柔的一声之后,夕拾激烈而粗暴地吻上萤火的唇,含住她的舌轻咬慢吮,化被动为主动。

在夕拾缠绵火热的吻之下,萤火已经无法思考了,她也不想再去思考什么信任不信任的后果,她只知道她爱这个男人,就算被他偶尔欺骗,她也还是不可救药地爱上了她,爱上之后便是义无反顾地爱着,此刻的她只想好好地回应他给的炽热。

紧贴的双唇,纠缠的唇舌,与呼吸交融在一起,不留一丝空隙。

灯火不知被谁的掌风熄了去,昏暗的屋子里,朦朦胧胧的暧昧附和着撩人的呻吟从暖纱帐中隐隐泻出,汗水淋漓的身子交叠纠缠在一块,滑落肩头的汗珠,犹如荷叶上透亮闪光的凝露,嘶哑而暧昧的喘息声,断续而缠绵地扩散开去,酿了一室春、色醉了一宿良宵。

缠绵之后,在黑暗里,萤火静静地看他,一直看着他…疲累后他安静的睡着,有点孩子气的睡颜,看久了依然会为之着迷,收敛了一切清冷和惨淡,也许这一夜他会做个好梦,没有索命的母亲,只有关于她以及他们的美好之梦。

萤火侧身支起头,一手轻轻抚摸上他英气挺拔的鼻子,食指来回摩挲着,沉湎在他的温度里,久违的感动萦绕上心头,之后她又用指头点点自己的唇瓣,唇瓣上的妃色已经在亲吻的时候全部卸掉了色彩,醉乡真是一种很好很好的催眠之药,在亲吻间,就能让人一觉睡到大天亮。

梨花糕的小伎俩自然骗不过聪明机警的夕拾,不过嗜酒的夕拾却无法拒绝酒的香气,况且她的吻,她自信他也是无法拒绝的。醉乡,一种混合了烈酒就能成迷药的特殊药物,这种东西大概只有泉这样的家伙才能想得出、做得出吧。

指尖触上他柔薄的唇瓣,似有点点殷红沾染上指腹,萤火无声的笑意在黑暗中划开。

——夕拾,你骗我一次,我也骗你一次,只骗你这一次。

——所以,你千万不可记恨于我哟,我们就当扯平好了。

——而且,花怜优那么费劲心思的邀约,我怎好不去赴。

说完,轻轻地在夕拾的唇瓣印上一吻,然后,穿上衣衫翻窗而去。

82

82、第十五回 暗中交易 ...

火红的衣袂穿梭在暗夜中,耳畔掠过簌簌的风,风声卷起某个女人张扬而凛冽的笑脸,那张笑脸一直在脑中挥不去。

——离开京城多年,难道你都不想知道七年未见的老父好是不好吗?

——我可是费了很大力气才帮你把老父从风都找来的哟。”

——想见老父,三更皇城北门见,记得一个人来。

这是在兰陵里,花怜优和萤火的耳语内容。

这也是萤火为什么要像夕拾下迷药的原因。

七年未见的老父,嘴上说和老爹姐姐都没有关系了,但紧要关头,萤火依旧很担忧老爹的安慰,尤其是落入花怜优这种毒辣女子之手。

姑且不论真假,她都想去赴约。

“花怜优,我就去会一会你,看你到底能耍什么花样。”

三更之夜,除了刚才打更之人,就再也觅不到多余的人影。

暗云急速的在头顶划过,似乎预示着前路的阴霾,果然到了皇城北门,城门上一片黑暗,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该不会是…”萤火见四下无人,第一反应便是上了花怜优的当,被莫名其妙地哄骗出来,萤火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可就在心中暗骂的时候,轰轰轰,城楼上几团火焰窜了起来,才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城门照得通亮,借着火光看去,城楼之上立着几个人,黑衣持刀人站了一排,花怜优立于他们之前,傲气地俯视着城楼之下的萤火。

“来得很准时啊。”

见到了花怜优,萤火心里就有了底,这并非是一场闹剧,花怜优约她前来,定有目的。

萤火来回踱了几步,仰头看向花怜优,一脸不屑道:“此刻约我前来莫非是想要叙旧?我可不记得我们之间有叙旧的情分啊。”

花怜优冷笑,浮光掠影间,面孔中一丝阴险一闪而过。

“叙旧?我和你没什么旧好叙的。”

哒,花怜优打了一个响指,“说到叙旧,我想你肯定和这位有旧要叙呢。”

哗,一个东西被丢下了城楼,那东西被丢下之时,是一路磕着城墙壁下落的,待滑落城墙中断的时候,那东西上头还悬了一根绳子。

“好好看清楚吧。”随着花怜优的声音,一根火把被丢了下来,火把下落的时间很短,可是火把却把整个城墙照得通红,火光映红了墙头,更映红了萤火的眼,借由那火光,萤火总算看清楚了被丢下来的东西是什么。

那不是东西,而是一个人,还是一个自己想见很久却一直未曾见到的人。

“老爹…”

火把落地,滚落了一地灰屑,火把独自在城墙角落燃烧着,燃烧着…

那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再看到萤火之后竟裂开了一丝惨淡的笑,那是萤火记忆中的脸,记忆中熟悉而温暖的老爹的脸。

“老爹…”萤火对着城墙上挂着的人大声呼喊,可不管怎么喊叫,被挂着的老爹只是机械地重复着那一抹干涩的笑,目光呆滞。

“你把我老爹怎么了?”萤火暴躁地朝花怜优吼叫。

花怜优此刻倒是不紧不慢,一副欣赏好戏的样子,那副嘴脸萤火恨不得从她脸上扒下那层脸皮放在脚底踩个够,“放了我老爹,不然我杀了你。”

萤火显然不想和花怜优废话,而花怜优此刻兴致才起,“怎么?终于知道在意之人被抢夺之后的痛苦了?”

“你他妈的别话里有话。”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花怜优看戏的脸嬉笑起来,啧啧地摇头,慢条斯理道:“你这副嘴脸,才是真正杀手萤火的嘴脸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花怜优居然连她是萤火的身份都知晓了,果然她这次回来的目的不简单,那么,在这几个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人的眼睛是很诚实的,不管如何虚张声势或者说谎都看得出来。”花怜优撩起一缕发丝在指尖摆弄起来,“萤火,你知道你现在的眼睛里浮现出的是哪种感情吗?”

萤火怔住不语。

花怜优继续摆弄着发丝说道:“是愤怒和不安啊。”

萤火的心思被轻易戳中,她愤怒花怜优的卑鄙手段和如此对待她年迈的老爹,不安则是因为担忧老爹。

“一句话,放人还是不放。”

花怜优根本不着急回答,慢悠悠地朝旁边伸出手,她身旁的黑衣人立即把火把交到她手里,花怜优望着火把叹了叹气,明艳艳的火把映得那一双媚眼妖冶绚烂。

呼,花怜优朝火把吹了一口气,火势立即呈另一边飘去,待火势飘回来之后,花怜优的目光移向城楼上悬挂的绳子,手中的火把慢慢靠近绳子…

这一举动惹急了萤火,“你要干什么?”开口之际,袖口中的飞针已经射了出去。

叮叮叮,黑衣人同样发出暗器,飞针和暗器碰撞后,还未靠近花怜优就掉落在地。

“呐,别说我不给你机会,若在火烧断绳子之前你能打败他们,你就可以救出你老爹了。”话音落,花怜优手中的火把也点燃了悬挂的身子,呼呼的火势在风中蔓延,暗黄的麻绳在火中表面开始被烧黑。再过不久,绳子便会被烧断…

萤火呼喊间,长针在手,足尖点地飞身而起,针尖直指城头。

同一时间,花怜优身后的黑衣人也飞身下城楼,一圈黑衣人在空中就和萤火展开搏斗,乒乒乓乓的声响此起彼伏,时不时有人发出闷闷的嘶叫声,或是身体应声落地发出的砰砰声。

长针在手,针如剑,剑势千变万化,一招一式皆充满了愤怒之情,萤火把全部的心情全部转化为剑势,在黑衣人围攻之下,周身全部笼罩在剑光之下,每出一招必要嗜血,那咄咄逼人,招招致命的剑势已经迫得黑衣人快没有还手余地了,那些黑衣人倒下去一个另一个人又飞身堵了上来,显然,他们的目的不在击败萤火而是在拖住萤火的时间。

时间在一点一滴流逝。

在刀光剑影中,萤火甚至听到粗麻绳烧裂之后,一根一根细绳发出的断裂声。

要再快一点,要再快一点,不然,不然老爹就要,就要…

没有时间再浪费了,袖口一抖,万千飞针飞窜而出,四面八方飞窜而来的飞针,针针射中黑衣人之身,脸部,眼睛,胸口…

暗夜、火光、一片如雪的针尖麦芒、嘶吼、飞溅的鲜血…组成了一副血腥而压抑的画面。

嗖,腰间一根嫣红的长鞭,如长蛇盘旋在空,手腕抖动间,红色的长蛇蜿蜒袭去如雷霆一般,一刹一瞬,黑衣人全身爆裂,炸开的身体爆了一地血色,萤火不做丝毫停留,手中的长鞭如闪电破云一般,直奔被吊在城楼的老爹而去…

嗖嗖嗖,阴风旋起,仿佛有另一条蛇从暗处奔涌而来,一眨眼的功夫,月光在一瞬间化作了万丝透明的细线,细线有如万千吞吐的蛇杏子,紧紧缠绕上嫣红的长鞭,鞭头只差一毫就能卷住老爹了,可就是差了那一毫,长鞭再也无法自如游动。

萤火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一幕。

萤火脸上还带着迷惑和震惊的表情,几尺包裹着人影的黑布在眼前一晃而过,洗去血腥,月牙微露,冷风拂面,白月光、红火光衬托出一片黑,那人微微的笑着从黑影中而来,狡黠的脸庞透着些许孩子气,温馨又邪气。

萤火微怔,为这个男人的出现。

但等到她想要开口的时候,冰冷的刀锋也已经架上她的脖颈。

身后冰冷的声音响起,“萤火,我背上的伤,你可还记得?”

不用回头,萤火也知道,脖子上冰冷的刀刃是小夜刀,而握着它的主人便是炎舞,而先前出现的男人则是堇。

啪,绳子断裂之际,萤火却无法挣脱身,眼睁睁的看着老爹的身子遥遥坠落,也许真的就此永别了,心头想着,相见还真不如怀念呢,一旦见面即是永别。

“老爹,女儿不孝,您的恩情下辈子再来还。”萤火失笑地对着摇摇欲坠的人影喊道,“不过老爹,你放心,害死你的人我定会让他们下去陪你的。”说完,萤火惨淡的笑在暗中弥散开来。

咝咝咝,月光幻化而成的细线有如活体一般,只在堇指头动动的功夫,就准确无误地缠住了慕容老爹的身体,让那具残破的身子倒挂在半空中,紧接着传来堇戏谑的声音,“没想到萤火…你还能如此豁达呢。”

萤火讪笑道:“难道主上从未告诉过你吗?杀手就该无情无心。”

“我身上可附有阴磷劫火的毒哟。”见堇没有反驳,萤火偏头对炎舞善意的提醒了一句。

整个暗花流有谁不知道毒公子泉的杀招阴磷劫火,而泉和萤火关系甚笃,炎舞本能地后撤步子,架在萤火脖颈间的刀锋也微微偏偏了。

“她骗你的…”堇还未说完,萤火就在炎舞起了闪念的下一刻抖出另一个袖口藏着的长针,长针抵在了炎舞的心口,而炎舞的小夜刀离萤火的咽喉有半指的距离。

“堇,你给我好生注意你手中的线,不然我手中的针尖也是会不听话的。”萤火手中的长针故意往前刺了分毫,只是分毫,炎舞便感觉到肌肤上沁出了一滴血珠。

堇以慕容老爹为人质,萤火手中则握着炎舞的小命,这一场对决,没有谁可以说自己赢了。

啪啪啪,城楼之上响起一阵突兀的掌声,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

“好一场对决啊,杀手排行榜上第五、第六、第七的对决果然精彩。”花怜优一边拍掌一边把脑袋伸出来看看他们,依旧一副看戏的表情。

“原来你入了暗花流啊?”萤火抖动了左手的长鞭,堇会意得松了几根手指头,缠绕住长鞭的细线缩了回去,萤火抽回长鞭,微微一笑,“就你这等货色也能入暗花流,难道是主上老眼昏花了吗?”

花怜优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不恼不怒,一派得意的道:“主上看上我,就自有我的厉害之处。”

无视萤火的不屑,花怜优继续说道:“只要你按照我的话去做,我保证你老爹能活命。”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啊?”

花怜优的手搭在城墙上,竖起食指摇了摇,指了指吊在半空的慕容老爹再指指了萤火针指的炎舞,“你老爹的命之于你而言,和炎舞的命之于主上而言,孰轻孰重,不用我说了吧。”

别说是萤火,就算是炎舞和堇,对这个答案也早就明了在心。

对于主上而言,只有银票和组织,现在外加一个莫名的权势,至于组织中任何一个杀手的生或者死,主上全然不在意,杀手于主上而言,死了一个立即会有下一个补上代替,上一任堇这一任堇,上一任萤火这一任萤火,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且即使那些奉命出去执行任务的杀手,被捕被俘或者无人收尸的现象也时常发生,所以即便是此刻身在针尖之下的炎舞,她对自己的结局也早已了然于胸。

没错,炎舞的死活威胁不到主上,而慕容老爹的死活却能威胁到萤火。

萤火回头对上炎舞那一双寒如星辰的眸子,轻轻一笑,萤火的笑在月光、火焰下是如此的惨淡和无奈,是杀手和不是杀手的时候,她总是会被一些似有该无的情感给牵绊着,看来,上天注定了她只能是个优秀的杀人者,而非一个合格的杀手。

萤火抽针罢手,在针尖离胸之后炎舞有一瞬的不解,萤火凝上炎舞的面庞,细细微微地勾了勾嘴角,然后转过身去,就再也没看炎舞一眼了。

“说说看,你的要求。”

欣赏到了萤火恐慌不安的表情,又见识到了萤火无奈又惨淡的笑意,今晚一行让花怜优大为满意,心中被莫名的膨胀感给填满,想着,也不枉费她下了那样的决心去换取一张新脸,换脸时的痛苦和不堪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晓,换好脸之后的两个月,被包得像猪头一样的脸,夜夜痛醒,痛醒了还要再睡,如此往复,每一夜每一日对于自己来说都是个噩梦,在无边的黑暗中,在永远醒不来的噩梦中,谁也不知道她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决心熬过来的。

好在她最后还是熬过来了,好在她并未此举感到后悔,以命换得的新脸,以一种新的姿态重新站到世人面前,那些黑衣人、甚至是组织数一数二的高手都要对她另眼相看、视她的话为主上的命令,这种膨胀感让她觉得,这以前的二十多年都是白活的,现在,才是生命的开始,以后,她还要活得更加精彩。

挥一挥衣袖,花怜优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着萤火,以发令者的口吻对萤火说着,“我的要求很简单。”火光下,暗影渐渐爬上花怜优的脸,阴沉一片的脸,低沉着嗓音道:“用硕王的人头来换你老爹的命。”

——一颗人头换一条命。

83

83、第十六回 刺杀 ...

用硕王的一颗人头来换老爹的一条命,说得还真是简单呢,萤火为花怜优的话而感到好笑。

“你们如此有本事,何必要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我呢?”萤火抽着嘴角,眼光依次扫过一脸淡漠的炎舞,还有一门心思只顾玩手中人偶线的堇,最后目光落在花怜优身上。

花怜优摇摇头笑得比萤火更加清冷,“有些事并非要自己动手去做的。”花怜优笑望月,不知是角度的问题还是月光照射的问题,萤火始终觉得花怜优的表情里渗透着很深的无奈,又是一阵莫名的轻笑,花怜优转回视线,“有些事就是要假借他人之手去完成,这样才更具有意义。”

话里的深意萤火略略能猜到,堇和炎舞千里迢迢从风都把慕容老爹给弄来京城,萤火估摸着这消息连慕容嫣都还不知道;刺杀硕王堇和炎舞不是不能去完成,如今以老爹的性命相要挟,不过是为了别的一些目的,比如,葵那时候说的让兄弟反目成仇之类的;这招借刀杀人的手法,大概不在意谁死谁活,而是在于谁去要了谁的命,比如逸王妃去要了硕王的命,这样的后果,可想而知…

“如果,我不答应呢?”

“不答应?”花怜优即刻沉下了脸,朝堇看了过去,“你老爹下一刻就会死去,会死得很惨。”

不等萤火开口,花怜优紧接着用更加冷肃的语调抢先说道:“就凭你一个人想救你老爹别痴心妄想了,你现在唯一的选择就是照我的话去做,不然,搞不好连你也会死在这里。”

花怜优说得没错,她能如此腰杆硬的说这番话,不是没有理由的。

因为堇在场,因为炎舞在场,或许在暗处还埋伏着其他高手,暂且不论后者,就光是炎舞和堇,她是绝对没有胜算的,如果要赌上一口气硬出手,很可能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但是如此贸贸然去刺杀硕王,显然最后惹上麻烦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加之现在她的身份已经很敏感了,如果再随便出手,恐怕…

“堇。”

听到花怜优的召唤,堇显得有那么一点不情愿,咂咂嘴之后还是照做了。

嘶啦,几根透明的细线在堇指头灵巧的操控下断的叫人毫不知觉,萤火是看到老爹悬挂在城墙上的身体塌下来很多才明白了堇刚刚动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