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解语抿了嘴笑道:“四爷实在过奖了。那黑衣人估计是想活捉了妾身,所以妾身才能有机会除了他。--若是他一早想置妾身以死地......”

话未说完,范朝风已经坐过来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不许乱说话。--你福大命大,一定会长命百岁地活着。”

安解语感动,便拉下对方的手,道:“我一人长命百岁有什么趣味。要你陪着我一起才好。”

范朝风就紧紧抱了她在怀里,又亲了亲她的额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人依偎良久。

半晌,安解语看了看范朝风,又迟疑问道:“若是慕容府的人先找到那黑衣人的尸身,我们会不会有麻烦?”

范朝风听安氏问得有趣,便低头笑道:“我们不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就该去烧高香了。--还想找我们的麻烦?我看他们是活腻味了。敢动我的人”说到最后,却是声色俱厉起来。

听他如此说,安解语才真正放下心来。只躺在范朝风怀里,慢慢睡了过去。

而京城范府里,那快马从别庄回来的护卫,正在国公爷的外书房里禀报今日的事宜。

镇国公范朝晖正襟危坐在书桌后面的紫檀木靠背椅上,微闭着双眼,听了那护卫叙说。

良久,范朝晖才睁开眼道:“你刚才说,四夫人一箭便将蛇头钉在昆宁郡主腿上?”

护卫低头答道:“正是。属下等人,和四爷一起,都亲眼见到的。”

范朝晖又问道:“那郡主可还好?”

护卫便抬头道:“这正是属下不明白的地方。那蛇明明是太攀蛇,其毒之烈,无与伦比。那蛇咬在郡主腿上,郡主却好象没事人一样。还是后来四爷将那箭带蛇一起拔了出来,郡主才白了脸,着实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范朝晖低头沉思片刻,便道:“你速带了外院的李大夫和童大夫回别庄去。我去西山大营一趟,会带了人,直接从西山大营去别庄。”--李大夫擅于解毒,童大夫却是看跌打损伤最在行的大夫。

那护卫领命而去,便去外院接了大夫,带了人快马回别庄去了。

范朝晖也带了人,先往西山大营一趟。点齐了五百铁甲精锐,又带了数条獒犬和几个斥候,一行人快马加鞭,往范府别庄绝尘而去。

夜已深沉,范府别庄里大部分仆妇下人都已入睡。只有护卫和少数管事正等在别庄正屋的议事厅里。

范朝风等安氏睡着了,才披衣起床,又出去叫了人过来在外屋上夜,嘱咐要好好守着夫人,一有不妥,便要立刻叫人去横石院议事厅报信。上夜的人皆都应了。范朝风这才出了长木阁,往正屋横石院而去。

从西山大营通往范府别庄的路上,现下正马蹄翻飞,一群黑甲俨然的兵士满身肃杀之气,正往这边疾行过来。人数所多,却无人说话。静穆的夜里,只闻蹄声轰隆。一众人等,如杀神一样铺天盖地而来。当先一骑,正是镇国公范朝晖。

而慕容府的别庄里,亦有数人骑了快马,趁着夜幕,往京城里奔去。

此时慕容宁也正躺在别庄的绣楼里,已哭得快要背过气去。

原来慕容府别庄的大夫看了她的伤腿之后,都道伤口仍有毒蛇的残毒,还幸亏将那箭及时拔出,让大部分毒血都流了出来,不然郡主现在已经香消玉陨了。--只是那腿伤甚重,若不锯掉小腿,伤口腐毒怕是会侵染到整条腿,甚至会蔓延到全身。那时候,便真是神仙也难救了。

慕容宁未料到自己一时起意,却引起如此后果,只在心里痛悔不已。又深恨范四夫人安氏,便立了誓,此次若能逃出生天,今日之痛,他日定十倍奉还

*正文3607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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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庙堂 第九十章 新仇 中

第九十章 新仇 中

慕容宁在慕容府别庄对范四夫人安氏恨之入骨的时候,慕容府派回到京城里的人也见到了辅国公慕容长青。

那护卫便向辅国公禀报了郡主的腿伤,又不敢隐瞒,原原本本说了此事的来龙去脉。--虽然郡主只许他们说是出外被蛇咬,又被范四夫人射伤了腿,并不许他们跟辅国公说实话。

可那些护卫也私下商议过:现在最扎手的,就是范四爷拿走了那太攀蛇,却是握住他们用挤尽了毒的太攀蛇做戏的证据。若是不说实话,误导了辅国公,将来闹大了,范家固然不会吃亏,郡主是辅国公的亲生女儿,也最多被骂几句出气。可他们这些做了帮凶,又企图欺瞒主子的下人,却是会成了顺便的替罪羊。还不如老老实实先都跟辅国公说清楚了,由主子们自去定夺为好。便都一五一十将郡主如何设计,如何做戏,甚至连那护卫头领临时起意要做掉范四夫人的事儿,都推到了郡主头上。--做下人的,小命要紧。还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好。再说昆宁郡主是辅国公最宠的嫡**,哪能真处罚她?

慕容府的护卫们自是都打得一手好算盘。这边辅国公听闻此事,果然震怒非常,便气冲冲地回了内室,将屋里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就对继室曾氏大发脾气道:“你养的好女儿--为了个男人,就将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都不知道你平日都是怎么教的”

而慕容长青自娶曾氏过门以来,还从没有如此大声呵斥过曾氏,只将她吓了一大跳,便赶紧问道:“老爷,可是宁儿怎样了?”

慕容长青又想起刚才那护卫所说的话,便气不打一处来:“当初我就说嫁给范家的老四算了,你非得拦着。现在倒好,你女儿挖空了心思还想嫁到范家,连装被蛇咬都弄出来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曾氏觉得委屈,便哭道:“老爷可是说不怪妾身的--当年老爷也是说不能嫁,才让宁儿装病躲了出去的。又不是妾身说了算的!”

慕容长青见她居然还敢顶嘴,更是生气,便大吼道:“就知道哭当年要不是你天天哭哭啼啼地做那幅死样子,谁会去理会那种无聊的流言--还让我们兄妹离心,生生将范家这样大的助力给推了开去”

吼得累了,那慕容长青端了桌子上的茶一饮而尽,又接着斥道:“你以前不过是个庶女嫁给我不过是做填房--别天天摆正头夫人的谱这些年我对你也是好得太过了。放着那些个通房妾室都不碰,只宠你一人,你就不知道东南西北,连我们慕容家的人都不放在眼里”

曾氏傻了眼。她刚嫁进来的时候,也曾谨小慎微、小心翼翼地讨好过慕容长青。后来却是发现慕容长青就好她这口,平时动辄来个扭捏娇羞,慕容长青就立马作低服小,如老房子着了火,只有她一人是命。凡事对她也都言听计从。

这二十来年养尊处优,曾氏再不是当年做庶女时唯唯诺诺的性子。现下看到平时一向和顺讲理,连大声都未有过的老爷,却是对她吼得脸红脖子粗,曾氏心里实在难以接受这种落差,便哭得晕了过去。

慕容长青看见曾氏晕了,就住了嘴,心里也渐渐悔了上来。怎么说,曾氏也是他捧在手心里这么多年,还是有真感情的。且慕容宁也是他的心头肉。现在女儿受了重伤,不知会不会从此就落个残疾。这曾氏又如美人灯一样,风吹吹就坏了,实不该如此苛责于她。

这边慕容长青就叫了婆子进来,唤醒了曾氏。

那曾氏醒转过来,还想装乖卖俏,拿捏住老爷的心。谁知慕容长青在一旁冷冷道:“赶紧收拾收拾。宁儿在别庄被蛇咬了,伤势不轻。我们得赶紧找几个好大夫过去看看,去晚了,宁儿的腿就保不住了。”

一席话说得曾氏面如土色,赶紧下了床去换出门的衣服。

很快两人收拾妥当,又带了府里最能干的大夫,坐了大车,星夜出城往别庄赶去。

京城晚上有宵禁,可对慕容府、范府这种高门大户,宵禁形同虚设。他们都有出城门的腰牌,就算没有腰牌,如他们这样的人要破个例,也是再容易不过。

而范府的别庄里,范朝风进了横石院的议事厅,正听手下的人禀报那慕容别庄的动静,就有人来报,说是镇国公带着兵士和大夫从西山大营过来了。

范朝风便赶紧带了人,打算要去门口迎着大哥。

结果还未跨出横石院的大门,范朝晖已经带着几个贴身的侍卫,披着乌蓝的薄氅,大步走了进来。

“大哥”范朝风快步上前。

范朝晖微微颔首:“四弟,一切可好?”

范朝风看见了大哥,就像见了主心骨,心里一下子轻松了下来,便点头笑道:“没有大碍。”

范朝晖便放了心,就和范朝风一起并肩进了议事厅。

厅里众人都纷纷对国公爷行礼。

范朝晖摆了摆手,道:“天快亮了,都回去打个盹儿。有事以后再说。”

众人俱都识趣,赶紧退下了。

议事厅里便只留了范家兄弟俩。厅外立着范朝晖带来的亲兵,如在军营站岗放哨一样。

范朝晖问道:“郡主的伤势如何?”

范朝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不知。”见大哥似有怒气的样子,范朝风又赶紧道:“性命应该不妨事,只那腿能不能保住就不知道了。”

范朝晖便重重拍了下桌子道:“胡闹--四弟妹自中毒醒来之后,便有些着三不着四,你不说多管管她,还跟着她一起胡闹”

范朝风见大哥对自己的妻子出言不逊,便收了笑,正色道:“大哥,解语心思澄透,待人至诚,说话行事,都是占着理字。且性子宽和不计较,从来都只有别人欺负她的,她连多说一句话都不肯。--四弟我还从不知道她何时有胡闹过”

范朝晖只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便向范朝风拱手道:“是大哥逾越了。还望四弟莫要放在心上。大哥只是担心此事会被慕容府拿来大作文章。到时吃亏的还是四弟妹。”

范朝风便冷笑道:“解语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他们却能派人取她的性命。--你说说,还要怎样忍让才能让他们不作文章?”

范朝晖大吃一惊,这些却是他不知道的,便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范朝风便将安氏在林中被黑衣人追杀的事,俱都告诉了大哥。

范朝晖听完此事,只觉脑中一片空白,良久,才吃力地问道:“那四弟妹,可有,可有受了惊吓?”

范朝风垂了眼,低声道:“还好。刚刚才睡了。”

范朝晖握了握拳,发现手心里汗浸浸的,便不动声色地将手掌在外袍上擦了擦,就站起身来,道:“如此说来,此事不是偶然。”

范朝风点头:“应该是慕容宁主使。”又叹息道:“慕容宁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不知为何变得如此狠毒。”

范朝晖也只冷笑道:“她既敢做,便要敢当。有意害我们范家的人,还想全身而退,没那么便宜”

这话范朝风听了欢喜,便凑到范朝晖跟前,小声道:“我们有人在慕容府盯着。他们今晚派了人回城,最迟明日,慕容府就要来人了。只不知咱们的那位大舅舅,会不会亲自过来。”--却是在说辅国公慕容长青。

范朝晖就拍了他的头一下,道:“做什么贼头贼脑的。--我们要正大光明地看着他们,盯死他们的一举一动。”

说完,范朝晖便让人传了斥候过来,让他们带着獒犬,上别庄的后山去搜寻一具黑衣人的尸首。若是碰见有别府的人亦在山上搜寻,格杀勿论。

这边都安排妥当了,范朝风便告辞离去。

范朝晖就在横石院里住下,又让人回京城范府里取了些衣物过来。

那边慕容长青带着曾氏坐了大车,被一干家将兵士簇拥着,却是天大亮的时候才到了别庄。

曾氏下了车便一路小跑着去了慕容宁所居的绣楼。

慕容宁的腿疼了一整夜,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打了盹儿。

昨夜她死活不让大夫锯腿。大夫无奈,只推说医术有限,生怕慕容府的老爷夫人过来,要拿自己问罪,便想收拾了包袱偷偷走人。

曾氏一见自己女儿的腿包成了粽子一样,眼泪又簌簌往下掉。

慕容长青却是先将别庄的那些护卫都叫到一间屋子里,便端了水酒敬他们道:“诸位辛苦了。等这事了了,回去再行封赏。”

众护卫喜出望外,便都一口饮了。

慕容长青就先出了那屋子,对身边的心腹悄声道:“一个不留。”

那心腹点点头,便叫了刚从慕容府带过来的下人,将那门紧紧锁住。只听屋里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人扑通扑通摔倒在地的声音,似还有人在痛骂。外面的人却都捂了耳朵,担心听到不该听的事情。

慕容长青处理完跟此事有关的护卫,才过来慕容宁这里,只看见妻女的样子,心下惨然,便只低声道:“你先去歇息歇息,这里有我。”又道:“宁儿的伤势拖不得,赶紧让大夫过来看看才好。”

曾氏便急道:“那让大夫快进来”--只一心在女儿身上,也不再去扭捏作态的回避。

慕容长青点点头,便让人叫了大夫进来。

那几个大夫先告了罪,才进到慕容宁的绣房里,便先点了慕容宁的穴道,让她昏睡过去,才又在几个婆子的帮助下,轻轻解开了慕容宁腿上的绷带。

大夫们仔细看了一会儿,便对辅国公道:“国公爷,郡主的腿伤已经恶化。若不锯掉,恐有性命之忧。”

慕容长青一听便怒不可遏,只压低了声音道:“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一定要锯腿?”

大夫们垂头不语。

慕容长青便怒道:“我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宁儿的腿若保不住,你们可要好好担心你们的脑袋”

大夫们便赶紧想法子,一个人就想到了范家,便赶忙道:“国公爷,有一个人或许有法子。”

“谁?”

那人道:“范家的童大夫,此人治外伤的手法出神入化。据说当年跟着镇国公去打夷人的时候,凭着他的一手医术,救了不少兵士。”

曾氏在旁听见,便红肿了眼睛道:“老爷,快去求范家,让那童大夫过来治伤。”

慕容长青怒道:“求什么求我慕容长青这辈子可曾求过人”便气冲冲出了女儿的绣楼,那几个大夫忙不迭地也跟着出去。

曾氏便让人叫了赵妈妈过来问话不提。

慕容长青出到外面,想到范家只有老四带着家眷孩子住在别庄,连护卫都没有多带,就叫齐了从京城刚刚带来的家将兵士。一众人等如狼似虎地往范府别庄扑过去,一心想趁范家未曾防备的时候,将那范四夫人抓过来,当个人质,也好施展后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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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庙堂 第九十一章 新仇 下

第九十一章 新仇 下

辅国公慕容长青便带着一干慕容家的家将兵士,也有百来个人,气势汹汹地向范家的别庄扑过去。

一行人快马加鞭,没多久就来到了范府别庄的地界儿。

慕容长青想了想,便勒马退到远处,只让自己的心腹领着一干人等往别庄大门口冲去。只谋划要先打范府一个措手不及。若是里面的人四处逃散,他们就可以趁机冲到别庄内院抢人;若是别庄的守卫负隅顽抗,也可以先干掉几个范家的护卫立威。

那范四爷功夫再高,也只双拳难敌四手,顾得了孩子,顾不了老婆。

等慕容府的手下人抓了范四夫人做人质,范家自会乖乖将童大夫送过来给宁儿治伤。这范四夫人要是听话还好说,要是不听话,被个下人污了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慕容府最多将那下人处死,给范家出气。那范四夫人,可就要乖乖给自己的女儿让位了。慕容长青心下盘算着,便只坐在马背上,远远眺望范府别庄这边。打算若无意外,他就不亲自露面了。--两家以后也是要结亲家的,要是彻底撕破脸,反而好事难谐。

谁知慕容府一行人刚纵马冲到离别庄大门不远的地方,一根根黑长的绊马索突然平地而起,慕容家的马匹便纷纷马失前蹄,栽倒在地。马上的家将兵士等人促不及防,俱从马背上滚落下来。有些未被绊倒的马匹陡然受到惊吓,也乱了方向,又四处乱跑,只对着地上摔倒的家将又反复践踏起来。那些仍在马背上的兵士们却是控制不住惊马,只好弯下腰,死死抱住马脖子,唯恐被摔下来。一时慕容家的人乱作一团。

而范家数十个黑甲军士却躲在暗处,留心盯着慕容府的人,只将他们都小心圈在那数根绊马索组成的圈子内。

镇国公范朝晖带来的黑甲军士乃是范家军里精锐中的精锐,虽说不上以一挡百,以一挡十却是绰绰有余。且都是当年从对夷人的征战场上厮杀出来的。而慕容府里的这些家将下人,平日里最多不过在京城里管管小摊小贩,或者欺压良民。现在对上范家的黑甲军士,就如同老鼠遇到猫,只有吃憋的份儿。

慕容长青本以为自己临时起意,计划周密,范家不可能料到。孰知范朝风早就派了人专门盯着慕容别庄的一举一动。从慕容长青鸠杀护卫,到召集人手,企图奇袭范家别庄,都让范家的探子看得一清二楚,并且先他们一步回了范家别庄,向镇国公和四爷禀报了慕容府的异动。

范朝晖久历战阵,熟谙兵不厌诈。决定不管慕容府此次来意如何,范家都要先一步打掉对方的锐气,不给对方任何讨价还价的筹码。便让人带了数十个军士,备了绊马索在别庄各个入口。若是他们不愿好好上门做客,而是上来就要强冲范家别庄的大门,那些让无数夷人损兵折将的绊马索可不是吃素的

范家却是作了最坏的打算,四处都布置妥当。范朝晖才让四弟回去长木阁,陪着自己的家人,以免吓着他们。

范朝风也知道大哥的本事,又素来和大哥最为亲厚,便也不多客套,只对大哥拱拱手,自回去了。

这边范家别庄大门外面,慕容府带来的人已经折损过半。剩下没死的,也都躺在地上,累得动弹不得。

范家的军士看对方死伤得差不多了,才现了身,又松了绊马索的圈。那些刚刚左冲右突都出不去的惊马,突然发现了出路,便争先恐后地逃了出去。

慕容长青远远看见,不由气歪了胡子,却也无可奈何。--看看那些黑甲军士,就知道范家早有准备。只不知那范家老大是不是也来了。

便一时也来不及细想范家是如何得知他们的行踪的,慕容长青只纵马上前,对身边的小厮低声教了几句话,就让他下了马,一路小跑到范家门口,大声呵斥起那些还活着的慕容府家将:“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老爷不过让你们来给镇国公家送帖子,谁准你们在镇国公府前横冲直撞来着?”

地上呻吟的慕容府家将们只低了头,无人回话。

那小厮便点头哈腰对范家的军士道:“军爷有礼。--我们是慕容府的人,我们老爷辅国公乃是这里镇国公的嫡亲舅舅,今儿刚从京城过来,不知镇国公可在别庄?”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那范家的军士又得镇国公叮嘱,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就行了,却不用现在就撕破脸,便点头道:“我们国公爷正在庄子里面歇息,不知辅国公有何要事?”

慕容长青这才装作刚到的样子,牵了马过来,对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惊讶道:“这是为何?”

范家的军士心里极度鄙夷辅国公,却也不多说话,只问道:“来人可有拜贴?”

慕容长青忍了气,对着自己的小厮做了手势,那小厮便从怀里掏出个帖子,双手递上。

那军士有礼道:“还请辅国公稍等。小得进去通传一下。”便丢了慕容府的一行人在门口,自己进去庄里报信。

其他的黑甲军士便在别庄门口分了左右,一字排开,杀气腾腾。

慕容长青看了就有气,却也不敢再硬来,便只对手下发脾气道:“丢人现眼--赶紧给我收拾回庄子上去”

那地上躺着呻吟的家将们才慢慢爬起来,又让几个伤势较轻地先回慕容府的庄子上,将那庄丁叫了过来,才好收拾那些被惊马踩死、踩伤的同僚。

慕容长青便背着手立在范家别庄门口,忍着气等那范朝晖出来。

没过多久,那大门便吱呀一声打开,范朝晖仍是披着薄氅,阔步走了出来,看见慕容长青,便爽朗地笑道:“让舅舅久等了,却是我的不是。”

慕容长青赶紧堆了一脸的笑:“朝晖你贵人事忙,也是有的。你舅舅我现在已是个闲人,有的是时间,倒是等得起。”

说笑间,两人便并肩走了进去。却是谁都没有多看一眼门前的血污狼藉,也无人多说一句。

到了横石院的正屋,两人分了宾主坐下,略事寒暄之后,慕容长青便长话短说,问道:“朝晖,老四怎么不见?”

范朝晖让下人过来给慕容长青上了茶,自己也端过一杯,放在桌上,才慢条斯理道:“四弟妹昨日打猎累着了,四弟不放心,回去守着她去了。”

慕容长青便叹了口气道:“朝晖,不是舅舅要为难你四弟,只他的妻子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当初我就说不用着急给老四定亲,你们非要急急忙忙找个小官家的女儿。就算是嫡出又如何,到底没见过世面,粗糙得很。”

范朝晖便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也不跟他绕圈子,直接驳了他的话,道:“四弟妹平时古道热肠,行事极有侠义之风。当初能不顾流言,嫁与四弟,就知道是个好的。现在和四弟夫妻和顺,又为我们范家添丁进口,乃是我们范家的大功臣。”

慕容长青见连范朝晖都为那安氏说话,气不打一处来,就道:“若真是个好的也就罢了,只可惜行事鲁莽,如今又伤了我们宁儿,就算看在亲戚份上,我们可以不追究。可宁儿乃是陛下亲自封的郡主,也是有品级的。伤了郡主,官府都是要管的。--少不得,你们的范四夫人也会到顺天府走一遭,议一议这乱箭伤人之罪”

范朝晖见慕容长青居然拿报官来压自己,只觉得好笑,便抬高声音道:“都给我带上来”

慕容长青不知范朝晖拿着了慕容家的什么把柄,只惊疑不定的望着门口。

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三个范家护卫进得门来。一人手里拎着个布袋。另两人手里却抬着一个长形的布袋,进来之后,便放在地上,看样子象是军营里常用的裹尸袋。

慕容长青心里一沉。

果然,那人手里拎着的布袋打开,却是一条太攀蛇,蛇头扎在一根黑色弩箭上。而地上的布袋打开,却是一具黑衣人的尸体。胸口处开了个洞,看来是被弩箭穿胸而死。

慕容长青一看那黑衣人正是慕容家护卫的装束,便有些发慌,却也仗着死无对证,只嘴硬道:“这是何人?--我却不识。”

范朝晖也不跟他罗嗦,只问道:“舅舅真不知道?--我们这里还有慕容府的下人在押,舅舅要不要亲耳听听慕容府的郡主是如何设下圈套,勾引男人,害人正妻的?”

慕容长青脑子里便轰地一声爆开了,便愤然起身道:“有你这样跟舅舅说话的吗?--还有没有尊卑上下?”

范朝晖只看着慕容长青,并不退缩,也不答话。

慕容长青看范朝晖软硬不吃,只好长叹一声,对范朝晖低头道:“这事宁儿也有错。既如此,我们两家就将此事揭过,还望你看在舅舅份上,不要计较”

范朝晖看慕容长青识相,也就地下坡,只道:“只要舅舅明白就好。--我们范家的四夫人却是救了郡主。虽说大恩不言谢,可舅舅也不能恩将仇报吧?”

慕容长青笑得发苦,却也无奈,又有事要求着范朝晖,便重重地点点头,又趁机道:“宁儿的腿伤甚重,若是朝晖能让你们府里的童大夫去帮宁儿治腿,我们慕容家,不仅不会追究你们府四夫人的不是,而且会上报了皇后,给四夫人求个封号,以答谢她的救命之恩。”

范朝晖低头沉思了半晌,道:“童大夫可以去看看表妹的伤势。可上报皇后就不用了。四弟妹和表妹也都是亲戚,救她是份内之事。”便马上让人去叫了童大夫过来,一会儿跟辅国公一起过去慕容府的别庄,替昆宁郡主看看伤势。

慕容长青听了童大夫正在别庄里面,欣喜异常。只想着女儿的腿算是有救了,就连范朝晖后来言语敷衍,礼数怠慢都顾不得了,只急匆匆带了童大夫回去。

童大夫得了镇国公的嘱咐,便仔细查看了一下郡主的伤势,又按先前跟镇国公商议的,只推说伤势严重,要回去和别的大夫商议一番。

慕容家的人也不敢拦着,便放了他回去。

童大夫回到范家,先去见了镇国公,叙说了一番郡主的伤势,又道:“现在看来,那慕容家先前的大夫还是有几番手段,伤口腐肉都有收拾,蛇毒也控制住了。说起来,还是有法子救回那条腿。”说完便立在一旁,等镇国公示下。

范朝晖面无表情地听完童大夫的转述,端起面前的茶杯吹了吹,就轻飘飘地道:“还是锯了吧。”

童大夫骇然抬头,结结巴巴问道:“国公爷说...说...说什么?”

范朝晖似未听见童大夫的问话,只看着茶杯,又叹气道:“美人折臂,壮士断腕,也都是情非得已。童大夫医者父母心,为了救郡主的性命,不得不出此下策,也是天意难违啊”

童大夫这才心领神会,只抹了把头上的汗,低声应道:“国公爷所言极是。若是不锯腿,郡主可就活不到明日了。--也都是没法子的事儿。”

范朝晖微微点头,道:“只可惜了舅舅,不知要伤心成什么样子。--你处理好郡主的伤势,就劝他们回去京城吧。这山野别庄,也不干净。影响郡主养伤,可不是要白白受了那锯腿之苦?”

*正文3839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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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庙堂 第九十二章 旧恨 上

第九十二章 旧恨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