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大怒:“你可是要抗旨?”

安解语也肃然道:“李公公此言差亦。妾身又不是不进宫,只不过晚几天而已。况且皇后的懿旨并未写明让妾身何时进宫。敢问公公,何为抗旨?--还是不合李公公的意,便是抗旨?难道李公公已将自己的意思置于皇后之上?”

李公公未料到安氏如此伶牙俐齿,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摆手道:“安南将军夫人言重了。咱家不过是传旨而已。既然安南将军夫人答应入宫晋见,咱家这就回去覆命。”言毕,便匆匆告辞了。

大夫人看李公公急匆匆回了宫,知道此事难以善了,便带了安氏去春晖堂见太夫人。

这边李公公回到皇后的寝宫,只如实回报了安氏的回话。

皇后还未被人这般挑剔过,就气得笑起来:“好好好--好你个安氏,哀家真是小瞧你了。”

一旁坐着的太子妃有些不自在地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昆宁郡主慕容宁。昆宁郡主自从在慕容别庄打猎地时候被毒蛇咬伤了腿,又为了保命被迫锯腿后,整个人都跟以前不一样了。这次要趁范四爷不在的时候招他的夫人安氏进宫,便是慕容宁的主意。

慕容宁整了整裙子,就对皇后道:“皇后姑姑,那安氏一向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这次竟然将皇后懿旨都不放在眼里,实在是其心可诛。”

在她旁边的太子妃亲妹曹沐卓,如今的柳曹氏也接话道:“郡主说得有理。那安氏举止粗鲁,为人阴险,皇后娘娘得给她几分颜色看看才是。”

太子妃便轻声对曹沐卓道:“二妹,此事不关你事,还是一切听皇后娘娘的为好。”

皇后便在上首垂目想了一会儿,道:“既如此,便等几日再说。”

慕容宁大急。她好不容易才安排了一场好戏,怎么能让安氏就这样躲了过去?--若是等四表哥回来,两人一起进宫,她还哪有机会?

*正文367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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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庙堂 第一百章 面圣 中

第一百章 面圣 中

慕容宁听见皇后不愿处罚安氏,便提醒皇后道:“皇后姑姑,我爹前儿还说今儿是好日子。错过了今日,却是不一定有这样的好时机了。”

皇后近来正为江南的事心烦。那之前派去的南镇抚使不中用,让暴民掳了去。又有一个叫“秦五郎”的,在江南举了反旗,已经啸聚了数万人马,说是要“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已是将江南一带又搅得一团糟。幸亏那江南总督顾升还有几分能耐,暂且能压住几分。眼看范家兄弟还有大用场,便不想再依了兄长辅国公慕容长青的意思,要故意打压范家老四的正室夫人。

眼下听了慕容宁还在为自己的小心思调三窝四,皇后就不耐道:“那安氏说得也是正理,你四表哥不在,单传她进宫,要有个闪失,却是难见范家人。”--实际是在警告慕容宁:不要做得太过分。如果她还想嫁到范家,就不能太为难安氏。太子自去年从江南平了承王之乱回来后,便跟皇后委婉提过,以后不要动辄给臣下送女人。且范朝风将这个夫人看得如珠似宝,若是安氏有个三长两短,皇后却是拿不准范家会做出什么事来。想来,别说慕容宁别想嫁人,就是皇后和太子这里,说不得都要少个大大的助力。

慕容宁见皇后又改了主意,气得银牙暗咬,却无计可施。正僵持间,有宫女通传,说是庄穆庄大家求见皇后。

皇后赶紧道:“快宣”--这一阵子,她让庄穆帮着打探江南一带的消息。那些从江南过来述职的官儿,一个个口若悬河,就是没有一句实话。还是从他们的内眷中入手,打听得消息更为切实。

庄穆进来,仪态万方地给皇后行了礼,又一一见过在坐的太子妃、太子妃妹妹和昆宁郡主。

皇后便含笑道:“赐座。”

庄穆便又行了礼,就坐到了太子妃下首。又见昆宁郡主脸色苍白,且太子妃又不断给自己的妹妹使眼色,不让她多话。庄穆就笑道:“可是我来得不巧了。太子妃、郡主可是有事?”

太子妃勉强对她笑了一下,也不答话,便起身对皇后道:“母后事忙,儿臣就不打扰了。”说着,便躬身行礼,带着自己的妹妹退下了。

曹沐卓不高兴地跟了姐姐出了皇后的寝宫,只对自己的姐姐道:“你要走,自己走。拉我做什么?”

太子妃看妹妹如此不解事,气得头疼,只冷然道:“你也是嫁了人的人,老往宫里跑,像什么样子?”又拂袖道:“你回去吧。以后无事不要进宫。”说着,转身离去。

曹沐卓咬着唇看着姐姐窈窕远去,一堆内侍宫女簇拥着,浩浩荡荡往东宫方向行去,心里就一阵泛酸。只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肚子,也冷哼了一声,低声啐道:“我看你好命倒几时。咱们走着瞧”

这边曹家姐妹都退下后,慕容宁便恹恹地靠在了单人轮车的靠背上,一幅弱不胜衣的样子。

皇后看她可怜,也甚是怜悯,便和颜悦色道:“宁儿,你放心。哀家一定成全了你的心愿便是。只你一定要听哀家的,不要自己乱来。”

慕容宁这才振作了一些,向皇后道谢:“宁儿都听皇后姑姑的。只那安氏是个得寸进尺之人。皇后姑姑今日让着她,却是会让她气焰高涨,更加无法无天。”

皇后抚着左手小手指上长长的护甲,也不答话。

庄穆眼珠一转,便知道慕容宁打得什么主意,便笑道:“郡主可是说那范四夫人?”

慕容宁没精打采地点点头:“皇后姑姑今儿要招那安氏进宫。安氏却推辞说懿旨没有说清楚时辰,拒绝立时进宫。”

庄穆笑道:“那范四夫人真是玲珑心思,难怪范四爷爱若珍宝。”

只这一句话,便戳了慕容宁的肺,就红了脸啐道:“不过是个泼皮破落户四表哥不过是贪一时新鲜。以后有她难过的日子。”

皇后皱了眉,责备慕容宁道:“那安氏也是朝廷的诰命夫人。你这样说她,却是不合你大家子的身份。”

慕容宁见皇后还未见过安氏,却已经偏帮起她了,就气得哭起来。可恨自己没了左腿,不能哇的一声转身就跑出去,留个翩翩背影给人瞧。而只能坐在这单人轮车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惹人厌。--想到四表哥会不会因此更加厌弃自己,慕容宁便哭得更是伤心。

皇后对慕容宁也是从小疼大的,虽然有些烦她不知轻重,可到底是一家人,没得为了外人,委屈自己家人的道理。便安慰她道:“别哭了,哀家明儿再宣安氏进宫就是。”

慕容宁抽抽噎噎道:“别忘了写时辰。她要晚了一分一毫,便是抗旨”

皇后又好气,又好笑,也不去理她。

庄穆也在一旁劝着慕容宁,又对皇后道:“皇后娘娘,那三庆班演练了几出新戏。妾身都查验过了,甚是妥当。不如明日也叫了三庆班进宫,就在昌寿宫新修的宁音阁大戏台演一出如何?”

慕容宁是个爱听戏的。那三庆班是京城里出了名的难请,戏班子里台柱徐小楼更是享誉京城,一出台便是万人空巷看徐郎。连许多大家小姐见了他的扮相,都心荡神驰,不能自已。

听了庄穆的话,慕容宁不由问道:“庄大家可是请得动三庆班的徐小楼?”

庄穆抿嘴笑,那徐小楼便是雅闲慧舍一手捧起来的。三庆班自被雅闲慧舍买下之后,就改走高端路线,只在功勋有爵人家和朝廷重臣府里走动。一般的富贵人家,已经很难请得动徐小楼出堂会。--只这些事,是雅闲慧舍的内务,不好让这脑子里一团浆糊的郡主知晓。

皇后看了庄穆一眼,就对慕容宁道:“宁儿,天色不早,你先回去吧,省得辅国公和夫人担忧。”

慕容宁知道皇后要和庄穆谈正事,也不多留,便在单人轮车上给皇后行了礼,让侍女推了自己出去。

庄穆在皇后的宫里待了足足有一个时辰才出来。

慕容宁便和侍女一起停在门外的树荫拐角处,一直等到庄穆出来。

庄穆抬眼便看见慕容宁正襟危坐在单人轮车上,下午的阳光自宫殿的重檐飞角间射了过来,透着浓密绿叶里深深浅浅的缝隙,照在慕容宁的侧脸上,便连一丝丝小毫毛都染上了一层金色。--也是如花美眷,却只能空叹似水流年。

庄穆收敛了心思,笑着走过去,对慕容宁行礼道:“郡主怎么在这里?”

慕容宁转头看着庄穆:“当然是在等你。”

庄穆毫不意外,只道:“郡主可方便跟我来?”

慕容宁点点头,一脸倔强的样子。

两人便一起出到宫外,上了庄穆的朱轮华盖车。

慕容宁的侍卫丫鬟便将她的单人轮车放回到慕容家的八宝翠盖车上,慢慢跟在庄大家的车后面。

庄穆就带了慕容宁去了雅闲慧舍的一处屋子。

两人分宾主坐下,慕容宁便开门见山道:“庄大家,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庄穆给慕容宁沏上茶,又让人端来两盘小点心,笑着对慕容宁道:“郡主请用。”

慕容宁微微欠身道谢,接了点心盘子,放在一边,继续道:“庄大家,小妹的终身,就在此一举了。”

庄穆对慕容宁和范四夫人的恩怨知道一点,只并不详细,就有意慢慢套话。

慕容宁有心相求,便将那日在别庄的事儿都说了,只隐瞒了是自己故意设的圈套。

庄穆也帮皇后做了许多事,又心思灵敏。一听之下,就知郡主没有说实话。却也不点破她,只劝道:“与人方便,就是自己方便。古书又有云,将与取之,必先与之。郡主可是仔细想过,如何与,又如何取呢?”

慕容宁听得茫然,只微张了嘴看着庄穆。

庄穆见了她的样儿,知她并未听懂自己说的话,也不在意。只是这种事儿,也没法摊开来说,就只提醒道:“郡主想要的东西,全在范四夫人一人身上。摆平了范四夫人,就一切不是问题。”

慕容宁这下听懂了,却是愁道:“那安氏善妒成性,如何能让她点头?”

庄穆便拈了一块点心递到慕容宁手里,微笑道:“若是拿住了她的把柄,可不尽由郡主说了算?”

慕容宁心下一喜。--她故意绕了这么大圈子,就是等着庄大家说这句话。且她素知庄大家手段过人,又有皇后在背后撑腰,不是寻常妇人。只要她肯出手相助,那安氏便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而已。就压抑住心头的喜悦,重重点头道:“一切都听庄大家的。”

两人商议完毕,慕容宁便告辞离去。

庄穆在雅闲慧舍的小偏厅里一人独坐了半晌,觉得脑子里纷繁复杂,千头万绪,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便让人叫了徐小楼过来。

徐小楼凤眼圆亮,长眉入鬓,玉面琼姿,风度翩翩。不知他身份的人,都会将他当作了钟鸣鼎食之家的勋贵公子。而知道他身份的,也很难相信,一个贱籍出身的人,会有如此过人的风采。

庄穆看见徐小楼过来,便招手道:“坐。”

徐小楼坐下,又看着庄穆道:“庄大家可有要事?”

庄穆端着杯杏花酒,轻轻摇晃那月白骨瓷杯,曼声道:“明儿宫里唱堂会,三庆班都要过去。另外还有件事,要交给你做。”

徐小楼只默默地坐在那里,听庄穆说了始末,也不多言,只点点头:“知道了。”便告辞离去。

这边范府的春晖堂里,大夫人程氏带了四夫人安氏见了太夫人,说了今日皇后传召之事。

太夫人气得脑门儿生疼,不知皇后又有什么妖蛾子,只忍了又忍,便对安氏道:“老四家的,不用害怕。凡事有我。--以后就算宫里传召你,你也不必去。就说病了,怕过人。”

安解语喜出望外,忙上前拿了美人捶给太夫人捶着肩膀,只笑着道:“媳妇就全靠娘撑腰了。”又真心实意道:“媳妇什么事都不懂,又不象大嫂一样进退有度,还经常给娘惹麻烦。娘却一点都不嫌弃媳妇出身低微,行事粗糙,只跟疼大嫂一样疼媳妇。--媳妇能嫁到范家,真是前世修来的”安解语倒没有夸张,她在前世也是嫁过人的,对婆媳之间的咀晤倒也不陌生。象范太夫人这样宽容大度,肯为媳妇着想的婆婆,无论在哪里,都是难得的。

太夫人哈哈笑着将安解语的手按住道:“你心里感激就行了。不用那么大力捶我的肩啊。--身子骨都要给你捶散架了”

安解语不好意思的停了手,对一旁也抿嘴笑着的大丫鬟夏荣道:“还是你来吧。--让我也好好学学。”

太夫人拉了她的手道:“这些不用你做,只要好好地跟老四过日子,你们夫妻和美,就是孝敬我了。”

程氏看见安氏在太夫人面前不断耍好卖乖,只微微不屑地在心底里撇嘴。便指了一事先下去了。太夫人也知她管家事忙,不以为异。

转眼到快用晚饭的时候,又有内侍过来传旨,却是宣范家从太夫人、镇国公、大夫人、四夫人、五爷到五夫人,明日巳时进宫。说是皇后家宴,宣得都是亲戚,又有三庆班新排的大戏要让皇后和家人先睹为快。

*正文382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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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庙堂 第一百零一章 面圣 下

第一百零一章 面圣 下(粉红15加更)

皇后的内侍过来传旨的时候,范家人已在春晖堂的偏厅准备用晚饭了。

则哥儿还是坐在太夫人和镇国公中间,被照顾得无微不至。

四夫人安氏只坐在太夫人下首。大夫人程氏就坐在镇国公下首。再旁边就是绘歆、绘懿和然哥儿,然后便是范五爷和五夫人。

五夫人林氏出了月子不久,得知长子殁了,很是以泪洗面一阵子。令国公府将她接回去,住了一阵子,才觉得好些。最近才回来。现在和四夫人安氏挨着坐着,两人不时悄悄耳语,谈得很是投机。

这边内侍传旨去后,镇国公范朝晖就阴了脸道:“又不是过年过节,进什么宫。”

大夫人程氏在旁笑道:“国公爷不知,皇后这家宴,指不定是为了我们四弟妹专设的呢。”

范朝晖在西山大营住了几日,今日才返家,却是还不知早上皇后传旨专召安氏进宫的事儿,便问道:“你怎知道?”

程氏就将今日的事儿说了一遍,又用帕子捂了嘴笑道:“四弟妹平日里看着没什么,要紧时候,还是机灵着呢。”

范朝晖就看了安氏一眼,温言道:“四弟妹不必忧心,明日里若是不想去,也可以不去。”

然哥儿却在一旁插嘴道:“皇命不可违,四婶婶若不去,就是四婶婶不对,岂不是抗旨?”

范朝晖皱了眉头,还未说话,旁边的则哥儿就大声驳了然哥儿的话:“我娘说不去就不去谁都不许说我娘不对”--则哥儿年纪小,不懂什么是“抗旨”,可是“不对”这个词他听得多了,也是懂得。

太夫人便抱了则哥儿眉开眼笑,叭地一声亲在他脸上,夸道:“还是我们则哥儿出息。--这才是我们镇国公府的公子”

范朝晖也微笑着摸了摸则哥儿的头,虽不说话,可赞同之意溢于言表。

然哥儿就很愤愤不平,只道:“先生说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为人臣子,若没有忠君之心,便是猪狗不如--则哥儿你还小,没念过书,这些说了你也不懂。可你若是不懂,就不要乱说话。小心给我们镇国公府招来弥天大祸”

范朝晖听了然哥儿的话,脸都黑了一半,只问道:“这是谁给请的先生?--给我打瘸了腿,立马和那先生一起逐出府去”

程氏有些尴尬,道:“那先生是有名的大儒,且是皇后荐来的。--国公爷看在皇后份上,高抬贵手吧。”

安解语在一旁看着有趣,就觉得则哥儿和他爹一个模子出来的,都知道护短。便笑着偏帮则哥儿道:“则哥儿,你就算是说得有理,也不用这么大声。--再说大人们说话,你随便插嘴却是不好。”又对然哥儿道:“然哥儿,忠君是不错,可也得看是什么样的君。且为人臣子的,最重要的不是忠君之心,而是明辨是非之心。”

则哥儿见娘并未过多责备于他,便连连点头。

然哥儿觉得四婶婶说的,和先生说的不一样,想反驳她,又找不出到底不同在哪里,一时急得满头大汗。

秦妈妈立在四夫人背后,见这两母子一样的大言不惭,就觉得有些丢人,只闭了眼,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程氏赶忙打圆场,对底下人叫道:“菜好了吗?--上菜吧。”

众人便都熄了话题,一心用起晚饭来。

范朝晖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给太夫人道了恼,要先退下。则哥儿又拉着范朝晖的手,好歹塞给他一个自己最喜欢的蟹肉饼,让大伯父晚上当宵夜。

范五爷便在旁打趣道:“则哥儿,你就记得给大伯父留。那你爹爹呢?--可留了没有?”

则哥儿理直气壮道:“当然留了。则哥儿每顿都留的。”说着,便让人将他存放食物的小瓷罐拿过来,里面装的是则哥儿自己平日里最爱吃的东西,且都拣了可以存放的那些,已经快放满了小瓷罐。

大家不由打趣则哥儿:“你这是给自己留的,还是给你爹爹留的啊?”

则哥儿也有些不好意思:“爹爹说了,则哥儿喜欢的,爹爹都喜欢”

范朝晖也跟着笑了一回,便先出去了。

两个小厮赶紧跟上范朝晖,先去了外院的书房。

范朝晖到了书房坐下,就问道:“可知今日皇后为何单独传召四夫人?”

有一个小厮没有跟着去西山大营,是范朝晖专门留在府里的,便上前道:“小的不知。只那内侍来得太急,小的来不及通知国公爷。后来听说四夫人自己给搅黄了,大夫人又带着四夫人去了太夫人处。小的觉得无事,便放下了。”

范朝晖便端了一个汝窑的白瓷杯子喝茶,寻思半晌,觉得老是把安氏藏着也不是事。就让她进宫一次,让那些人死了心才是。量他们也没有胆子当着范家人的面耍手段。若是真有那不长眼的起了坏心,横竖明日自己也会去,到时候多看着些她也就是了。

这边安解语晚饭过后回了风华居,又跟则哥儿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则哥儿都揉眼睛了,才放了他回去。

秦妈妈便劝道:“夫人,是不是得给则哥儿找个先生才是?--只是天天习练功夫,不懂做人处事的道理,以后可怎么好?”--今日则哥儿吃饭时说的话,还有夫人的纵容,都让秦妈妈很是担忧。

安解语满不在乎道:“等他大些再找先生不迟。我看他是个灵秀的孩子,何必拘了他。--难道要象大房那个念书念傻了的孩子一样才好?”

秦妈妈只好暗地里叹气:则哥儿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跟现在的夫人倒是如出一辙。夫人中毒以前,可是谨小慎微,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可见这夫人还是原来的夫人,只是以前掩着的性子现在露出来了。又担心夫人如此乖张,不知以后会不会再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儿来。

安解语不知秦妈**心事,只在自己首饰盒里挑挑拣拣,又问秦妈妈道:“妈妈你看,明儿我戴哪套首饰合适?”

秦妈妈想起之前太夫人亲自叫她过去说的话,小心翼翼道:“就挑最不起眼的吧。太夫人说了,宫里规矩大,只要不出错就行,就不用着力打扮了。”

安解语偏着头,细细地想着太夫人这话,便拿了主意,就对秦妈妈道:“也别太素。明儿就戴那套蓝宝头面,穿新做的水蓝色湘绸散花裙子,配月白对襟短襦就是了。”

秦妈妈点点头,便去将夫人说的那套衣裙找了出来,挂在一旁的架子上。

第二日一早,范府的人就都忙开了。

外院的人昨晚大半夜没睡,紧着准备夫人们坐的轿子,跟着进宫的奴婢坐的大车,还有老爷们骑的马,都要一一查验过了,免得到时出错。又有范家军的铁甲护卫一路护送着,从范府摆开倚仗,就浩浩荡荡地去了宫里。

安解语是头一次进宫,心里再是淡定,也不免对此异世的皇宫大内有些好奇。

谁知却是坐了轿子,从范府一直坐到那摆宴的昌寿宫门前,才停了下来。--中途轿子倒是也停了一下,却是范府抬轿子的人不得入宫,只换了宫里抬轿子的人。

安解语甚是郁闷,之前听了太夫人的嘱咐,也不敢掀了窗帘四处打量。

此次进宫,她也听秦妈妈她们说起过,想到原主安氏嫁到范家四年,却一次也未跟着家人进宫朝贺,就知道是有原因的。--多半还是因为这张脸,只不知到底在防谁?

轿子一时停下来,便打断了安解语的思绪,也只端坐着,等着自己的丫鬟过来扶她下轿。

谁知就有一只玉白的素手轻轻掀开了轿帘。

安解语吓了一跳,只凝目看去,便见一个面目妍丽的美女,穿着绛粉色的宫装,媚态天成,又有几分书卷气,极是难得。

那美女也看着安解语,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这一定是范四夫人没错的。--都说仪贵妃是第一美人,依奴婢看,范四夫人倒是更胜一筹呢。”

安解语被夸得不好意思,又想那仪贵妃必是宫里的贵人,自己可不好跟这种人比,便装作没听见,只问道:“不知姑娘是哪位?”

那美女道:“奴婢不过是皇后宫里的宫女,无足挂齿。--范四夫人不必拘束。皇后正等着夫人呢,快快随我去吧。”

安解语只端坐在轿子里,婉言谢绝道:“劳烦这位姐姐了。还是等我的丫鬟过来再走吧。省得一会儿走散了,让她们着急可是不好。”

那美女美目流转,一手掀开轿帘,又用另一只手掩袖笑道:“范四夫人请看,这里是昌寿宫,正是家宴的地方。那边就是一会儿要听戏的宁音阁,挨着太液池。--可不会有人带了夫人乱走的。”

安解语也笑:“我从未到过这里,这些宫殿我看去都是一样,无甚差别。倒是不用麻烦这位姐姐,想来我的丫鬟一会儿就到了。”

那美女还要说话,安解语就听见外面响起镇国公范朝晖的声音:“庄大家,你在这里做什么?”

那美女撑着轿帘的手一松,轿帘便应声落下,只听见她的声音道:“见过镇国公。妾身正劝范四夫人下轿呢。四夫人可是谨慎,硬要等自己的丫鬟。”

范朝晖便道:“麻烦庄大家了。--庄大家也是侍奉过王爷的人,身份自是不同,倒是不用做这宫女的杂事。”

庄穆立时被噎得面红耳赤。

*其实这三章应该叫“传旨”,不知道怎么改章节名。大家心照不宣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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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庙堂 第一百零二章 误会 上

第一百零二章 误会 上

那先前掀了轿帘,要带安解语去见皇后的美人正是庄穆。因了对范四夫人无限好奇的心,想先看看真颜,便让人抬了范四夫人的轿子,操近路到了昌寿宫门前,将范家别的人硬是抛下一大截。

这边范朝晖一言既出,庄穆的脸立刻涨得通红。--给承王做妾的那段日子,是慕容媚庄一生里最耻辱的日子。她改名换姓,连家都抛了,只是要将那段伤疤藏了起来。谁知今日却被镇国公毫不留情地在大日头底下血淋淋地撕开,且是当着自己最在意的范四爷的夫人面前

庄穆的手就捏成了拳,用力之大,将自己的指甲都折在了掌心里。便再说不出话来,只昂首往那边的宁音阁里去了,却并未进到昌寿宫里。

昌寿宫门前的小太监,就缩成了一团,不敢动弹,生怕让门口的杀神注意到自己。

安解语这才恍然:原来这位美女便是自家夫君曾经提过的慕容媚庄,本是要赐到自己这一房做贵妾,不知怎地,却做了承王的小妾。后来帮着太子杀了承王以后,又改名叫庄穆,替皇后和太子打理雅闲慧舍。

按理说,两人应该没有什么过节的。却怎么感觉这人有些来者不善的意思?--安解语只暗暗寻思,越发打定了主意,在这宫里,一定要跟着众人行事,绝不单独越雷池一步。

范朝晖之前随着范家人入宫的时候,就一直暗暗留心安氏的轿子。只一个眼错不见,便发现安氏的轿子已经被人飞快地抬走了。范朝晖只跟太夫人交待了一声,就急忙追了过去。好在那指示的人一时还来不及施展手段,到底让自己赶上了。

此时范家别的人还未过来。轿子里的安解语却是知道外面国公爷过来了,忐忑不安的心里才稍稍定了下来。

范朝晖便立在离安氏的轿子不远的地方,双手背立,眼望着远方的重峦叠嶂。微风过处,近处屋檐下的铁马互相敲击,轻灵喧脆,声声入耳。

安解语不由轻轻揭开了轿子边上的小窗帘,向外看去,正好看见国公爷立在附近的侧影,和范朝风极是相像,不由看住了。

范朝晖不经意间回过头来,正好和安氏四目相对,便也有些失神,只定定地望了过去。

安解语却不妨被国公爷撞个正着,心下大惭,赶紧放下轿上的窗帘,暗暗责怪自己太过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