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范忠就在前领路,带着安解弘进了内院的正屋元晖楼。

安解弘看见三日前还喜气洋洋的元晖楼,如今已是四处白惨惨一片,又忍不住落泪。

到了灵堂之上,安解弘见一块长长的白布从正厅梁上垂下来,上书一个大大的“奠”字。

白布前,是一个黄花梨木的供桌,摆着香炉蜡烛,供着果品熟食。供桌前一个大大的火盆,里面烧着纸钱。

白布后面,便是一口金丝楠木为椁,樯木为棺的寿材。

外椁的盖子在一边放着,并没有阖上。内棺的盖子也只阖了一半。

安解弘就慢慢走到了白布后面,看着那只阖了一半的的内棺,手就轻轻搭了上去。

看见寿材里安解语一身华服,头戴凤冠,栩栩如生,比生前似乎还要美貌几分,安解弘就又将头靠在外椁上,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范忠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一言不发。

周妈妈也过来守着,就对安解弘劝道:“王妃已登仙道,舅老爷要节哀顺便才是。”

范忠也赶紧跟着劝安解弘,又对他叮嘱,此事还未公开,却不能对安家别的人说起这事。要是坏了事,影响了王妃的身前死后名,他们就万死莫辞了。

安解弘听着莫名其妙,不过也感激范忠为自己的妹子所打点的一切,便都允了。

这边范忠就派人送了安解弘回去。

周妈妈见灵堂这里已是定了每日三班,每班十二人在这里照应,就暗暗点头。便和阿蓝、秦妈妈又商议了,她们三人也分了三班,做了那另外十二人的领头,日夜在这里守着,以防别的人照顾不周。

周妈妈就给自己也排了两日后深夜到凌晨的那一班,同另外十二人一起守夜。

范忠见了周妈妈送来的排班人次表,也颔首应了,自去筹备。

这两日内,范家的内院人等,都一一过来给四夫人磕头,送行,又都上了例供。连外院的幕僚、管事们,也都过来行礼磕头。

转眼两日已过,这日深夜,轮到周妈**班。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换柱 下

※正文3156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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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妈妈拿了几件下人穿的袍子,折好了塞在自己衣服底下,故意拖延了一刻钟才过去。所幸冬日里大家都是穿得鼓鼓囊囊的,又是深夜,倒是无人注意到周妈**异常。

一进元晖楼的院子,周妈妈就觉得有些奇怪,整个院子里,一点人声都无,安静地有些渗人。

平日里就算是在深夜,这院子里也人来人往,人声不断。如今日这样寂静,真是有些奇怪。

周妈妈一时也没有多想,便先四处查看了一下,却发现那该班守夜的十二个婆子,正东倒西歪地在一旁的小屋里睡过去了,且一个个睡得死沉死沉的。——倒不用她自己动手了。

周妈妈思索了半日,觉得这事虽然怪异,可是对自己有利,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再说吧。就又往四周看了看,见无人跟在她身后,便展开身法,一闪身,进了灵堂白幡后面。

白幡后面的寿材里,仍是内棺半开,外椁未盖。而安解语在里面躺了两日,面容依然未变。

周妈妈看着安解语的面容,不由额上汗都流了下来。——真死和假死,还是有差别啊。若是有大夫这会儿过来看一眼,立马会看出安解语尸身的不合常理之处。

周妈妈一边想着,一边将那解药喂到了安解语嘴里。

安解语躺了两日,嘴里干涩,没有唾液来将那药润滑下去。

周妈妈就又去一旁的桌子上,取了些给守夜的人备的茶水过来,慢慢润了一些到安解语嘴里。

那茶水有一些流进了安解语的嘴里,有一些却顺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

周妈妈就俯身下去,将安解语半扶坐了起来。

安解语嘴里被润湿了的药,便顺着茶水一起,流进了她的腹中。

过了大概一拄香的功夫,安解语已是嘤咛一声,醒了过来。

周妈妈大喜。——她心里先前一直在打鼓。这种药,她实没有真的用过。只是无涯子给她以防万一的。若是这药有了什么差错,将四夫人弄假成真,她可就真的万死莫辞了。

见安解语醒了过来,周妈妈忙将她从寿材里抱出来。

安解语两日未沾吃食,已是气短神虚,浑身无力。

周妈妈扶着她,小声道:“四夫人多忍忍,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安解语从混沌中醒过来,脑子里一阵阵发虚。只记得自己和周妈妈约好了,要假死出逃。

听见周妈妈熟悉的声音,安解语半闭着眼睛靠在周妈妈身上,点点头,也说不出话来。

周妈妈便将安解语的凤冠取下来,又将她的装裹也脱了下来,都放回寿材里摆好。

安解语被冷风一吹,全身打了个激灵,便清醒了一些。又觉得全身寒浸浸的,就不由自主的抱起了胳膊,拢在胸前。

周妈妈转身看见,忙把藏在自己衣袍下面的一件青色棉袍拿出来给安解语穿上。

这件袍子带了周妈**体温,让安解语觉得分外温暖,就低声对周妈妈道:“多谢。”

周妈妈含笑摇头,又给安解语带上人皮面具。便示意安解语在这里等一会儿,她先出去看看外面有没有人起来。又琢磨着,是不是要去一旁的小屋子里,给各位守夜守到睡着了的婆子们再点个睡穴,保险些。

周妈妈低着头刚从灵堂白幡后转出来,抬头就见一个人影站在灵堂门口。

周妈妈大吃一惊,定睛一看,却是范忠,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看见周妈妈出来,范忠便开口问道:“四夫人可还好?”

周妈妈立时明白过来:范忠早看出了她们要做什么。就警惕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范忠笑了一下,走了进来,“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你们要做什么?”

周妈妈想到范忠这几日来的言行举止,心下有些了然,又提醒他道:“你若是还记得四爷的好,就不要拦着我们。”

范忠看了周妈妈一眼道:“我若是要拦着你们,你早就露陷儿了。”又指着另一边的小屋道:“那里的婆子,就是我药倒的。”

周妈妈这才放下心来,对范忠福了一福,道:“多谢大管事援手。”

范忠沉默了半晌,问道:“你们打算去哪里?”

周妈妈道:“江南。”

范忠点点头,“是个好地儿。”又道:“安家就不要过去了,王爷在那边有人盯着。——我就不进去同四夫人道别了。东角门的守卫,我已是临时抽调去了前院。你们要走,明日天亮了,从那里走最合适。”

周妈妈听了心里一喜,又想起一事,道:“这棺材不能再这样敞着了,得阖上才行。”又叮嘱范忠,不得让人再开棺。

范忠挥挥手道:“我都打算好了,你不用操心。快走吧。”说着,又递给周妈妈一个包裹,“拿着路上用。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周妈妈接过包裹,掂了掂,发现里面大概是几件大氅,和一些碎银子,正好冬日里赶路用得上。便也不再客套,对范忠再次道谢,就自进去了。

范忠又在后叮嘱道:“好好照顾四夫人”

安解语在灵堂内室听见范忠的话,正在诧异。

周妈妈已是快步走了进来,对安解语问道:“四夫人可好些了?”

安解语喝了些茶水,又有了些力气,便点点头,又有些着急地问道:“范忠怎么会晓得?王爷那里……?”

周妈妈笑道:“如今这事儿,他也有份,范忠断不会对王爷说的。四夫人放心。”

安解语这才略微放下心来,又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周妈妈道:“我们先去隔壁院子的空屋子里歇一歇,我去给你拿些吃食过来。等天亮了,我们从东角门出去。”

如今还是天黑时分,上阳城里有宵禁。她们现在出去,倒是个显眼的靶子。反正安解语已是戴了人皮面具,待在那边的院子里,只要不开口说话,就算是秦妈妈过来,也未必认得出她到底是谁。

元晖楼旁边的院子,平日没有住人,但是也有仆妇经常过来打扫,歇息,倒也不是完全的空屋子。

周妈妈这两日有意经常过来那边的院子歇脚,又放了些吃食在这里。众人已是习以为常了。

安解语就跟在周妈妈身后,从灵堂后面出去,转进了旁边的院子里。没走几步路,已是喘了起来。

周妈妈赶紧扶她到一旁坐下,又热了茶水,端了点心过来。

安解语又吃又喝,歇了一会子,才觉得缓过劲来。

周妈妈就对安解语道:“四夫人,离天亮还有一会儿,不如先在这里打个盹儿?”

安解语点点头,又对周妈妈道:“我们既是要离开这里,就不要再用以前的称呼了。”想了想,又道:“周妈妈并不是我们范家的下人。以后,我就和周妈妈姐妹相称如何?”

周妈妈是个习武之人,甚为豁达,便展颜笑道:“只要四夫人不嫌弃。”

安解语就笑道:“那这样吧。我叫你荃姐姐,你就叫我语娘。”又叮嘱道:“可别说漏嘴了。”

周妈妈点头:“放心,忘不了。”

这边两人打了个盹儿,天就亮了。

周妈妈去一旁的厨房打了热水过来。

安解语在周妈**帮助下,卸下人皮面具,洗了脸,才又带上。

周妈妈就让安解语先在此处等着,她要回四房的风存阁去交待一下,才能大大方方走人。——若是她不发一声就溜了,一定瞒不过无涯子和王爷。只有找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堂而皇之的退出上阳王府,才能减少一些他们的疑虑。至少,短时间内,让他们觉察不出有诈,就可以了。

而这边院子里的屋子,是周妈妈专用的,倒是不担心有旁人会闯进来。

安解语皆颔首应了,就一个人坐在这屋里发呆。

周妈妈先回了风存阁,对秦妈妈和阿蓝道,四夫人去了,她在此间的事已了,就要回自己的师门去了。

秦妈妈和阿蓝虽然不知周妈妈是翠微山的人,却知她是有功夫的,不是一般的仆妇。

听见周妈妈如此说,秦妈妈和阿蓝也不好挽留,只问道:“周妈妈不留到四夫人发丧的时候?”

周妈妈摇摇头道:“已经没我的事了。我还是先走一步的好。免得到时更是难受。”

秦妈妈就叹了口气,摆手道:“既如此,你就去吧。”又提醒她,要去范大管事和姑太太那里辞行才是。

周妈妈懒得去范朝敏那里聒噪,只让人去外院范忠处传话,说是她的事情已了,要回师门去了。

范忠自是知道怎么回事,便让人给她送了一百两银子的程仪,又给了她出内院的对牌,让她走了。

周妈妈背了自己的包袱,拿了对牌,同四房的人等又一一道别,便一个人往元晖楼的方向行去,说是要最后给四夫人磕个头。

众人泪眼看着周妈妈远去,便又都回房收拾,准备今日的活计去了。

周妈妈走了一段路,见四下里无人跟着她,闪身进了元晖楼旁边的小院子。

安解语见周妈妈回来,也收拾了心情,跟在周妈妈身后,低头出了院子。

路上虽遇到一些别房的下人仆妇,却是都跟周妈妈打个招呼而已。

略有人看安解语一眼,见她穿着下人的棉袍,长相普通,低眉顺目,以为是王府里新招的下人,也都没有多加注意。

安解语捏着一把汗,就跟着周妈妈出了内院的门,来到了外院的东角门。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掘金 上 (补粉红60加更)

※正文3477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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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东角门那里,果然无人守候。

周妈妈手上略用劲,就打开了那插得死死的门栓。

安解语探头出去往那外面看了看,却是一条无人的小巷。小巷的尽头,似乎是连着一条大街。

周妈妈便推了安解语先出去。自己又在里面将门插上。

安解语吓了一跳,正待拍门,却见周妈妈已是飞身从里面跳了出来。

安解语忙捂着胸口道:“还以为荃姐姐要把我拉下了。”

周芳荃便拉了她的手道:“赶紧走吧。我们先去找个客栈住下。然后要赶快买了车马,准备好路上用的东西。”

此时已是腊月初八,到处都在准备过年。

她们趁着年节赶路,也不知道路上会不会太平。

安解语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只能唯周芳荃马首是瞻。

好在她们很快就到了外面的大街上。

眼看街上的人声逐渐鼎沸起来,安解语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她住了五年的王府,叹息一声,便转身去了,再不回头。

周芳荃对上阳的客栈还是甚为熟识。

她找了一家最好的客栈,要了一间上房。

那客栈的掌柜看见是两个妇人住店,便叫了两个婆子过来招待她们。

那两个婆子身强力壮,就忙忙地过来,带了她们上楼去。

周芳荃见都安顿好了,就让安解语在这里歇着,自己抓紧时间出去买车马和衣物行李。

安解语两日未洗过澡,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便让那婆子给她抬几桶热水过来,要洗个澡。

那婆子应了,却不动身,只在屋里站着,看着她笑。

安解语寻思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从袖袋里摸出两块碎银子,塞到那两个婆子手里,笑道:“麻烦两位了。”

这两个婆子未料到这看上去其貌不扬的妇人,居然出手阔绰,也是大喜,忙谢了她,就出去备水。

等热水打了来,安解语好好洗了个澡,又叫了饭菜进来,大吃了一顿,才觉得浑身暖烘烘的,真正活了过来。

周芳荃在外奔波一天,虽是劳累,却是极有效率。

马车,她买到了一辆看上去不起眼,内里却是极为舒适宽敞的大车。又从马市挑了两匹骏马,准备拉车。

因是快到了年节,上路的,赶集的人也多。

周芳荃买了许多出行需要的物事,和一些成衣,倒是没有引起别人的侧目。

到了天快黑的时候,周芳荃赶着马车,车上放着她今日买的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了客栈。

客栈里自然有给客人寄放马车的马房。

周芳荃从车里将包裹拿出来,就让小二帮她把马车赶到马房里去,又扔给小二几个赏钱。

那小二自是高高兴兴地帮她赶了车去。

周芳荃回到房里,安解语忙迎上来笑道:“荃姐姐回来了。”

周芳荃抬头看见安解语已是梳洗了,头发仍是湿漉漉的,穿着件家常的白色挑纱通袖小袄,配着青色棉裙,素净异常。虽然其貌不扬,可单单站在那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动人姿态。就点头赞道:“语娘就算不穿那些华服,也是极出挑的。”

安解语却噗哧一声笑了。

周芳荃出去之后,安解语洗完澡,无事的时候,仔细照过镜子。

她戴在脸上的这张人皮面具,样貌极是普通。肤色白里透黄,眉毛稀疏淡然,两颊微微有些鼓出来,显得脸有些大。安解语脸上最出色的地方,本是一双眼睛。这人皮面具却遮掩不到。

起初她照镜子的时候,总觉得有说不出怪异的感觉。后来才意识到,在这样一张平凡的脸上,长有这样一双眸子,反而容易引起人的注意。而安解语如今需要的,却是低调,低调,再低调。

于是她想了好久,才将前面的头发放了一些下来,做了个厚厚的刘海,将眼睛遮住了。乍一看去,她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市井妇人,别说以前的天人之姿,就算是中人之姿,她现在也是远远不如。

不过安解语也想明白了:容貌这种东西,对没有野心的女人来说,就是负累。且长得花容玉貌,自然是个人看见就喜爱,这样又怎么能分得出哪些人是真心,哪些人是假意?——还不若那些样貌平凡,家世普通的女子,更容易找到一个真心待她们的良人,白头偕老。

安解语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儿,跟“出挑“二字完全沾不上边,就对周芳荃打趣道:“我这样就算‘出挑’,荃姐姐莫非在夸自己‘国色’?”说着,便帮周芳荃把包袱拿到一边,又领着她坐到桌旁。

那桌子上,已是摆了一桌子的菜。

因是冬日里,安解语专门叫了一个淮山排骨汤,给周芳荃祛寒气。又点了油炸鹌鹑,蘑菇炖小鸡,腐皮鸡丝,和卤花生。

周芳荃看着满桌子的菜,喜笑颜开,就忙忙地坐下吃了起来。

安解语白日里已是吃过一顿了,眼下不过是打横作陪,就舀了一碗汤,慢慢地喝着,又对周芳荃抱怨道:“都是荤菜,吃得人腻味。姐姐不要嫌弃,这里居然连个凉拌三丝都备不出来。”

凉拌三丝,最主要里面要有一味小黄瓜丝,才叫细嫩水灵,冬日里吃,极是开胃爽口。

这种菜,整个北地,也只有一些顶尖豪门才能在冬日里拿的出手。一般的人家,就算有银子,也没处买去。只是这种事,安解语还不是很清楚。

只因她过惯了养尊处优的日子。无论是在以前的镇国公府,还是在如今的上阳王府里,范朝风和范朝晖两人,在衣食住行上,对她样样都是头一份,从没有委屈过她。——那样的日子过惯了,安解语一时对自己“逃亡”的身份还没有适应过来,往日娇生惯养的陋习也就不时地冒出头来。

周芳荃听了,便放下了筷子,正色对安解语道:“语娘,你要记得:我们如今,已经出了王府,以后的日子里,有这样的东西吃,你就该谢天谢地了。还要抱怨冬日里没有蔬菜吃,可不是自讨没趣?——若是你这样的日子都受不了,我劝你还是打道回王府的好。”又提醒她道:“你也应该知道。我们这事儿,瞒不了王爷和无涯子多久。迟早他们会发现有诈,追了过来。——你到底是做何打算,可要跟我说清楚了。你拉我下水,也得让我做个明白鬼不是?”

这话说得极重了。

安解语立时意识到自己错了,便忙起身,对周芳荃福了一福,道:“多谢荃姐姐提醒。我是一时忘形,以后再也不会了。”又回道:“我也没想过这种伎俩,就能瞒了王爷一辈子。——我只想着,能瞒一时,是一时。等日子长了,王爷那里却不过别人的情面,纳了新人,在我身上的心,自然也就慢慢淡了。”

周芳荃不由叹一口气,道:“还是那句话,你真的要想清楚了。——以后的日子,说不定连吃不饱都有可能。更别说山珍海味,绫罗绸缎了。”

安解语忙要安周芳荃的心,道:“我都晓得,只是一时还转不过弯来。”又保证道:“跟着我,荃姐姐一定不会饿肚子的。”

周芳荃这才笑了,道:“说得跟真的一样。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既不会刺绣,也不会厨艺,更不会伺候人,你说,你要怎么才能养活我们两个人?——难道就靠着我们从王府里带出来的几两银子?我告诉你,坐吃山空,可不是一句空话。”说着,周芳荃又对面前的一桌子菜撇撇嘴道:“这一桌子菜,花了多少银子?”

安解语赧然,低声道:“一两五钱银子。”

周芳荃放下筷子道:“语娘,这北地的一般人家,一两银子可以活一个月。你一顿饭就要花一两五钱银子,以后可要怎么处?”

安解语头更低了。她还不敢说,白日里,打赏那两个婆子,她就花去了二两银子

想到此,安解语不由在心里直骂自己是废物。以前她在王府里也当过家,只是那些都是帐面上的数字而已,比不上如今这些活生生的实例。又想着自己本是要靠自己的能力独立生活,其实不过是从男人那里独立出来,又靠到周芳荃那里去了。自己这么得瑟,不过是仗着从王府里带出来的银子

周芳荃看见安解语羞惭的样子,也觉得自己话说得过了些。怎么说,也要给她一个适应的过程。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生活的艰难,一时考虑的不周全,也是有的。便又出声安慰她道:“语娘,我的话也有些过了,你别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