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解语忙抬头道:“荃姐姐可别这么说。我不知事,荃姐姐要向这样多教教我才是。若是连荃姐姐都不说,我怎会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话未说完,安解语已是哽咽了起来。

周芳荃就见安解语如今样貌平凡的脸上,只剩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泪光盈盈欲滴,看向自己。不由又叹息一声,递了帕子过去,道:“擦擦眼泪吧。——你这幅样子,可别让男人瞧见。”

安解语忙接过帕子拭了泪,展颜笑道:“荃姐姐放心。我再不会了。”

两人将话说开了,觉得两人之间的亲近更进了一层,就又闲聊起来。

周芳荃见两人刚才提到银钱事务,就道:“今儿在外面,范忠送的一百两银子花得差不多了。”便将自己买的马车、马,和安解语交待过的出行用的东西,以及匕首、臂弩和弩箭等防身用的武器,都一一给安解语报帐。

安解语觉得这些都是该花的钱,就对周芳荃道:“我看还好。都是要用的东西。”

周芳荃只愁道:“我们还没出上阳,银子就花了大半。可要省着花,才能到江南。”

安解语想起范朝风当年的范府旧地给自己和则哥儿埋的金子,就附在周芳荃耳边神秘道:“荃姐姐莫要为银子担心。明儿我们上路,先去旧都的范府旧地看看。”

周芳荃想起安解语以前说过,范朝风给她留下一笔钱,也就释然。只是在心里暗暗警惕:语娘大手大脚花钱的习性,自己一定要好好看着她。不说怕坐吃山空,若是露了富,就她们两个女人家,也是麻烦。

两人闲聊已毕,便要各自安歇。却突然听见门外有人奔跑来去,又听见有人大声道:“上阳王府那边走水了”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掘金 下

※正文323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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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芳荃和安解语听说上阳王府那边走水,都吓了一大跳。

她们住的这个客栈,在上阳城西面,同上阳王府所离不远。

这边是上阳城里贵人聚居的地界儿,寸金寸土,地价极贵。

这个掌柜能在这里建一个客栈,应该也是有后台的。

她们选中了这个客栈住,也是想借这掌柜后台的势,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如今听说上阳王府那边走水,便也生了好奇之心。两人就推开窗户,往王府那边望过去。

果然见夜幕沉沉的天空里,西面的上阳王府处,一处火光正冲天而起。

安解语和周芳荃对视一眼,都有些明白,王府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两人正自忐忑,又听见客栈里有人大声叫道:“凤凰有凤凰”

安解语忙抬头望去,却见火光冲天处,一只五彩的凤凰突然腾飞在火焰的最高处,闪耀几次之后,便随着后面的火光,烟消云散了。

周芳荃张大了嘴:“这……这……这范忠,到底是如何办到的?”

安解语却看得仔细:那所谓的“凤凰”,分明是一只纸糊的大风筝只是做得逼真,又在远处,隔着熊熊的火光之下,分外醒目而已。且火光到处,那纸糊的凤凰,自然就随火化了。

而客栈里的旁人,却没有安解语这么理性,个个都欢呼雀跃,以为自己真的有幸见到了一次“神迹”。——这上阳王府,看来真是造诣不凡

安解语和周芳荃虽然不知王府里的具体情形,可是也猜了八九不离十。

自周芳荃带着安解语离府之后,范忠就着手准备在灵堂里放火。等到了深夜,灵堂突然被一阵大风刮过,蜡烛的火倒在白幡之上,立刻熊熊燃烧起来。

范忠又亲自在灵堂坍塌之前,放起一只五彩凤凰大风筝,力求将这潭水,搅得更乱,更浑。

上阳王府人多势众,火势很快被救下来,只是元晖楼的正厅,也就是先王妃的灵堂被彻底烧毁了,包括先王妃的棺椁在内。火场上,只留下先王妃入葬时戴在头上的凤冠。不知是不是金刚石镶得多,倒是没有损毁得很厉害,只是黄金底座有些稍稍融了。

范忠找了能工巧匠,又将底座修复,摆在风存阁的正厅上,此时后话不提。

只是王爷外院的幕僚们,被这一场大火烧得呆若木鸡。

先前范忠要求给王妃的外椁用阴沉木,他们不许。谁知就出了这一场大火,将王妃的棺椁烧成了灰。 ——若是用了阴沉木,水火不浸,哪会有这场祸事?

好在后来还有凤凰于火中现身的“神迹”,只盼王爷将来能看在这“神迹”上,放他们一马。

范忠却只是在心里冷笑,就找人去重新修建元晖楼的正厅,又重新让工匠拿剩下的樯木和金丝楠木做了新的棺椁,将那日烧剩下的烟灰放了进去。——日后王爷回来,看见自己的佳人只剩了一抔黄土,不知会做何感想?

安解语和周芳荃心里有事,一晚上也没有睡好。

第二日一大早,两人在客栈里匆匆用过早饭,就下楼结了帐,赶着车出了客栈的马房。

一路上,她们买了数十个馒头、大饼、一包咸菜和一坛咸鸭蛋,又带了几个羊皮水袋的清水,一起放到车上,打算在路上吃。

从上阳到旧都,快马一天就到。

周芳荃赶着两匹马拉着的大车,也不过天刚黑的时候,就到了旧都。

两人也顾不了天快黑了,就忙忙地赶着车往旧都里去。

半夜时分,她们终于到了范府旧地。

此时天上新月高悬,繁星闪烁,甚是明亮。

两人将车停在范家旧府门外,就下了车,躲躲闪闪地往范府里面行去。

安解语顾不得对着断屋残垣伤神,只带着周芳荃左弯右拐,就到了她当年的旧居风华居的地界儿。

两人连蒙带猜,寻到了安解语当年正屋的内室所在。

看见那一件件精巧贵重的家私都烧得黑漆漆的,安解语这才叹了口气,对周芳荃道:“真还不如不回来。看见这里变成这样,真是难受。”又悄声问周芳荃道:“你说,这地儿,就真的要被废弃了?”

周芳荃摇头道:“这些事,你问王爷还好些。问我确是问错人了。”

安解语失笑:也对,她是杞人忧天了。

便收敛了心神,在屋里耐心查验起来。

很快,安解语就找到了当年暗室的所在,便叫了周芳荃过来,让她试试能不能打开地上的那个暗门。

周芳荃试了一下,皱眉道:“这个门似乎被人拧坏了。”

安解语没有在意,道:“可能是烧坏了吧。”

周芳荃手上又用了内力,才将那暗门提了起来。

安解语探头一看,下面黑呼呼的,似乎还能见着一些影影绰绰的影子。

周芳荃就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在手上晃了晃,点燃了,递到安解语手里道:“你拿着下去。我在上面给你把风。”

安解语点点头,就一手拿着火折子,一手摸着往下走的阶梯,倒退着一步步下到暗室里。

这个暗室,当年安解语也只同范朝风下来过一次。她对当时的情形都记不清了,只记得范朝风将几箱黄金放在这里,说是要给她和则哥儿以备不时之需。想来那话自是不祥。——他说了这话不久,就去了。

安解语有些失神地想起了那日的情形,又转头去看了那码在一起的金条,不由皱了皱眉,那堆金条似乎是缺了一个脚,有一堆已是塌了下来。

安解语慢慢将那些金条拾起来,码好了,仔细看去,好象又不差了。——过去这么久,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她却在这里纠结她的金条是不是少了几根?

安解语不由笑起来,觉得自己的神经已是粗大到一定程度,快要刀枪不入了。

这边想着,安解语就伸手将最上面的几根金条拿起来,在火折子下照了照,便要随手放到自己带来的包袱里。眼角的余光却看见有一根金条似乎不同寻常。

安解语忍不住将它拿出来细看。不看还好,这一看,安解语已是双手颤抖起来。

只见这根金条上,不知什么时候,范朝风刻上了他和安解语的名字,还在他俩的名字上,刻了两个极趣致的小人。两人的名字下方,又刻有“江南,辉城”四个字。

看着那两个手拉手的小人,安解语终于号啕大哭。——她不知道,原来她在范朝风心里,不仅仅是妻子,还是倾心相许的恋人原来范朝风曾那么渴盼过同她一起,白首偕老。他留下这根金条在这里,是预感到他会一去不回,还是他在这里许下心愿,要同她把臂同游江南?

可是他们,到底回不去了。不管是白首偕老,还是把臂同游。他不在了,她,也不在了。

周芳荃在上面听见安解语在下面大哭,不由着急起来,就将暗门拉开一条缝,轻声问道:“语娘,可是吓着了?”

安解语忙止了哭,哽咽道:“没有,没有吓着。 只是一时感触,忍不住了。”

周芳荃有些明白,还是劝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要赶路。”

安解语用袖子抹了把泪,将那堆金条扫了一半到自己的包袱里。剩下的,就放在这里,留给有缘人吧。

将包袱包好,安解语就弄熄火折子,一手抱着包袱,一手攀上了扶梯,对上面的周芳荃道:“弄好了,我要上来了。”

周芳荃便将暗门打开,看安解语一步步爬上来。又伸手接过安解语手里的包袱。周芳荃未料到那包袱居然这样沉,一不小心,几乎掉到地上。

安解语嗔道:“荃姐姐可要仔细些。——这可是我们去江南的命根子。没了它们,我们就真的要喝西北风去了。”

周芳荃忙抱紧了包袱,又一手将安解语拖出来,就道:“放心。我这不是没有料到吗?”又掂了掂那包裹,啧啧道:“说起来,四爷和王爷对你都不错。——若是四爷还活着,你还真难以抉择呢。”

安解语听了这话,极不自在,忙正色道:“荃姐姐这话说差了。我可是打算要不依靠男人,完全靠自己过活的。”

周芳荃就将那包袱在安解语面前晃了晃,似笑非笑道:“不靠男人?——那这是什么?既然你这么有决心,我就把它扔了哦”说着,作势要扔出去。

安解语明知周芳荃不会真的扔了,还是满脸通红地抓住周芳荃的胳膊,喃喃道:“这不算。——这是我夫君留下的,花我夫君的钱,天经地义。不叫‘靠男人’。”

周芳荃见安解语羞惭,也不再逗她,便将那包袱背在背上,道:“东西拿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安解语点点头,望着远方出神,又低声道:“我想好要去哪里了。”

“何处?”

“江南,辉城。”——如果这是他的遗愿,就用她的下半辈子帮他完成吧。

周芳荃皱眉想了一会儿,才道:“那里还不错,只是我记得那里,帮派倒是不少。”

“帮派?”安解语好奇地问道。

“江南第一大帮仗义楼的总舵,就是在江南。”

安解语笑了:“那敢情好。有侠客的地方,自然热闹些,应该也太平些吧。”

周芳荃也笑了:“谁知道呢。咱们去了再说,若是不好,咱们就回朝阳山去。”

安解语点头,两人便坐上车,趁夜赶路。

自从范朝晖在北地称王,又整肃了各地的私兵土匪之后,北地的交通甚是太平。

安解语和周芳荃坐着大车,没两天功夫,就到了青江码头,等到一艘大船,坐着去了对面的江南岸。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遇险

※正文345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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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江南,安解语就明显感觉气候不同北地。

虽然同样是冬天,却不同北方干冷干冷的,反而是冷湿到骨子里。

安解语和周芳荃都有些受不住。

两人就在江南某个小镇买了好几床棉被和红炭,和几个适合车里取暖的小炉子,放到车里。又雇了个赶车的婆子,帮她们赶车。说好了小年之前到辉城,就给她一两银子。——这个价位,实在是高价了。虽然从这里到辉城,中间会有一些山路,据说还有土匪出没,可是重赏之下,还是有勇妇站了出来,接了这个活儿。

安解语就同周芳荃日日窝在车厢里,捂着棉被和暖炉取暖,才都觉得好些。

这一天,她们终于来到山路上。

周芳荃探头出去看了一下,对赶车的婆子问道:“大娘,可不可以不走山路,从山下的大路绕行过去?”

这婆子急着将她们送到辉城之后,回家过年,便一心抄近路贪便宜。

听周芳荃问起来,那婆子心虚,就骗她们道:“这是去辉城唯一的路,不走不行阿。”

周芳荃听那婆子说是唯一的山路,不走不行,也就罢了,便缩了回去,继续同安解语闲聊起来。

几人走到山路上,四周甚是寂静。安解语正昏昏欲睡,突然马车一下子停了下来。安解语和周芳荃两人便撞作一团。

周芳荃不由叫道:“兀那婆子,你是怎么赶车的?”说着,便掀开厚厚的镶了皮面的棉车帘,探头去看。

这一看,就将周芳荃吓了一大跳。

只见那赶车的婆子,已是侧躺在车前,胸前插着一支羽箭

这时不知从哪里又射来一支箭,正好钉在车门上。那两匹马受到惊吓,不由撒腿狂奔乱跑,带着大车在林间胡乱奔行起来。

周芳荃见势不妙,挥刀斩断缰绳,又一纵身,骑上一匹马,向另一匹马追过去。

安解语在车厢里被惯性带的东倒西歪,一股股恶心不断涌上胸口。

好不容易等车停下来,安解语便将头探出车外,伏在车辕边,呕吐起来。

“咦,这车里居然还有一个小娘子”车前传来一个猥琐的男声。

安解语气喘吁吁地抬起头看过去,却见一个头上包着白头巾,腰上捆着一根麻绳做腰带的男人,正贼眉鼠眼地看着自己。他的腰间,还别着一把大砍刀。

山贼——安解语心里浮上第一个念头。

那男人见了安解语的脸,却有些失望,对后面的人叫了声:“肥羊逮着了只是盘子差些,可能不值钱啊”

安解语听了,气急反笑,就不动声色地微微抬起了右臂,将臂弩对准了这男人的咽喉处。——这是周芳荃在上阳的时候帮她买的。这几日在车里两人闲来无事,周芳荃又帮她在弩箭上淬了剧毒,要的就是见血封喉的效果。

安解语便狠了心,正要动手,只见又一支羽箭射过来,扎在车门的另一边。

安解语吓了一跳,迟疑了一会儿,对面已经涌过来七八个人,个个同前面的男人一个打扮。

安解语顿时傻了:一个男人,她还能对付。这七八个人,要是周芳荃在这里,自是不费吹灰之力,可现在只有自己一人……一边又暗暗腹诽周芳荃,虽然有一身好功夫,却没有什么江湖经验。这么明显的调虎离山,她居然也中计了——女人闯江湖,不靠谱啊不靠谱

这边不等安解语想出计策,那几个男人已是yin笑着围了过来。都冲安解语左右打量,又回头对先前那个男人道:“长得还行,虽然没有去年那个官小姐生的好,不过也还凑合。”又对安解语调笑道:“小娘子就跟我们兄弟回去乐和几天吧。”

安解语只好斥道:“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良家女子,你们还有王法没有?”声音软糯甜腻,正是北地口音,大出众人意外。

一个山贼忍不住道:“小娘子生得一幅好嗓子——再骂几声听听”

另外的人都哄堂大笑,又推了一把刚才说话的山贼道:“你真是天生的贱骨头——这么好听的嗓子,当然让她在床上叫才更得劲了,光听她骂人有什么趣儿?”说着,这几个人更是垂涎起来。

安解语被噎得再不敢开口,打算不敢三七二十一,先打杀一个算一个,若是能打杀两个,自己就算是死了,也是赚了。

这边想着,安解语就举起右臂,对准领头的那人,厉声斥道:“不怕死的,就过来”

众山贼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就要一哄而上。

安解语正要扣动臂弩上的悬刀,突然有一人青衣长剑,从天而降,拦在那些山贼面前。

这人不仅将安解语吓了一跳,将那些山贼也吓了一跳。

不等安解语出声招呼,那人背对着安解语,面对着山贼,沉声道:“遇上我,算你们流年不利”说着,几个起落,落入山贼之中,又手起剑落,如穿花拂柳般,将众山贼一一放倒。

安解语顾不上看那些被瞬间割喉,倒在地上的山贼,只愣愣地看着那青衣剑客。——这人说话的声音,明明是范朝风的声音

只见那人很快结果了这些山贼,便转身对安解语道:“这位小娘子,这里山高林密,山贼出没,不宜久留。”

安解语一见他的相貌,又不由傻眼了:眉疏发淡,鼻子扁平,脸色暗黑,完全不是范朝风的样子。可是他的声音……?

安解语知道,那声音,她绝对不会听错,正是范朝风的声音。还有他的眼睛,明明是范朝风的眼睛……

可他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安解语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有些释然:他是不是也同自己一样,戴了人皮面具?

想着想着,安解语看着对面那人的神情,就有些变了。

这位戴着人皮面具的侠士,恰好正是范朝风。他刚从朝阳山上祭拜了太夫人回来。

那朝阳山上,也是高手林立。范朝风费了一番功夫,才瞒过那些人,单独去到太夫人坟前。拜祭完了,他从朝阳山上下来,又听说北地和韩地正在青江上大战。

彼时范朝晖和安解语大婚的波折,只在三地的高门中流传,而安解语的死讯,尚没有传开,范朝风便无从知晓。他只是按原计划,从朝阳山上归来,转道去江南辉城拜会仗义楼的楼主宋远怀。

先前他也在林间赶路,听见这边的动静,分不清是真的山贼截道,还是和山贼串通的仙人跳,本不欲多管闲事。可是这女子说话的声音,像极了他心底的那个人,便一时忍不住,现身救了她。

只是如今一见这女子看着他痴痴呆呆的样子,范朝风又有些后悔救了她。又暗自揣摩:这人皮面具难道还不够丑?

安解语见那公子已是露出不耐烦的样子,就忙下车追问他道:“这位公子,请问你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家中可有妻妾?”一双眼睛殷殷期盼地看着范朝风。

范朝风却以为这女子又要赖上自己,便不耐道:“天色不早,你还是快赶路吧。——我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家中有否妻妾,又关你何事?你个妇人,不要得寸进尺”

安解语从来没有见过范朝风横眉冷对的样子,一时有些愕然,心下又暗自揣度:自己难道认错了人?

范朝风见这妇人一幅泫然欲泣的样子,特别是一双眸子,虽然长在一幅完全不同的面容上,却让人莫名的熟悉,就又有些心软,便缓和了语气道:“刚才多有得罪。在下这就告辞。”说着,对安解语拱了拱手,不容她再说话,已是几个起落,飞身而去。

安解语在后面仔细地将对面那人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越回想,越是熟悉;越回想,越是心惊肉跳。

那人走得太快,只几个纵跃,就踪影全无。

安解语来不及呼喊他,只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两手紧紧地绞在一起,被那尖尖的指甲剜伤了手心都不自知。

而周芳荃那边费了番功夫,才将两匹马都带回来。

看到马车周围七横八竖的山贼尸体,周芳荃吓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地给安解语道歉:“语娘,真是对不住——我一见马跑了,就忍不住追过去。实在没有想到这里偏偏就有山贼”又打了自己几个耳光,骂道:“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就是死也要和语娘待在一处。”

安解语这才回过劲来,拉住了周芳荃的手道:“荃姐姐不要过于自责。说起来,我们都是第一次出远门,慢慢就习惯了。”

周芳荃见安解语不怪她,更是羞愧,也不好意思再多说。只看着周围一地的尸体,啧啧夸道:“想不到你看上去柔柔弱弱,还挺心狠手辣的。”

安解语苦笑道:“我就算有那心,也无那力。——这些人,不是我杀的。是一个过路的侠士帮我的。”

周芳荃大为惊讶,连连赞了那过路的侠士几声,又夸了安解语运气好,出门遇贵人,接着却埋怨安解语没有将侠士留下,好让她重重酬谢一番。

安解语闷闷道;“他往前方去了。似乎跟我们去的,是一个方向。”说着,又回到车上,对周芳荃道:“荃姐姐,我们还是赶紧离了这里吧。等天黑了,更是渗人。”

周芳荃应诺,就去套了马,赶紧离了山路,往下面的大路上奔去。——她先前出去追马,已是发现山下有一条大路,可能只是比山路要绕远一些,便明白是那赶车的婆子骗了她们。只是那婆子也是送了命,应该不是故意同山贼串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