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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解语见南宫雪衣似钻了牛角尖,也知道这是怀孕的妇人常有的事儿,就劝道:“刚极易折,强极则辱,凡事还是要想开些才好。”又道:“若是你现在还没有同宋楼主成亲,出了这种事,我必劝你三思。可是如今你们不仅成了亲,连孩子都快有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看在孩子份上,你也当放宽心才是。”

南宫雪衣不由垂泪道:“我也知道你说得这些理儿,只是我心里就是过不去这个坎儿。”又拿了帕子拭泪,对安解语道:“不瞒你说,当日成亲之前,我就同他闹过一次,他也收敛了许多,我们才重归于好。——只是这次,让我亲眼见到他对那女人小意殷勤,就算后来知道他是做戏,我也受不了。”

安解语听了,心中十分不安。

范朝风那日说她胡乱出主意,她还不以为然。如今听南宫雪衣这么说,确实是自己出了个馊主意。——有句老话说得好:你所不知道的事情,不会伤害你。

自己偏偏自作聪明,让南宫雪衣去了宜城,又偏偏让她撞上宋楼主跟燕燕扮深情。

将心比心,若是自己有一日见到范朝风在外跟别的女人柔情蜜意,哪怕他是为了某种目的不得不为之,自己也会受不了,也饶不了他。

想到此,安解语就诚心跟南宫雪衣道歉:“你说得也有道理。是我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其实这种事,不管落到谁头上都受不了。”

南宫雪衣就忙道:“这与你无关。你别怪自己。我还要多谢你出了那个主意才是,至少让我没有蒙在鼓里。”

安解语这段日子以来,最担心的就是南宫雪衣会迁怒于自己。记得在前世自己去过的那个世界,有些女人的丈夫出轨,她们不怪出轨的丈夫,也不怪跟自己丈夫勾搭成奸的小三,偏偏恨上把此事捅到她们面前的人。——似乎只要没人说出来,只要她们不知道,就能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自欺欺人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好。

如今亲耳听到南宫雪衣并没有如那些人一样,将此事的责任推到自己身上,安解语就拉了南宫雪衣的手,道:“你既这样说,也不枉我交了你这个朋友。以后你有什么烦难事,尽管跟我说。我能帮的,一定帮你。若是不能帮,我也可以听你发发牢骚。——两个人谈谈讲讲,总比一个人闷在心里生闷气的好。”

南宫雪衣就感激道:“我就知道语娘是好心的。——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安解语不知该如何作答。她不想劝南宫雪衣离开宋远怀。——这里不是她去过的那个世界,男男女女离婚再婚是常事。这里的女人同男人合离后,很难再嫁到好夫婿。

可是她也不想劝南宫雪衣跟宋远怀凑合着过。更何况南宫雪衣既然这样问,想来她也有些舍不得。——这么多年的感情,也不是说放就能放的。且现在两人又有了孩子,更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左思右想之下,安解语便道:“这个还得你自己拿主意。我只觉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若是有错能改,岂不是善莫大焉?”

想到自己和范朝风之间,也不是一帆风顺。自己也有过对不起范朝风的时候,可是范朝风依然不计前嫌,重新接纳了自己。

这样一想,安解语又忍不住出了个馊主意,道:“若是你实在过不去这个坎,要不你也找个人,在宋楼主面前做做戏,看看我们宋大楼主,还会不会动辄就‘做大事者,不拘小节’?”

南宫雪衣听了,噗哧一笑,道:“安护法真没说错。你确实专会出馊主意”

两人谈谈讲讲,南宫雪衣的情绪总算好了些。就又说起吉祥如意赌坊在宜城的赌王大赛。

南宫雪衣心里一动,便道:“语娘,我想求你帮个忙,不知你愿不愿意?”

安解语笑道:“说来听听。——看看我这个一无是处的人,能如何帮得到南宫堂主?”

南宫雪衣就将吉祥如意赌坊办赌王大赛的事儿说了一遍,又央求道:“语娘,我知道你赌技非凡,见识也不同一般的女子。我们仁兴堂,自王老幺不在了之后,赌坊的生意一落千丈。如今吉祥如意赌坊又来势汹汹,再不出手,我们赌坊就得关门大吉了。”又道:“只要你去代表我们天地玄黄赌坊出战,无论输赢,我都会好好酬谢于你。”

安解语早知道吉祥如意赌坊的赌王大赛,也十分想去见识一下。

南宫雪衣的提议,正中她下怀。只是近来几天,她几次有意同范朝风提及此话题,都被范朝风顾左右而言他。——看来他根本就不同意她去参赛。

安解语不敢打下包票,只小心翼翼道:“这事儿我做不了主。——我得回去同我夫君商议一下。”

南宫雪衣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从宋家回家之后,安解语便盘算着,今儿无论怎样,都要同范朝风把话说清楚。

自己并不是一定要出去抛头露面。只是如今仁兴堂危在旦夕,南宫雪衣对范朝风又有大恩,他们可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无耻之徒。范朝风若是有别的原因,安解语也要让他说个清楚明白,才好去回了南宫雪衣。

这天范朝风从仗义楼回了家,发现安解语对他格外殷勤小意,不知她又想什么主意,就心里暗暗好笑。

到了晚上两人上了床,范朝风当然不放过安解语对他柔顺贴心的时候,拉着她温存了一番。

安解语见气氛差不多了,便字斟句酌道:“我今天去宋家陪雪衣说了会儿话。”

范朝风懒洋洋地靠在大迎枕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安解语,并未接话。

安解语就又鼓起勇气道:“雪衣的仁兴堂如今正需要人帮忙,我想……”

话还未说完,范朝风便打断了她的话,平静地道:“若是你想代仁兴堂参加宜城的赌王大赛,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

安解语挑了挑眉毛:“为什么?——你最好给我一个不参加的理由。”

范朝风将她一把拉过来,死死地抱在怀里,又狠狠地往她的红唇上吻下去。

安解语有些喘不过气来,便用尽力气把范朝风推开,又揉了揉嘴唇,很不高兴:“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何必要这样欺负我这个弱女子?”

范朝风看她撅着嘴的样子,心里又一软,将她轻轻搂了过来,道:“对不住。刚才是我的不是。”

安解语伏在他胸前,听见他的心跳得很快,想不明白是为什么,便皱了眉头道:“你最近到底是怎么啦?——雪衣他们帮过我们的大忙,你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为何这次就不想帮他们一把?”又从范朝风怀里直起身子,正色道:“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不过是想出点自己的力而已。”

范朝风见安解语在这件事情上,前所未有的坚持,心里微有不快,就沉声道:“你真以为,你会听声辨骰,就能去跟那些有功夫的人对赌?”

听见范朝风这样说,安解语有些泄气。她也知道,这是她的弱点。她不会功夫,若是用这里的法子赌,她不一定能赢得了那些有功夫的人。

可是安解语又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她就想去看看,那些人都在赌什么,怎么赌。就嗫嚅道:“如果,我只是想去看看呢……”

范朝风不动声色地道:“那里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跟仁兴堂的赌坊一样,就是人多些而已。若是你实在想玩,我陪你去仁兴堂的赌坊里玩个够。”

安解语就皱眉道:“宜城的赌王大赛,百年难遇。凡是懂一些赌技的人,都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就算不参与,去观摩一下也是好的。——你知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若是不亲眼看看,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些人的长处在哪里,短处又在哪里。也永远不会知道,要怎样打败他们。且人若是固步自封,就会落在别人后面。”

范朝风见安解语说来说去,就是想去宜城看个究竟。范朝风不知道安解语为何对赌技这样热衷,不过也晓得她必是有奇遇。——吃了断魂草,还能还魂的人,整个南朝,数百年以来,也就她一人而已。

安解语看见范朝风若有所思的样子,就又道:“若是你有特别的原因,最好告诉我。——你也知道,我最恨人家有事瞒着我。”

范朝风想了想,便决定还是将真实原因告诉她,便一字一句道:“上阳王、则哥儿和周妈妈,正在宜城。”

安解语的嘴一下子就合不拢了。

范朝风嘴角微抿,脸色更沉,又道:“他们十有八九,也会去‘观摩’这次赌王大赛。——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想去宜城?若是你知道了这个消息,还坚持要去,我没话可说,直接将你送到他们那里,让你跟他们一起回上阳做你的王妃去。”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布局 中

※正文3111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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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解语听见范朝风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心里痛不可言,便低下头,也不再出声,只让眼泪一滴滴地从眼睛里流了下了,滴落在宝蓝色绣富贵牡丹的真丝被面上,将那蓝色氤成一团一团如烟雾一样,剪不断,理还乱。

范朝风绷着身子,等着安解语回答他,却见她只是低下头,一句话都不说。

范朝风一着急,就没有看见被面上被氤湿了的地方,便抓紧了她的肩头,怒不可遏地道:“看着我你是不是还……”

话未说完,范朝风便看见安解语脸上纵横的泪痕,和她脸上受伤的神情,猛然清醒过来,忙将她抱在怀里,低声道:“对不住。——是我有些魔障了。”

安解语伏在范朝风怀里,想起了南宫雪衣说过的话,心里越来越恐慌:那件事,是不是也一直是范朝风心里过不去的坎儿……?若是范朝风无法真正原谅她,那她,要怎么做……?

安解语不想把心底的话,只藏在自己心底,便拭了泪,从范朝风怀里直起身来,颤声道:“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其实还没有真正原谅我……是不是在你心里,那件事,就是你过不去的坎……?”

范朝风见安解语误会了他的反应,心下也是大急,忙道:“怎么会?我怎么还会计较那件事?——我知道你是不得已,根本不与你相干,你为什么还是放不下?”

安解语惨然一笑,道:“我怎么觉得,放不下的,其实是你……”

范朝风闭了闭眼,忍住要脱眶而出的泪水,低声道:“你误会我了。我只不过……只不过……真的很怕你,再不要我了……”声音越来越低,又忙把安解语搂在了怀里,就将头埋在她的后颈处,忍了很久的泪水终于一滴滴落了下来。

安解语觉察到后颈的泪意,身子僵直了一下,就慢慢柔软下来,伸手抱住了范朝风的后背,叹息道:“你看,就像我说得,若是有事,我们一定要当面说出来。埋在心里,猜来猜去,终不免猜错。——还伤了心,不值得啊。”

范朝风终于平静下来,便装作若无其事地下了床,去水盆里拧了帕子过来给安解语擦脸。

安解语就沉吟道:“既如此,我就不去宜城了。”

听安解语这样说,范朝风反而不忍起来。

他自从知道大哥和则哥儿来了宜城,就一直十分害怕,生怕安解语知道了,会离他而去。便一直试着瞒着她。

谁知到底还是被她看出端倪,问了出来。

知道安解语并没有动摇,范朝风心里终于踏实了下来,就把灯捻熄了,放到墙脚。又上了床,将帘子都放了下来。

床里黑得深手不见五指。

安解语躺在黑暗里,静静地思索着如何帮雪衣的仁兴堂转危为安。又忍不住想到了近在咫尺的则哥儿,心里微微有些刺痛。——那是一种属于母亲对孩子的感觉,不管是远在天边,还是近在咫尺,那一种牵盼,并不会因为距离的远近而改变。

范朝风回身抱了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低声道:“其实他们三人,前一阵子到辉城来过。”又顿了顿,道:“则哥儿还专门到我们家门口转了一圈,看了看你住的地方。”

安解语听了,忙转了头到一边,将眼泪偷偷拭去,才尽量用正常的声音道:“则哥儿长大了吧?”又想了想道:“他六岁多就去了朝阳山学艺,我再也没有见过他。算起来,他现在也快十一岁了吧?”

范朝风想起自己见过的则哥儿,就慢慢给安解语讲述他的样子,他的语气,还有他的神情。

安解语听了,微笑道:“他从小就能说会道,如今肯定更是不得了。”

范朝风也微微笑了,侧身抱着她道:“天不早了,睡吧。”心里已是下了决心,就算自己如何为难,也不能阻了安解语同则哥儿的母子之情。事成之后,总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让他们母子俩经常见面才好。

两人刚刚闹了一场,都有些累了,便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第二日醒来,两人想起昨晚的事儿,都觉得好笑,便互相调侃起来。因昨晚互相猜忌而生的隔膜,便一扫而空。

刚吃过早饭,范朝风还未出去,五万就进来道:“宋楼主夫人想过来拜访。”

范朝风就歉意地看了安解语一眼。

安解语含笑道:“你放心,我自有主意。”

范朝风便点了点头,披上玄狐皮大氅,出去仗义楼的总舵里理事去了。

安解语就让五万给回话,说恭候宋楼主夫人大驾光临。

南宫雪衣过来后,安解语带她去了正屋后面睡房的小套间里。又让六万送了茶水和点心过来后,就守在外间的大门口,不经通报,不得让人进来。

南宫雪衣见安解语如此慎重,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不过好歹按捺住了心里的焦躁,对安解语道:“语娘,无论好坏,你给我痛快吧。”说完,满脸希翼地看着安解语。

安解语微微一笑,道:“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南宫雪衣踌躇一会儿,道:“先听好的吧。——我要点儿好消息,让我先开心一下也好。”

安解语就给她续了一杯茶,才看着南宫雪衣,慢慢地道:“好消息就是,我可以帮你重振天地玄黄赌坊。而且我保证要让吉祥如意赌坊的如意算盘落个空”

南宫雪衣的脸上绽开一个大大的花儿一样的笑容,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才道:“如果这是好消息,我真是不关心那个坏消息了。——只要你能帮我重振仁兴堂,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又松了一口气,道:“就算一会儿的坏消息,是你告诉我,宋远怀又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了。——我都不介意了。”

两人在屋里说着话。不妨外面的屋顶上,有两个“登徒子”,正躲在那里,将耳朵贴在了屋顶的瓦片上,一动不动地偷听着屋里两人的“密谈”。

听了南宫雪衣的话,一个“登徒子”愕然地抬起头来,却正是仗义楼的楼主,辉城新任的城主宋远怀。

此时他正苦了脸,向着对面那个低了头,肩头一耸一耸,明显正在偷笑的人,发起了牢骚:“安兄弟,你说这女人怎么记性那么好呢?还有她那个破帮派,依我说,早关门,早了事。如今竟然比我还要重要”又竖起两条修长的剑眉,嘟哝道:“什么叫‘宋远怀又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了’?——我什么时候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过”一幅忿忿不平的样子。

“我实话告诉你,这几个月,我天天在自己家的睡房里打地铺。哪儿有空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我都快成了和尚,忘了女人都长得什么样儿了”宋远怀继续发牢骚,“我宁愿雪衣用鞭子抽我一顿了事,也好过现在这样如钝刀子割肉,零零碎碎受苦。——喂,这招儿会不会又是你夫人教的?雪衣心地厚道,以前从来不会这些歪门邪道”

对面的另一个“登徒子”正是范朝风。

他一早到了仗义楼的总舵,跟宋远怀说了两个女人的“密谋”,宋远怀就坐不住了,死活拉着他要过来“关心关心”。

范朝风拗不过他,又不能正大光明地回到屋里去,只好命苦地跟在宋远怀后面,去自己家里做“贼”。

这会儿听了宋远怀的话,范朝风做出一脸严肃的样子,正色道:“没错。跟别的女人过夜怎么能叫勾勾搭搭呢?——雪衣真是不会说话。”

宋远怀怒瞪着对面的范朝风,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道:“你就是要跟我做对,是不是?”

范朝风又板了脸道:“宋城主,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什么叫‘我夫人教的’?——你也配让内子出手?”又嗤笑道:“若真是内子教的,出了这种事,你夫人管保早就把你阉了,还轮到你在这里唧唧歪歪?”

宋远怀吓出了一身冷汗,就拍拍范朝风的肩膀,同情道:“兄弟,你真不容易啊。——我现在终于明白你怎么在女色上这般洁身自好了。”又心有余悸地笑了一下,道:“还是雪衣心疼我……”

范朝风见宋远怀一幅没出息的样子,就知道南宫雪衣这次给他的教训,大概可以持续终身了,便又故意吓唬他道:“你也知道,雪衣跟语娘要好,以后你要再犯错……”说着,便瞟了一眼宋远怀的腰部以下,大腿以上的位置。

宋远怀立刻觉得蛋疼起来,连声叫道:“我这不是改了吗……”

范朝风忙低下头,忍住笑,小声道:“你再大点儿声,雪衣的飞镖正好缺个靶子呢。”见宋远怀已经到了要爆发的边缘,范朝风又赶紧道:“快听,她们要说到正题了。”

宋远怀忙又俯下头去,贴在屋顶的瓦片上,凝神听着屋里两人的谈话。

只听安解语笑道:“咱俩说话,扯这些臭男人做什么?——我要说的坏消息,就是我不能帮你去宜城参赛了。”

南宫雪衣听了,半晌没有说话。

宋远怀就抬头看了范朝风一眼,低声问道:“你夫人到底要做什么?”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布局 下(补粉红165+)

※正文308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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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朝风心情很好地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却是嘴角微翘,一幅志得意满的样子。

宋远怀恨不得将他脸上那股满足的微笑一拳打掉,只是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只好忍住了,继续低头去听壁角。

南宫雪衣这才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我不明白了。你若是不能去宜城帮我们仁兴堂参赛,又如何帮我重振仁兴堂?——我们仁兴堂最大的生意,就是天地玄黄四个赌坊。若是赌坊的生意没了,我们仁兴堂就离关门不远了。”一幅非常意兴阑珊的样子。

安解语却神秘地笑了一声道:“你听我说,就算仁兴堂没人去宜城参加赌王大赛,也不要紧。”

南宫雪衣挑高了眉毛,一幅难以置信的样子。

安解语就又给她续了杯茶,才胸有成竹地道:“我要让宜城的赌王大赛,赛了也白赛;我要让那些胜出的‘赌王’,一个个都成为我们仁兴堂赌坊往上走的踏脚石”

南宫雪衣本已是有些灰心丧气,听语娘说得信心十足,又不像是信口开河的样子,不由疑惑道:“愿闻其详。”

安解语见南宫雪衣不是很相信的样子,就耐心给她解释道:“你仔细想想,赌坊从哪里挣银子?——当然是从进来的客人身上挣。而要吸引更多的人来赌坊消遣,并不是要靠你有多少个赌王。相反,若是你的庄家都是赌技高超之人,反而会让一般的普通人望而却步,根本就不敢登赌坊的门。”

“客人都不上门,你说,赌坊拿什么挣银子?”

南宫雪衣听着有些迷惑,又觉得有些道理,便来了些兴趣,就坐直了身子道:“继续说,听起来有那么些意思了。”

安解语抿嘴笑,便接着道:“其实做赌坊生意,在我看来,最重要的,是要提供一些新鲜的玩意儿,让客人们欲罢不能。——就算是普通人,也要让他们相信,不需要努力,更不需要苦练,只需要一点点运气,加一点点本钱,就能让他们口袋里的银子,一翻十,十翻百,百翻千……”

“而我们提供的新赌法,会让赌王也束手无策,一筹莫展。总而言之,运气面前,人人平等,赌王也不例外。那宜城的赌王大赛,赛出来的赌王越多,我们就有更多的赌王拿来垫脚”

“你想想,若是我们让每一个人都知道,在我们仁兴堂的赌坊里,没有赌王,只有运气——若是没有运气,就连赌王都可以栽在普通人手里。若是有运气,就连普通人也能战胜赌王”

宜城的吉祥如意赌坊,很快就会知道,他们花大钱捧出来的赌王,只是为了成全仁兴堂赌坊的卷土重来。这些人在赌王大赛上越成功,越风光,将来到了仁兴堂的赌坊里,就会摔得越惨,跌得越重

安解语希望,她将要推广的玩法,将终结这个世上用功夫来作弊的赌徒们。要让他们知道,真正的赌徒,用得是脑子,不是肌肉

南宫雪衣越听越有兴趣,忙问道:“真有这样的玩法?”

想了想,南宫雪衣又丧气道:“你说得好听。可如今的赌具,左不过是骰子,右不过是骨牌。”看了一眼安解语笑嘻嘻地面庞,南宫雪衣接着道:“可别告诉我你的新玩法,便是六博、双陆、打马、樗蒲这些只有高门大户的人才玩得玩意儿。——这些在我们赌坊里,早就没人玩了。”

诸如六博、双陆、打马还有樗蒲这些玩法,其实已经不是以赌为主,而是以考较玩家的头脑急智为主了。只是耗时长久,又变化多端,不好上手。对要挣钱的赌坊来说,就是鸡肋玩法。而一般的平民老百姓,已经不太会这些文绉绉的东西了。他们最喜闻乐见的,乃是三颗骰子博大小,谁输谁赢,一目了然。输得快,也赢得快,正符合众多想不劳而获挣快钱的赌徒心理。

安解语前世是在当时全世界最大的赌场里工作过的,当然知道就算是过去了千百年,就算是在不同的时空里,人们对于赌的心理和追求,从来没有变过。而且在更多、更快、更好的主旨下,造出了众多集娱乐性、上瘾性和博彩性为一体的众多新奇赌具。里面有很多种让人废寝忘食的赌具,在如今这个世界里,是没有办法造出来的,比如说老虎机。可是也有很多种新奇的赌具,只要稍加变换,就能在这里大行其道。

安解语昨儿想了一夜,已是想好了几种赌具,用如今这个世上的技术水平,也能造得出来。

至于这里的人们会不会喜欢这些新鲜的赌具和玩法,安解语觉得完全不用担心。——在前世那个光怪陆离,人们的娱乐生活比这里丰富上百倍、数千倍的情况下,那些人尚且依然趋之若骛,有空就到赌场去送钱去。更何况现在这个世界里,人们的业余生活单调枯燥,就连上赌坊,也只有猜骰子和骨牌,实在是乏善可乘。

想到这里,安解语便胸有成竹地道:“我可以给你画几种新赌具的图样,若是你能找到可靠的工匠,我们可以做几套出来,由我来示范玩法,让你们仁兴堂赌坊的执事都过来学一学,就知道这些赌具,能不能帮你们仁兴堂赌坊重整旗鼓了。”

“只一样要小心,做赌具的人,一定要非常可靠才行。”安解语又叮嘱道。

南宫雪衣便道:“你这里有没有图样,可否让我一观。”

安解语便现拿过纸笔,在桌上画起来。

她画的第一种赌具,便是在前世里著名的轮盘赌的图。这种赌具,可以做得很先进,但是也可以很简陋,用一块木板,画上格子,涂上颜色,写上数字,就可以开赌。赌具的精致与否,其实完全不影响玩法。

南宫雪衣等安解语画完了,就拿过来仔细看了看。只见安解语在纸上画了两个图。第一张图,画着一个圆形的轮子一样的东西,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凹槽,凹槽中间有一个十字形一样的凸起。轮子边缘写着从0到36一共三十七格数字。——这个异世里,拜旧朝那个天纵奇才的太宗皇帝所赐,单独一套记数的数字早已经推广开来了。

第二张图,是画成平面的一个长方形,里面分成三十六格,三格一竖行,一共十二行。在这三十六格的外围,又有三面边框,左面的边框里面又分为两格,一格里面写着“0”,另一格里面写着“00”。右面的边框却分为三格,里面都写着“12”,对应着左面三十六个数字中的一组数字。而在正下方的边框里,也分了两格,一格里面写着“单”,一格写着“双”。

看了半天,南宫雪衣皱眉道:“好些很复杂的样子。”

安解语笑道:“看着好象有很多格子和数字,其实也没什么复杂的。跟赌骰子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变数更多,赢面也更多。对一般人来说,是最容易上手的。”说完,安解语又神秘地道:“这种赌具,对于庄家来说,是稳赚不赔的。”

这倒不是安解语夸大其辞。轮盘赌看似简单,也可以有很多玩法。可是万变不离其宗,不做庄,是赢不了的。

它的步骤也的确非常简单,就是转动圆盘,等圆盘停下来的时候,看指针指着那个数字,就是那个数字赢。

而参与赌轮盘的人,既可以赌一个一到三十六之间的任何一个数字,也可以赌0或者00这两个数字,又可以直接赌单数,还是双数,还可以赌一到十八,或者十九到三十六中间的任何一个数字,或者直接赌任何两个、三个或者四个数字的中的一个,会在轮盘停下来的时候出现。

赌的数字越少,如果赌对了的话,赢面就越大。比如说,只赌一到三十六之间的一个数字,如果赌对了,就是一赔三十五。换句话说,如果你用一两银子压一个数字,最后轮盘停下来的时候,是你押的数字出现了,你的一两银子,就变成了三十五两银子。如果只是赌单双的话,赌赢了的人,也不过是一两银子变成二两。

对于参与轮盘赌的人来说,往往有一种极好赢钱的错觉。因为赢的时候,至少是一比一的赢。而输的话,却只是输掉你押的注而已,并不会让你成倍的输。而且刚开始玩的时候,赌徒们一般比较小心,下得注比较小,也比较稳妥,比如大部分人都会去赌单双。可是一旦尝到甜头,慢慢就会加大筹码。

对于庄家来说,如果客人赌的是单双,最后轮盘转出来的数字,如果是0或者00,就是庄家通杀。当然如果客人赌的是别的具体数字,最后只要不出现那些数字,也都是庄家通杀。

这种轮盘赌,在安解语去过的极为发达的前世里,也是公认的庄家稳赢的赌法。这是无数数学家用大型计算机反复论证过的结果。——对于轮盘赌,其实只能用作娱乐,并不适合真正想通过赌来挣钱的赌徒们。不过这一点,当然没必要要这里的人知道。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开业 上

※正文309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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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赌徒的心理大多不会认为自己会稳输。这也是为什么,明知斗不过庄家,可是在赌场里玩轮盘赌的人还是最多。因为人人都相信,只要有一次运气,自己输的,就可以数十倍的赢回来。

安解语化了半日的功夫,详细地给南宫雪衣讲解了一些玩法。

南宫雪衣听入了迷,就道:“听你说得,我觉得好象还是闲家更容易赢钱些。——庄家要通赔才是。”

安解语就抿嘴笑了:“就是要的这种效果。若是大家都这么想,都过来玩这种轮盘赌,你们赌坊就坐着天天数银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