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派来的人呢?”

“出了城就不是本王管得了的了。”夏尘阳轻甩了一下袖子,负手立在窗前,笑容邪魅,声音冷然,“当臣子的不好好护现在的主子,倒急着找下一任主子效忠。看在他们瞧得上本王爷的份上,会有人替他们找块风水宝地让他们安安静静歇着的,省得回去添乱。”

“原来王爷早有安排。只是,如果不见人回去,那二皇子和三皇子那边…”

“本王不过是个被冷落的质子,连苍都城都不能随意踏出。本王年纪尚幼,不谙世事又人单力薄,整日只懂游手好闲、吃喝玩乐,哪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转过身时,脸上已是一副懵懂的无辜表情。

夏岩低下头,眼角微微抽搐,自家王爷的变脸戏法虽然已看了多年,有时还是难免不能适应。

窗外大雪纷飞,静寂无声,两人沉寂了片刻,夏尘阳突然出声:“青龙,进来吧,岩叔不是外人。”

黑衣人青龙悄然进门,开口禀道:“见过宫主,宫主吩咐的事,属下安排人已经办妥。”

“知道了。”夏尘阳应声,再看一眼窗外,又说了一句,“这雪下得可真及时。”

夏岩瞅瞅立在身边的青龙,禁不住暗赞他的手下动作迅速,不久前才送出城的人,这会儿居然已经不知道躺在哪里不喘气了。

“宫主,属下还得到一个消息。近日江湖上有人传言,当年的澍国灭亡前,曾留下一笔惊人的宝藏,而藏宝的地图就在一块名曰‘木玉’的令牌里,传言称‘得令牌者得天下”,而这块令牌…”青龙看看夏尘阳,犹豫了一下继续说,“有些人猜测它就在玉澍宫宫主手中。”

“什么令牌,师父她就留下一件东西。”夏尘阳掏出一块普通的柳叶形玉牌,“这是宫主令,不是什么藏宝图,该不会…它就是‘木玉’?”

“据属下所知,这的确是宫主令,宫主是宫主令的第七代传人,属下从未听说它有过‘木玉”这个名字。况且传言对令牌的样子有所描述,据传‘木玉’是块白色方形的玉,宫主令显然不是。”

夏尘阳坐了下来,支着额头低头沉思。

“王爷,属下认为,当务之急,王爷万万不可暴露玉澍宫宫主的身份,否则将成为众矢之的。”夏岩急道。原以为自家小王爷多个身份多层保护,没想到会惹来麻烦,这些江湖上的邪门歪道果然不能轻入,多怪自己当初知道的太晚,没能阻止小王爷。

青龙不满地斜睨了夏岩一眼,玉澍宫富敌天下,在江湖上声名远赫,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青龙,你可知传言从何而起?”

“澍国宝藏的传闻由来已久,不过先前的传闻中,都传宝藏已被玉澎宫所得,玉澎宫因此才成为天下首富。但最新的传言里,这批宝藏仍藏在某个地方,需凭借令牌方可寻得,甚至连令牌的样子都有详细描述。据属下得来的消息,这些传言最初来自天凌山的天凌门。”

“那个以周易方术、奇门遁甲闻名的天凌门?”夏尘阳又问。

“正是。”

“记得师父她离京的时候,似乎就说要去天凌山赏梅。”

“据报,老…妖人宫主此时正在天凌山上。宫主您的意思是…”

“依她的性子,怕她的徒儿在这儿的日子过得太清闲,弄些无中生有的传闻来闹闹也不一定。”夏尘阳抚额低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那王爷准备怎么办?”夏岩问道。小王爷的师父他从没见过,当小王爷告诉他自己有个师父在暗中传授武功时,小王爷已拥有一身一流高手的身手,让他惊叹不已。

“玉澍宫新宫主上任,江湖上已无人不知。不过,知晓新宫主身份的人并不多,却都是宫主的贴身属下,宫主暂时并不会有太大困扰。”青龙分析。

夏尘阳慵懒地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先静观其变吧。不过这个宫主身份,能藏还是先藏着,要是让这边和那边的宫里知道了,免不了一场轩然□。虽然本王闲得无趣,倒是很乐意有热闹可看。”

“属下明白。”青龙、夏岩齐声应道。

“青龙,上次让你打听的事情可有消息?”他对那个师姐没什么想法,不过摸摸底还是必要的。师傅提了一次的亲事虽然不了了之,他总觉得要注意一些,免得到时候被吓个措手不及,有惊无喜。

“属下只了解,此人身边有‘四玉’护卫,其它均不知。除‘四玉’外,无人知晓她在哪儿,宫主要见她,除非等她主动现身。”“玉龙”历来是玉澍宫宫主的贴身护卫,但老宫主传位时, 派到新宫主身边的只有新一代的“四龙”,“四玉”则派去护卫老宫主的大弟子,这一点让青龙也迷惑不解。

“算了。”夏尘阳兴趣缺缺地挥挥手。有一个来去无踪的神秘师父也就罢了,没必要再多个神秘师姐。

管她呢,爱来不来。

※※※※※※

雪一直下,逸园偏僻的西厢房内,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叹。

“好一个‘木玉’,好一个绝世宝藏,妖人师傅,您到底要搞什么嘛?”苦着脸的小女子盘着腿坐着床上,捶着被子哀嚎。

一纸信笺飘落在地,墨迹慢慢淡化,直至消失殆尽。

怨念啊,有这么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师傅,做徒弟的得时时提防被她“栽赃陷害”。

她相信,世上并没有传闻中的澍国宝藏,更没有一块白色方形名为‘木玉’的令牌,可她知道,这块并不存在的木玉令将会引起三国朝堂上下、江湖内外的一次大浩荡。

世上只有一块诡异的破石头有这样的能力,它也确实就在现任玉澍宫宫主的身上,这一点,除了妖人师傅和她,并没有第三人知晓。它的样子恰恰与传闻相反,它是黑色的圆形玉佩,它的名字叫‘灵玉’。

妖人师傅曾说,灵玉是昔日澍国留下的绝世宝藏,玉澍宫传了上百年,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守护灵玉,并在她这一代,寻找到灵玉的真正主人,而这个人将会带来天下一统、四海归一的希望。

很不幸,妖人师傅坚信,她,小树,就是那个人。

怎么可能!!!当她第一次听到这番话时,她吓得铺盖卷卷逃离了玉凉山。

妖人师傅说,灵玉只有真正的主人才可以用意念控制它,只有真正的主人才可以持有。当年她将灵主无意间送给小虾米后,妖人师傅发现小虾米是个意外,虽然不象她能用意念控制它,但他成了另一个能安然持有它的人。于是,小虾米成了她的师弟。

妖人师傅至今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个意外,这让小树多少有些质疑灵玉传说的可靠性。但她很高兴除了她以外,还有另一个可以收容麻烦的地方。因此,她很放心地将大麻烦推拒在外,可怜的小屁孩至今仍天真地将它视为定情信物,让她偶尔想起来,难得的善心会令她小小地愧疚一把。

如今,逍遥在外的妖人师傅,似乎见不得她风平浪静的生活。

白色方形的木玉。黑色圆形的灵玉。颠倒黑白,混淆方圆,流言一触即发,将她不知情的小师弟推到了风头浪尖上。

坦白告知,还是继续隐瞒,妖人师傅在密信中老神在在地说:“随你!”她甚至可以想象妖人师傅在这一刻,会露出怎样得意洋洋的妖魅笑容…

她,欲哭无泪。

或许,是该找个机会去跟同门师弟相认了。或许,还可以送上一柄上好的兵器,利于他对付接踵而来的麻烦。

至于那个大麻烦——灵玉的秘密,她能说出来吗?

真是伤脑筋啊,她仍然犹豫着…

第37章 鱼饵是不能白喂的

老庄主柳临山和庄主柳月生一早就被宣进宫见驾了,虽是皇后娘娘的亲戚,若没有宫里的旨意,柳家的其他人是不能随意去拜见她的。

柳家男儿不入朝为官,不封官拜爵,与朝内各路官员大臣们的来往也仅限于私交。即使历代庄主都颇得皇上信任,柳家人为了主动避嫌,进京时一般不做官面上的正式会见,与京内人士的来住,也都归为亲戚朋友间的互相探望。

即便如此,以柳家在苍国的显赫家世殊荣,在朝堂内的影响力仍然不容小觑,刚一进京,借探亲访友之名前来拜见的人就络绎不绝。当家主事的老庄主和庄主不在,少庄主柳云济一早开始就在前厅忙着接待客人,直到午膳时分已过,才苦着脸回到逸园,显然他并也不乐见这种迎来送往。

小树抱着汤婆子,悠闲地坐在花厅的廊下看雪,见柳云济走进院里,好心情地站起来招呼:“少庄主,你回来啦,小树这就让人给你去传午膳!”按柳家的规矩,晚膳一定要一家人聚在一起,午膳则由各院自行安排,

柳云济跺跺靴子上的残雪,解下斗篷递给她,一把抢过汤婆子捂在手里,叹道:“真是好命的小树啊,本少爷在前厅忙乎,你倒有闲情逸致在这里赏雪。”

“就是就是,少庄主您也不管管她,她如今是府里最清闲的丫鬟了。”常洛很有同感地猛点头。

小树用布掸子将斗篷上的落雪轻轻扫去,挂好斗篷,布掸子随即招呼到常洛身上,边掸边说:“常爷,你若是长得象小树我这般聪明机灵、乖巧可爱,你也会是府里最清闲的小厮。唉,可惜,人傻也没办法,不是你的错,你要不服也不行啊,还是宽宽心,认命算了。”

“少庄主,您看她…”常洛不服气地告状。

柳云济憋笑,落井下石地说:“我觉得小树说的挺有道理,小洛子,最清闲的小厮你这辈子怕是没命当了,下辈子再说吧。最忙碌的小厮你想不想当?想当的话,少爷我到是可以帮你实现。”

“常洛不想。”连连摆手否认。一个小树他都对付不了,别说两个奸诈的人合起来欺负他,他闷闷地咕哝,“少庄主,您的心也太偏了。”

两个丫鬟将柳云济的午膳送进花厅,小树拍拍常洛的肩膀,笑着说:“说你傻还真傻,你自己摸摸,人的心本来就是长偏的。小洛子,别难过,快去找菊婶要点好吃的补补,少庄主这里由我伺候着,你就让我也勤快一回。”

正说着,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踩在积雪里“叽咕叽咕”直响。小树探头朝窗外看,嫡仙似的美人儿柳烟儿被几个丫鬟簇拥着进了逸园,正朝花厅走来。

“少庄主,是烟儿小姐来了。”常洛提醒柳云济说。他急忙走到门边,撩起厚厚的门帘,将人迎进厅里。一招一势即熟练又专业,让默默退到一边的小树暗暗称赞、自叹弗如。

“烟儿妹妹,你怎么来了?大雪天的,有事让她们几个过来唤一声就是了,你何必亲自过来。”柳云济惊喜地站起来,将柳烟儿迎到火盆边的暖榻上坐定。他这个美人妹妹啊,越大性子越静,难得象今日这样主动来找他的。

“烟儿刚刚去探望伯母了,听伯母说云济哥哥忙了一上午了,烟儿就过来看看。”

“是啊,没办法,爷爷和爹没回来,虽然不喜欢,我也不得不去露露脸。”

“云济哥哥说笑了。”柳烟儿的唇角漾起一抹笑花,软声细语道,“那些人在京里非富即贵,都不是普通人,云济哥哥能多多熟络也好。爷爷和伯父在的话,我想也会让你一起去见见的。”

“烟儿妹妹倒是想得比我远。”柳云济不甚在意地笑笑。进了京城,以他的身份,场面上的虚应在所难免,幸好只要坚持几个月,到时候就可以回苍烟山庄快意逍遥了。

“云济哥哥,你…你晚上要出去吗?”柳烟儿蹙着细眉,犹豫了片刻,吞吞吐吐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约了师兄他们。有半年多没有见过两位师兄了,约他们出来聚聚叙叙旧,往年我进京也都是这么安排的。”

“怪不得伯母说,你今天晚上肯定又得深更半夜回来。”

柳云济朝柳烟儿挤挤眼,调侃地说:“你也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可不方便去太子府见他们,只能约在外面。”

柳烟儿娇羞地低头,轻问:“君大哥他…他会去吗?”

“当然会去。怎么,烟儿妹妹想见你的君大哥了?这我可没办法,爷爷他们不会同意让你出去抛头露面的。”

“上次皇后娘娘寿辰,烟儿跟云济哥哥进京,你又不是没带烟儿上过街?”瞅瞅身边一干丫鬟,柳烟儿压低声音,凑到柳云济耳边说,“再让烟儿换上男装就行了,上次能偷偷地出去没被爷爷发现,这次一定也可以。”

“不行,不行,四年前你还是个小丫头,如今都是大姑娘了,万万不可。再说了,我们这次约在齐乐坊的酒肆喝酒,醉仙楼那种地方,人目混杂,可不是烟儿妹妹这种千金小姐能去的。”柳云济连连摇头。

柳烟儿不服气地说:“烟儿可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小姐。”

“我知道。不过,仍然不行,说什么我也不能带你去。”

一再被拒绝,柳烟儿黯然垂首,盈盈美眸难掩失望之色,她轻叹一声道:“那烟儿先回去了,不打拢云济哥哥用午膳了。”

“烟儿妹妹先别急,你听我说。”舍不得自小宠爱的妹妹失望,柳云济安慰她说,“太子殿下虽不方便来府里看望烟儿妹妹,但五师兄还是能来看你的。放心吧,云济哥哥一定帮你。”为了避嫌,五师兄他不便以太子殿下的身份出入柳府,但以苍烟山庄庄主五弟子的身份进出就随意多了。

“谢谢云济哥哥,烟儿告辞了。”柳烟儿的脸上喜色绽现,被一干人等簇拥着,步履轻盈地离开。

“小洛子,你怎么还愣在这里?小树不是早让你去用膳嘛,你不饿啊?”柳云济见常洛傻站在一边,催促道。他重新坐回桌边,拿起筷子,发现桌上的几碟饭菜已凉,冷冰冰地勾不起他一点食欲。

“小树!小树!”他唤了几声,无人回应,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才发现小丫头不知何时早没了踪影。

花厅外,刚离开的常洛去而复还,洪亮的嗓门一个劲地夸着:“小树,你真是太好了。”

两人夹着寒风进来,一个大食盒被放在桌上,小树笑吟吟地打开盖子,端出两大碗热气腾腾地面条,肉丝细嫩、青菜翠绿,金黄色的荷包蛋铺在面上,香气四溢。不过是简简单单一碗肉丝面,看上去却让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动。

“少庄主,有没有兴趣尝尝小树的手艺?”

柳云济高兴地笑了,连连说道:“小树,数你最聪明了。平时清闲不打紧,关键时刻就看出你的好来了。小洛子,学着点。”

“是,是,以后一定向小树学。少庄主,那这一碗…”常洛的眼睛光顾着盯着另一碗面条。

“归你了,快坐下吃吧。”

“谢谢少庄主。”常洛捧过大海碗,却不敢真坐下来与主子同桌,规矩地站一边吃去了。

主仆俩酣畅淋漓地吃完面条,不约而同地打了个饱嗝。

“少庄主,看在小树替你做面条的份上,可不可以答应小树两个小小的要求?”小树笑嘻嘻地凑到柳云济面前。

鱼儿喂饱了,该上钩了。

“说来听听。”

“小树久仰苍国第一美人的盛名,等你进宫见皇后娘娘的时候,能不能带小树也去长长见识?”

“没问题。”

“还有就是,晚上少庄主要去见朋友,小树能不能不去?”

“为什么不去?有人想去还去不了呢!我记得上次你跟我说过,到了京城让我带你去齐乐坊逛逛,当时还说什么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这会儿怎么又变了?”

“此一时彼一时嘛,小树今日就不想去。”齐乐坊是想逛的,可皇子皇孙并不想见啊。再说了,大雪天的,哪里有窝在被窝里舒服呢?

“行,不想去就不去。”不去最好,真要被他娘发现他带着小丫头上齐乐坊,免不得一顿唠叨。

“谢谢少庄主。”小树忙不迭地道谢,话音未落,人已窜到常洛面前,将他拉到花厅外面,“吃饱了就该干活了,去,到院里帮我堆几个雪人出来。”

“几个?”

“先来组八仙过海吧。”

“什么?”

“嫌多吗?不多了,我都没说要让你帮我堆五百罗汉。”

站在雪地里的常洛瞪着小树傻愣,花厅里的柳云济听到两人的对话,脸上的笑意不由自主地滑出嘴角。

这丫头,有趣。

第38章 千金小姐也玩任性

纷纷扬扬的大雪下了一天一夜,窗外一片银装素裹,凛冽的寒风呼呼刮过,吹得白色的窗棂纸“啪啪”轻响。

逸园西厢房内,灯火摇曳。小树将几枝新采的腊梅放在火盆上烤干水珠,摘下黄色的小花,小心翼翼地塞进刚缝制好的锦袋里,收紧袋口,她踏雪寻梅、忙碌了一晚上的香囊终于做好了。她满意地抛高香囊又随手接回,淡淡的腊梅花清香隐约袭来,煞是好闻。

蓦地,她面色一凝,将香囊收进袖口里,起身开门,掠身而出。

逸园的院门前,两道人影站在雪地里犹豫着踌蹰不前。

她隔着门轻喝:“外面是谁?”

“小树吗?”哆嗦轻颤的女声响起,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害怕,听到小树的声音,难掩惊喜,“蔓姨,是小树,真是太好了,小树没跟少庄主出去,在院里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树急忙打开院门:“冬雪姐姐?娘!你们怎么来了?”

“树儿,怎么办?出大事了!”蔓娘着急地上前拽住小树的手说。

“别着急,先进屋,慢慢说。”小树将两人带进自己住的西厢屋。

一进门,蔓娘回身急道:“烟儿小姐说要去醉仙楼找少庄主,去了有一个多时辰了。我越想越担心,不知她找着少庄主没有?树儿,你说,她不会出事了吧?”

“什么?谁跟她一起去的?庄主他们知道吗?”小树皱眉,没想到一向循规导矩、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也有这样任性的时候。

“小姐是偷偷溜出去的,只带了春雨和夏风,因为就她们俩轻功好一点。”冬雪的手指绞着衣角,吞吞吐吐道,“小姐一定要去,我们也劝不住啊。”

“娘,烟儿小姐任性,您怎么也犯糊涂了呢?少庄主今日去的可是齐乐坊,那种地方什么人没有,万一出点差错,看你们几个怎么向庄主交待。”小树脸色微沉,眼神里透出一股迫人的冷洌气势,让冬雪和蔓娘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烟儿小姐她…她武功高强,应该没事吧?还有春雨和夏风护着呢。”冬雪鼓起勇气,怯怯地反驳一句。小树平日里都是笑呵呵的,没想到生起气来还真吓人。

“武功高强?”小树冷哼。盛名之下真是害死人啊,但愿柳烟儿自己不是这么想,别傻傻地去锄强扶弱,打抱不平,招惹上厉害的江湖人物。

“小树,那你说怎么办?千万不能让庄主知道,万一小姐一会儿回来了,不是反害了小姐挨罚?也许她现在已经找着少庄主了,要不我们在这里等着他们回来?”冬雪即担心柳烟儿的安危,又心存侥幸,盼着她能顺利找到少庄主,再平安地一起回来。

“据我所知,齐乐坊有一家酒肆名为醉仙楼,有一家青楼叫醉仙阁,你们确认烟儿小姐不会找错地方?”小树不客气地打碎冬雪的好梦,神色凝重地对蔓娘说,“娘,您好糊涂,小姐和你们几个受点罚是小事,万一烟儿小姐出事,柳家才是真正有麻烦了。”参选太子妃的柳家女儿在齐乐坊失踪,这种结果不是柳家承受得了的。

蔓娘一听,脸色煞白,紧紧抓住小树的胳膊,急道:“那怎么办?怎么办?树儿,你快想想办法呀。”

“你们快去告知庄主,请他派人速去齐乐坊找人,将烟儿小姐带回来。希望他们能顺利找回烟儿小姐,一旦事情闹大了,那就麻烦了。”

“冬雪,我们听小树的,快走,我们找庄主去。”蔓娘拉起冬雪就走,在她的记忆里,按小树说的做准没错,每次都能平平安安的。

目送两人离开,小树静坐了片刻,又站起来在屋里踱了几步,这才下定决心,吹灭桌上的烛火,推开后窗,翻身跃上了屋顶。

她脚步一顿,叹息道:“不是让你们晚上不用守在这儿嘛,大雪天的,也不怕冻死。今天是哪两块玉啊?”

“青玉见过主子。”

“惜玉见过主子。”

两个身影立在她身后,拱手齐道。

小树掏出一条白色长绢,用它罩着头蒙住脸,只露出两只晶亮的眼睛。从头到脚一身白的她,几乎要融在茫茫雪夜里。

“我要去管点闲事,你们想跟就跟来吧。”话音未落,几个纵身,她已急跃而去。青玉和惜玉相对一眼,急忙提气追了上去。

此时,柳府大门外,几个黑影也急冲冲地跃上马背,策马朝齐乐坊奔去。

※※※※※※

醉仙楼二楼暖阁。琴声悠扬,酒兴正酣。

“六师兄,听说你常去醉红坊,什么时候带我也去见识见识,瞧瞧六师兄看中的美人,究竟长什么模样。”柳云济笑嘻嘻地勾住闻燕笙的肩膀说。

闻燕笙手中的酒杯微微一抖,随即掩饰地笑道:“你们柳家代代出美人,还能有什么人能入你柳少庄主的眼?要说美人啊,那两位府里就有很多,想看找他们吧。”他朝君玉楚和夏尘阳努努嘴。

君玉楚扬扬酒杯,勾唇一笑,说:“云济,你若想要美人,师兄就赏你几个,反正苍烟山庄家大业大,再多养几个人也没问题。”

“安王府里的那些歌姬舞姬,柳大哥有看中的,我保证双手奉上。”一旁的夏尘阳也爽快地接口道。

“不可不可。美人嘛,远观就好,近渎就不必了。”柳云济摇头,象想起什么,笑着又说,“府里有个小丫鬟说过了,为了不破坏她心目中柳家人对感情忠贞不二、至死不渝的好形象,劝我将来找一个女人就够了。”

“这怎么说?”君玉楚不解地问。

“不就是说我爹娘,都一把年纪了,两人一直举案齐眉、恩爱无比。我二叔和二婶更是不用说了,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双双命丧他乡。小丫头非说那是柳家的好传统,还提议我将来主事的时候,应该将这条编进家规里,世代相传,违反者,一律送进宫当差。”

闻燕笙闻言大笑:“进宫当差?哈哈,这丫头可真狠。云济,你不会刚巧是相中她了吧,否则,依你大少爷的性子,怎么会容忍一个小丫鬟如此胡闹。”

夏尘阳一扫来时没见着小树的失落,兴奋地插话:“柳大哥,你在说小树吗?这象是小树会说的话。”

柳云济眨眨眼,朝闻燕笙示意:“瞧见没有,相中她的人在那儿呢。”

“云济,什么时候将小树丫头带出来见见,我看尘阳是三句不离小树,你也是,居然将个丫鬟宠上天了。我到想看看,当年的假小子长成什么模样了。师兄,你说是吧?”闻燕笙转头问君玉楚。

“是啊,是该见见了。”君玉楚笑笑又道,“没记错的话,六年前小丫头还欠我一份救命之恩呢。”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夏尘阳惊讶的追问。

“尘阳,你别问了,去卧佛镇那年你还小,那天晚上,我们在卧佛山中厮杀的时候,你还在客栈里做美梦呢。”柳云济安慰地替他满上一杯酒,又转向君玉楚说,“五师兄,今日我来醉仙楼之前,烟儿妹妹还一直求我带她来见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