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不对劲!喜娘扶着她行了两次礼,一次是妖人师父,那另一次是向谁,难道还有第二位高堂?

“夫妻对拜”

太不对劲了!行完礼后,身边的那位将手里的红绸越扯越短,慢慢地都收到他一人的手里,然后另一只温热地手伸过来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引来周围观礼的人好一阵轻笑,尤其是小鱼儿那“咯咯咯”的笑声最明显。

她怎么有一种落入陷阱的不妙感觉?

“礼…”

“等等!”几乎是想都没想,她出声打断司仪。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就在她伸手扯下红盖头的那一瞬间,司仪象是突然得了什么暗示似地,不管不顾地急匆匆喊道:“礼成!送入洞房!”

她明显感觉到在喊完那最后六个字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然后,她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熟悉的脸,盈满笑意的桃花眼对上她的视线,邪邪地一挑眉,道:“娘子,你太心急了!掀盖头这种事为夫来做就行了。”

这才是她认识的夏尘阳该有的表情和语气,他并没有忘记她这一点如果算得上是意外惊喜的话,那看到第二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对她来说就只有“惊”没有“喜”了。

他是?”其实不用问她就知道,那位坐在妖人师父身边担任另一位“高堂”之职的,正是她今日从大街上掳来的人,他甚至连身上的新郎喜服都没有换下。

夏尘阳观察着小树的脸色,发现她并未动怒,才小心翼翼地说:“他是我的四皇兄夏尘雨,与我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弟。奉在天凌山颐养天年的太上皇谕旨到此观礼。”他又凑近小树耳边补充道,“观礼后他还得赶回去,六公主还在安王府等着他拜堂呢。”

她还需要听更多解释吗?所有的不对劲在看到两人一模一样的脸时,她就融会贯通了各个细节,自己找出了答案。好一个移花接木,想她小树自诩聪明,怎么偏偏就漏想到了这个可能,活生生让这老、大、小三只狐狸设了陷阱一步步诱她往下跳。自已暴露了弱点让狐狸们抓了把柄,她只会怪自己修炼不足,比起那些所谓的欺骗啊伤害啊,她更纠结的是另两个问题。

“从一开始要娶六公主的就不是你?”

“对!除了小树,我不曾想过要娶其他女子。”

“如果我这次没有追来燕京呢?”

等皇兄的大婚之后,我会继续到闲林镇缠着你,缠到你答应为止。”

很好,她对这两个答案很满意,至于其他细节上的帐,等没人的时候她再慢慢同他来算。至于老狐狸和小狐狸,她的眼神扫过颜玉落和小鱼儿,两人不约而同地冲她陪着心虚的笑脸,她一人回送了一个“讨饶免谈”的白眼。然后自己重新披上红盖头,对夏尘阳道:“我的问题问完了,继续吧。”

就这样?夏尘阳有些不敢置信,原以为把戏拆穿,该有更猛烈的狂风暴雨才是,谁曾想…他的小树,果然是想法异于常人啊!

“继续,继续,送入洞房了!”喧闹声再起。

司仪很有眼力界地再次大喊一声:“礼成!送入洞房--”他高昂地拖着长出一倍的调子,仿佛要把方才匆忙中那一句少了的气势都给补回来。

夏尘阳一把将小树横抱起来,凑到她耳边轻喊一句:“入洞房喽!”轻扬的语调,洋溢着说不出的欢喜。

“待会儿小树会好好侍候你的…”红盖头下,小树红唇轻启,声音娇媚地道。待夏尘阳脸上刚闪出几丝暧昧笑意,她又从口里狠狠地蹦出两个字,“皇上--”咬牙切齿的意味明显。

夏尘阳微微愣怔,然后失笑出声:“好,朕等着。”他的洞房花烛夜啊,注定不平静,只是无论哪一种侍候,他都甘之如怡。娶小树为妻是他十几年的心愿,如今得偿所愿,修成正果,没有比这更令他高兴的事了。

此时,千里之外的苍都城,一骑快马风驰电掣般地穿过街道,直直地奔向宫门。

半柱香后,仁德殿御书房内,只听“砰”的一声,年轻地苍宏帝君玉楚脸色铁青地将书案上的茶盅挥落在地,与此同时落地的,还有一封刚从沙州大营送来的紧急军报。

散开的折子上,断断续续可以看到“…南国平王掳走四千余名无辜百姓…传天命皇后可护苍国安…要挟以皇后一人换四千苍国百姓…闻大将军不甘受辱…迎战中箭…”的字样。

“天命皇后…天命皇后…”君玉楚喃喃地低语,半响重重地叹了口气,叹道:“朕该上哪儿去找真正的天命皇后呢?”

烛火摇曳,夜风无声,答案是,无人来解。

第91章 春宵虚度也是美事

玉帘轻颤,红幔低垂,喜帐半挑,一对大红龙凤烛高悬,烛影摇红,映得雕花窗棂上的喜字更加亮红。

“小树,我可不可以…”透过珠帘,满脸喜色的夏尘阳凝望着喜床上端坐着的娇俏身影,语气却是哀怨无比。拜了天地,入了洞房,可这隔着一道玉帘,楚汉分界又算怎么回事?

“不可以!”披着红盖头的小树不急不缓地回了一句,一副摇摇算盘珠子准备坐下来慢慢算总帐的架势。

“可是,方才在喜堂上我都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你,先得让为夫替娘子揭了红盖头才是。俗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如此良辰美景,为谈那些俗事而荒度,岂不可惜?来日方长嘛…”桃花眼盈满笑意,夏尘阳起身,悄悄地掀帘而入,身着大红色喜袍的他,神采奕奕,更显得面若冠玉,俊逸不凡。

“也对!来日方长…”小树螓首轻点,附和道。顺手一挥,喜帐滑落,将走到跟前的夏尘阳挡在外面,她语调闲凉地说,“等那日皇上有空得闲,再来找臣妾细说也不迟。臣妾恭送皇上回宫!”

“不!我此时就很闲,非常闲。”桃花眼里笑意更深,夏尘阳挑起喜帐,从善如流地道,“良辰吉时,洞房花烛夜,只要是跟小树在一起,就是春宵虚度,来谈些俗事也是美事,又何尝不可?至于那些俗称,就免了吧。娘子,千万莫要与为夫见外了。”什么皇上臣妾,他要是真敢应了,他相信那个“来日方长”不知要长出多久去…

红盖头下,小树“扑哧”而乐,笑斥道:“没想到燕国居然有个油嘴滑舌的无赖皇上。”

“那又如何?”夏尘阳轻笑,想到探子的回报,他的眸心漾柔,轻轻地揭开小树头上的红盖头,深情地迎上她的眼,说,“燕国还有个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抢亲的妖女皇后呢!无赖皇上配妖女皇后,正好天生一对。”

闻言,小树的双颊浮上两朵酡红,她“簌”地站起身来,杏眼一瞪,羞窘地轻嚷:“夏尘阳,都怪你!”

冲动果然是魔鬼啊,想她隐忍低调多年,半生修为、一世英名就这样毁于一旦,还闹了个掳错人的大笑话。唯一可取是,玉澍宫新一代妖女从此将横空出世、名扬江湖,她总算不愧是六世妖人的弟子,为玉澍宫的“光辉历史”又添了浓重的一笔,至于是臭名还是佳话,那就不得而知了…

烛光下,一身凤冠霞披的小树樱唇皓齿,星眸如水,此时柳眉轻蹙,粉颊漾红,衬得她的小脸更加清灵生动,又平添了几分妩媚风情。夏尘阳不由看得痴了,不失时机地将眼前的红衣佳人揽进怀里,满足地低叹:“小树,我终于娶到你了。”

“尘阳,好重!”怀里的人不解风情地喊道,“累死我了,快帮我取下凤冠。”

夏尘阳放开她,替她摘下凤冠放在一边,邪邪地笑道:“是它重,不是‘尘阳好重’,我可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你…”小树脸颊上的酡红更深,羞嗔地横他一眼,对上他如夜星般闪亮的眼眸,她不自在地瞥开眼去,装作若无其事地道,“我饿了,走,我们去那边坐着慢慢说。”转身就要往摆着酒菜点心的圆桌走去。

灼热的大掌蓦地抚上她的腰,将她重新揽进他温热的怀里,察觉到她的僵硬,夏尘阳暗暗偷笑,低头凑到她耳边,故意将自己略为粗重的气息吹进她的耳窝,低哑着嗓音暧昧地说:“小树,我也饿了,都饿了五年了,不如…”

“不如你就…”红唇轻启,甜腻地滑出一句,娇柔的玉臂不甘示弱地环上他的脖子,小树妩媚地笑着,眼见着夏尘阳脸上喜色绽现,她隐忍笑意,轻轻地拍拍他的脸,一本正经地道,“…就继续饿着吧,反正五年都熬过来了。”末了又不轻不重地嘀咕一声,“谁知道你中途有没有偷吃。”

“当然没有!”深怕小树误会,夏尘阳红着脸急急驳斥,恨不得指天画地地发誓来证明自己的清白。直到发现她满脸揶揄,没有丝毫介意,他才知道上了当。

“所以说你笨啊!之前偷吃我没资格计较,之后嘛…哼嗯,你没机会了。因为…”小树伸出她白皙的纤指,轻触着他的胸口,一字一句地道,“…你,是,我,的。”

“好!我是小树的。小树是我的。”夏尘阳欣喜在搂着她道。

什么叫之前偷吃她没资格计较?以他了解小树的程度,他很确信,他要真是在苍国时外界盛传的那个风流王爷,她确实不会计较,但即使他们曾有过五年前的那一夜,他和她的情意也永远只可能停留在师姐弟的份上,绝不会有今日的大婚之喜。

身体一时的欢愉又怎能抵得过失去小树的刻骨之痛?幸好他不笨,早就看透她心里某些从来不会明说但已根深蒂固的坚持,对感情她有一种近乎苛刻的洁癖。因为这,那个人注定失去她,而他,终于在今日赢得他痴恋了十几年的新娘。

既然已经痴心守候了这么些年,如今名分已定,又何必急于一时?想到这,夏尘阳心情极好地又道:“小树要知道什么?我一定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天可怜见,只希望他需要坦白交待的事,没有多到需要讲一整宿,总要留出几个时辰,嘿嘿…

小树愣怔地看着兀自傻笑着的夏尘阳将她抱到圆桌前坐定,拣了块糕点喂进她嘴里,没等她嚼完,另一块又跟着塞了进来…

“尘阳,你傻笑什么?还有,我没说要吃这个。”她晃着脑袋,不满地抗议,突然很理解小鱼儿被逼着吃她做的营养餐点的无奈心情。

“咦?你不是说饿了?”夏尘阳回神,笑着道,“不饿也好,那想问什么赶紧问吧!”他心里贼笑着嚷道:问吧,问吧,问完了就是属于他的洞房花烛春宵夜了。

“那你放我下来,我们一件件慢慢说。”她心里轻哼的是:不急,不急,被你们三只狐狸算计的事,要一件件摊开来慢慢算帐。

“不要,这样说话方便。”他一口拒绝,抱紧她的腰,将她搂坐在他腿上,理直气壮地又说,“这样你问什么,我更容易想起来。”

把她当什么,增强记忆的灵丹妙药?她无奈地摇摇头,想想道:“先说说你怎么从四皇子变成五皇子,又从安王爷变成皇上的吧?”

夏尘阳清清嗓子说:“这个嘛,得要从我母后嫁到燕国时说起…”

原来当年燕成帝后位虚空多年未曾立后,他与苍国的芷艳公主意外相遇一见钟情后,向苍国提出和亲,将芷艳公主迎娶到燕国,并让她独宠后宫,更是力排众议,将她立为皇后。为了平息各方势力,特别是当时已立为太子的大皇子的母族势力,只得承诺一旦芷艳公主诞下第一位皇子,即嫡长子要送往他国为质子,不得留在燕国。

一年后,芷艳公主诞下一对孪生兄弟,即四皇子夏尘雨和五皇子夏尘阳,容貌相似的两人也有着不同,相比夏尘阳的健康,夏尘雨却天生患有腿疾和心疾。夏尘雨为长,本该等他四岁时就要送往苍国为质子,芷艳公主心疼他的体弱多病,于是与燕成帝商量,暗中将两人的长幼对换。

于是夏尘阳成了四皇子,四岁那年被送往苍国当质子,几年后四皇子被封为安王,夏尘阳成了众人眼里的安王爷。而夏尘雨则作为最小的五皇子,一直养在芷艳公主和燕成帝身边。因为自幼多病,更是深入简出,见过他的人很少。此番长幼对换,连四岁离开燕国的夏尘阳以及身边的夏岩等随从也不知内情。

直到五年前,二皇子和三皇子叛乱逼宫,夏尘阳秘密返回燕国,解救了燕成帝等人的被困之险。此时,燕国的大皇子早因犯错被废太子之位,二皇子和三皇子也因叛乱被囚禁,四皇子体弱性子温良、自小就无争储之心,这位自小离开燕国、十几年来风评不佳的小儿子从天而降,更表现得神通广大,自是让燕成帝欣喜不已,立储之意顿生,加上夏尘阳本人也有此心,于是又一次移花接木,夏尘雨入住安王府,成为从苍国归来的安王爷,而夏尘阳恢复五皇子身份,并被立为太子。一年前,等太子夏尘阳势力稳固、羽翼丰满,燕成帝宣布退位,携着芷艳公主移居天凌山逍遥度日、颐养天年。华人论坛'

“又是一对情深意重的夫妻。”听罢这一番内幕,最让小树感概的还是燕成帝和芷艳公主的感情。只是燕成帝的为君之道,似乎弱了点,居然引得几个儿子连番起乱。至于当年对换长幼的做法,对夏尘雨自是体现了他们的爱子之心,但对尘阳却又有些不公平…想起那个莫名湖边苍白瘦弱、无助哭泣的可怜小奶娃,小树不由握住夏尘阳的手,轻轻地说,“尘阳,你怨过他们吗?”

夏尘阳失神了会儿,然后无所谓地嘻嘻一笑,学着小树常用的口气道:“世上高兴的事多着呢,哪那么多怨来怨去的,我每天都很忙,没空怨他们。”怨,其实有过吧?在遇到小树和师父前,幼小的他在陌生的质子府里,每个黑夜都是紧紧拽着临行前母后送的玉佩害怕地哭着入睡。整整两年,七百多个日日夜夜,伴着他的一直是离开熟悉的家人的惊恐和无助。直到遇到小树,直到遇到因为小树送他灵玉而找到他的师父…夏尘阳搂紧小树,脸抵着她的背,喃喃地又道,“因为有小树,所以我不怨。”不光不怨,他很庆幸去苍国遇到小树的是他而不是他四皇兄。

“以前你也并无强烈的争储之心,回燕国后就成了太子又成为皇上,是因为听了师父那个‘六世妖人’的故事吗?”妖人师父在讲诉六世妖人的故事时,不止一次地提醒,尘阳对她的痴情已到了叹为观止的地步。当时她一直以为尘阳只是闲散的安王爷,所以并不能理解师父的说法,而今明了他的身份,不得不为他的用心感动。

“你也听过了?”尘阳掰过小树的身子面对着他,认真地道,“我曾经说过,小树如果想当宫主夫人,那我就当宫主;小树如果想当安王妃,那我就当安王爷;小树如果想当皇后,那我只能抢个皇上来当当…可你什么都没说,我就成了燕国的皇上了,你会怪我自作主张吗?”

小树摇摇头,动容地说:“尘阳,你真傻啊!”妖人师父六世为人,几经挣扎抗争,却仍脱不了她的天命--在她第六世的某年某月某日,在苍琅山莫名湖边,找到灵玉的真正主子,而灵玉的主子将带来太平安定、开创百年盛世的天下一统。六世妖人的故事归根到底,无非是告诉她和尘阳一个结论:天命如此,无论你如何选择,殊路同归,都会走到同一个结点…

“如果那是小树会走的路,我只希望以我之力,助你走得平坦一些,而且,身边始终有我。”夏尘阳凝视着小树泛红的眼,戏谑地刮了她一下鼻子,轻笑道,“小树不是说过吗?什么都要学着点,学会了可以不用,要用时不会那就糟糕了。小树不想做不想看的事,我都想替你挡着不做不看,只要做你想做的那个闲人就好。可又担心哪一天突然不得不做不得不看时,要费去你太多心力,所以…”

“我懂!”小树轻轻地点头。这样的用心她又何尝没有,只不过尘阳是对她,她是对小鱼儿;尘阳是大张旗鼓地去做,而先前的她是心存侥幸的刻意回避。小树叹了口气,偎进他的怀里,说,“尘阳,我真不愿意相信什么天命。如果真是这样,我希望那个人是你,或者是小鱼儿,反正你们俩一个是我相公,一个是我儿子,都跟我有关,也合乎那个命定之说嘛。”当统一天下的皇帝?妈呀,想想都很累啊,可不可以相公和儿子出力,她当傀儡的说?”

夏尘阳闻言哈哈大笑,果然如师父之言,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将小树放在哪个位置,她总能很快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应对,而且往往是最不麻烦最偷懒的那种。

“你笑什么?”小树不满地捶他一记。

“就小鱼儿吧,我也很忙,得陪着你呀!”象剁棵大白菜似的简单,夏尘阳一锤定音,当即决定了杨小公子任重道远的未来。先前不知道小鱼儿的存在,小树的麻烦自然是他的麻烦,他得挺身扛着。既然有了小鱼儿,他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和小树的麻烦,该由当儿子的小鱼儿扛着。没办法,他自小也是受小树的影响长大,某些方面,他跟小树实在是非常地相象。

“那小鱼儿多可怜!”当娘的很有良心地替儿子叫屈,那矮墩墩软乎乎的小身板啊,怎受得了担此重任?

做爹的赶紧很好心的建议:“大不了我们等到他满十六。”

“好,好,那还差不多!”当娘的笑着连声附和。掐掐手指,居然还要整整十一年?脸上的笑容不免有点松动。

她忽惊忽喜、忽嗔忽怨的神情落在他眼里,实在是非常的可爱。夏尘阳好笑地摇摇头,提醒道:“娘子,都问完了吗?问完了我就…”他作势就要抱小树起身。

“没呢没呢!”小树惊觉话题不知何时偏到天边绕了一圈又回来了。她被三只狐狸算计那笔帐还没算呢…不过想

想,以尘阳对她的那份用心,那点算计又算什么,她心里其实早无怨言,只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得问问清楚。

“六公主知道她嫁的不是苍国的那位安王爷?”她可是听说六公主坚持只嫁安王爷,甚至一直拖到过了适嫁之龄。这份坚持令人动容,也确实是六公主会有的性子。

“前两年,玉楚…苍宏帝几次提出和亲,父皇都未允,一是四皇兄自己不愿意,二也是怕六姐姐弄错了人。没想到,一年前,六姐姐离家出走,一人来到燕国,寻到了安王府。那时的我尚未登基,四皇兄怕泄露我的身份,只好假扮他正是从苍国回来的我,将六姐姐留在安王府暂住,谁曾想一来二去,两人就看上眼了。之后四皇兄坦白身份,自是皆大欢喜。”夏尘阳将头靠在小树肩上蹭蹭,可怜兮兮地道,“小树,我早就说嘛,我好可怜,都没有一个姑娘喜欢我,很符合你选相公的条件,你还不信。瞧瞧六姐姐,她喜欢的只是这张跟四皇兄相似的脸皮,其实她可讨厌我呢!”

“没人喜欢才好,我喜欢就行了!”小树大大方方地坦言。没想到六公主还有这样一段奇遇,既然人家是郎情妾意,她自是替六公主高兴,想到那位与尘阳性子天差地别的四皇子,小树后知后觉地惊呼道,“你说你四皇兄有心疾?怪不得我掳他来时,他…”

听到小树的某句话,笑意不由自主地浮上他的脸,夏尘阳解释道:“小时候是的,这么多年,父皇和母后遍寻良医,四皇兄的身子已经调理的差不多了,腿疾也只是有点微跛,并不明显。”相比四皇兄的体弱多病,他更感激老天对他的眷顾,也更能理解父皇母后当初的选择。

“那就好!”小树心虚地低头,暗暗连呼万幸,吞吐着又道,“他好象并不知道我。”

“除了父皇和母后,大臣们并不知道我与玉澍宫的关系。在没有万全把握之前,我更不敢暴露你的身份。因四皇兄的身子,怕他伤神,很多事他并不知情,这也是父皇母后离开时交待的,安定平顺的日子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良药。”身为孪生兄弟,这一生他占尽了先机,那么保四皇兄一生平顺无虞,是他理应该负的责任。

“整个计划,你知道多少?”小树又问。从元宵夜她从小洛子口中得知苍燕两国联姻、燕国安王爷将迎娶苍国六公主的消息起,妖人师父的算计就开始了。不,或许更早,从尘阳踏进闲林镇开始?

“师父只是先让我不要告诉你我的身份,后来又让我回燕京,说这样就能保我抱得美人归。其它的我并不知情。我也没想到…”灼灼桃花眼直盯着她,他笑得好不自得圆满,“没想到你会跑来抢亲!”

她伸手捂着他的嘴,羞恼地道:“不准笑,不准笑!”她的一世英名啊,就让这件糗事给毁了。

他拽下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嗔她一眼道:“谁让你五年不想听我的消息,连小鱼儿都知道的事,你却蒙在鼓里,能怪谁。”

对啊,能怪谁?小树只能不满地低呼:“小鱼儿居然也帮着妖人师父一起算计我!”

“那是他和师父之间的秘密。小鱼儿说是你说的,有秘密的人很辛苦,不应该为难有秘密的人。明明是你教的,你怎能怪他。”夏尘阳笑得神秘莫测,他不能告诉她,五年未见,如今在他眼里,她其实才比较象孩子呢。

她好象是对小鱼儿说过这样的话,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小树无可奈何地叹道:“算了,算了,没什么好说的,我谁也不怪。”

“没什么好说的了?”夏尘阳闻言笑容更灿烂了,抱着她站起身来,暧昧地瞅着她道,“那接下来我们…”

“我…我好象还有问题。”她急急地举手,夏尘阳停下步子,很有耐心地等着她的下文,她支吾半天才说,“…那个,那个,对了,你把小鱼儿的欧阳先生弄到那里去了?”

“听说他是燕成二十九年的新科状元,因他的师父曾拜在二皇子门下,他才受二皇子叛乱的牵连被贬。连小树都觉得他有才,让小鱼儿拜他为师,我当然也不能让这等人才荒废,便请他进京报效朝廷。”夏尘阳口上答得甚是义正词严,不能说出口的小心思却是:那个欧阳先生居然胆敢肖想他的小树,在他离开时,自然不能将两人都留在闲林镇…

“你懂得知才善用是好事,那位欧阳先生的确很有学问。”小树赞同地点点头道。

欧阳先生有学问不假,可是,能不能不在洞房花烛夜讨论这种事情啊?夏尘阳心里忿忿地想,脸上却是一如既往地平静,不急不燥地问:“小树,还有要说的吗?”想想又补充道,“你要再敢提到第二个男人,我会拒绝回答。”

“呃?”小树暗暗吐吐舌头,她其实正想问的是,他方才提过的苍宏帝君玉楚近况如何?话刚到唇边,又赶紧咽了回去,溜出口的却是,“没有了。尘阳,你先放我下来,我们…我们还没喝合卺酒呢!”才说完,脸上又浮起两朵红霞。

合卺酒?好象是该喝那玩意儿!夏尘阳依言走回圆桌旁,却并不打算将小树放下,他单手屈臂搂着她,另一手飞快地斟了两杯酒,尽数倒入自己的口中,然后猛得低头,覆上她的唇,将口中的酒渡了一半到她口中。他抬头,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笑得心满意足,象只偷了惺的猫。

“你…”小树即羞又恼地瞪着他。嫁了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相公,她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认命喽。

这样想着,不知何时,她已被平稳地放在柔软的床榻上。两道灼热的视线直直地盯着她,一张熟悉的俊脸慢慢地俯下,离她越来越近。两唇相触之时,她身子微颤,低低嘤咛,轻轻地闭上了眼…

大红喜服悄然落地,垂下的喜帐内,肌肤相亲,耳鬓厮磨,气息犹是纷乱。但见帘帐摇曳,满室旖旎,一夜春色无边,直至天明…

第92章 无关对错坚持不同

可不可以不醒来?

当意识惭惭清醒,前一日所有的记忆慢慢回笼,小树的脑中只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她悄悄拽高锦被,侧过身将头埋在里面,嘴里不满地嘟嚷:“不许再看了!”再看下去,她怀疑自己的脸会被他盯得冒烟着起火来。

“醒了?睡得好吗?”夏尘阳轻笑着问,伸手探进被子里,将她整个人带进自己的怀里,满足地用下巴蹭着她的发顶。

“你说呢?”她咬牙切齿地哼道。明知故问,他有给她机会好好睡吗?

“对不起,累着我的小树了。”他没甚诚意地道歉,磁哑的暧昧笑声低低地从她头顶传来,得意又猖獗。

她该回什么?没关系…很荣幸…欢迎惠顾?小树窝在夏尘阳怀里无奈地想翻白眼。谁来告诉她,难道新婚夫妻成亲第二日醒来讲的都是这般没营养的话?她比较烦恼的是,该如何睁眼面对昨日惹来的麻烦?

她抛出玉澍宫的名号,当街抢来一位王爷,最终又与真正的燕国之君拜堂成亲…听外面的动静,真不知这庄里庄外究竟聚集了多少人。

耳力好也是个烦恼啊!谁让她不惹麻烦则已,一惹就惹出个最大的来…

感觉怀里的人半天没回应,夏尘阳抱着她微微侧转,低头看向她的脸,问:“在想什么呢?”

柳眉微蹙,杏眼紧闭,小树闷闷地道:“在想…怎么把你这个皇上神不知鬼不觉地还回去。

“早已经银货两讫,过了一夜你想退货?没门!若是嫌我昨夜表现不佳,我可以…”夏尘阳猛地欺身压在她身上,笑着袭上她的唇,抱着她的两只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唔嗯…谁…谁说要退货…”小树赶紧出声表明态度,娇喘着急道,“昨夜表现很好,非常好,简直好过头了!我们…就不要在别人的眼皮底下再上演春宫戏了。”依他的耳力,他早该听得出,大清早这院子外面候着多少人。

桃花眼里笑意盈然,夏尘阳深情地凝视着她,说出的话里却隐隐透着不安:“我担心一觉醒来,小树又不见了,就象五年前一样。

“所以…你就一直看着我没有睡?”她睁开眼迎向他的视线喃喃地问,心里却是百分百的了然肯定。谁说她固执,要说最固执的人,在这儿呢!她小树何德何能,居然能得到他这么多年的倾心相待?眼眶一热,她心里涌起满满的感动和不忍,抬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脸,认真地说,“尘阳,我再也不会无缘无故地离开你了。

夏尘阳收紧双臂拥紧了她,将头埋进她的肩窝处,低哑地应了一声:“嗯!

看他的反应,小树心里酸涩,以往她一次又一次的装傻充愣、自私地回避他的感情,终是伤过他的心吧?她轻拍着他的背,故作轻松地道:“以后无论你想做什么,是正儿八经的燕国皇帝或是妖行天下的玉澍宫宫主,我都陪着你。谁让燕京城里还有江湖上美人那么多,我的人当然要看紧点喽。下次我要突然不见了,那肯定不是我的本意,也许是被劫了被抢了,你一定要快点来救…

听到她前面两句话,夏尘阳不自觉地咧开明朗粲笑,再往后听,他心里“咯噔”一下,笑意惭惭转为苦笑。他不悦地蹙起眉,低头惩罚似地狠狠欺上她的唇,唇舌辗转间,他气恼地咕咙:“不许再胡说。

“好了,不说了,不说了。”她躲开他的吻,气喘吁吁地讨饶,心里暗暗提醒自己,以后诸如此类的谈话,还是留在其它场合比较安全。至于眼前要做的嘛…她垂下眼眸、低眉顺眼地建议:“皇上,天色不早了,让臣妾服侍你起床更衣吧,别让你的大臣们久等了。”唉,不就是把人家的皇上抢来了嘛,她把自己和小鱼儿都赔上,送他回宫就是了。

夏尘阳闻言,桃花眼里闪过诡谲笑意,他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挑了挑她挂在胸前的玉佩,俯到她耳边轻笑道:“不准备躲了?我的皇后娘娘。”温香软玉在怀,他一点都不着急,他早就做好了在这里跟她耗上一天的准备,至于院子外面的那些人,爱等不等,反正他料定没有人有胆来催他这个皇上就是了。

“这玉佩是…”聪明如小树,一些蛛丝马迹她昨夜就已察觉,只是都走到这一步了,她已懒得证实。

“我也是回了燕国才知道,这是燕国历代皇后的信物。”当年他离开燕国时,母后将属于她的信物送给了他,与小树初识那次,玉佩丢失,小树送了他灵玉,而后因缘际会,失落在莫名湖里的玉佩又被小树无意找回,成了他一厢情愿硬塞给她的订情信物…他与她的姻缘,不知是天意还是巧合,仿佛早已注定。想到这,夏尘阳脸上的笑意更深,得意地道:“小树,我早说过吧,我们是天生一对

“是啊,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她无奈的附和,再次提醒道:“尘阳,我们该起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面对的躲也躲不过,不如早早解决了了事。

见小树一副大义凛然、慷慨赴刑场的无畏表情,夏尘阳邪邪地挑眉,执起小树的手,他柔声地道:“别担心,有我呢!”

昨日的婚礼虽然匆忙,却也有宫里的主事嬷嬷在场,更有他事先讨来太上皇的旨意,由四皇兄代替出面主婚,他这个皇后娶得合乎祖制礼法,即使仪式简单了些,却是任谁也挑不出理来。再加上他先前有意放出的风声,小树昨日又石破惊天地来了个当众抢亲,他很确定,接下来好一阵子,他和小树都将成为燕京城内经久不衰的谈资…

燕京城内最大的茶楼--陶然楼里,大堂里的说书先生正绘声绘色地说着此时京城内外最热门的话题。

“…各位看官,你道那女子是谁?只听她一声娇喝,‘坐不更名,立不改姓,玉澍宫柳烟树是也’,在场的众人只见一道紫影闪过,她早已翩然而去。话说不久,当今圣上在宫中得到急报…

二楼雅间内,两位年轻女子相对而坐,其中一位穿紫衣的听到这里,不由伏案惨兮兮地低呼:“噢,不…”

对面的红衣女子见状掩嘴而笑,安慰地拍拍她的手道:“小树别急,后面还有更精彩的呢! “

你拉我来就是想让我听这些?”小树抬头睇了她一眼,揶揄道,“六公…呃不,婉桐,你不会是故意的吧,还在怪我抢了你的安王爷?这事前几日我可是到府上赔过罪了。

“不敢,不敢。”六公主抿嘴而乐,悄声道,“婉桐再有胆子,也不敢怪罪皇后娘娘啊!婉桐只是遵照皇上的旨意,陪皇后娘娘出来散散心而已。

小树闻言,额角无奈地抽搐,那位皇上大人是不是把她想成定不下性子的猴子了?虽说在宫里待了半个多月,她还没有闷到需要出宫找乐子的地步。只是他的一番心意,她又怎好在六公主面前驳回?神情一转,她戏谑地瞅着六公主道:“你和安王爷新婚燕尔,小树怎好打扰。该不会是…婉桐你自己想溜出来玩吧?”

六公主象被说中了心思,惊呼道:“小树,你怎么知道?”她随即低低一笑说,“不是跟小树你嘛,五年前我就喜欢到柳府找你玩,那时候三皇兄…”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六公主瞠大美目捂着嘴,不好意思地看着小树。

五年前,她亲眼目睹了小树从柳府丫鬟变成章家大小姐又变成三皇兄未过门的侧妃,无论小树的身份如何变化,在她眼里一直是那个从天而降将她带离险境、总是笑得很好看又让人容易亲近的小树。那时的她并不知道,为何不久后三皇兄娶过门的章家大小姐会变成那个章珍儿,小树又为何无故失踪…直到前些日子,她才终于得知五年前那些不为人知的事实。

见六公主尴尬又紧张的样子,小树不露声色地冲她笑笑,问:“他…你三皇兄他好吗?

此时,楼下醒堂木一拍,说书先生抑扬顿挫的声音又传了进来:“…原来那女子正是当今圣上也就是五年前的太子失散的太子妃,要说这女子来历可不小,她竟是天下四大庄之一的苍烟山庄柳家所收的义女,更是江湖上最神秘的门派玉澍宫的新任宫主,五年前由如今的太上皇保媒,许配给刚立为太子的五皇子。柳家女儿历来是苍国的命定皇后之选,在苍国更有安国定邦之说,苍国的当朝皇后就出自苍烟山庄。如今义女又成为燕国皇后,自此,苍烟山庄的荣耀已是其它三大庄远所不能及…

听到这里,六公主神情复杂地看向小树,三皇兄命定的皇后,本该是眼前这个人才对啊。半个月前,燕京城内就出现了这番真假参半的传闻,又肆无忌惮地任其流传。她当然清楚这一安排出自何人之手,如同五年前一样,那个人眼里看得见的、处处维护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小树。

“三皇兄他…挺好的。年前,贤妃又替他添了个三公主,只可惜又不是皇子。”六公主只好拣些不痛不痒的话来说,她又怎能告诉小树,三皇兄一直没有放弃找她,后宫妃子至今没有超过十人;苍国那位皇后一直徒有虚名,五年来三皇兄从未召她侍过寝,这几乎已成为宫内人人皆知的秘密;替三皇兄诞下过两个孩子的贤妃,细看她的眉眼却是象极了小树…但相比那个人对小树的始终如一,相比他们俩的经历,还有那位不久前新立的燕国小太子,这一切早就注定三皇兄已经没有机会了,她再告诉小树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她在替三皇兄唏嘘惋惜的同时,也暗自庆幸,她最后喜欢上的安王爷不是当年在苍都城里的那一个…

小树笑着嗔了六公主一眼道:“添个公主也是喜事啊,婉桐自己就是公主,怎能反而瞧不上女子了呢。”她又哪能知道六公主心里那些百转千回的想法,听说君玉楚已成了三个孩子的爹,她没觉得有多惊讶,她早就知道,她的离开或许会让他失神难过一阵子,却不会扰乱耽误他正常的人生脚步。这或许就是他表白过很多次,而她却从未起过留在他身边的念头的原因,无关谁对谁错,只是各自心里坚持的东西不一样。

见小树不甚在意,六公主暗自感概之余也惭惭放松了心思,接过话头开玩笑道:“是啊,公主也不错。再过十几年,就可以和小太子结亲了。

“你这位当婶婶的这么早就想替侄儿做媒啦?那你可有得等了。”小树摇头轻笑道,“小鱼儿前几天很严肃地告诉我,说想来想去,他爹居然是在十六岁时就生下他,实在有点不务正业,他觉得他怎么也要等到三十岁才有空娶妻生子。”她或许真该替菩萨烧柱高香了,没想到懒惰闲散的她居然生了个满脑子行侠仗义、忧国忧民的勤快儿子,看来她和尘阳的后半辈子有福喽。

六公主一听,“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是嘛,小小年纪的他居然这么说?瞧他的性子,古灵精怪的,一半象你,一半象气死人不偿命的他。”六公主显然对以前那个常常无视她气她的“安王爷”怨气不少。

说到小鱼儿,小树眼里多了几分宠溺,话也多了起来… '

春日融融的午后,两位女子在品茗谈笑间,又找回了昔日彼此相惜的情意,一楼大堂里,说书先生关于燕国皇上和皇后的故事仍在继续…

“树树,小鱼儿是不是该回闲林镇一趟?小鱼儿不在,镇上又来了那些没地方住没饭吃的人怎么办?”

“唉,妖妖真不懂事,小鱼儿让她去闲林镇看看,她偏要跑去天凌山玩,一点也不帮小鱼儿。

“树树,这宫里空着的房子那么多,下回小鱼儿遇到没房子住的人,就带他们来这里,可以住很多很多人呢。

“小鱼儿今天走到一个地方,发现那里住着好多好多女人,小福子公公说,那都是太上皇以前的妃子。阳阳的爹娶过那么多娘子,真花心。树树别怕,小鱼儿已经警告过阳阳了,不许学他爹,要不然他也会带坏小鱼儿的。

“树树真可怜,那么想抱小鱼儿。好吧,就让树树抱一下吧,只能抱一小会儿噢,别让小福子公公他们看见…”

是夜,看着怀里沉沉睡去的小鱼儿,想着他那副越来越老成的小大人样,小树不由失声轻笑。明明是个小娃娃,奶声奶气的腔调里还有着明显的天真和稚嫩,却偏有一副悲天悯人的菩萨心肠,想的说的都本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担心的事,让她不知该夸他还是该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