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跟在沈鹤越身边时严氏心中就已经够惊诧了的,她现在几乎是能确定太子妃一定是想起了什么,可到底有没有想到阁楼里的事,严氏还隐隐抱着些希望。

“之彦他像老爷,对商事感兴趣的很。”严氏还想婉拒,沈香茉身旁的瑞珠换了一杯茶递过来,屋外秋裳端着一碟糕点进来放在了严氏身旁的桌子上,严氏话说了一半忽而脸色一遍,抿紧着嘴,糕点的甜腻味却无孔不入,让她觉得难闻的很。

“也难怪母亲不知道,当初母亲嫁到沈家来的时候爹爹已经帮着祖父家里家中的生意,其实当年爹爹是想走仕途,但是大伯已经是太子太傅,爹爹就只能接受祖父手上的生意,沈家真正对生意上的事感兴趣的其实是三叔。”

沈香茉的声音慢悠悠的,像是极细的尖锥,慢慢的钻入了严氏的身体里,她觉得浑身难受,又撇不开这感觉,沈香茉每提到一次三叔都让她觉得煎熬,加上碟子里在她闻起来并不是香气浓郁的糕点,严氏的脸色越渐苍白,最后一手轻捂住了肚子,做出了痛苦的神情。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沈香茉示意瑞珠和秋裳把人扶去了厢房内休息,不远不近,一阵止不住的干呕声传来。

沈香茉还笑着的神情肃然一凛,两个月的身孕才会开始害喜,母亲这阵仗,害喜的不是一天两天的,而两个月前父亲刚好在兰城那边,母亲这肚子里的孩子,难道又是三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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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香茉把严氏留在了厢房内,直到大伯娘她们请安过来,带着一并回了沈家,而这头匆匆回了沈家的严氏,还没来得及回自己院子,即刻又命人备了马车出府去,走的太急了,她都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跟着。尽反他技。

大约一炷香的时辰,马车进了巷子后在一间小别院门口停了下来,严氏进了别院后直接到了后面的主屋内,这一小别院,前厅和后面的主屋之间也就是隔了一个回廊的距离。

严氏等了不少时间,许久之后这别院里又多了个人,竹林茂密的院子内,严氏站在那儿,身后是闻讯过来的沈鹤越。

见到了他仿佛是见到了主心骨,严氏看他的眼神里是看自己丈夫没有的神采,“鹤越,娘娘她不仅能说话能听见,她还想慢慢想起了以前的事。”

沈鹤越这些年过去,并没有怎么老过,他是沈家三兄弟中生的最英俊的一个,站在那儿挺拔着身子就会让严氏想要依靠,她顿了顿望着他,“你说她是不是想起了我们的事。”

“她怎么说的。”沈鹤越显得很温柔,把她扶进了屋子内,这一招对严氏来说十分受用,她把大半身子都捱在了他身上,声音软的很。

“她说如今想得多了会头疼。”坐下之后,严氏寻思着,“她应该是还没记起阁楼里的是,倘若她记起来,绝不是那样的眼神看我。”

可严氏又有说不出的怪异感觉,她问自己怀有身孕时的那一段话,太奇怪了,沈鹤越的视线在她腹上扫过,“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之彦书信给她过,是之彦告诉她我有身孕的事,她还想把之彦送去嵩山书院里去念书。”严氏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全部理清,松了一口气看着他,“你不是想要把之彦留在身边,教导他经商。”

“嵩山书院倒是个不错的去处,皇亲贵族也会在那儿,去几年能结交到不少亲贵,经商的事,如今也不太急。”沈鹤越深邃着眸子不知在想些什么,严氏拉着他,如今再想要在私底下见他,他们只能来这儿,自从他成亲之后在沈家就再也不能如以前那样了。

多少年过去了,从她嫁入沈家开始,他们之间就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关系,她嫁入沈家那年她才十七岁,他二十岁。

如今,十三年过去,她已经是将要半老徐娘,他却依旧是当年那样,更甚成熟,他还娶了个和她当年一样年轻的妻子,说她心里一点都不妒忌,那绝不可能,十三年下来,严氏对这个小叔子,早就也有了占有欲。

就算是当年的事是他逼迫在先,半推半就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情愿么。

沈鹤越转过身来看她,抬手勾起了她的下巴,“太子妃的建议不错,让之彦去嵩山书院,改日有空你再入宫,看看太子妃。”

“鹤越,你说她什么时候回想起那些事,若是想起来了该怎么办。”严氏心中还是十分的紧张,要是这些事被揭发出来,她没得做人,她的孩子,腹中的孩子,一样都没法做人。

“她若是想起来了。”沈鹤越没有继续往下说,神情却森冷了下来。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62章 博弈(三)

沈香茉很快就接受到了她恢复记忆所带来的‘后果’。

她时常喝的药汤里多了一味牛心荔的东西,仅仅是两克的分量,是秋裳在后厨房里煲汤,只离开一盏茶的功夫就被人趁机进来动了手脚。沈香茉是等着有人下手,送去太医署一查,一碗汤药里下的分量。这牛心荔煮熟后的果子碾粉参在里面。足以致死。

这世上能这么干脆,这么直接的要她沈香茉活不下去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三叔,当年他自己从阁楼上推下来的时候就没想过要让她活着。

半个月后,也是秋裳一个‘抽空’的时间,沈香茉的午后要喝的燕窝露里面出现了醉心花的果子,沈香茉将这一碗燕窝露给了瑞珠抓来的兔子吃,一会儿的功夫,兔子抽搐而死。

这一次她不需要再交去太医署查看,东西都留了下来,沈家送进宫的珍贵药材,切片的人参中混入了夹竹桃伪装的片。第三次秋裳给机会下手的时候,终于把那个在茗品院内照顾五娘的小宫女给抓住了。

这个小宫女是当初新皇登基后皇后肃清后宫,重新选了送进宫来的,里面到底那些是谁的人,在宫外的时候没有排查清楚。入了宫就更难分辨了,小宫女平日里很聪明,知道有事儿没事儿来厨房这儿和管事的宫女嬷嬷混熟一些。等到要下手的时候,做的十分自然。

五娘得知此事之后整个儿惊呆了,她怎么可能会害太子妃,那她身边伺候的人怎么可能会用这样恶毒的手段要太子妃致死。

确切的说,她身边的宫女,到底是谁的人。

沈香茉把人拿下之后就派人去沈家把沈老太爷给请进了宫,半个月前季熠辰以桐城三郡的名义把沈家二老爷派遣去了那边打理商道一事,如今都快到桐城那儿了,严氏因为怀有身孕没有前去,陪同前往的是何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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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末八月初的天正值炎热,东宫外花园内的阁楼里摆放了两个冰盆子,沈老太爷坐在那儿,手里的拐杖放在一旁,他也才刚刚被人请到这边。

屋子里是新备下的茶,瑞珠请老太爷稍等,过了一会儿沈香茉过来了,身后的雪盏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中放着的是这一个半月之间她吃食里出现的问题,汤药,燕窝露,还有没来得及放下去的假人参。

沈老太爷看着孙女,对她今日前来的事只参透了一半,“你让你爹去了桐城三郡,是怕沈家有什么事,不想让你爹知道。”

“的确是桐城那儿有要事,爹爹是沈家人,也不会有什么事是不能告诉他的,今日孙儿请祖父入宫,是为了这些事。”沈香茉把宫女下毒的事说了一遍,也单刀直入的很,“这个叫翠娥的宫女当初是宜都这儿分送入宫的,孙儿派人去查,这宫女的家人还与沈家有些渊源,再说细致些,这宫女能入宫,还是托了三叔的福气。”

沈老太爷叹了一声,“你想说你三叔要害你,不会的,你三叔他虽说是凉薄,但是真的疼你,不会让人下毒害你。”

“祖父说不会,这从沈家送过来的药里面发现的东西,总不至于是别人要害我。”沈香茉迎上他的视线,正色,“祖父,你可知道我当年是怎么从阁楼上摔下来的。”

沈老太爷的神情默了默,“香茉,祖父时常和你说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可知道。”

“孙儿怎么会不知。”她就是知道这个今天才会请祖父入宫,闹开了丢的都是沈家的脸,何至于要别人来看沈家这些笑话。

沈香茉又道,“可即便是孙儿知道又能如何,当年我从阁楼上,是三叔亲手把我推下来的,祖父既是知道这些年来孙儿是装的,也该知道孙儿装的辛苦,全是为了不让三叔知道我还记得那些事。”

“祖父您说一荣俱荣,这些年三叔的事,祖父您都是知道的么。”沈香茉直直的看着沈老太爷,眼底里并没有多少失望,再疼她的人都停留在了小时候,祖父想要沈家荣耀起来,不仅是她在宫中受恩宠,还要沈家在外能够站得住脚。尽反围技。

“你三叔是极有天赋之人,比你爹更会执掌生意上的事,香茉啊,你大伯也老了,祖父也老了,今后的沈家交给你大哥,外头那些生意上的事还得靠你三叔,偌大的家还需要你在宫中,你三叔不可能对你下此毒手。”

沈老太爷这句话里带着的是满满的笃定,甭管小儿子最后想要什么,贪心也好,心术不正也罢,他都不会看着沈家掉势,太子妃一死,损失最大可是沈家,哪里会下狠手。

“那这些东西,祖父又觉得是谁如此见不得孙女活下去。”沈香茉冷笑,“他能请来云游的大夫对我行催眠之术,又三番五次试探我是不是想起了以前的事,祖父,你告诉我三叔想要做什么。”

沈家的一切怎么来的,大儿子走官场,次子幺子行商,沈家要有钱,还要有权,少一个不行,沈老太爷闭眼之间就要看着沈家光宗耀祖。

沈老太爷眯了眯眼,“那你说,你要如何。”

“先和离,爹爹和母亲和离,母亲离开沈家,她腹中的孩子我和我爹都不要,三叔若喜欢又不肯认,祖父您又觉得好歹是沈家的子孙,那就再抱回来,给三婶养着。”在祖父面前动不了三叔,她也不能继续让爹爹被这么蒙蔽着,小弟长大了也就算了,母亲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孽种,绝不能留。

“无缘无故让你的爹和离,他自己都不肯。”沈老太爷瞥了一眼那几只碗,“香茉啊,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唯有沈家好了,你在这宫中才能更稳妥,如今你还未为太子生下一儿半女,这沈家半分不得动。”

“是祖父不肯放手天南地北的大生意,要三叔在外替沈家跑着,这么多年下来亲事也随他了,母亲的事祖父您明明有所察觉却闭口不谈,我装聋哑的事,您也是如此。若是有一天三叔要这沈家的一切,到那时候祖父您是不是还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沈香茉哼笑着,眼底一抹讽刺,三叔怎么会不敢杀她,他对沈家荣耀的重视远远没有祖父来的高,他无所谓的。

沈老太爷看着越发凌厉的孙女,这就是他从小看着长大,觉得最聪明的孩子,也是没让他失望过的孙女。

半响,沈老太爷沉声道,“你说,你还想怎么样。”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63章 博弈(四)

屋子里沉默了许久,搁着的冰盆子似乎是融的太快了,屋子中气温有些低。

沈香茉看着祖父一头的白发,这么多年来。沈家二字让他操了太多的心,她知道一个家族的荣耀意味着什么,也清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但是三叔之后沈家不是没有人能操持了,她在的这些年里,也会尽全力去护住沈家。

敛下了心思,沈香茉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笑着开口:

“爹爹和离之后,祖父可以让三叔回兰城沈家去,那里的事务总是需要人打理,前两年不是在上北那儿又有些皮毛的生意,三叔既然是善于料理这些,不如就让留在外头,替沈家打理这些,祖父您看可好。”

沈老太爷眼神一炬。这是要直接将他外放,不得回宜都了。尽找名血。

沈香茉低着头,长指轻轻的摸着杯子边缘,声音幽幽,“祖父。有些事纸包不住火,如今沈家站的高,盯着的人也不少。一旦被有心人捏住把柄,后果不堪设想,您想,如今朝堂之上有多少人心里是暗想着沈家能发家靠的仅是祖父当时运气好,慧眼跟了皇上,若是再出什么岔子,就真的是让这些人给说中了。”

屋子里又陷入了一阵的沉寂,沈老太爷似乎是在思索些什么,他抬眼看了孙女一眼,“你三叔去了上北,你爹在桐城,沈家的生意该如何。”

“二哥圆滑,又不羁官场束缚,祖父何不让他弃仕从商。”沈香茉淡淡的给了一个提议,沈老太爷磨着扳指的手一顿,似是从喉咙里面发出的一声叹息。

“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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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祖父,沈香茉并没有多高兴,瑞珠进来轻禀报了声,沈香茉起身回了东宫,那边前院,两个宫女,一个采领处的太监跪在地上,一旁是从他们屋子里搜出来的东西,包裹放着的,箱子装着呢,银两和首饰都有。

这些宫人属各司之处,平日里都不会进出内宫中各位妃子的宫殿,但他们和宫外接触的比较多,尤其是采领处的太监,要负责宫中各物的采买检查,他们这儿若是出了问题,领回来就是各宫中出问题了。

人是观天送来的,事情是太子命人去查的,太监时常出入宫中,两个宫女则是和下毒的宫女翠娥一同入的宫,只是翠娥运气好到了东宫这儿服侍,她们还留在各司之中。

......

“你们与翠娥一同入宫,入宫之前,有没有人交代你们做什么。”沈香茉看着这两个小宫女,“出入宫是谁替你们带的东西。”

两个小宫女跪在地上怕的发抖,“娘娘,奴婢不知道,奴婢是官府的人来选的时候被选中入宫的。”

沈香茉瞥了一眼包裹里露出来的首饰,“这些是谁赏赐的。”

“是...是各宫娘娘们看我们送去的衣服好,赏赐下来的,司里的嬷嬷分给我们...”两个宫女绞尽脑汁的想着,这边观天已经在沈香茉的授意下把这些首饰拿出来了。

沈香茉接过一支,首饰很普通,就是金银参半的,在宫中很多见,都是用于赏赐给宫人,各宫的妃子是不会戴这些东西。

首饰做工也普通,中段大一些,尾端做一个花簪的样子,沈香茉的手停顿在了首饰的尾端,轻轻转了转,视线回到两个宫女身上,“本宫最后再问一遍,首饰是谁赏赐给你们的。”

宫女眼神闪烁,一遍一遍在沈香茉手中的首饰看过,几息功夫过去,沈香茉把首饰交给观天,“弄断,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七八件首饰,截断的尾端,盘子里发出叮呤当啷的声音,随之从那孔当中掉落下来的就是黑褐色的粉末,倒在盘子里的一侧,一件首饰里藏着三四克这样的粉末,全部倒完,那两个宫女的脸色是煞白,瘫跪在地上更是抖着身子不敢说什么。

“给她们喂了试试,看看这究竟是什么。”两个嬷嬷上前桎梏住了其中一个宫女,雪盏这儿拿起纸片把粉末盛在上面,捏住宫女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把纸里的粉末全部倒了下去,又一杯水下灌,等着她如数吞下去了才松开口。

宫女吓的脸色发青,直接扑倒在了地上,伸手往嘴里的扣,先要把喝下去的东西催吐出来,眼底尽是惊恐。

还有一个宫女直接吓呆了,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那个吃了药粉的宫女脸色开始涨红,密密麻麻的红点浮现,她倒地不起,浑身抽搐,身子蜷缩在了一块儿脸色极其的痛苦,半响,她翻着白眼,涨肿的嘴巴口吐白沫。

没有人抓着还跪着的那个宫女,可她早吓的腿软,跑的力气都没了,看着被灌了药的宫女变成这样,这个宫女哭着扑到了沈香茉的脚下,开始求饶,“娘娘,娘娘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只是听别人吩咐的把东西给翠娥,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不知道这里面还有东西。”

“你听谁的吩咐。”沈香茉命雪盏把浑身抽搐的宫女带下去,空气里飘着一股难闻的味道,那个宫女直接吓的失禁了。

“是...是王仪,是王小仪赏赐给我们的东西,是翠娥过来拿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娘娘,奴婢真的不知道里面有东西。”宫女想要去拉沈香茉的裙摆,直接被宫嬷拉开了,她哭着磕头,满额头的血还不肯停下来。

“翠娥和你们说了什么,还有谁给你们东西过,你好好想清楚了,想清楚了都告诉崔嬷嬷,这样才能活命。”沈香茉冷眼看着她,把这几个人都交给了崔妈妈,随后吩咐观天,“去查一查这个王小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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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皇登基,政策不全,后宫之中有所疏漏的,就有人想尽办法要往里钻,这个王小仪,入宫之后被皇上临幸过一次,比起那些到现在为止还没见到皇上的,算是幸运的。

她是从兰城那儿送入宫的秀女,初选时十分夺目,复选时低调了些,一路有惊无险的入了宫,起初只封了美人,本事也不小,如今已经是六品小仪,兰城王家,是个小官吏。

季熠辰派了人前去兰城查问,这边宫中,采领那儿牵出的几个人都被问了罪,包括和翠娥相熟的宫女,出入宫的太监。

时隔几日,在御花园内,王小仪因为冲撞了李淑妃娘娘,触怒了皇后,又在她宫中主屋外面的花坛里搜出了一道符纸,里面还包裹着一个布扎的小人,未等辩驳,王小仪直接被皇后的人带走,夺了份位,贬为宫女,直接送去了后庭。

入夜。

东宫之中,沈香茉手里是季熠辰刚刚递给她的几张纸,上面是王小仪身边几个宫人审问的话,“三叔与王家关系匪浅。”

季熠辰轻拍了拍她的背,“处理掉了这些人,你三叔就没办法再对你做什么,上北那儿人生地不熟,足够多的事情让他忙,这里的事他插不上手。”

沈香茉嗯了声,若不是祖父回去说了什么,三叔肯定还不急于动手,这边牵出了王小仪,三叔的手在宫中这儿断了之后,不知他接下来还会想什么办法补救。

“其实也不难,只是你过去害怕的他太多了。”季熠辰把她抱在怀里安慰,“他并不是多么强大的人,你在宫中,以后他不会再有机会对你做什么。”

沈香茉抬了抬头看他,那是因为有他在,她一个人做不了这些事。

王小仪的宫中,花坛里的东西是他命人埋着的,知道李淑妃最忌讳的东西,是季熠辰安排让王小仪得罪了她。

要触怒母后并不难,一个是父皇的妃子,只要他在母后面前提起一句王小仪对他似乎注意的过多了,母后那儿怎么会容许这样的妃子留在宫中。

内宫之中最不缺的就是妃嫔,皇上最不缺的就是女人,王小仪家世一般,说她长的美,后宫之中哪个妃子是不美的,摘了份位被送去后庭,多少人看着高兴,就等着有机会上去踩一脚,谁会救她。

而后庭这个地方,王小仪这样的人,能支撑多久。

最终结果都逃不过一个死,沈香茉轻叹了声,伏在他的胸口,“我是不是太狠心了。”

季熠辰知道她所说的是那些并不知情却也参合其中的宫人,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有因必有果,他们为利益所趋,必定是要为他们所作的这一切付出代价,那几个宫女难道不是起了贪念才如此,即便是不清楚首饰里面到底有什么,心里也该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事,她们这些人,不值得同情。”

沈香茉收紧了手,季熠辰却不想谈及这些事了,把她往上抱了几寸,看着她,暗着语气,“我们做些该做的事吧。”

沈香茉眼前一晃,被他翻身压在了床上,季熠辰低头在她脖子间闻了闻,“我们抓点紧,生个孩子。”

鸾华东宫太子妃 第164章 博弈(五)

季熠辰说要生个孩子,这一努力,后半夜沈香茉迷迷糊糊的还在迎合着,等他抱着香汗淋漓的她去内厢浴池的时候。沈香茉其实已经快要睡了,可在浴池里,从身后。他又要了她一次。

第二天一早醒来。沈香茉的喉咙竟有些哑。

伺候在屋子里的瑞珠她们这么久时间过去也习惯了,殿下上早朝之后伺候了娘娘起来,秋裳拎来了食盒,布好了桌子后,沈香茉这早膳才吃了一半,雪盏匆匆前来禀报,镇国侯大清早命人送了消息过来,二夫人出事了。尽找投亡。

已经怀有四个月身孕的二夫人,昨天夜里忽然大出血,不仅腹中的孩子没了,就连二夫人自己的性命都没有保下来,被发现的时候。二夫人整个人是以朝着床下的姿势爬下来的,地上一滩血,蔓延在她的身下,场面十分渗人。

沈家那儿老太爷即刻命人把消息送进宫来,这件事远在桐城的二老爷还什么都不知道。而这死相又太过于惨烈,沈之彦在那儿嚷着要报官严查此事,被老太爷直接拎书房里关了起来。

沈家现下很不太平。

“娘娘。老太爷希望您能回去一趟。”雪盏最后补了如此一句。

母亲过世,沈香茉自然要回去哭丧,祖父还来不及书信过去让爹爹和母亲和离,如今这人,竟然是死了。

“备素服。”沈香茉又让瑞珠去把秦良娣请过来,宫里的事要交由她打理几日,沈香茉转而去了景仁宫禀明情况,皇后这儿也是十分意外这个消息。

“一个多月前不是才刚进宫过,怎么会。”这小产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可怎么会就这么惨烈,连大人的命都去了。

沈香茉幼年丧生母,如今继母又过世,皇后看她神情里也有憔悴之意,“去吧,,该去的。”

皇后见她匆匆离去,不免唏嘘,“这沈家的二夫人,年纪还很轻吧。”

“不过三十来岁。”方嬷嬷在一旁回禀。

“这年轻轻的,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可真是。”皇后叹了声,“可惜了。”

“娘娘,这儿是不是要派人去吊唁。”

“你安排两个人,带些东西过去,代表宫中前去吊唁,不能失了礼节,如今香茉的父亲还在桐城,怕是赶不及回来。”对这样的事情,皇后也觉得悲伤的很,有了孩子小产也就罢了,可年纪轻轻的,性命都没了,留下的儿子年纪也不大,可真是薄命。

方嬷嬷前去安排人,这边东宫内,沈香茉已经换好了素服准备出宫,太子还在早朝,留了人下来通禀,沈香茉即刻带人,出宫回沈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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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她两年多的时间来第一次回宜都这儿的沈家,也没想到是这种事,大门口,昨天夜里就已经把白绫都挂起来了,门口的大灯笼也都换了白色,靠墙的地方停着数辆马车。

沈香茉匆匆进了府内,前院这儿,前厅内已经布置好了灵堂,不知哪儿找来的哭灵人,十二个跪在灵堂中,哭声传出来,悲鸣的很。

大伯娘和三婶在门口这儿迎接前来吊唁的客人,沈香茉换过一身衣服后出来,这儿见到是太子妃的,还有行礼。

沈香茉先进的灵堂,发现没有小弟的身影,随后命人去找,在祖父的书房这儿找到了被关在屋子里的小弟,沈之彦关在这儿一晚上,不吃不喝的,就缩在角落里,哭过了,看起来可怜极了。

沈香茉阖上门,外面还有两个婆子守着,祖父是狠了心不许他出去说什么母亲死的冤,沈之彦抬头看到是姐姐,哇一声大哭着,朝着沈香茉扑了过来。

连衣服都是后来婆子进来强换的沈之彦扑在沈香茉怀里的哭的伤心极了,“姐姐,我娘没了,祖父为什么不让我去报官,娘明明是让人害死的,为什么祖父不让我去报官。”

“有什么事在家就可以查了,自然不能报官,之彦,不是什么时都得闹到官府里去,难道你想让衙门里的仵作要验母亲的身子?”沈香茉拍着他的肩膀安慰。

“那也不用这么急着下葬,为什么这么急着把灵堂摆起来,祖父可以在家查。”沈之彦抹了一把眼泪,瞪着红肿的双眼看沈香茉,“姐姐...你是,你是不知道,娘她就是被人害死的,我进屋子的时候,满地都是血,娘想从床上爬下来找人都不行,屋子里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平日里都是里面守夜的一个,外面有两个,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之彦吓坏了,他虽然也觉得自己是一个小大人,可进屋子那一刹那,看到那样的画面,沈之彦直接吓呆住了,倒在血泊里的娘亲,已经天人永隔,前一天晚上还嘱咐自己以后去了嵩山书院里之后要好好念书,可这才隔了一夜的功夫,人就没了。

最让他不能接受的是,祖父竟然要把娘直接入殓安葬,都没有查过事情的真相,为什么要直接下葬了,“也许是娘的吃食里出了问题,也许是别的,姐姐,祖父为什么一点都不查就把娘下葬了。”

“即便是要查,母亲总是要安安稳稳先走的是不是?”沈香茉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你不能一直留在这儿不出去,灵堂那儿你还要替母亲哭灵,听姐姐的话,莫要再问祖父这些话了。”

“祖父真的会查么。”沈之彦啜泣的看着她,沈香茉点头,即便是知道祖父在这件事上的态度是越快处理越好,她还是得安慰住这个弟弟。

“娘吃过的东西都还留在屋子里。”沈之彦抹了一把眼泪,又伤心起来,“姐,娘怎么会死。”

沈香茉搂着他安慰,“姐姐带你出去,到灵堂里给母亲哭灵。”

沈之彦这才点点头,却依赖她的很,到了门口这儿婆子要拦,沈香茉说了一句,其中一个婆子前去禀报祖父,过了一会儿有了回讯,沈香茉带着他到了前厅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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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沉浸到了这氛围里面,人总是容易添点悲伤,沈香茉没想严氏会死,更没想是这样的方法,不论是和离还是要不要这个孩子,她只想着的她和三叔之间的关系能断的干净,即便是断不干净,那也不用和二房有什么牵扯。

可如今她还来不及和爹爹和离就出事了。

带着小弟进了灵堂,沈之彦跪在那儿哭的伤心,他摸着眼泪,视线在大大奠字后的棺木,这对他来说是最突然的事。

他还怀着希望祖父最后能好好查查这件事,还娘一个明白。

......

沈香茉又去了一趟祖父的院子,这次不是书房,而是去了沈老太爷的屋子,昏暗之下沈老太爷一身素服站在那儿,沈香茉进来之后转过身来看他,门口的管事把门关上,留下祖孙俩说话。

“既然人都已经走了,和离的事也算了,还当她是沈家人。之彦那孩子吵着闹着要给说法,若是还要和离,怕是那孩子心理都受不住。”

沈香茉对这个没有意见,人都死了,还和离做什么,只是怎么死的也是她好奇的地方,“祖父,若我是之彦,也要讨个说法,母亲死的蹊跷,当时屋子里怎么会没有一个伺候的人。”

“屋子里的人被她自己遣出去了,至于这屋外头的,估摸是自己偷了懒,做了其他的事,这才耽搁了功夫。”沈老太爷给了沈香茉这么一个说法,包括为什么会中毒,到底是不是中毒也难说,毕竟人若下葬,那些证据,就只能在屋子里找了,若最终没有定论,此时就不了了之。

而沈老太爷的心思里,这事儿就该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