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谢老夫人的院门,谢君瑞就疼惜地看着江杏雨,痛彻心扉地道:“杏雨,我怎么能以这样的身份要了你去,这对你是何其的不公平。你受到这样的委屈,知不知道我是多么的心疼、多么的不忍、多么的不舍。你为什么要答应,娘是疼我的,只要你不答应,我又咬死了,娘最终还是会帮我的。”

江杏雨苦笑一声,神情无比凄楚,泪流干了一半,眼神空幽幽地看着谢君瑞道:“君瑞,不…郡马,奴婢并不委屈,所以请您不要有那么多的心疼、那么多的不忍、那么多的不舍。奴婢只想要远远的看着郡马,在角落里守望着郡马,奴婢只需要知道郡马过的好好的,生活的好好的,奴婢就满足了,真的。请您不要再做出让老夫人、郡主生气的事了,奴婢只要在您身后,在您身后远远地看着你,守着你,那便足够了,真的,真的…”

“杏雨…”

“君瑞…”

两人不顾院门外,丫头们一抬眼就能瞧见,竟就在这样的光天化日之下,紧紧相拥在一起。

当顾雁歌从内祠里出来,回院里听了净竹把这事细细跟她一说时,顾雁歌忍不住乐了,净竹却愤愤然地道:“主子,您怎么还笑得出来,她们这可是骑到主子头上去了,您要是再容着让着,这候府就没主子的立足之地了。”

顾雁歌不慌不忙地饮了口冰镇的梅子汤,缓了缓外头的热劲儿,拿了本书到院外头寻了个阴凉的地方躺下,净竹跟在后头一路走一路叨叨。顾雁歌躺好了,摊着书悠闲地晃了晃椅子,这才看着净竹道:“傻丫头,这天下都是顾家的,还忧心没有我一块小小的立足之地。这话儿,你得去跟谢君瑞说说才对。”

净竹一听,想了想,到底也是在太后身边待久了的丫头,一想就明白了,于是就松开眉眼,笑得分外狡黠:“还是主子有法子,这应该就叫…不什么屈兵…”

顾雁歌听了净竹的话,不由得摇头,这净竹简直就是小燕子的翻版:“不战而屈人之兵,让你读书不好好读,一个成语都会记错,将来我还指着你帮我写写画画呢,看来啊是指望不上。”

“那些事交给扶疏姐姐就是了,奴婢只管伺候好主子。”净竹抬眼瞧着身边的扶疏,笑眯眯地道。

正在顾雁歌懒懒地躺着快要睡着的时候,谢第夫人来了,想来是来说关于江杏雨的事,顾雁歌起身随手整了整发丝儿,钗子方才已经被她随手拿下,也已经来不及梳了,只好随意手绕了绕用钗子固定在脑后。

谢老夫人这时是专门带着江杏雨来的,江杏雨一进院门就瞧见了头发微乱的顾雁歌,刚换的一身深碧的宽袍大袖,却衬得肌肤如雪,眉目如画,午后的阳光如雪一般披在顾雁歌的零乱发上,恰成一幅海棠春睡的绝美画面。这样不经意地间露出的气度与光华,江杏雨扪心自问,她是远远及不上的。

每每顾雁歌的半眯着的眼睛看向江杏雨时,江杏雨的心中总是莫名地发虚,但却总是安慰自己,她不是来抢顾雁歌的正室之位的,更不是来争宠的,她只是希冀着在谢君瑞心里,有那么一个小小的角落,所以她是可以不必愧疚的。

哪怕是新婚前夜,泪光隐隐地向谢君瑞表白,哪怕是新婚之夜色,绝望寻死地求去,那也只是为了爱,因为她爱谢君瑞爱得可以抛却一切。

江杏雨顾影自怜时,谢老夫人已经在跟顾雁歌说话儿了:“郡主,你向来宽宏,我今日特地前来,是有一求。实不相瞒,这丫头…这丫头…”

谢夫人说是来提的,只是到了这当口上,却怎么也没脸说出口。圣旨才刚下来,竟然要来说这种事,谢老夫自是还有廉耻之心的,当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顾雁歌迎着阳光,笑容灼灼地看着江杏雨:“娘是说这丫头吧,这丫头是郡马房里贴身的人吧,郡马似乎挺中意这丫头的。”

谢老夫人听着顾雁歌似乎没什么特别激烈的情绪,便心下大安,遂道:“是啊,这丫头娇柔得很,是个招人怜的,这些日子在君瑞身边侍候得十分妥当,我看着也还成,自然的这事还是得郡主点头,但凡郡主…”

顾雁歌笑着挥了挥手,谢老夫人竟然就那么停了下来,本来还有一堆的话,可就像是被塞紧了的水龙头似的,只能憋着了。顾雁歌其实也没想打断了谢老夫人的话,只是觉得挺可笑地招了招手,却没想到谢老夫人以为她是听不下去了。

“娘,我这身子,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好转,本来娘不提,我也有意说的。只是…我和娘想的却不是同一个人,不过娘既然喜欢杏雨这丫头,那就杏雨吧。”顾雁歌浑不在意似的,谢老夫人却听得心惊。

谢老夫人想了想道:“能让郡主看上的人,必是百里挑一的,郡主说说是谁,还是听郡主的吧。”

恰在此时一阵风吹来,吹散了顾雁歌的头发,钗子应声而落,上好的玉钗就应声一分两半,顾雁歌看着仅是摇了摇头,便道:“郡马喜欢喝那丫头的茶,我便以为郡马对那丫头上心,只是如今有了杏雨姑娘,那便是杏雨姑娘吧,只要郡马可心那便是了。”

谢第夫人看着钗子,却有种不好的预感,玉碎本就不是什么好兆头:“郡主,还是抬了青砂吧,那丫头本就是府里的家生丫头,要抬自然也是该先抬了青砂。”

“既然是通房丫头,自然以郡马可心为重,还是杏雨吧。”顾雁歌看着扶疏捡起了玉钗递过来,伸手拿着看了看,齐整的两截儿,于是忽然有了主意:“娘,你瞧,玉摔成了两块儿,拿去再让督造司给细细雕了,一个做成坠子,一个做成耳珠,不也很好么。”

谢老夫人应了声是,却不知道顾雁歌现在提起这个做什么:“郡主,还是抬青砂吧。”

顾雁歌示意扶疏把玉包了起来,吩咐道:“扶疏,让人送到督造司去,耳珠子给杏雨,坠子给青砂,正好了。”

谢老夫人这一明白了,顾雁歌是要两个都抬,不由得道:“郡主,这样不好吧,你和君瑞大婚之初,怎么好…”

“娘,没什么好不好的,我身子不适,太皇和皇后娘娘也都是知道的,我进宫去说了,保不让太后和皇后娘娘见责。再说了这两丫头都合郡马的意,这样不是正好么。”顾雁歌心说,两个不好,一个就好了,这古代人的逻辑,真是不可理喻。

谢老夫人细细地思量了一番,忽然有了主意:“郡主,要不这样吧,杏雨和青砂都抬了通房丫头,青砂是家生的,又在郡主院里侍候过几日,自然要高看一眼,就让先落了籍吧。”

顾雁歌咂吧嘴…这不落籍可是连自称妾的资格都没有,这可是进门就低青砂一等了,谢君瑞能舍得吗?

第十三章 青砂如血,杏花解语

 (注,本章配角所说的奶奶式对话非常之奶奶,请自带避雷针…谢谢合作)

说抬就抬呀,顾雁歌可向来是个速战速决的,当谢老夫人拿了落籍的文书来,她异常爽快地就盖了印,江杏雨在后头,只有委委屈屈看着的份儿。青砂可就不一样了,眉眼间神采飞扬,看着江杏雨自觉就高了一头,别提多解气了。

落籍文书一盖,青砂就能自称为妾了,再也不是奴婢了,落籍文书一式三份,当家主母一份,自留一份,再给娘家去送一份,就表示这女儿已经嫁出去了。通房丫头,是没有婚礼的,更没有什么聘礼、过门的,送份落籍文书,就代表进了谢家的门了。

但是青砂高兴,因为她有,江杏雨没有,这就够她笑上老半天了。

青砂从扶疏手里接过了落籍文书,拜倒在顾雁歌面前,低额触地道:“妾见过郡主,请郡主示礼。”

在别的府里示礼可是杀威棒,正妻如果不满意,直接就可以打死打残了,让丈夫是拥有了却不能再辗转缠mian。顾雁歌自然不会这么做,示意丫头过去把青砂扶了起来:“青砂,你是我院里出去的丫头,以后侍候郡马更要尽心尽力,不能弱了我院里的脸面,做得好了,自然有你的赏。”

“是,妾谢郡主恩典。”青砂接着又拜倒在谢老夫人面前:“妾拜见老夫人,请老夫人示下。”

谢老夫人自也是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话,然后便看着青砂和江杏雨道:“如今是郡主宽宏,让你二人做了君瑞身边的人,以后一不可忘了郡主的恩典,二要侍候好君瑞,你们二人可记住了?”

江杏雨这时才有资格陪着一道跪下来高声应是,跪着的时候心里隐隐生疼,青砂有跪下称妾的资格,可是她方才却连跪拜以示入门的资格都没有,可是悠悠地又一转念头,她已经能光明正大地跟在谢君瑞身边了,还有什么可求的呢,于是又展开些楚楚弱弱地笑,和青砂一同叩拜。

就这样简单的仪式过后,谢君瑞便多了两人小老婆,让丫头送谢老夫人和江杏雨、青砂出院时,顾雁歌在后头看着三人的背景,不无讽刺地一笑,暗道:婆婆带着小老婆来给正室行礼入门,正室不旦要笑眯眯地接受,还得一人备份见面礼,这等情形,不知道当初谢老夫人是怎么过来的。

忽然地,顾雁歌又想起一件有趣的事儿来,今儿可是一瞬间就添了两小老婆,晚上谢君瑞该去谁房里呢。要知道,一个是他的心上人,一个可名义上是郡主赐的通房丫头,且已抬了籍。唉呀,谢君瑞是不会为难的,按他,自然去江杏雨房里,可谢老夫人只怕容不得谢君瑞这么坐哟。

顾雁歌不无恶趣味地想,今夜谢君瑞的脸一定五颜六色,心情一定是百味杂陈,真是纠结啊,至于小杏花,独守空闺望着心上人在别人房里软玉温香,定要吐血数口才算应了景!

顾雁歌呀了一声,又咯咯地笑开了,笑着笑着就觉得自个儿是越来越邪恶了,于是轻道:“这样不好,不好…扶疏,赶紧去拿本佛经来,我这样计较下去,必定心胸狭窄了,为这么个人堕了品性,那真是太不值当了。”

扶疏摇着头,很无语地去给顾雁歌拿佛经,不过这样的郡主,欢快爽朗,倒让她们都跟着安心了。

如同顾雁歌所想,谢君瑞被谢老夫人勒令,今夜一定要在青砂房里过夜,谢君瑞趁着饭前的那段子时间,一直和江杏雨待在一块,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不说一句话,却都是一副心胸中被幸福填满了的表情。

“杏雨,你终于是我的了,你终于是我一个人的了,以后,我可以光明正大的疼你、宠你、爱你、怜你,再也不必因为别人的目光而躲闪。”谢君瑞柔情万般地道,他说这话还能不脸红,他也不想想,他们什么时候顾忌过别人的目光。

江杏雨嘤咛一声,靠在谢君瑞怀里,小脸在谢君瑞胸口蹭了蹭,柔顺如水地道:“君瑞,你是那么的高贵、那么的出色、那么的卓尔不凡,而我那么卑微、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你竟然会垂爱于我这样小小的一颗尘埃。我真的觉得好幸福、好兴奋、好快乐,这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吧,如果这是梦,我宁愿永远也不要醒了。怎么会呢,这一定是梦,一定是的,我怎么配拥有这样的幸福,怎么配拥有君瑞呢,君瑞,你告诉我这不是不真的。”

谢君瑞笑着拉江杏雨的手,触碰着他的脸,声音如蜜一般甜得腻死人:“你怎么会渺小,你怎么会是尘埃,你是我天空里的一片云,你是云心里的月亮。怎么会是梦呢,不是梦,你摸摸是温的呢,这一切都是真的。以后你就是我的妻,我便是你的夫了。我们天上人间、生死相随、不离不弃。你怎么不配拥有,这世界除了你,还有谁更有资格拥有。除了你,没有谁,再没有谁更有资格,就算是郡主、是公主,也比不上你的资格…”

江杏雨感觉着指下传来的温暖,不由得热泪盈眶:“君瑞,你对我真的是太好了,我开始觉得这有一点真了!”

“杏雨,我们一同走过风、走过雨、走过边关、走过敌军阵中,终于能执手相守了,哪里还有假,自然是真的。”谢君瑞看着江杏雨的脸庞,激动地说道。

江杏雨点头,表情欢喜而幸福地道:“是,走过风、走过雨、走过边关、走过敌军阵中,我们都没有分散,我们的真情早已经感动了上天,上天一直在冥冥之中保佑着我们。君瑞,如果我们的真情连上天都已经看到了,我们还担心什么呢。总有一天,郡主会接受我们,老夫人会接受我们,整个天下都人接受我们,因为我们是那样的相爱,那样至死不渝的相爱。”

谢君瑞被江杏雨的话感动了,轻轻地拂着江杏雨的发丝动情地道:“是的,我们这样可以抛却生死的爱,连上天都感动了,他们有什么理由不感动,他们有什么理由不为我们的爱情祝福…”

是了,全天下都为他们的伟大爱情,连宇宙毁灭都可以尸骨犹存的爱情,而鸣放九百九十九响的礼炮,瞬间幕布一黑,END…

但是很遗憾,不但没有如此,门外反而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那是谢夫人身边的老嬷嬷和大丫头,来催谢君瑞去青砂房里,谢君瑞不由得从赞美爱情,转变成痛斥顾雁歌:“杏雨,你是那么美好,像花一样美好,你是那么善良,谁也比不过的善良,可是她为什么那么可恶,她骗了娘,骗了爹,现在还要来拆散我们。在我们应该相守相对的时候,她却要把我们劈成两半,她太可恶了,简直不可饶恕。”

“不,君瑞,不要怪郡主,她是没有错的,我已经夺走了你的爱,我已经对不起她了,你怎么还可以怪她。你不能怪她,我们要一起感激她,她那么美好,那么善良,那么宽容大度的容许我留在你身边,我们才能够在一起。我们已经拥有了这么美好的爱情,就不要再去怪谁了,我们要用爱化解一切。”江杏雨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无比苦涩,明明同时被抬为通房丫头,可是她却只能看着谢君瑞去青砂房里,只能看着谢君瑞在别的女人彻夜缠mian。

谢君瑞顿时又被江杏雨的“善良、圣女”所迷倒了,那份“与世无争”深深地让谢君瑞“感天动地”了,拉着江杏雨的手无限深情地道:“杏雨,你才美好,你才善良,你的无辜,你的天真,都让我惭愧,我还有什么资格怪人。我已经拥有了这么好的你,已经不需要去怨恨任何了,你的善良让我觉得我应该心存感激。可是杏雨,我没有你这么善良,我只能保证不怨恨她,可是我不能像你说的那样用爱去化解一切,我没有那么伟大。”

门外…老嬷嬷已经是喘不上气来了,大丫头也已经震惊了,于是两人沉默着听他们讲了这么多以后,才回过神来,老嬷嬷实在忍不住了,直接踹门,借着在谢府里的威信,直接把谢君瑞给拎了出来,丝毫不顾江杏雨幽怨无比地眼神,和谢君瑞难舍难分的神情。

再然后,把谢君瑞往青砂屋里一扔,说了句:“关门,走…”

老嬷嬷带着丫头逃难似的出了院子,她们还要赶去谢老夫人去复命,老嬷嬷一路走一路恶寒着,心里打定主义,以后这样的差事,打死也不领了,打不死自然就更不能领了。如果谢老夫人硬是要再塞这样的差事给她,她宁可放下这份丰厚的月钱不要,还是早点回乡养着命才是要紧的事。

当丫头去顾雁歌院子里把这里的事,顾雁歌本来还很淡定,但是说事的丫头一边恶心无比,一边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的陈述,就实在忍不住,笑得趴在床榻上直不起腰了,不由得赞了声强大,然后无比庆幸谢君瑞没有“爱”上原主,要不然她就真是悲剧了…

第十四章 柳陌上,谁家叔

 传说中谢小候爷在得了两个通房丫头以后,从此生活和谐美好,所有人都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本书完)

但是很遗憾,这两丫头处得可并不好,谢小候爷在两个通房丫头间折折腾腾,初时还哄着捧着,两边都不落下,后来真是叫一个焦头烂额啊。顾雁歌刚开始还看得很有爱,后来就越来越反感自个儿的恶趣味。顾雁歌在心里长叹一声,心道生活如此寡淡…

时一入六月,天气炎热得让人恨不得,十二个时辰都泡在井水里,顾雁歌也自是向来怕热的,原主儿在宫里时,宫殿里从天到外用冰块镇着,那就跟空调房似的。可在候府没这好享受,只能是忍耐着。

这日宫里忽然派人来传话儿,说是太后想顾雁歌了,派了车来,要接顾雁歌去宫里住两天。顾雁歌让贴身嬷嬷去跟谢老夫人禀了,又派人去两头不落好的谢小候爷那儿说了句,两边都应了声,这才跟着来人一道去宫里。

等到了顾雁歌未嫁前住的清欢殿,顾雁歌才觉出所谓贵族的好来,十二时辰不停顿的冰块供应着,冰镇的爽口饮品喝着,一进屋就是凉爽爽的气息扑面而来,感觉整个人都爽利多了。清欢殿的宫人们都还是惯服侍过原主的,一时间上前来,热络地问候着,场面说不出的欢喜。

正在屋里热热闹闹地说着话的时候,太后派了身边的大丫头来传话:“雁主子,太后娘娘说,这几日暑热,担心雁主子受不得,这才请您回宫歇几日,今天就不用去请安了,好好将养着,明日来陪着用早饭就是了。”

顾雁歌不由得感激,遂回道:“扶疏、净竹,你们捧了绣活儿去替我谢谢太后娘娘,这么些日子你们也没进宫了,这回来了自然要好好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扶疏和净竹甫一入宫,就是在太后身边侍候着的,打几岁的时候,就被太后当孙女似的拉在身边做小丫头,到顾雁歌进宫时,就拨给了顾雁歌,因而扶疏和净竹对太后有着很深的感情。

扶疏和净竹听了顾雁歌的话,自然欢喜不已:“是,主子,奴婢这就去请安。”

扶疏安排了站头侍候顾雁歌,这才捧了顾雁歌打稿,由扶疏、净竹绣的佛像,跟着太后身边的大丫头去太后宫里。

太后得了顾雁歌送的佛像,自然喜欢得很,也回赏了东西,拉着扶疏、净竹说了会子话,问问顾雁歌在谢候府里过得好不好,净竹本想实话实说,可一想起顾雁歌的打算,就把话又咽了回去,只跟太后说些云淡风清,一切太平的套话。

太后倒是听得高高兴兴,欣慰得很。眼瞧着过午了,太后便让扶疏和净竹回清欢殿去侍候。

扶疏和净竹便欢欢喜喜欢的走,路上穿过花园子里,却发现皇帝正领着人在亭子里说着话,事实证明八卦是人类的天性。陪着扶疏和净竹出来的小丫头,一直在叽叽喳喳地说话,眼睛一扫到了亭子里的人,便又开始唠道:“扶疏姐姐、净竹姐姐,你们看那是萧将军…”

另一个丫头连忙接了句:“什么萧将军,去年靖卫公过世承了爵位,现在已经是二等公了,应该叫靖卫公了。”

扶疏和净竹其实比这两丫头更清楚这位靖卫公的事情,但是两小丫头说得正兴起,扶疏和净竹倒也由着去,她们也是小丫头长起来的,倒也能理解两小丫头激动的八卦心情。

“对,是靖卫公,不过大家都还是叫萧将军嘛!唉,萧将军多好一个人啊,听说府里至今连个侍妾都没有呢,可惜萧夫人过世得太早了,要不然又是景朝的一段佳话呢。”

扶疏只笑了笑并不接话,但两小丫头也把平时就好说事儿的净竹给勾了起来,净竹扫了两小丫头一眼道:“你们俩知道什么呀,什么景朝一段佳话。那位萧夫人压根就没有嫁进府里,嫁进府里的是萧夫人的丫头,次年就暴毙了。靖卫公至今不娶、也没有侍妾,一是边关战事太忙,没顾得上,二呀怕是寒了心。”

扶疏瞪了净竹一眼:“你怎么还是这么口没遮拦的,这些事早就没人提了,你怎么还说起来,要是让萧将军听见了,准得冷眼瞪着你。”

净竹呃了两声,似乎是想起要被那位靖卫公的冷眼瞪着,吓着了似的,拍了拍胸口道:“扶疏,你可别吓我了,要是被萧将军瞪一眼,我可是会吓着的。”

两个小丫头一笑,扶疏便也跟着笑了,四人说说笑笑地便回了清欢殿。净竹见左右无事,便闲着跟顾雁歌提了刚才在花园里说的话儿,顾雁歌也是一笑道:“都是些被闷坏了的小丫头,二等公的事儿也敢乱传,要是被萧将军知道了,我可不保你们。”

说话间,午膳送了上来,各用了几口,便说午歇去了。丫头们都去睡了,留下个小丫头守着顾雁歌,可顾雁歌还没睡着呢,那小丫头趴在床榻边上倒是先睡着了。顾雁歌披着纱衣坐起身来,看着小丫头口水沿着嘴角流出点儿来,不由得摇头一笑,便趿了绣鞋披了件宽松的大袖袍子起身来。

外头的阳光似乎没有那么热烈了,顾雁歌顶着大太阳一往四下一看,眼就被东侧的水给吸引了,柳丝低低地垂下来拂过水面,看着就透着清凉。顾雁歌见四下无人,一想现在都午睡着,便蹬了鞋子从草地上过去,被太阳晒热了的草散发着独有的香气,踩在上面软软松松的,还有几分痒。

顾雁歌不由得心情愉悦,四下无人时,倒敢放松自己了,脸上的笑自也真切了几分。清欢殿旁的水是引自玉梁山上的山泉,沁凉而甘甜,顾雁歌赤着脚走在各色小石头铺就的水里,水方及膝深,一进去人便凉透了,舒适得很。顾雁歌心情愉快地几乎想放声歌唱,可这不是个什么好主意,宫里现在连流水声都听得到,一唱歌只怕要惊了不少人。

低头看着如雪的赤足在青波碧水里,偶尔还有几根水草缠在脚腕上,柔柔地凉凉的。顾雁歌不由笑得愈发灿烂了,正独自欢快着的时候,远处一边青地子的锦袍揪住了顾雁歌的眼眼。

如果她没有看错,青色锦袍绣了大眼圆睁,威武无比的狮子,袍子边脚处是碧海水云纹,袍子从柳丝里透出来,狮子…这可是武官里的最高等级,是位大将军呢。只是这大中午的,怎么会有将军在宫里,而且还是后宫…

顾雁歌却浑没注意,自个贪凉,已经沿着溪流走到了御池边上,再过去就是皇子们的住所了。顾雁歌在水里走过来,随着潺潺的水声,倒也没有惊动了正斜靠着树干,被柳丝一阵一阵遮住了样貌,倒是让顾雁歌看不清那人是谁。

风吹过柳丝,正在顾雁歌在猜测是哪位皇子时,一双眼睛冷清清的半眯着看过来,她微微一惊,迅速稳住了心神,回以落落大方的一笑,然后迅速地在脑子里搜索着这是哪位皇子。可愣是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是谁。

只见那人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站在岸边看过来,皱眉看着清池低下露出来雪白的腿,或是觉得不合礼仪,微侧过头不去看,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跑到东六宫来了。”

顾雁歌心里咯噔一下,回望了一眼,这才知道自己跑远了。不过顾雁歌倒也不慌,只是那人的目光灼灼地比日头还灸人些,顾雁歌便把手里的裙摆放下,任由裙纱在青青碧水里,随波流淌。

再仰面去看那人,只见那人侧脸站在迎风摇曳的柳丝里,柳丝贴在他身上,柔柔地拂过,那人身形高大,周身冷清清的,被柔绵的柳丝一映衬,更显得英武雄浑。这个人身上,有百战沙场的血气,就算不着铠甲,只往那儿一站,便让人觉得有万夫不当之气魄,冷冷的眼里稍仔细些,竟然能看出杀气来。

顾雁歌心里一惊,却记得皇子里没有这么个雄伟肃峻的人,森严冷厉的眼神让人看了心里发虚,于是不答反问道:“你又是谁,又不是诸位哥哥,怎么会在东六宫。”

那人又打量了一眼,让顾雁歌不由地省视起自己来,她出来的时候刚从床榻上起来,发没有梳,衣也没有换,甚至还没有穿鞋,浑身上下肯定凌乱得很。但输人不输阵,顾雁歌抬起头来,傲气十足地看着那人。

那人似乎笑了,但还没等顾雁歌看明白,就又消失了,只余了那张肃然的脸:“微臣萧永夜,却不知…”

萧永夜…顾雁歌仔细地想了想,忽地垂下头,她终于想起这人是谁了,二等靖卫公萧松的嫡长子,十三岁就随萧松上战场,后来就一直跟着恪亲王,是恪亲王身边不可少的一员猛将。恪亲王极看重萧永夜,一直是称兄道弟的叫唤着。

萧永夜屡立军功时,顾雁歌还只是个成天疯玩疯跑的小女娃娃,因此算起来顾雁歌要管萧永夜叫声…叔…

第十五章 刹时相见余味长

 (那个,以后咱不半夜更了,改早上更新喽,医生说早睡利于骨折痊愈,俺只能乖乖听医生的。)

果不其然,当她垂下头说自己叫顾雁歌的时候,对面的萧永夜脸上就有了微不可寻的笑。

顾雁歌依旧赤着脚站在水里,萧永夜便走了几步到了水边上,朝着她伸出手来,明明有笑容,却没甚笑意。而且就算是微屈了身子,脊背也是挺直的,顾雁歌轻轻摇摇头,心道这个萧永夜啊…一身铮铮傲铁骨,只怕是那种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容许自己倒下的人。虽然青衣锦袍随着柳丝一起飞卷着扑到她面前时,这个男人身上冷冽的气息已经去了一半,但她还是觉得周身的气温在明显下降。

再看了眼那只大掌,厚实而有力,布满了厚厚的茧子,尤其是虎口处,看着就知道是惯使兵器的。萧永夜见顾雁歌光是看着不伸手上来,遂问道:“雁儿,你怎么不上来。”

…雁儿,叫得真熟捻!

她还没反应,脑子里就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唉,原主是这样的,对于恪亲王有很深的思念,也有怨,所以对于恪亲王身边的大将,很是有几分抵触情绪。

顾雁歌六岁以前,一家人都住在边关,她相当于是在军营中长大的,凡是恪亲王身边亲近的将领,无不对顾雁歌疼宠有加。虽然原主回京后,总是不大愿意亲近他们,但其实还是对这些人有几分依恋,他们带给原主的是和恪亲王一样的感觉,那种感觉有个温暖的名字——父亲。

“萧将军,什么时候回京的,边关战事不紧么?”顾雁歌只记得萧永夜一直在军中效力,却对这几年萧永夜的动向完全没有记忆。

萧永夜听顾雁歌这么问,就知道这些年顾雁歌什么都不知道,倒是也不解释什么。见顾雁歌自己拈着裙角上了岸,赤足如羊脂雪玉,沾着水珠子踏在如茵碧草之上,更显得洁白光灿。萧永夜扫了一眼便迅速瞥开眼去,解了身上的外袍递给顾雁歌道:“雁儿披着,风凉。”

萧永夜对于顾雁歌,心里是有怜惜的,萧永夜可以说是看着顾雁歌长大的,萧永夜到现在记忆里都还有十五岁那年,打扫战场归来正要去见恪亲王,一个约摸两、三岁的小女孩,雪衣金带地趴在恪亲王的大帐外,拿着小小的手鼓玩得不亦乐乎。

萧永夜正要进大帐的时候,顾雁歌小雪球似地跑到他脚边上,糯糯地喊道:“叔叔,你找父王吗,父王累了,我给父王看门,不许进去。”

萧永夜立时便知道,这是恪亲王的独生女儿,那时候自也是少年心性,在全是老爷们的军营里,见了这么可爱的小女娃娃,便心生喜爱,自然就越来越熟了。后来恪亲王过了,顾雁歌便回了京城,恪顺王妃过世后,就由太后在宫里教养。

却不想一晃已经近十年不见了,小小的雪团子也长成了明眸皓齿,灿如骄阳的妙龄女子。

顾雁歌在旁边,似乎也想起一点往事儿来,于是便随便扯了句话道:“萧将军是回京来述职吧,或是边关又得了什么胜仗?”

萧永夜见顾雁歌接过了衣裳,随手披在肩上,宽大的袍子,雄武的刺绣,压在旁的女子身上,定然会把人给压没了,却没想到披在顾雁歌肩头,却反倒是衬得更加骄贵明灿,且透出几分豪气来,萧永夜便暗道,不亏是将门之后:“雁儿,我前年便回京了,已经辞了兵权,现在只是个闲散之身了。”

闲散…顾雁歌觉得,这两个字,和谁都有可能扯上关系,独独和眼前这个气度开阔英武的人扯不上边。不过辞兵权,倒是个明智之举,十几年军旅生涯,凭着萧永夜只怕早已经是赫赫战功了。袖手悬崖边,需要的不仅是勇气,还得要有大胸襟、大智慧。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萧将军很明智。”萧雁歌想起了恪亲王,英雄一世,文有德、武有功,却英年早逝,倒是留下赞歌无数,只是却让妻女孤苦无边。

萧永夜听了这话若有所思,自然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恪亲王:“恪亲王一生,岂是百战,大大小小的战事千余次,恪亲王一生虽短暂,却足为后世武将之典范。”

萧永夜说这话,本意大约是想安慰萧雁歌的,却不知此萧雁歌早非当年那个别扭的小女孩儿了。

顾雁歌听了浅浅一笑,这萧永夜的声音倒是极好听的,像沉厚的大调,深沉空旷,甚至带着些寂寥的味道。大约惯见了沙场上生死一瞬的人,都带着这样的寥落,在顾雁歌脑子里,恪亲王也是这样的人:“萧将军过奖了,若说典范,萧将军的急流勇退,还权于君才是真正的典范。父王他一生都没有看明白的,萧将军却看透了,该恭喜萧将军。”

萧永夜听了顾雁歌的话,只是淡淡地回以一笑,个中滋味还是自己才能体会得出来。萧永夜领着顾雁歌折回到了东六宫的前头,正好遇上了太子,太子见顾雁歌和萧永夜走到了一块儿,初时还有些奇怪,但一细想萧永夜在恪亲王手下领过兵,就释然了。

“雁儿,你向来最怕热,怎么大中午的反倒在外面。”太子又一看,顾雁歌还赤着双脚,不由得一愣瞪道:“你这是怎么搞的,鞋子也没穿,裙摆也湿了,你跟前的人怎么侍候的,是她们慢待你了吗?”

顾雁歌还想遮一下,没想到太子眼尖得很,只好一笑道:“哥哥,我没事的,只是方才贪凉,在水里走了会儿,没想到走着走着就到这儿来了,正巧遇上了萧将军,我就想着来和哥哥们说说话也是很好的。”

太子摇头,赶紧让丫头去拿了衣服和鞋子来给顾雁歌换上,东六宫里也没有合适的衣服,丫头便只取了一身新的宫女衣裳给顾雁歌穿上。一地儿的浅碧色嵌着茶色边,腰带是浅杏色。丫头服侍顾雁歌穿上,梳好头,等顾雁歌转过身来,丫头愣了一下。

“雁主子,您真是穿什么衣裳都好看,这宫女的衣裳穿在您身上,都跟华衣盛装似的。”丫头也穿着差不多的衣裳,可自觉得跟顾雁歌没法儿比,容貌倒是其次的,眉眼一抬、身形一动,便能瞧出来,仪范气度真真是比宫里的公主们还要出挑。

丫头心想,别说宫衣是尚衣局制的,相信就算是民间最普通的粗布麻服,只要是穿在这位郡主身上,那也能穿出皇家气度来。以前宫里的丫头们总觉得顾雁歌嫁给谢君瑞是占了便宜的,如今这丫头瞧了,终于也清楚,谢君瑞尚了郡主,那是得了天大的福分。

等顾雁歌换了衣裳出去,只剩下太子一个人在正堂喝茶,萧永夜已经走了。顾雁歌手里拿着袍子,她本是打算还给萧永夜的,看来今儿是还不了了。

“雁儿越长越好了,谢君瑞那小子真是撞了大运了,把我们雁儿娶了去,可是赚足了。”自家的妹子不肖多夸,自然是好的,太子也有谪谪亲的妹子,可还是打心眼里疼爱这个父母早亡的堂妹。

顾雁歌心说,还赚足了呢,眼下谢君瑞正觉得亏得慌,想到这儿斜着眼波脉脉一笑道:“哥哥自然是觉得妹子好,哪怕就是根小草儿,也得夸出牡丹的模样儿来。”

太子看着顾雁歌眉梢眼角皆是笑,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便以为顾雁歌在谢家过得极好,于是便笑道:“那谢君瑞待你可好,要是有委屈就跟哥哥说,但凡谢君瑞让你有一星半点的不快,哥哥也得去灭了他。”

顾雁歌也知道太子是在玩笑,于是便似真似假地道:“哥哥,他待我一点儿也不好,你赶紧拎着他,让他哪儿凉快哪待着去吧。”

太子忽然间觉得这妹子开朗了,于是便更相信顾雁歌过得舒心:“我可不敢,我悚太候爷不说,到时候你埋怨我把好好的夫君弄没了,我可没地儿帮你找回来。”

顾雁歌和太子说了会子话,太子便让宫人送顾雁歌回清欢殿,清欢殿里扶疏和净竹急忙迎了上来,两个人很一致地瞪着顾雁歌。顾雁歌摇头看着两脾气大的丫头,没辙得很:“好了,我知道不该一个人出去,可这不是在自个儿家里嘛,难道还担心弄丢了,找不回来。”

“主子,奴婢差点以为您让歹人给抓走了,院里就剩下一双鞋,要不是萧将军来说,奴婢们就要去告诉太后娘娘了,主子真是操心死奴婢了。”净竹不依地看着顾雁歌道。

扶疏去取了衣裳,让顾雁歌把宫女的衣服给换了下来,净竹一边替顾雁歌整头发,一边还忽然想起件事来:“主子怎么和萧将军遇上来,怎么还是萧将军来传的话?”

“是太子请萧将军来的,萧将军正巧要出宫去,便让萧将军来带话了。怎么样,看见你们这些丫头天天念叨的萧将军,满足了吧。”顾雁歌可不会承认,是她那点看热闹的小趣味作祟,特意要太子叫萧永夜来传话。

净竹跺着脚,把木梳扔在妆台上:“主子,您想到哪去了,奴婢们只是替萧将军鸣不平,觉得可惜罢了,怎么也不能做这等妄想。”

既然提到了,顾雁歌便也随口一问:“京中难道没有人给萧将军保媒,就算没人保,宫里还有几位适龄的公主呢,难道没人提过吗?”

说起这茬儿,净竹就笑歪了:“哪是没提过,萧将军但凡一看有点苗头就抱病,都抱病到把兵权辞了,谁还敢给萧将军保媒,要是把个沙场大将给保没了,皇上该恼的。”

顾雁歌听了一笑,倒觉得这萧永夜有几分意思。

 

第十六章 回谢府,正热闹

 太后说是留顾雁歌在宫里歇几日,顾雁歌却只是待了几天就出宫了,毕竟这时候,她可是“新婚”,正是和“第一公子”情至浓时,自然不能在宫里留久了。

皇后特地指了凤辇送顾雁歌出宫,顾雁歌摇头拒绝了,这可是不合仪制的,皇后看着她的眼神有几分讶然,以前的顾雁歌虽然也知道不合仪制,但绝对不会推辞。皇后只当是嫁了人成长了,也没往别的地方想。

虽然是辞了凤辇,但是送顾雁歌回谢府的车驾、仪仗依旧声势浩荡。谢府也早接到了宫里递出来的话,顾雁歌一下车就看到了谢君瑞领着江杏雨和青砂在门口迎接,顾雁歌看了这三人一眼,浅浅一笑让他们都起身。

“这几日我不在府里,你们辛苦了。”顾雁歌瞧着江杏雨是愈发憔悴了,而青砂也没有好到哪儿去,这两女人现在是一个扮得比一个弱,不知道的该以为她这正室,给什么小鞋穿了。

江杏雨可怜兮兮地看着顾雁歌,刚要伸手去扶一把,青砂却先江杏雨一步,把手伸了出去,让顾雁歌搭在手臂上。江杏雨回眸,轻咬着下唇看向谢君瑞,谢君瑞自然看到了这一幕,心中自然疼痛得很。

这几日虽然顾雁歌不在府里,可青砂就是顾雁歌放在他们中间的拦路虎,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跳出来,总是在关键时刻生生打断了。但是谢君瑞可不觉得同样娇弱温婉的青砂有什么错,只觉得这一切都是顾雁歌弄出来的,让他和江杏雨过得那么艰难、那么不易。

顾雁歌由着青砂扶着回了院子,谢君瑞这回竟然跟在后头,顾雁歌不由得侧目。只见谢君瑞一身白色儒衣,风姿俊朗地行走在院里的碧叶青枝之间,行走间是一比贯的仪容出色,谢君瑞身后的江杏雨仰慕、依恋、崇拜的眼神一步也没离开过谢君瑞。

而谢君瑞呢,享受着这样的眼神围绕着,自然是走路都带着风了,顾雁歌抿嘴一笑,进了屋里坐下,也让谢君瑞坐下,她今天倒想看看,谢君瑞这样巴巴的跟着来,到底有什么事情:“君瑞,我一去数日,府里的事让你操劳了,倒是搅了你读书,让人不安心的很。”

谢君瑞难得地冲顾雁歌一笑,顾雁歌心道,今儿头顶上的大太阳一定是别的星系来的,要不然谢君瑞今天怎么这么好脾气:“郡主,这几日你不在府里,我才知道往日里郡主管着一大家子上上下下,是何等不易,今天一是迎郡主回府,二是感谢郡主,府里的琐事让郡主劳累了。”

顾雁歌侧脸细细看了看谢君瑞,似乎还有未尽之言,看来谢君瑞今天是有什么事要求到她头上来了,才会这般的温言和语。顾雁歌心道,你能装,我也能演,于是又摆出一副灿烂的笑脸道:“君瑞说哪里话,既嫁了君瑞,自然当为君瑞持家,夫妻之间道什么谢不谢的,生分了。”

“中午,我为郡主备了清爽可口的饭菜,郡主一路劳累了,一定要多吃些。”谢君瑞正文不对题的说着话,却不经意扫了一言,正好迎上了江杏雨泫然欲泣的脸,那双大眼睛正眨巴眨巴的透着水雾,谢君瑞原本不知道该怎么出口的话,现在又迅速地在脑子里组织成字句。

顾雁歌看了发笑,这谢君瑞要一直这么下去,她可真是受不了:“君瑞也一样,府里的事让你劳心劳力了,待会儿多吃些,吃完了好好歇息,才有精神头读书不是。我去了宫里,皇上还问过了你读书的事,一听你这些日子一直在府里闭门谢客读着书,总是竖起大拇指夸赞呢。”

谢君瑞听了自然笑得意得志满,而顾雁歌这几句捧哄的话,让他非常受用,看顾雁歌的眼神也就没那么深的怨恨了:“皇上过奖了,微臣只是以皇上的意思,活一世、学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