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好”还没叫出声来,尉迟镇便笑道:“对了,我想起一件事。”

无艳抬头看他:“何事?”

尉迟镇道:“你叫皇上大叔,我自然不敢再被你如此称呼了,但是你唤何太医阿靖,却比叫我更亲昵。”

无艳眨了眨眼:“我起先也说你看来年轻,那我也叫你阿镇么?”

尉迟镇揉揉她的头:“我好歹比何太医要大一些。”

无艳张口结舌:“那还叫大人吧。”

尉迟镇道:“不行,太过见外。”

无艳皱起眉头:“咦,你怎么这么难处?不能叫大人,不可叫大叔,也不能叫阿镇,那叫什么。”

尉迟镇捏捏她的鼻头:“罢了,就随你喜欢。爱叫什么便是什么。”

无艳这才笑道:“那好吧。”

尉迟镇看着她言笑晏晏,月光下眸色同漫天清辉交织,好像是什么绝世珍宝,美妙绝伦,吸引着他的眼光,尉迟镇不由地倾身往前,离无艳越来越近。

无艳呆呆地看着尉迟镇,她自是发现尉迟镇正靠近过来,但却不知他为何如此,只是睁大双眸看着,一直到耳畔有个清冷的声音夹杂隐忍的怒意唤道:“尉迟将军!”

无艳回头看去,却见瑞阳王李庆瑞跟东平王李丹缨并肩站着,发声的自是丹缨。

尉迟镇如梦初醒,发现自己的意图之后整个人有些发僵,却见无艳回头过来,若无其事地说:“大人,王爷叫你。”

尉迟镇见她面上没什么异样神情,才松了口气,然而看向丹缨之时,望着丹缨写满惊怒的双眸,尉迟镇知道,他的意图没有被无艳看出来,但是却一点不漏地被丹缨看了个正着。

目光相对,尉迟镇心中一阵迷惘,他发现自己的举止有些反常,可他不知这种反常是因何而起,甚至不知是对是错。

丹缨跟李庆瑞两人告别,他开口相邀尉迟镇跟无艳到王府中留宿,念在丹缨之前冒险带他入宫,尉迟镇便答应了。

是夜,两人便留在王府,然而因到王府的时候已过子时,因此不过睡了两个时辰不到,天便亮了。

无艳睁开眼之时,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双亮晶晶带笑看着她的眼睛,无艳眨了眨眼,笑道:“小王爷。”

紫璃趴在床边,始终笑嘻嘻看着她的睡容,此刻见无艳醒来,便鼓起嘴道:“无艳姐姐,你怎么不叫我的名字了。”

无艳起身,摸摸他的头:“小紫璃,你怎么不好好睡觉,跑这里来了?”

紫璃道:“我昨晚睡得早,听闻姐姐来了,就赶紧来看看。”说着,便爬上床,很是自来熟地趴在无艳怀中。

无艳顺势将紫璃抱住,摸摸他软软地小身子,嗅着他身上清爽的味道,孩童的气息令人安心,无艳笑道:“小紫璃,你这样的话姐姐会舍不得你的。”

紫璃把脸在她颈间蹭蹭:“那姐姐就别走啦。我也舍不得你。”

紫璃是孩童的无邪性情,又是好不容易如此喜欢一个人,便毫无迟疑地尽情流露。无艳却也是个童心未泯毫无杂念的,跟孩童相处反而比跟些心思复杂的成年人相处更容易些,因此两人在一块儿竟格外投契,玩玩闹闹,委实难舍难分。

这天上午,丹缨跟尉迟镇便进宫去了,无艳陪着紫璃玩耍了会儿,便想起一事,紫璃见她要出门,便坚持陪伴,无艳只好答应。

紫璃欢喜连天地吩咐仆人备轿,两人同乘一轿,便往百草堂而去。

薛逢并不在无尘居,而是在花草郁郁地别院里,见两人来到,便在轮椅上向着紫璃先行行礼,道:“见过临江王。”

紫璃点头道:“免礼,今日我是陪无艳姐姐前来,薛公子不必多礼。”说罢之后,便又跟无艳正经道:“姐姐,我在这儿等你,你跟薛公子自在说话吧。”

无艳忙道:“你别出去乱走,就等在这里,我没有要避讳的话。”

紫璃听了这句,才一改脸上肃然之色,笑着扑到无艳身上,道:“那太好啦。”

薛逢见紫璃跟无艳如此亲昵,略觉意外地挑眉,心道:“尉迟镇对她格外关护似肯豁出性命,东平王也不惜深夜冒险入宫,这小小地临江王一个孩童,却也如此喜欢跟她相处……明明前一刻对着我还有王爷架子,面对她却……”

薛逢略微走神,便道:“听闻昨晚上在宫内……很是精彩,能再见到无艳姑娘,实在是令人欣喜。”

无艳不乐道:“你不用这样假惺惺地,你差点害死我,还有大人。”

薛逢微笑道:“我只要你答应帮我救人,并没说那人是谁,不管如何,都是姑娘自愿的,何况我也没料到尉迟镇竟会说动东平王一块儿入宫呢。”

无艳道:“的确是我自愿的……我也不怪你什么了,不过,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我不会再给你看病啦。”

薛逢面上笑容一僵:“嗯?”

无艳抱着紫璃,道:“皇帝我看过了,算是完成你要的条件,可是我现在不想给你看了,因为我觉得你并不在乎这些,而且你也……不是我所想的那样,所以我不会再求你了,等大人从宫里出来,我就离开京城,以后也不会再见到你了。”

薛逢捏紧轮椅扶手:“你……”

无艳道:“我来就是说这个的,现在我说完啦。”她站起身来,握住紫璃的手:“薛公子,后会无期。”

那一句“后会无期”,宛若利箭一般,劈面射来,令薛逢脸色泛白,原本的笑意荡然无存。

何靖在宫内忙了一夜,早上好不容易得了空,便直奔客栈而去,却被客栈老板告知尉迟镇跟无艳并未回来,何靖倒也聪明,急忙又转去东平王府上,谁知却又被告知说紫璃跟无艳去了薛府。

何靖深吸一口气,暗中后悔自己出宫之时没有派个人详细打听,当下马不停蹄,发疯似得又冲到薛府,却见薛逢一个人坐在花园之中出神。

何靖一路跑个不停,此刻浑身出汗,手脚发软,实在精疲力竭,便靠在门框上略做喘息。

薛逢道:“何太医,你是来找你小师姑的吗?”

何靖深吸一口气:“是,我小师姑去哪了?”

薛逢道:“何太医本不喜欢我,却因她一句话而亲自上门要替我医治,你如此尊敬她,是因什么?”

何靖道:“好笑,那是我小师姑,我自是尊她敬她。”

薛逢道:“因她医术高明?”

何靖喘了几口,略微恢复体力,便冷笑了声:“说起医术高明,我不得不说薛公子你真是个笨蛋,天底下多少人求着我小师姑看一眼,都不可得,小师姑难得看上你,你竟还不愿,你说你是不是傻子?”

薛逢道:“谁说我不是呢?我不仅傻,而且痴,对了,何太医,你上回跟东平王说‘艳色天下重’是何意?”

何靖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薛逢道:“这京城内发生的事,很少有我不知道的,何太医可否对这句解释一二?”

何靖哼道:“没有这个必要。我小师姑既然不在这里,那我也要走了。”

何靖说着,便转身欲走,谁知薛逢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

何靖脚步一停,疑心薛逢是在虚张声势,但好奇之心却促使他转过头来。

薛逢面无表情,说道:“我跟你小师姑之间的关系,要比你想得更亲密些。无艳早跟我坦白了,她的脸原本不是现在这样,是镜玄真人亲自做得手脚,以便行走江湖。”

何靖简直不敢相信:“小师姑居然跟你说了这个?这、这……为什么!”

薛逢微笑道:“这自然是因为她喜欢我。”

何靖露出吃错了东西的表情:“喜欢你?这不可能!”

薛逢道:“何太医,我听说,皇上的病是因为太子进献的金丹所致,而金丹的配制方子,却是出自慈航殿,何太医你想不想知道,太子为何知道慈航殿的方子?”

何靖越发如见鬼怪:“你、你……”

薛逢了然,微笑道:“我说过,京城内很少有我不知道的事,但是,慈航殿的事,我就很少有知道的了,因为没有人跟我说过,不知何太医愿不愿意跟我说一说你所知道的?若你肯的话,投桃报李,我便告诉你太子为何有金丹之方。”

何靖几乎反应不过来,拼命镇定下来,便道:“你……想知道什么?”

薛逢道:“有关无艳丫头的事,越详细越好。”

何靖叫道:“哦,原来是想打探我小师姑的底细,我对小师姑忠心耿耿,你休想啦!”

何靖极有骨气说罢,转身便要离开,耳畔却听薛逢道:“何太医出身慈航殿,金丹的方是慈航殿所出,何太医一直没看出皇上病根在哪,若非昨夜无艳姑娘出现在皇宫,何太医恐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吧,好,就算你不愿‘出卖’无艳,那么,若是何太医手中有‘续命线’的消息传出去……”

何靖听到“续命线”三字,跳脚起来:“你怎么知道我跟小师姑要了这个!”

薛逢的脸上却只露出那种可恨的笑意,淡淡道:“听闻镜玄真人的大弟子、也就是何太医的师父素有‘明见渊微’之称……真真是个极注重门规一丝不苟的人呢,若是知道他的弟子哄骗他钟爱的小师妹……”

何靖怒火冲天,听了这几句,却又哭丧起脸来:“你太卑鄙了。”

薛逢笑道:“虽然卑鄙,却很有效,不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kikiathena扔了一个地雷发现地雷的旁边出现一个奇怪的东西,哈哈(╯3╰)

这章略肥~

第45章隔座送钩春酒钩暖

何靖转念一想:“若给师父知道我泄露小师姑的秘密,同样也是饶不了我。”

薛逢一笑:“这不同,你将此事说给我听,我绝不会告知任何人,连同你跟无艳要续命线的事也会保住。相反,你若不说,那之前一个机密便会泄露,双赢或者暴露,想必何太医自会选择。”

何靖多看薛逢数眼,却见他面孔绯绯,简直是个绝代佳人,这一刻,竟令何靖想到“美若天仙,心如蛇蝎”四字,岂非正是说薛逢的?

何靖便道:“你为何想打听我小师姑的事,莫非你要对她不利?”

薛逢道:“她连自己易容过的机密都说给我了,头一次见面就想给我治腿,足见对我之好,至于我,你放心,无艳帮了我一个大忙,你把她的秘密说给我听,对她只是有利无害,而且我担心,就算你不说,也自有别人知道……我迟早,也会打听到的,倒不如你早些说来,我及早提防。”

何靖惊道:“提防?”

薛逢道:“慈航殿的金丹配方都会泄露,你觉得丫头的事,会无人知晓?你说给我,总比被些有心之人利用的好。”

何靖想来想去,便瞥向薛逢,哼道:“分明也是个满肚子黑水儿的,偏说的自己跟个好人一般。”

薛逢笑道:“实不相瞒,我虽然不算好人,可跟有些人比起来,我简直是个圣人了。”

“哼。”何靖淡哼了声,“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薛逢道:“如此,何太医到底是说不说呢?”

何靖扫他一眼,慢慢走到窗户边上,看向外头一片春光,不由地也想到在慈航殿时候的那些时光……

何靖道:“你也知道,我并非慈航殿嫡出弟子,只是挂名的,有幸在师父手下度过两年时光,但就是在这两年,让我也见识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机密……”

薛逢道:“这便是何太医的缘分,让你有缘得见,让我有缘可听,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安排。”

何靖苦苦一笑,略微出神片刻,才又道:“慈航殿上下,甚是和气,并不因我是挂名弟子而怠慢,师祖座下,对外公开的有五位弟子,小师姑是师祖的关门弟子,山下之人极少有知道她的,只慈航殿内的人知。但奇怪的是,我在山上一年多,多多少少都见过几位师叔,可是从没见到过小师姑,我自然好奇了,便问师兄弟们,有人告诉我说,小师姑是师祖亲自教养的,等闲并不在众人面前露面。”

薛逢道:“亲自教养不便露面?或许……还有别的原因吧。”

何靖身子一震,道:“你倒是聪明,不错,我接下来所说的,便是那个不便启齿的原因。”

薛逢听到“不便启齿”四字,脸色微微一变:“洗耳恭听。”

何靖双眸微闭,道:“我还记得,那时候,我还有两个月便下山了,心里又是忐忑,又是欣喜……那一夜,正是清明前夜,山上已经有些热了,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便披衣起来,正在院中走动,却听得一墙之隔有人压低了声音道‘出事了’……”

那夜,春气融融,山上月色极佳,何靖披衣在院中仰头看一天清辉,月光下层峦叠嶂,山色更好,正在心旷神怡的时候,听到隔院一声响,那声音喘息不定,又压得极低,全因夜深人静,才勉强听清。

何靖微微诧异,他在山上这两年,慈航殿从来平静无波,安静祥和,令他有在世外桃源之感,如今却是如何?何靖好奇之余,便迈步往前而行,果真又听隔壁道:“发生何事?”

先前那个声音颤道:“不知为何,师祖大发脾气,把五师叔的武功废了,双臂折断,关在鼋头碑。”

何靖一听这个,大惊失色。

镜玄真人收了五个弟子,何靖的师父叶蹈海是镜玄真人大弟子,医术高明不说,且为人端方,有“明鉴渊微”的外号,意思是什么也瞒不过他的双眼,是个磊落光明绝不藏私的性情。

五师叔名唤上官兰台,原本算来乃是镜玄公开收的最后一个徒弟,上官兰台出身官宦世家,原本是大有前途的官家子弟,因醉心医术,不惜抛弃显赫出身拜在镜玄座下。因他生得俊美人物风流,医术出众,因此有“医相”之称,意思是医界的宰相……虽然当时上官兰台还不到而立之年,但早已盛名在外,天下皆知。

没有人能想到,就在这个春夜,本来前途无量的上官兰台,竟会遭此大劫。

何靖虽然很是崇拜师父叶蹈海,但因叶蹈海不苟言笑,很是严厉,他崇拜之余多是敬畏,而其他几位师叔亦是端正之人,但是上官兰台不同,他是个能说善笑十分风趣的,且对待一干子弟甚是亲和,因此慈航殿上下,喜欢他的人甚至比喜欢叶蹈海的还要多。

何靖听闻上官兰台出事,大惊之余,又是挂念又是担忧,听到外头脚步声匆匆远离,他便打开院门,悄无声息出来。

何靖不知发生何事,但因对上官兰台素来印象绝佳,因此担心之际,还有些不平之意,他一路往鼋头碑而行,因是天黑,此事又未传扬出去,因此慈航殿内仍是一片宁静,何靖提心吊胆屏住呼吸,走了片刻,透过摇曳树丛,隐隐看到前头鼋头碑处灯光闪烁。

何靖小心翼翼靠前几步,随风隐约听到有人声传来,竟正是他的师父叶蹈海的声音,道:“你好糊涂,是鬼迷心窍了么,竟干出这样天理不容的事!”

何靖捂住嘴,心狂跳不休。却听得有一个声音回答道:“大师兄是特意来教训我的么?劝你收起来,不用多费唇舌了。”

何靖听出这回答之人正是上官兰台,他的声音微弱,却冷淡。

何靖壮着胆子探头看一眼,却只看见灯光中背对着他站着的是叶蹈海,而上官兰台,却被关在鼋头碑下的石牢里,何靖自看不见。

何靖听上官兰台如此回答,便知道不好。果真,叶蹈海怒道:“莫非你现在还不思悔改?你以为师父如此对你是错的,而你所做的那些是可以被原谅的么?你可知道,幸亏师父察觉的早,不然的话,你焉有命在!”

何靖不知发生什么,却也知道真相很快就揭晓了,当下几乎都忘了喘气,只是紧张地听着。

上官兰台笑道:“那当然是错的,若是对的,我何必犹豫,早就做了,还等到今日……”

叶蹈海身形一晃,声音颤抖着放低,道:“你说什么?你、你这心思……难道是早就有的……”

上官兰台道:“大师兄,当着你的面,我也不必遮掩了,不错,我那心思,是早就有的,我也知道不对,所以百般压制,只可惜,终究功亏一篑。”

叶蹈海震惊之下,失声道:“畜生!你究竟胡说什么,星华,她不过才九岁!”

何靖偷听到叶蹈海忽然说了这句,整个人震颤莫名,隐隐有些猜想,却又不敢相信。

何靖说完这句,整个人缄默不言,仿佛又回到当时那种惊心动魄不能反应的境地。

薛逢轻声问道:“星华……是无艳丫头的本名吗?”

何靖这才反应过来,定了定神,道:“不错,小师姑之前,是叫星华的,但是那件事发生之后,师祖便给小师姑改名了,不仅是改名,连容颜都换了……但是倒也是一桩好事,因为自从那天后,小师姑可以在殿内自由行走,我也有幸在下山之前,跟她见过几次……”

薛逢道:“你之前还没说完……你的上官师伯,为什么会……”

何靖冷冷一笑,神情竟有些凄怆:“‘艳色天下重’,我可没说谎,平常普通的美色倒也罢了,只会令人赏心悦目,可知有一种美色,是真的倾国倾城,会令人情不自禁……几乎入魔?”

薛逢脸色发白,手紧紧地抓着轮椅。

当时,叶蹈海说完后,何靖瞪大双眸,鼋头碑下的石牢中,上官兰台道:“不错,才这样小,我怎么下得了手?但是,师兄,莫非你一点儿邪念都没有?面对星华的时候……那张脸,那双眼睛,就好像在召唤你扑过去,把她抱起来,简直就是妖孽……”

何靖浑身颤抖,几乎要捂住耳朵不让自己听下去。

叶蹈海忍无可忍,大喝一声:“闭嘴!你再敢说一个字,不用师父,我即刻就毙了你!”

上官兰台大笑:“好啊,只要你下得手去,反正我现在也是废人一个了,活着跟死,又有什么区别,但是想到星华……”

叶蹈海怒吼一声,抬手挥落。

纵然是白日,室内却有一股阴测测的意味。

何靖闭口,平息身体的丝丝颤抖,而薛逢坐在轮椅上,脸色很是奇异。

过了片刻,何靖道:“我当时吓呆了,或许是过于紧张,竟晕了过去,第二日醒来,却听得上下沸沸扬扬地说,上官师叔因为犯了大戒,被师祖逐出师门,自此不是慈航殿的人了,更严谨慈航殿上下提及‘上官兰台’这个名字,此事就此告一段落,也没有人知道当夜的内情。”

薛逢垂着眸子,道:“那……上官兰台以后也没有现身?”

何靖道:“起码据我所知,没有人再见到他,或许……他已经是死了。”

薛逢冷笑一声,何靖道:“怎么?”

薛逢道:“只怕这世间格外善待恶人。”

何靖欲言又止,却见薛逢红唇一动,喃喃道:“原来她当时说的……是那个意思。”

何靖问道:“你说什么?”

薛逢抬眸,眸色清冷,如带寒霜。何靖竟然无法再追问,薛逢却道:“我问你,你师父给无艳丫头换了容颜改了姓名,是不是也……消了她的记忆?”

何靖一怔,道:“没想到你竟连这个也想到了……不过,我不知道。因为那件事并未公布,自上而下当然不知底下发生了些什么,可是据我所知,小师姑的确是不怎么记得当日发生什么了,曾有人不小心当着她的面提及五师叔,小师姑神色恍惚,像是不记得他那个人了,我私下里猜想,或许发生的那件事太过……可怕,故而小师姑忘记了也不一定。”

薛逢点了点头:“她当时还小,或许受刺激过甚,或许是镜玄真人用了什么法子……但是忘记的话,的确是好的。”

何靖说完了这绝密,肩头微沉,道:“这件事一直埋在我心底,不敢对任何人说。听闻师祖曾很器重五师叔,我师父跟师叔们对他也极好,没想到他偏偏出了这件事,自此之后,师祖跟我师父,以及几位师叔不约而同地都不肯再收弟子了,可见因此事,大家也都有些惊心,心灰意懒也说不定,总之……可见那倾国颜色之害人。”

薛逢垂眸不语。何靖看看他,又道:“你们都瞧不起我小师姑此刻的容颜,觉得丑的可怕,却不知道,她真实的脸,却更是美的可怕,然而比起之前那张引人入魔的脸,我反而更喜欢现在的小师姑,若非如此,我又怎能有机会跟她亲近?”

何靖说着,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笑意,隐隐也有几分庆幸的释然。

薛逢淡淡一笑,道:“是啊……”

作者有话要说:kd扔了一个手榴弹同样是K打头的萌物,谢谢啊,抚摸~(╯3╰)

本书开始几章的时候有同学留言说喜欢美貌的女猪,没想到女猪很丑所以弃文去也。。。大家可以想象一下那时候某只作者的表情orz……

“紫薇,等一下!”

第46章分第曹射覆蜡灯红

尉迟镇跟丹缨一个骑马,一个乘轿,分别在王府前停了,便听得有人唤道:“哥哥!”

丹缨抬头一看,却见前头不远门口边上,站着一高一矮两道人影,一个是无艳,另一个自然正是紫璃。

一看到丹缨,紫璃即刻撒腿跑了过来。而旁边无艳正也一脸喜色地望着尉迟镇,又看紫璃先跑,她便身不由己地也跟着小跑两步,忽然发觉不对,才又讪讪停下。

尉迟镇把马儿缰绳给了王府侍从,便看到无艳正停了步,略低着头,伸手挠发鬓。

这会儿紫璃快跑到丹缨身旁了,尉迟镇哈哈一笑,自己迈步走了过去,他人高腿长,大步流星,片刻就到了无艳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