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竦早疼得说不出话来了,捂着嘴儿,“呜呜”直叫唤,望着安心眼里露出哀求的目光,吓得脸色发白。

“安心姑娘,你就——饶了他去吧——”韩琦是个上战场打战的将军,什么恐怖的场面没见过?但听了安心的话后,背脊梁上也一阵发凉。

“是啊,得饶人处且饶人,放他去了吧!好歹他也是个朝廷命官,你杀了他不太妥当。”范仲淹也出来圆场了,倒不是为夏竦求情,也不是怕被连累,反正这一场战打输了,他心里已无比败丧,也不在乎赵祯会如何处置他了,只是不想安心因此获罪。

“这样啊——”安心收起了小刀子作沉思状,半晌骂了一句道:“丫丫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说着,狠狠在夏竦屁股上踢了一脚道:“给我爬出去!”

“呜呜——”夏竦一手捂着嘴,一手捂着屁股,眼见在场众人都冷眼望着他,再没人替他求请了,只得屈下身子,向门外爬去,边爬心里边恨恨不已——安心!好极了,知道了你的名字就不怕你飞到天上去,总有一天要报这极辱之仇!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惊喜若狂

庆历元年,春。

当真是时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赵祯正与张美人在御花园中散步,正是春光烂漫时节,树梢头上都绽出了嫩绿的新芽,园中一派欣欣之景,呼吸间也满是清甜的气息。

赵祯正撷了一朵桃花要与张美人簪于鬓边,此时一个小太监急急走了过来道:“官家,陕西经略安抚招讨使夏竦有本上奏,龙图阁直学士范仲淹与安抚招讨副使韩琦也有本上奏。”

“哦?”赵祯的手在空中略顿了顿,径自将那朵桃花交与张美人,自己便急着去看奏章 了。

张美人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再低头望望掌中那朵艳丽的桃花,轻轻叹了一口气——每回总是这样,一有朝政之事,便将自己丢下不再理会。虽说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可是这宠爱,也只是短暂的瞬时。红颜易老,年华堪度,在这寂寂深宫之中,除了希冀君王的宠爱与陪伴之外,生命里还有些什么呢?张美人轻轻地将那朵桃花自个儿簪于鬓边,临水照了照,一个千娇百媚的身影倒影在水中。一阵风过,吹起满池涟漪,乱了倒影,也乱了芳心。

凝晕殿,赵祯正襟危坐,先是读到范仲淹上书请求拨款以加强边防之事,微笑了笑,以朱笔批了个准字。再看到韩琦的请罪奏章 ,眉心狠狠地皱了起来,战败,又是战败!为什么大宋如此多的兵将,与西夏交战却是一败再败!幸好这败战,比上回的三川口之战要好得多,起码任福消灭了大量的西夏兵马。李元昊想必也不好受吧!他地人是死一个少一个。

赵祯端起茶盅呷了一口茶。平静了下心情,再看夏竦地奏章 。那上头无非是一些弹劾韩琦与范仲淹私自发兵,乃至战败的言语。赵祯摇了摇头,这个节骨眼上,夏竦不好好想法子安抚百姓,抚恤阵亡将士,却忙着窝里斗!自己当初见他头脑灵便这才派他去抵御西夏的侵扰,没想到此人竟如此不识大体!赵祯本待放下奏章 不再去看,却又生怕疏漏了什么重要的情报,只得深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看下去。

再往下看,见到的是夏竦极言陈述范仲淹与韩琦如何羞侮他之事,赵祯不禁有些哑然失笑。这个夏竦文笔华丽,说到被侮,却也是扬扬洒洒一大篇,可惜赵祯素知范仲淹与韩琦不是那等轻薄之人。何况官阶压在那里,即便是意见不合。也不至于如此张扬跋扈。夏竦果然是不识大体,如此小事也值得渲染上奏,纯属浪费时间。

再看到奏章 中写到一个来历莫名的小妖女,殴打朝庭命官,范仲淹与韩琦却冷眼旁观。奏章 中字字血泪。声声悲愤。说到他怎样死去活来又活来死去,若不是皇天保佑,几乎就要被当场杀了!赵祯看到这里。倏地站起身来,不是为夏竦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而义愤填膺,是为了夏竦奏章 中提到的那个令他日夜辗转反侧不能安眠的名字——安心!

安心!你果然没有死吗?赵祯修长的手指紧紧攥成了拳,用力到骨节处隐隐发白!这事情,到底是真是假?自己明明亲眼看到了安心地尸体,也亲眼看到她下葬,虽然在心里一直没有将她当成是已经逝去的人,但事实并不会因为他的不愿就完全改变,即使他是九五至尊,也不能够!

赵祯激动地又将夏竦的奏章 看了一遍,上面还提到了卓然与江傲,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赵祯却一看就知道是他们。又有哪个人会像卓然一样成天着一身打着补丁的青布长衫?又有谁能够像江傲那般行事傲慢无忌?既然他们也在,赵祯更多了一层希望——安心,还活着!

可笑这夏竦,竟想让自己下旨在全国通缉这几人!赵祯不觉笑出声来,这几人,连他这个皇帝都头痛无奈,夏竦又是个什么东西?若不是他行事荒谬,安心定然不会与他过不去的。赵祯深切地了解安心地为人,压根不再考虑其他,便认定是这个夏竦自讨苦吃。

赵祯再也耐不住性子了,丢下奏章 便向着殿外狂奔而去——他要去延州!他要去看看安心是否还活着!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要看到她安然无恙!赵祯已然狂喜至极,什么世俗礼法,国家大事统统都抛到九宵云外去了,他只要看到安心还存在!

张美人正独个儿带着侍女从御花园中懒洋洋向着凝晕殿走来,谁知刚走到殿门口,便见里面有一人旋风也似地冲了出来,险险将她撞个满怀。

张美人压根没看清是谁,再想不到会是赵祯,不禁抚着胸口啐道:“作死呀,慌慌张张赶着去投胎么!”说着,轻轻整理着鬓边散乱下来地青丝。那人压根不理会她,仿佛没听见一般,急急跑得远了。

张美人身旁的侍女,忍不住一脸震惊与讶异,低声向着张美人道:“那人——仿佛是——是官家!”

“什么!官家?”张美人大吃一惊,抬起头来极目远眺,瞧得仔细了,果然见那人影正是赵祯,却不知为了什么事,他竟跑得如此飞快,难道是因为方才的奏章 中有什么紧急军情不成?但那也可以急诏大臣来商议,他自己何必胡乱奔跑?瞧他跑的方向,像是要出宫去。张美人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有什么事情,令得一个君王奔跑得连威仪都不要了。

张美人不解,展昭更不解。他刚从宫外出来,正往赵祯日常所惯待的凝晕殿走去,却迎面见一人急急奔来,正是赵祯。

“皇上,你怎地一个人都不带,自己在这里狂奔——难道宫中来了刺客?”展昭急忙迎上去,目光直视着赵祯地后方,瞧瞧可有什么可疑的人追将上来,可惜。除了道旁绿树婆娑。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赵祯脚下更不停顿,一边向宫门处跑着,一边气喘吁吁道:“朕——朕要出宫——”

展昭见赵祯连停下来说句话的工夫都没有,当真以为发生了什么急事,只好跟在他身旁放慢了速度一起跑,边跑边问道:“皇上,发生了什么事?你出宫要去哪里啊?”

“朕——

延——延州!”赵祯累地不行,喘息更急,边跑边说对肺活量地大考验啊!要知道他成日只在这皇宫大内里生活。换句话来说,便是足不出户,平时根本很少锻炼,更不会武功,现下已全力跑了这许久,不累才怪呢!

“去延州?去延州做什么?难道是延州战事吃紧?”展昭说着说着。心内感动的不行,以为这位皇帝忧国忧民已到了如此境地。竟然想要御驾亲征——等等,御驾亲征?!!这也不对啊,他就一个人,且别说他跑不跑得动吧,就算跑到了。也无益于事啊!想着忙接着道:“皇上。即便如此,你也不用这么急啊,边境自然有将士守着。你为何要去犯险?难道你要这样一路跑着去?”

赵祯喘不过气了,顾不上答话,连连摆手。

“皇上,你且停停,御驾亲征是大事啊,你怎能这样一人跑着去?要去也要先找大臣们商议了,再带上大队兵马护着你去啊!”展昭以为这个皇帝已经急傻了,怎的行事如此荒谬。

赵祯终于停下了脚步,弯着腰儿直喘气。春天,虽然天气暖和,却也还有些微凉,但他已跑满身大汗淋漓了。喘息了片刻,这才一脸欣喜地望着展昭道:“朕要去延州!”

“臣知道,知道你要去延州——”展昭目瞪口呆,从来没见过赵祯如此失态,即便是当年安心“死”的时候,他也没有这般疯疯傻傻啊。

“蠢材!”赵祯忍不住骂道:“朕干嘛要御驾亲征?丫丫滴,就李元昊那小子也能迫得朕御驾亲征?等西夏人口再翻几倍却还有些可能!”赵祯一激动,连安心的口头禅都搬了出来。

“那——”既然不是为了边境战事,展昭更想不通到底有什么事能令赵祯如此“激动”了。

赵祯跳起来,紧紧握住展昭的手道:“安心!是安心啊!她在延州!”

展昭听见这句话,顿时如雷轰顶!安心在延州他自然是知道的,却不知道赵祯从何处得知。按理说,知道安心还活着的人并没有几个,而这些人,也不可能接触到赵祯啊,到底消息是从哪传出去的?

赵祯见展昭呆怔在当地,以为他与自己一样,是被这个天大的惊喜给震住了,于是很好心地安抚他道:“回回神,别太惊讶!朕知道你也高兴!朕一直不愿意相信这样一个聪明伶俐地女子竟会突然死了,这么多年了,总算让朕等到了她尚在人世的消息啊!”说着,欣然一笑向着展昭道:“走!咱们一起去延州!”

展昭望着赵祯那喜悦至极的脸,突然心里觉得非常难过起来。没想到安心还活着的消息,能够给他带来这样的快乐。这么多年了,每日里见到的赵祯,都是一个温和却满腹心事地君王,虽然也祥和地微笑,但那笑容里却隐着忧伤与苍凉。自己早都知道了安心的事情,私下里却打着“为了皇上好”地招牌一直隐瞒未说,真的是为了他好么?能够露出如此灿烂笑容的赵祯,才是真的开心,真的好吧!

“别傻了,走啊!”赵祯伸手便来拖展昭。

可是展昭忽然又想起现下安心是与江傲在一起地,不知道赵祯知道了,会不会更加伤心。要知道赵祯可是一个皇帝,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他想要却得不到地东西。但安心的性子,展昭也再清楚了解不过了,她绝不会进宫的,绝不会丢掉她地自由,到这深宫内院里来与一群妃嫔们抢夺男人、勾心斗角。何况安心现下的模样——赵祯见到了又会是什么反应?

展昭想着,便不顾一切地跪了下来道:“皇上,你不能出宫,更不能去延州!”

“你!”赵祯对着展昭怒目而视,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拦他去见安心!

“皇上,你是一国之君,怎能为了儿女私情丢下国家大事跑到延州去涉险?大宋的朝政离不开你的决断啊!安心那里你不用担心,卓然与江傲一定会与她在一起,没人能伤得了她的,若是要见她,也不急于这一时不是么?反正,你都已经等了这许多年了——”展昭现在没什么顾忌了,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还隐隐暗示了安心身边有江傲的事实。

赵祯目光炯炯地望着展昭,沉默,再沉默。半晌,他喃喃道:“朕知道,知道安心是不会进宫来当朕的妃子的,哪怕朕将皇后之位相送,她也不会愿意的。这些,朕早在几年前就知道了。你不用担心,朕只是想见见她,若是她愿意时常进宫来陪朕说说话,闲坐片时,朕这一生,便已心满意足了!朕没有非份之想啊!”说着,黯然道:“她只怕与你也是一个想法,否则,为何要将她未死的消息瞒得如此紧密,朕直到今日看了夏竦的奏章 ,才知道她还活着,身在延州。朕若是不去见见,过上几个月,不知道她又跑到哪里去了!茫茫人海,何处寻觅?”

其实赵祯还是猜错了,安心不是不愿意见他,即便是时常进宫来陪他闲话片时,那也没有什么关系。安心顾忌的,却是她来自未来的身份,生怕因为这个,会令她与赵祯之间的关系变得复杂而功利起来,是以才一直躲着他。这点,展昭知道,却不能说出来。

听赵祯说得如此透彻而又伤感,展昭也不愿再多说些什么,只能劝道:“皇上,你即便是要去延州见安心,也不能这样去。朝中之事你得安排好,至于你要出宫的消息,更是要严防泄密,否则便是给了心怀不轨之人一个搅乱天下的机会啊!此事再缓几日,也没什么大碍,还请皇上三思!”

赵祯扶起展昭,仰天长叹!是啊,自己怎么能就这样丢下朝政大事就跑出宫去!做皇帝,虽然执掌着天下人的生杀大权,其实,却是最寂寞而不自由的人!

赵祯轻轻拍了拍展昭的肩,两人相视一望,莫逆之情流露其外。赵祯再叹息一声,慢慢地掉转了身子,走回宫内。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潜入府州

悠响起,在这万籁俱寂夜,晴纶满空时,听起来格外坐在城头上,听着远处隐隐传来的铁甲铿锵声,马匹喷鼻声,士兵低语声,手执长笛,目光迷茫。她有些迷惑——自己怎么一忽儿,便身在这古战场之处,卷入了历史的洪流之中。周围的一切,熟悉却又陌生,心底忍不住有如水的悲伤蔓延上来。这不像她,不是她,但此情此景,却无法抑制。

笛声停了,安心正对着一轮皓月怔怔发呆,只听得城墙之下,一个悲的声音吟道:“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这词,是范仲淹的《渔家傲》,安心自然耳熟能详。他,还在为那场败了的仗而耿耿于怀么?

“范大人——”安心想要开口安慰他,却不知说什么才好。数十万将士呀!好水川之战死了这么多大宋的好儿男,别说是这悲天悯人的范仲淹了,即便是她这个局外者,想起的时候,心底也隐隐发酸。

范仲淹慢慢的踱上了城墙,望着安心低声道:“我就要走啦,姑娘你还是早日离开这延州城吧!”说着,望着日益加固的城防笑道:“这些日子多亏了姑娘在这里帮忙修建谋策,否则这延州城不会有今日的规模啊!其实我都知道,朝庭拨下来的银两,能到得延州的不到半数,全克扣在那些官吏手中了。此次地修建费用。姑娘与修儿可是担当了大半!我替这延州城地百姓谢谢你啦!”

安心面上一阵尴尬,这老家伙的耳目还真灵便,自己偷偷贴补的费用都让他知晓了。但安心却不愿意范仲淹提起这件事,因为她一想起来就心疼。当初花的时候没觉得,等到建完一算,这小小的城池,她竟然投了几万两银子下去!一砖一石,民夫的工钱,储备的粮草,士兵的装备。这哪一样不是钱?各种用度凑起来,不知不觉银子就流出去了。若不是安心原先在昊天教与海外荒岛上搜刮了许多金银珠宝,恐怕光修建的费用,就能将她的家底掏光。

安心勉强一笑道:“范大人不必客气,这是每个大宋子民份内之事!”嘴里说着,心里却忍不住郁闷——丫丫滴。就算给赵祯交税了,反正这数年来。自己开地店铺从来没交过税赋。这么一想,心里倒也稍稍平衡了一些。

范仲淹闻言微笑着,笑容里却有着苍桑,望着安心赞许地点了点头。

安心连忙转移话题,不想与他继续纠缠这个问题。急道:“范大人说要走。走去哪?”

范仲淹抬头望望明月,再低下头凭高眺望着延州城道:“去耀州。”

耀州?安心转念一想,即便恍然。道:“赵祯那小子将你贬官了?”

范仲淹听到安心又直呼皇帝的名讳,颇不赞同地望了安心一眼,点了点头道:“韩将军也被降为右司谏,知秦州。”

“好啊!一定是那个夏竦捣的鬼,赵祯居然会听他的!”安心才不理会范仲淹拿什么眼神看她呢,倏地跳下地来,挽起袖子一副要与人打架的姿势道:“我去废了他!”说着,掉头就走。

“别!别!”范仲淹吓了一大跳,哪里会想到这女子居然说干便干,急忙拦住她道:“此事不关夏竦的事,这是我与韩将军打了败战,断送了这数十万将士所应得地惩罚,我还觉得皇上处罚得太轻了呢!”

“这还叫轻?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凭什么只打了一场败仗就要处罚你们?这次虽败,那李元昊也损失很大呀!大宋这些兵马,都已数十年没有打过仗了,一开始败了又如何,有了经验与默契,再打回来就是了!你要是走了,谁知道赵祯又会派哪个糊涂虫来延州?到时只怕更惨!”安心不以为然道。

“皇上这处罚已是轻的了!”范仲淹摇着头,这里头地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朝中还有一群看他不顺眼的臣子在轮番参奏他呢!宋痒甚至还说他应该被斩首示众,若不是老友杜衍、孙等为自己辩驳,只怕这次就不只是贬黜耀州这么简单了。

安心凝神想了想方道:“罢了!我是弄不懂你们这些党派之争。既然你要走,那我也走了。留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

“姑娘打算去哪?”范仲淹沉吟道。

“废话!我自然回我的东京享清福去,难道留在这里喝风吃灰?”安心不雅地抬眼望天,她心里不痛快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哪管对面站着的人是什么身份。

“也好!也好!”范仲淹点着头儿,她一个姑娘家,在这兵荒马乱之处厮混也地确不是件妥当事。

安心想地是挺美的,范仲淹要走了,她也跟着撂手不管。只是第二日正要打点随身行李,却又出了件令她为难的事情。

“你确定李元昊地兵马已越过屈野河西山白草平,围攻麟州去了?”安心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的卓然。李元昊刚打完仗,怎的不需修整调养一下,又打回来了!

“不会错的。”卓然对丐帮的灵通消息一向无比自信,何况是行军打仗这种轻易掩不了人耳目的事情。

“那你的意思是——”江傲皱起了眉。

“我看李元昊的目标是宁远寨之旁的府州!那地方我去过,城小兵少,我们也不需非要帮着守城,在外围偶尔骚扰一下便好。”卓然沉吟道。尽管他是个江湖中人,但怎么算也是大宋的子民,被外族侵略的气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的。

这时慕容修从外面闯进了房中,一脸担忧道:“方才听说李元昊已攻破了宁远寨,在寨子里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咦!这么快?那范仲淹怎的不带兵去救?”安心诧异道。李元昊地速度也太快了吧!

“他现下没了兵权啊。接任地官员又还没到。再说士气低靡,兵无斗志,从这里打过去人家又是以逸待劳,哪里能讨得上便宜?别处的兵力也紧,还要守着边境,自然也调动不开。”

胸膛一挺,响当当道。他跟着在延州混了几个月,再懵懂的毛头小子了。

“这样啊!”安心沉吟了半日,脑海中又显现出当日见到李元昊时,他那讨厌的光头在眼前直晃的情形。丫丫滴。这个人太讨厌了,绝不能让他如此嚣张下去!自己吃点苦就算了,反正在这里已待了这许久,都习惯了。于是开口道:“我们——去骚扰李元昊吧!就算帮不了太大的忙,也要令他焦头烂额,没准瞅准了时机还能刺杀他呢!”

“好!好!”慕容修当先表现赞同。叫好声响亮震耳,只差没鼓掌来助兴了。

“好什么好?你。不许去!给我滚回碧波岛!”安心瞟了眼慕容修,当即喝道。

“为什么?我不干!你们都去玩儿了,为何丢下我一人!”慕容修百般不愿道。果然还是个男儿身,对战争有着天生的兴趣,反正武艺高强。只要小心些死不掉。想当然地将打仗看作是游戏消遣。

卓然拖住激动的慕容修到一旁道:“安心的意思是让你先去碧波岛待命,不是不让你跟着去,而是你现在的任务更重要。”

“什么意思?我不懂!”慕容修看了看卓然。确定他地脑袋构造与自己没什么不同,为何自己听不懂他的话?

“蠢材!”江傲扣指在慕容修的脑门上凿了一下,笑道:“上回我一人抵挡过西夏的十万大军,已经尝到过苦头了。战场与武林中的厮杀一样,人多的一方还是相对占优势地,大象再厉害,也会被蚂蚁啃死啊!我们这几人,即使再能打杀,对李元昊那数万计的大军来说,也无关痛痒。让你去碧波岛纠集了岛上训练地人马待命,卓然自然也要聚集丐帮众人,到时咱们就是一支骚扰的奇兵了!”

“原来是这样!”慕容修终于面色终于平和了一些,但随即又跳了起来望着江傲怒道:“那你就便说,敲我干嘛!”

“敲醒你的木鱼脑袋啊!”安心调侃道:“记得到时将碧波岛的人马先带到你的慕容山庄,否则在海上都要飘好久,哪里赶得上。好啦,你快去吧!早一时便好一时。”

慕容修无奈,只得转身出门,好在也没什么随身行李好带,倒是说走就走。

余下众人分配了下任务,卓然去哨探西夏大军地行动,顺便集结丐帮众人,而安心与江傲便先一步易容混进府州城中待命。

轰轰烈烈地战争又要开始了,这一次,不知会是怎样的结果。安心妆成普通的旅人,与江傲骑在马上,各自心中都有些忐忑。

府州城,比延州还要小许多,城内防御设施简陋,安心瞧了不禁叹气。好在这个地方州城倚着山,地势还算险峻,东南有水门,崖壁峭绝,下临着大河,倒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处。

安心与江傲原本就是大宋人氏,又是孤单单地两个人,安心还是个娇滴滴的弱女子,是以府州守军盘问了一番,倒也轻易便放他们进了城。

才一进城门,便见满大街的百姓肩挑手提地到处在忙碌着,四处热闹喧扬。这情形又不像是逃难,安心好奇之下拦住一位中年的汉子,打探道:“这位大叔,我俩是路经府州,刚进城便见你们挑着这些土,难道城里正在大兴土木么?”

那中年的汉子停下了步子,狐疑地打量了安心与江傲几眼,见他们不像是奸细的模样,便道:“你们从哪个门进来的?”

安心闻言转头指了指身后,城门处依稀在望。那中年汉子瞧了瞧道:“原来是从北门进来的,怪道没有瞧见,我们这些土是挑去东门建战壕的。你们要是从那里进来,便一眼就瞧见了。”

江傲皱皱眉,假装惊奇道:“建战壕?难道这里要打仗么?”

“看来你们还真是远道来的?”那中年的汉子抹了抹额上的汗道:“既然是路人,还是请早些离开吧,少停打起仗来,你们想走也走不了了!难道你们不知道西夏的兵马已经在府州城外三十里处安营扎寨了么?”说着,他不想再耽搁时间,挑起了担子就想走。

这时从街道那边又来了一队宋军装备的士兵,队列齐整,个个面上表情刚毅,虽只不多的数千人,看上去气势却有如数万之众。那中年的汉子刚想走,看到这队兵马,顿时又放下了担子站在路旁让道,脸上带着自豪的神情,目送着这队兵马过去。

安心见到这队兵马,也不禁点头赞叹,如此严整的军容,果然不是一般的大宋士兵可以比较的,没想到这小小的府州城,原来还是个藏龙卧虎之处,不由又向那中年的汉子打听道:“这过去的是守城的军士么?好整齐的队伍,我在别处都未曾见到过这样的兵马。”

那中年汉子斜斜瞅了安心一眼,好像在怪责她竟然无知到这种程度,傲然道:“方才过去的可是咱们府州的折家军,哪里是一般士兵能比的?”

“折家军?是什么?”安心有些迷糊了,只听说过杨家军,却不知道宋朝还有个折家军。

那中年汉子听安心这么一说,更加不满了,叫道:“你竟连折家军都不知道?哼!那杨家军你可知道?”

“知道知道!”这回安心与江傲一起点头。这是大大有名的,想必这大宋还没有人会不知道。

“那不就结了,杨继业杨将军的夫人折太君你总知道吧?她的闺名就叫折赛花,她祖上便是这府州的刺史,后来代代都有人在府州任官,折府自然也在府州。他们训练出来的士兵,便是折家军了!”那中年的汉子不厌其烦地絮絮道。

“原来如此,受教受教!”安心谦虚地点着头,原来折太君就是佘太君啊!这是个历史上有名的女中豪杰,没想到这府州竟是她的娘家!那么折家军的出名也在意料之中,只怪自己知识粗鄙,竟到今日才知晓。安心满头暴汗,自己这个现代人,真是太见识短浅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以毒攻毒

了那位中年汉子,安心与江傲对望了一眼,原本以为围攻,一定会很容易被沦陷,是以他们才准备来这里打打骚扰仗。但以眼下的情形看来,李元昊这一仗定是要吃上些苦头了,胜败还是个未知数。

穿街过巷,眼见家家户户都在忙,男人们自然不用说了,有多少力气便出多少力气,就连女人们,也在忙着打酒做饭犒劳自家男人与府州的守城将士们。各家院子里都闹腾得鸡飞狗跳,不时还有打破油瓶的瓷器碎裂声,孩子们哇哇大嚷的哭叫声。整个府州,都沸腾起来了。

“这样子,简直就是全民皆兵了嘛!”安心笑道:“西夏人口少,也是这个样子,大宋人口这么多,若真是全民皆兵,只怕用踩的,都能将西夏踩平了。”

“可是府州只有一个。能做到如此上下一心的程度光靠清官能吏是不能够的,府州也是因为折家世代在此,深得民心才会如此。范仲淹也算是个好官了,延州却也不能像这里一样。”江傲在旁插道。

安心边听边点着头,忽然道:“若是白玉堂在此就好了。”

“怎么?”江傲刚一探问,便想起了白玉堂的看家本领,再环顾四周的地形,这里真是个布阵的好地方,不由点了点头,叹道:“是啊,要是她在,守城时倒是可以省下不少力气。事,这毒要混合抵道上走着,想顺便找个地方填填肚子,可是街上的铺子,已关了十之八九。想是那些店主与伙计们。也都去帮忙守城了。转了好久,也没找见一家能吃饭的地方。安心左右瞧瞧,忽然眼睛一亮,拖着江傲便向一家还开着门的店铺子里走去。

“干嘛?你难道饿疯了要吃药?”江傲无比郁闷地望着那个金字招牌,上面斗大地三个字——安康堂。明明是个大生药铺嘛!

“进去找点药材配了防身!”安心说着,便自顾自溜达进去了。江傲摇摇头,跟在了后头,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安心要配地是毒药。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又踱到了折府门外。府州城并不怎么大。再说折府又甚是有名,随便找个人一打听便知晓了。

“你们要见折大人?”守门的兵士上下打量着安心与江傲,实在猜不出他们是什么身份,探问道:“有名刺么?”

安心摇了摇头道:“烦劳通报一声,我们是来相助折大人守城的。”

一听说是帮忙守城的,那兵士虽然仍是有些怀疑他们的身份。却换了一副恭敬的模样道:“既是如此,请稍等片刻。我去通报一声。”

安心点了点头,这折府的兵丁倒也不仗势欺人,更不像东京城里那些大官的门房,动不动便要打赏银子。

片刻之后,那兵丁便请他们进去了。走到大厅。见一个身着武将衣袍。星眸剑眉的少年正坐在那里等候,一见他们进来,便站起身拱了拱手呵呵笑道:“两位便是来相助本将守城的义士?”说着。打量了一阵江傲,见他双目堪然,气势不凡,显见是练过武艺地高手,心下顿时信了五六分,急忙让座,并叫人上茶。

“你便是折继闵折大人?”安心倒是吃了一惊,心里原本想着领兵打仗的都是些中年的勇猛武将,那里料到会在这里见到这样一位唇红齿白的青年男子,倒像是戏台子上的英俊武生,没有半点剑拔弩张的气势与威严。江傲在旁瞧着却一脸平和,只是望着那男子微微笑着。

“正是!”折继闵答应一声,又张眼瞧安心。虽然安心易了容,却没改变性别,仍是女子,还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地弱女子,一见之下,折继闵心里的疑虑又去了二成。

“倒是英雄出少年了。”安心从惊奇中回过了神,也不在意,随口赞了一句。虽说年青地将军很少,可是种谔也是这般年纪,论起行军打仗未必便比那些宿将们弱了。

折继闵微然一笑,探问道:“不知两位从何处来,想要怎生助本将守城?”折继闵自认有识人之明,却也看不透眼前这两位找上门来的男女是怎样的身份。更是不明白,凭这区区两人,有什么能耐夸口说要相助守城。要知道他自己原本便是能攻能守的武将,在三川口之战中也没少立下了功劳,论谋略,只怕不需倚仗外人相助了。

江傲也不答话,伸手从袖中摸出一封书信,腕间使上暗劲,轻轻往外一送,那封书信便在半空中笔直而缓慢地飘到了折继闵身边的茶几之上,平平稳稳地停在那里。他微笑道:“请折大人先瞧瞧这封书信。”

这回折继闵还真是大吃了一惊,他也是自小习武,虽然在武林高手眼中瞧来那只是些粗浅地武艺,但用在行兵打仗上却甚是有效,加上少年好强心性,总以为自己地武功算是一等的,却没想到今日开了眼界,这个大不了自己多少的男子,却有着他意想不到地武功境界,当下神色凝重,将书信拆开细瞧。

书信并不长,折继闵越瞧脸上的神色越喜,看完后不禁大笑道:“原来两位是范大人举荐来的,这可怠慢了!”

安心微然一笑,早知道两国交战之时,任何人都会提防奸细,这府州的知州自然也不会相信自己。好在从延州动身之时便让范仲淹写了封书信来证明一下自己的身份,否则光是想要取得他人信任,便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安心也不想与他客套,开门见山道:“我知道府州城里的驻兵不多,先前在四处瞧了瞧,大概这里只有几千将士吧?”

折继闵一怔,随即点了点头。心里嘀咕着是不是该严密城防了,好在这回是自己的人混了进来,若是西夏也派上几个奸细到城里四处捣乱。那事情可就大了。

“我也知道李元昊那里有数万大军。若是想要攻城,只怕府州很难守恒。”安心沉吟道。

“这点本将也知道,不过好在府州地势还算险峻,城中武器粮食的储备也算充足,加上还有全城的百

一块守城,若是尽力,定然能够守住!”折继闵仍是容与声音里透露出地自信令人无法置疑。

十比一地兵力差距,亏得折继闵这般镇定。安心倒也有些佩服他了,只有这样的武将。才能够带出勇敢无畏的精兵!于是笑道:“我自然不是怀疑折大人的能耐,只是兵力太过悬殊,若只是一味死守,只怕伤亡太大。”

折继闵眼神一亮,急道:“莫非姑娘有什么妙计?”

安心点点头,却又摇摇头道:“时间太紧迫了。不知道李元昊什么时候会攻城,若是要准备复杂的陷阱只怕来不及了。不过我这里却有些东西。大人可以瞧瞧。”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包先前在生药铺子里调配好的毒药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折继闵接过打开一瞧,见不过是一包褐色的粉末,便想用手指去碾。

“别动,那东西有毒。”江傲提醒了一声。虽然不知道安心这回配的是什么毒。但小心些总是没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