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心沉吟道:“我试试能不能将这水滤净。”

此言一出,安心身边地众人尽皆哗然,议论声纷纷四起。内中有一老者站出来道:“敢问姑娘,这泥汤水如此浑浊,你要怎么滤啊?”他话一说完,又有一个中年的妇人也在旁接道:“是啊!咱们这里地水质原本不好,平素也常用细布等滤净,但如此浑浊的水,只怕滤出来也不能喝吧?”众人此时最为关心的便是饮水的问题,已经有好多人,一两天都未沾到水了,个个面色枯黄,嘴唇干裂。

安心偏着头想了想道:“我试试,但能不能成功我也没有把握。”说着,望见身边那些企望着的目光,笑道:“大伙替我找些细砂、细布来吧!”顿了顿又道:“不知道这里可有没有明矾?”

“明矾?那是什么?”一个带着不解地声音道。

丫丫滴,难道宋朝没有么?这可难办了,安心郁闷了。

“是不是缠脚时用地矾粉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站出来怯生生道。她深受缠足之苦,对缠足时需洒在趾间让皮肤收敛,防止感染的粉再熟悉也没有了。

缠足要用矾粉么?安心不太明白,再低头看看人群里,女人们十个里有八九个是小脚,只有自己与白玉堂倒是天足。当下犹疑道:“我也不知道,小妹妹,你可以取些来我瞧瞧么?”

“好地,你等等!”那小女孩说着,便往家中跑去,虽说是跑,看着她那弱不禁风的摇摆模样,简直比常人用走的还要慢些。万恶的缠足习俗呀!安心在心里感叹着,为了古代男人们变态的审美观念,竟害得女子受了一千年的缠足之苦。安心实在想不明白,这原本是用来约束女子行动的法子,怎的竟会有一大群人觉得好看!

过了半晌,那小女孩又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脸上带着痛楚的神色,走到安心面前将小手一摊,问道:“是不是这个?”

安心瞧了一眼,只见她掌中放着或清或浊的结晶体,阳光下看来倒也晶莹,不禁欢喜着接过道:“就是这个!”看来宋朝的人只是拿这个当成是缠足用的药粉来用,倒是明朝的许多书籍里都有记录用明矾作食品添加剂的用法呢!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提前发明“油炸桧”来赚钱,加了明矾的油条,可是比南宋时没加明矾地油条要可口多了!

展昭见安心站在那里望着手中地矾发呆。不禁探问道:“是不是还需要什么东西?”

“啊!”安心忽然惊醒过来。丫丫滴,怎么这种时候又做起发财的美梦来了,当下急忙道:“暂时不要了!”

既然有了材料,安心便试着先以细砂加细布将泥浆水粗粗地过滤了几次,做起来不但麻烦还很费时间,滤出来的水也相当的少,只是,稍稍能够看清水的模样了,不像原先,明显便是泥浆。做完这一切。安心又令人拿了个干净的水桶,将过滤后的水倒入了桶中,加入了一些明,尔后抹了抹额角上的汗道:“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

日这水便可变清,勉强能够饮用了。”

人群里响起了一阵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人人都将信将疑,虽然滤过地水比原先清多了。但这样的水,大概牲口们也都不喝的,不知这所谓明的小小东西,到底有没有效用。

安心向着众人道:“大伙若是无事,也可照方才我用的法子将水过滤一下。有没有用先试了再说。若是有用,这些水即便不够饮用,也可以勉强支撑一段时日了!”

安心此话一出。大伙都点了点头,各自去找工具,一哄而散了,唯独留下了几个守城的兵士,仍在那里坚持不懈四处挖井。

“这当真有用?”白玉堂也是将信将疑,虽说她此生多半日子生活在海岛之上,可是从来没有缺过水,更不明白这些小小晶莹如水晶地玩意,怎么能够将浊水滤净。好在她也深知安心来自未来,也许真有些他们这个年代不知道的法子。

安心叹口气道:“用是肯定有用地,只是以这法子滤水的话,慢便不说了,关键是量小。大概一日能够提供几杯子清水给人饮用吧,至于要用来做别的用途,那就肯定不够了。”

“有水喝总比没水喝要好了!”江傲安慰道:“也许再过几日,便能打出能够饮用的井水。”

安心不语,抬头望望天上火辣辣的太阳,简直能将人烤得熟,而水份化作汗液蒸发得也更加快些。这样下去,府州难守啊!

“安心姑娘,折大人请你去一趟!”这时从远处跑来一名士兵,见到安心等人便急忙上前禀道。

“好地。”安心答应一声,满腹心事地跟在那士兵身后,又向着折府走去。

折继闵一见安心等人进门,便急着迎上前道:“听说姑娘想出了法子能够滤净泥浆水?”

安心摇摇头道:“折大人,别抱太大地希望,那法子顶不了多久,最多就是让人不至于脱水而死,但水的问题,还是需要解决的!”

折继闵闻言长叹一声道:“我又何尝不知?只是这府州城地水源一向只靠着城外那条河,现下李元昊派兵围了城,我倒是有心派人偷偷溜出去取水,但老远就能望见河边一溜的西夏兵守着呢!现下我是压根连城门也不敢打开,不然一但让李元昊钻了空隙,这府州就肯定失守了。”

“才不到十日,现下这府州城里一杯子清水便快卖到一两金子的价钱了!”展昭摇着头,谁能想到寻常随处可见的水,现下竟会如此金贵。

白玉堂忽道:“西夏兵马喝的也是那河里的水么?”

安心一笑,明白她在打什么主意,摇头道:“下毒没可能啦,河水是流动的,即便有法子下毒,也靠不近河边呀?况且真要下毒也要在他们取水的时候,又不是隐身的人儿,众目睽睽之下,压根没有法子得手的。”

“你说什么?”江傲在旁叫道,皱着眉,好像在极力思考些什么。

“说没法子下毒呀!”安心奇怪道。

“不,是下一句。”江傲眉头皱得更紧了。

“说不是隐身的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无法下毒。”安心仿佛明白江傲是想到什么关键的问题了,是以极为配合地答道。

江傲嘴里喃喃地重复着安心的话,忽然抬起头,一脸欣喜道:“那咱们能不能想法子不让他们瞧见呢?”

“你的意思是——”安心有些了悟的模样。

“咱们在地下挖条地道,直接挖到河里,这样岂不是便能将水引过来了?”江傲开口道。

“这个工程量——”安心瞧了瞧折继闵,见他也是一脸的为难。这样一条地道挖过去,长度暂且不说,深度与挖掘的方向也很重要。挖得浅了,没准西夏士兵在上头一溜马,便踩出个大洞来。若是挖的方向不对,正巧挖到西夏士兵安营扎寨的地方的话,声响便容易传到地面上,也许没挖多久便能被西夏人所查觉。当然,若是能够挖通,好处也是有的,起码这一城的人,便不缺水了,凭着城里积攒的余粮,怎么着也能坚持个一两月吧!

折继闵沉思了半晌,用力一拍桌子道:“就这么定了,先挖着瞧瞧吧!”好在工程量虽大,却还在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更是全城百姓能够继续生存下去的希望而在,再难,也要挖!

折继闵当即命人带队,探好了方向,向着地面垂直打了个长达十米的大洞下去,尔后再直着向河边挖掘。因为不需要太大的地道,下头狭窄得很,只够一两人容身,挖起来进度便非常慢。好在人多,每人挖小半个时辰便上来休息,替换,大概用个十来天,也能挖通。

而府州城的百姓们,也没有原先那么慌张了。别看安心的法子简单,却着实有效的很。第二天,那些放在水桶、水缸里过滤的泥水,便在底部沉淀出厚厚的淤泥,水也更加清亮起来,烧开了,便能喝。

第二日,一大群百姓在折府门前吵吵嚷嚷,指名定要见安心。安心当真出来了,便见哗啦啦跪倒了一地的人,慌得她急忙伸手一个个去搀扶。好几个人,声泪俱下地在那里感谢安心,说是她给府州全城的百姓带来了继续生存的希望。水,在此时不仅仅是常见的液体了,而是生命的象征。

好不容易劝起了众人,眼见多数妇人们还在那里淌眼抹泪。安心最看不得这样的场面了,心里竟也隐隐发酸,强笑着打趣道:“好了,这么点小事有什么可哭的?再哭,喝下去的水可就都流出来了。”

一句话,倒是说得众人都笑开了。

折继闵先前跟着安心出来也瞧见了这一慕,当下欣慰道:“大伙,都赶紧回去吧!咱们已经在想法子解决饮水的问题,只要大伙再忍耐上几日,便能够喝到大量的清水了!只是这段日子里,千万不能放松警惕,西夏的大军尚在府州城外,大伙一定要齐心协力将这府州守住!让西夏狗贼们尝到苦头!”

折继闵世代在府州为官,在这里声誉极高,听他这么一说,百姓们都连声赞同附和,民心与士气顿时又上扬了许多。

安心望着眼前这些平凡普通的人们,心里忍不住再一次感动。战争,虽然给人类带来了极大的破坏与动荡,但有些东西,是在和平的年代里所不能够体会到的,尤其是这种万众一心的激昂感,让她觉得不论面对的是怎样的限难险阻,最终都能够战胜。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路遇激战

州满城的百姓暂时没有了饮水的担忧,但折继闵却愈来愈忧虑,因为府州的存粮,只够再维持十天半个月了。

“这几日西夏的兵马好像明显少了许多。”展昭见折继闵愁眉不展,在旁劝了一句。

“那是他攻打麟州也不如意,干脆调兵将这两个城都围起来了。麟、府二州之间的道路,也被西夏兵马层层隔断,生怕两州联合起来突围。”折继闵叹了一声,即使李元昊兵力再少一半,府州的兵马也无法出城厮杀,区区数千人,如何与上万的敌军拼仗?

安心担忧的却是另一方面,她不知道卓然与慕容修现下怎样。若是没被围困,还可以令人传书,可是现下,别说是人了,就连天空中飞的信鸽,李元昊也不会放过,一一令人射将下来,偶尔有几只漏网飞过的,也没啥大用处。是以围城这许久,他们对外界的消息几乎一无所知。

“报——”一名探子冲了进来,看见折继闵便单膝跪下禀道:“折大人,青眉浪处有宋军与西夏兵马开了仗。”

“哦!”折继闵惊喜地站起身来,问道:“可知道是谁的兵马?”

那探子低着头道:“派了数名探子出去都被敌军杀害了,唯有一名重伤,逃回城来说是王凯与张岊将军率领的兵马,正押送粮草去麟州,只是才走到青眉浪处便被西夏兵马偷袭了。”

“可知道那两位将军带了多少人马?”折继闵脑瓜子又在那里转动了,若是他们带的人多。也许可以借机突围。

“两位将军带了六千多名牌刀手。但西夏却有一万之众,据说李元昊见两位将军勇猛,又加派了三万兵马。”探子答道。

“混蛋!”折继闵突然骂了一声。每次作战,李元昊总是纠集了多数兵马,以多攻少。宋军中虽然有不少不畏生死的猛将,但却不太懂谋略,每次总是一味地砍杀,即便能让李元昊损失大半兵马,但最终都被打败。这回,他又故技重施了。

那探子听见折继闵突然骂开了。只当是在骂他,一时迷惑难当。直待到折继闵回过神来,这才摆了摆手道:“没事了,你先下去吧。再多派些人去探听军情。”

“是!”那探子应了一声,抹了抹额上的汗,转身出去了。

而他身后地安心等人。对望了一眼,脸上都有一抹忧色——只怕这次。大宋又要损失数名将领了。

且不提安心等人如何担忧无措,慕容修这个家伙,正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意气风发地带着一队人马赶往府州。这队人马中,除了驻在碧波岛上训练地兵马之外。还有吵吵嚷嚷的风尘三侠等人。虽然慕容雪也吵着要来。但他们放心不下,非要将女眷们都留在慕容山庄等候消息,为此。慕容雪没少跟他们呕气。

正是午倦时分,慕容浩在马上颠簸得快要睡着了,走着走着,突然觉到身子一震,因为没有防备,差点颠下马去。这一下,慕容浩被惊醒了,定晴一瞧,只见满地的死人,血腥味儿腻在热炙炙的空气之中,令人胸中有股说不出的烦闷感。而他骑着的马儿,正在尸堆中小心翼翼地探蹄前行。

“哇!这怎么回事这!怎么这么多尸体!”一个粗嘎夸张的声音叫道。正是司空极了。他也正在马上打盹儿,与慕容修一样,都是被颠醒的。

“前面好像在打仗!”方玄沉声道。

“这还用你说么?你不说我也知道在打仗啊!”司空极插了一句道。

“不是你在问是怎么回事的么?”方玄不满地瞥了他一眼,这矮子怎么总是找碴。

“我说方玄老弟,这满地的死人,只要是个人都知道前面正在打仗,我只不过喊了一句来表达我内心地震惊,我又没问你来着!”司空极不客气地反驳道。这么多年了,这矮子没事找事的别扭性子竟一些都没改。只是,当着他家的母老虎时,他便不敢如此嚣张了。正好,这回媳妇没跟出门来,倒是给他放了个假。

“我说,不知道前面会不会是府州的兵马正在与西夏打仗啊?”方鄂也插了一句。

“府州?那安心岂不是也在里面?走走!快走,上去看看!”司空极催促道。

“你急什么?小心点总是好的,万一中了埋伏呢?就算安心在里边,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啊!先派个人去瞧瞧。”慕容修跟着范仲淹没多少日子,但是将他的谨慎倒学了个十足十,到得后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了讨好老岳丈还是被同化了。

“屁!上回你又不是不在,卓然带着我们赶到安心那里地时候,正是千钧一发之时,再晚去一刻,她都可能有生命危险!你怎知道这回不是同样的情形?”司空极极为不满地啐了一口。

“死矮子,你嘴巴越来越不干净了,你不能文明一点吗?”慕容修极不服气,他以为人人都像他一样人头猪脑啊!

“我哪里不文明了?我全身上下都很文明!”司空极一挺胸,响当当道。

“你和你媳妇关上门地时候便全身上下都不文明!”方鄂在一旁偷笑。

“好你个方鄂,老子惹你了?你多什么嘴!”司空极眼睛一瞪,快要暴跳了。

方玄冷冷地在旁瞧着——三个白痴,分开的时候单个瞧着还像是正常人,聚到一起的时候,每隔一个时辰都要爆发这么一次嘴仗。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就连自己儿子方便,也没他们这般白痴。方玄一别眼,懒得搭理他们,这三人真是越活越小了。

一旁的人马,见他们吵成这样。不由得一个个都在那里捂嘴偷笑。将先前见到这许多尸首的震惊给忘在脑后了。少主地这几个朋友真是有趣,一路上吵过来地,往日在碧波岛时还好一些,因为司空极有人管着,现下没有约束,这家伙更是变本加利。

那边三人正言来语去吵个不休,但渐渐地没了声息。不是因为他们忽然相互退让了,而是因为有更大的声音盖过了他们地争吵之声,除非扯着嗓子嘶吼,否则没人听得见。这更大的声音。便是前方不远处正在交战的

马!

“好家伙!这么多人,恐怕有个数万吧!”慕容修骇了一跳,转头看看自己身后的一两千人马——差距太大了吧!就算自己带着这些人冲进去,只怕瞬时就要被这大军给淹没了,连渣子都剩不下一点!

“这——这——这——”司空极更是吃惊。上回跟着卓然救人,因为是绕过去的。并未正面遇到李元昊的大军,是以还没什么感觉。现下亲眼见到这么多兵马打成一片,不吃惊才怪呢!

他们出现的地方,正是宋军的后翼,而宋军却以为敌人又从后面包围上来了,顿时变换了下阵形。有些兵马已经向着慕容修他们冲了过来。

“停!停!是自己人!”慕容修一见这些兵马都是宋军服色。自然知道是误会了,连忙大叫,可是大战之中。离得又还远,压根没人听得见他在喊些什么。

“该死,听不见!”慕容修怒了,眼见那些兵马就要杀到眼前了,惶急之下,一提丹田之气,借着内功,声音顿时远远地传了开去,在这千军万马地嘶喊声中清晰可闻——“别再冲了!是自己人!你们的将军是谁?可否让我见见?”

那一队冲袭的宋军愣了愣,再看慕容修等人的确是宋国服饰,加上先前压根没有一点反抗的举动,当即停了下来,从队中跑回去一个士兵,想必是去请将军定夺了。

过了一会那士兵又跑了回来,这回直直跑到慕容修面前,大声道:“王将军问你是什么人!前面正在与西夏开战,若是没什么事就请你绕道走吧!”

慕容修等人这时早已瞧见宋军战事吃紧,厮杀得格外惨烈,个个士兵都像是被血染成的一般。冲在最前头地一个胖大将士被一支流矢对穿了脸部肌肉,险险便要当场阵亡,那将士只愣了一愣,随即拔出箭矢继续作战,一个人夺得了数匹战马,西夏兵马顿时纷乱起来,被砍杀了百人后开始退却。更有一个瘦高的将士,脱光了全身地铠甲袒胸在敌阵中厮杀,斩了十多名夏军,夏军纷纷想用箭射他,可往往弓弩才拉满就已经身首异处。慕容修看到这里,只觉胸中热血沸腾,谁说大宋没有勇士良将?这两人即使是对上了彪悍的契丹人也绝不逊色。只是勇猛归勇猛,两军的人数对比太过悬殊了,后边还有一片黑压压的西夏兵马。

“喂!你听见没有?我们将军说让你没事就快点走开!”那个传话的士兵看到慕容修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战局却不理会他,顿时生气了——真是浪费他地时间啊,他还要赶着回到队中多杀几个西夏狗贼呢!

“啊——哦!”慕容修缓过了神对着那士兵道:“我们是去府州相助作战地兵马,看你们押着粮草的样子,大概与我们同路吧?”

那士兵极不耐烦地一扬眉毛道:“我们是押粮去麟州的,谁知道半道上便遇到了这些偷偷摸摸地西夏狗贼!”眼前这人,别看长得眉清目秀,比女人还漂亮的脸孔,没想到肚中却是一团草包,这紧急关头,居然拖着自己在这里聊天!那士兵不屑地往地下吐了口痰,却是混着血水,抬头道:“你还有什么事没有?没有我就回去杀敌了!”

“我们一起去!”慕容修说着,便策马要行。

那士兵听见慕容修说也要一同杀敌,顿时吃了一惊,要知道现下可是宋军处于极度的劣势之中,很有可能要全军覆没。当下拿眼上下打量了他一阵,心里虽也佩服他的勇气,却不屑于他那双修长干净的手与一身的绫罗绸缎——这样的公子哥,就算有勇气,也不见得会打仗吧!

那士兵不屑归不屑,但接下来的情形便令他惊愕地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慕容修一队人马冲进了战团,简直就如同猛虎下山。他带着的慕容家族亲兵团就不用说了,个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再加上风尘三侠那三个恶魔,杀得西夏兵马节节败退。他们四人背对着背,相互守住了后背要害,没有了后顾之忧,杀得更是凶猛。四柄长剑在战阵中飞舞,中者立毙。

这一队生力军加入了战团,不但宋军吃惊,西夏人更是吃惊。双方都有一瞬间的愣神,但随即又醒悟了过来,开始厮杀,只是宋军士气大涨,西夏兵马却开始颓丧起来。

“我说这什么时候才杀得完啊!”司空极抡剑挑开一名扑上来送死的西夏士兵,皱着张脸抱怨道。

“就是啊!我的手都酸软无力了,从开始到现在,咱们杀了足足有一两千人了吧?可是怎么感觉这些兵都不会少的,明知是送死,还一个又一个的扑将上来。”方鄂也在旁附和道。

“西夏每回都是人海战术!真他妈的让人郁闷!”慕容修也杀得烦躁了,开始破口大骂。

“完了,再这样杀下去,我要被尸体淹没了!”司空极絮絮道。

方玄冷哼一声道:“留着点力气杀敌吧,哪这么多废话!你看看他们——”说着,方玄又一剑刺穿了一名西夏士兵的胸膛,滴着鲜血的长剑,指了指宋军队中的某处。

慕容修等人向着方玄示意的地方望去,只见宋军那几个将领都勇猛异常,身先士卒地在阵前厮杀。他们身旁跟着的牌刀手的盾牌十分古怪,像是特殊制造的,上有机关,开动后,前面的野兽图案会活动,令望见之人心生畏惧,而战马见了,更是长声鸣嘶,有受惊之状。他们手里的长刀也是特殊设计的劈阵刀,用来对付西夏的骑兵非常适合。那一队的人马,每一次冲杀,便能杀掉自己兵力数倍的西夏兵马,大部分西夏士兵都不太敢靠近他们。

“娘的!老子拼了!”司空极才不甘愿落于人后,瞅了瞅前方密密麻麻的西夏兵马,向着人数最密集的地方杀去。

“没脑子的家伙!”方玄暗骂一声,急忙跟上——他们四人可不能分开,乱军之中,要相互遮掩才能够躲过空中那些乱飞的流矢。

“等等,我们也来了——”方鄂与慕容修各都大喊一声,随着冲进了敌阵。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危急援至

去。慕容修等人现下就有被蝗虫包围的感觉——西夏人,简直与蝗虫也没有什么区别了。想不明白为何这个人口稀少的西夏,会有这么多生命可以用来浪费在战场之上。

“手软了,这个你替我砍了!”司空极收起长剑,死命地揉着右手,原来杀人也是这么累的一件事情。

“你找死啊!”方玄在马上飞起一脚,将一个手执朴刀向着司空极冲过去的西夏士兵踢开,扯着嗓子对着司空极怒吼。

“不对,我这叫休息!你自己看看,还有这么多人,要是一刻不停地杀下去,我岂不是要累死?哈——哈哈——在战场上不是被敌人杀死,而是累死!真他妈的搞笑!”司空极说着说着,当真狂笑起来。

“疯子!若是人多些,转番上阵,你还可以休息休息,可是现下只有咱们四个,正好应付四面八方冲上来的敌军,你休息了,岂不是找死!”慕容修极度不满司空极消极怠工的举止,再回头看看,自己带来的人,也都累得七倒八歪,死伤许多了。

“反正又杀不完,不如养些力气,到实在没折的时候,咱们脚底抹油算了,我就不信这些家伙能追上咱们。”方鄂也开始有样学样,偷懒起来。

方玄冷笑了几声,不再理会他们,专心应付冲上来的西夏士兵,众人中,他的武艺最好。勉强还能支撑一会。

“我算是知道上回江傲为什么会伤得那么厉害了。这样杀下去。别说是人,就算是条牛,也架不住这么多苍蝇来叮。”司空极懒洋洋道。

“苍蝇?他们是苍蝇吗?简直就是一群吸血的蚊子!咱们都快被吸干了。”方鄂开口道。这两个家伙,不杀敌,竟然在西夏士兵地包围中聊起天来了,惹得慕容修与方玄两人出剑更狠,若是能够,恨不能也在这两个惫懒地家伙身上扎几个透明窟窿。

“哎,你看,他们快支持不住啦。”司空极眼珠子骨碌碌四处乱转。看到宋军已然有些溃败的趋势,忍不住开口道。

“咱们杀过去,人多些也容易抵挡。”慕容修说着,便带着他近处的人马,向宋军那里靠拢。

“看!就知道他要这么说,我怎么这么命苦哎!”司空极嘴里虽然抱怨着。却也不得不跟着上前。在这种地方要是落了单,那就真的是找死了。

“闭嘴。你少说几句没人当你是哑巴!”方玄哼了一声,拨开一枝向着他胸口飞来的箭矢,只觉虎口一震,长剑竟差点脱手而飞,不觉奇怪地抬起头来。想要瞧瞧是哪个家伙放的冷箭。力道竟如此之大。

这时只见西夏阵中,一名白袍将士正再次弯弓开箭,正是上回安心他们遇到的野利遇乞。没想到这家伙竟养好了手臂上的伤再次上阵,虽然受过伤的手臂力道已不若从前,但也比寻常弩手要强上几分。方玄不知道,随手一拨,厮杀了这半日也觉手酸,自然只用上了挑拨寻常箭矢的力道,一个疏忽,差点被暗算到了。

“该死地!”方玄骂归骂,却无可奈何,他又没有弓弩,就算有,也不会射箭,没有准头伤不到那白袍将士。只得一次次将他射来的箭矢挑开,这么僵持了小半个时辰,更觉手腕酸麻了。

野利遇乞嘴角挑出一抹微笑——大宋的江湖中人果然不好对付,就这么四人,竟也顶得上千军万马了。想着,心里更是涌上一阵对这些武林高手的恨意。他是西夏的第一神射手,可是自从上回被江傲射伤了手臂,现下这右手使起来明显有些力不从心,许多只箭竟然偏了准头,该射胸口的变成了射肩膀,该射脑门地,歪到耳朵边去了。眼见方玄是众人中武艺最高的,更是恨得牙痒,一次次弯弓抽箭,下定了决心非要将他从马上射下来不可。

此时野利遇乞正在瞄准方玄,却听见一阵箭矢破空之声响起,潜意识想要躲避,身子歪了一歪,避过了要害,却没能避开箭矢。右臂,再次感觉到一阵撕心裂肺般地疼痛。

“混蛋!”野利遇乞以西夏话大吼了一声,在落马的瞬间,目光转向箭矢射来的方向。只见远处,一位年青的男子,手里拿着一把弓弩,身着青布长衫,衣衫上还有几个零零落落的补丁,虽然衣着寒酸,却掩不住他如玉般地丰彩和湛然地眼神。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叫花子打扮的江湖豪士。野利遇乞再笨,也知道是大宋武林中地第一大帮——丐帮到了。

这时野利旺荣在旁连忙抢将上来,将他兄弟扶住带下去疗伤——他这手臂,这回只怕当真是再好不了了。野利旺荣愤怒归愤怒,却也没由来的感觉到一阵胆寒。抬头,目光正与那个射伤了他兄弟的男子对了个正着,被那仿佛有若实质的穿透性目光瞧得打了个寒颤。再看,那男子唇边泛出一抹不屑的微笑,再次弯弓,吓得野利旺荣大叫一声,连忙蹲下身子躲到了西夏士兵的身后。

西夏士兵见自己这次带兵的两位主将如此模样,士气更是降到了最低点。原本就比宋军多了五六倍的兵力,可是久战不下,早已气馁,再见如此情形,没有溃逃已经算是军纪严明了。

这里西夏士兵正自个个心内胆怯,那边慕容修等人却也见到了卓然,俱都感觉欣喜难当,司空极更是毫无风度地开始向着卓然那边大喊道:“我的哥哥哎,你终于来了,赶得还真是及时!再晚来一会,我就被这些西夏尸体给埋了!”

这个小矮子先前冲得勇猛,就是因为指望着厮杀一阵,卓然会来救援。当初从慕容山庄出发赶往府州的时候,便一直与卓然保持着联系。卓然纠集完丐帮众人。知道府州被围。是以路上还去各处弄了些粮食,来得晚了,却也正巧赶上野利遇乞在那里放肆,当下夺了把弓弩就开始与他对射。

“这人是谁啊?如此英雄了得!”先前那位被流矢穿脸的胖大将士抹了抹脸上的血痕在旁啧啧问道。

“丐帮帮主。”慕容修答了一句。先前聚到一处厮杀地时候也与这些宋将们简单搭了几句话,知道这个胖大地将士是宋将张岊,他身旁那个瘦高的

王吉。而这次宋军的主将王凯正在一旁带领着牌刀手不发地收割着西夏士兵的生命。

卓然听到了司空极夸张的叫声,向着这边微然一笑,将手中弓弩一抛,抽出腰旁的打狗棒,稍稍举了举。他身后那些丐帮弟子们,便一个个都从背上背着的大口袋里往外掏东西。

他们掏出来的是——安心发明的“烟雾弹”、“催泪弹”、“毒气弹”外加“强力火药弹”!安心一人自然是做不出这许多,但与卓然分别的时候,将制作地法子都告诉了卓然,这些“现代化”武器若是大规模使用,可真是打仗斗殴。杀人扰敌之必备!尤其是用来对付西夏这种人海战术是最好使的。随便往西夏士兵堆里投一枚,就能消灭一大片。都不用担心会伤害到自己人。其实这东西若是用来守城的话,也是杀伤力极大的,只可惜安心当日赶到府州的时候,已来不及准备了,何况府州又太小。工商业不发达。许多制作这些弹药时必用的材料也收集不到。

丐帮弟子们将这些武器掏出来之后,就仗着力强劲,可着劲儿地抡着胳膊往西夏士兵地阵营里扔。不一会。只见战场这边冒出了一堆五颜六色的烟雾,不时还带着些爆炸之声——有人咳嗽地,有人打喷涕的,还有人中了毒吸呼困难的,更有一些被炸死的,整个战场顿时纷乱起来,不少西夏士兵抱头四下逃窜。被火药弹炸死的也就算了,最可怖地是那些生化武器,这些西夏士兵个个头顶冒烟,鼻中流血,神志恍惚,茫茫然不知所措。

这个时候,整个战场竟有一瞬间停止了厮杀,每个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地情形——打仗,原来还能打成这样啊!对这些小玩意儿熟识的慕容修等人,见了此时西夏士兵哭爹喊娘的情形,更是对安心佩服地五体投地——幸好自己还算英明,没有得罪这个小魔女,否则这家伙发起怒来,给自己房子里来上这么一枚,还让不让人活啊?

对仗的双方暂时停了手发愣,卓然等人可没有发愣。丐帮的弟子,分了一部分穿行在宋军阵中,给他们发放红色小药丸。当然是解毒丸啦,避免毒气蔓延了误伤自己人,而卓然更是带领着丐帮余下的众人,从没有投掷弹药的地方向西夏兵马阵中杀了个小缺口进去。

这一来,战局顿时改观,西夏虽然还是比宋军多了二三倍的人数,但已军无斗志,阵形开始散乱。还有些四下逃散的,被自己的兵马踩死踩伤无数。宋军看见了胜利的希望,更加勇猛不可抵挡起来——虽然只剩下三四千的人马,却足以让他们杀死双倍于自己兵力的敌人。

野利旺荣见情形不好,再拼下去,即使能够再杀掉些宋军,自己也要拼个同归于尽。在这里损伤这许多人马,实在是无益之举,败了已是难堪,若是全军覆没,没准李元昊一生气,将带兵的自己与兄弟野利遇乞推出去砍了都有可能。当下再顾不得什么了,急忙传令下去,全军退兵!

宋军见状欢声大呼,士气更涨,一时间人声马嘶之声达到了鼎沸。王凯带领着残余的将士赶将上去,乘机又将西夏溃逃的士兵杀死数千。此时宋军已杀得不成人形了,个个都快变成了嘶吼中的野兽,浑身浴血。

宋将张岊仰天大笑,笑声直传扬开去,感染了所有的宋军将士们,个个都在那里大笑,一时间笑声震天,吓得西夏士兵逃窜得更快了。

“痛快!痛快!从来没有打过这样一场痛快的仗!”张岊止不住大笑,边说着,仍是边笑着。

慕容修等人面面相觑。方才还在担心会被西夏尸体埋葬,这一时,上万人的大军都逃窜得不见了,西夏人的逃命功夫还真是一流的。只会在人多的时候逞逞威风,一但落败,连拼死的勇气都没有。慕容修等人不禁感慨着幸好自己是大宋子民,不用与宋军对敌。宋军虽然战略与战术配合不好,将领们也没有什么雄才大略,但人人都敢于拼死,只要将领们带着奋战,普通的士兵就没有一个想逃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