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然这时骑着马儿赶了过来,见到王凯与张岊几人略略见了个礼,这些人的身份自然瞒他不住,宋夏军队一开始交战,丐帮就有人传信给他了。

“好啊!好啊!兄弟你可真是英雄豪杰!”张岊还在那里笑着,血淋淋的大蒲掌在卓然肩膀上用力地拍着,一拍一个血手印子,好在卓然武艺不凡,否则寻常人被他拍上这么几下,只怕就要骨断筋折了。

见张岊还在笑,慕容修等人都快忍俊不禁了,此人实足就是个“蛮张飞”的形象,但只要见过了他先前奋勇杀敌的情形,任何人心里对他都会怀有几分敬佩。

卓然淡然一笑道:“将军们还是赶紧押着粮草走吧!这次不是李元昊亲自带兵,乘着这回西夏兵马刚刚溃散,李元昊正在生气还来不及继续派兵来阻挠你们的时机快走,否则一会说不定来的兵马更多。”

“对!对!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张岊说着,转头看看王凯,他才是主将。

王凯点了点头道:“传令下去,快速向麟州进发。”说着又转头问卓然道:“众位是不是一同去麟州?”

卓然摇了摇头道:“咱们去麟州近旁的府州。”说着,指着后面一小队丐帮弟子押着的粮草笑道:“与王将军一样,都是做些运粮的勾当!只不过你们是官运,我这是私运。”

“哈哈——”宋军的几位将领闻言相顾大笑,内中有一人道:“各路兵马已奉旨向府州试着运了多次粮草了,每次走到半道便让西夏兵马给劫了,此次若不是你们及时相助,只怕咱们也要重蹈覆辙啊!”

卓然笑笑不语。

眼见队伍已纠集完毕,王凯向着卓然等人拱了拱手道:“此次多谢众位相助!”说着,双腿一夹跨下战马驱着前行,又回过头来道:“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卓然与慕容修等人纷纷抱拳,目送着宋军离去,也准备整顿队伍向着府州进发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元昊退兵

大军败退,卓然等人正好乘此机会到了府州城,只是城墙上站着一大排守城将士。卓然说了半日,他们就是不肯开门,理由是没听说过有这么一队运粮队要进城,何况此时卓然等人一身血污,慕容修身后跟着的残余人马数量虽然不多,看上去也人强马壮,这些守城的将士生怕他们是西夏的奸细,是以坚决不肯放他们进城。

“开门开门!我们辛辛苦苦运了粮草过来,居然不给开门!”司空极才不管卓然在那里交涉些什么,扯开大嗓门就喊。

方鄂跟着起哄道:“跟西夏狗贼杀了一仗累得半死,到得这里怎么还将咱们当奸细看?”

“对啊,我们像是奸细吗?”司空极骑在马背上挺起了胸。

方鄂仔细看了看他道:“我不像,你像!”

“什么!我看你才像奸细!”司极极抡圆了拳头就想揍方鄂,方鄂不甘示弱,瞪大了眼睛也冲着司空极比划着手脚。

“你们安静点!吵死了!刚才那场仗还没打够么?还有力气吵?”方玄忍不住了。

“别打岔啊你们,这里商量正事呢,吵什么吵?”慕容修也受不了了。

守城的领军见他们竟在城下相互争吵起来,也觉得困惑难当,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不禁开口向着城下喊道:“此地不得喧哗,你们快走!不然我就要下令放箭了!”

卓然皱了皱眉,止住司空极等人的吵闹,平心静气道:“我们先前是跟着运粮去麟州的王凯将军一块来的,绝不是什么奸细。”他地声音不大。但城墙上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守城领军喊道:“口说无凭!李元昊大军守在道口。咱们出城都会被袭击,你们这么多人怎会安然无恙地走到这里?”

“将军没看见我们身上地血污么?那是先前与西夏人打仗打的!”卓然淡然道。

这守城的领军也只是个小兵,一听卓然叫他将军,脸色缓和了些,道:“抱歉了,我不知道你们身上的血污是怎么来的,但我职责所在,不能放你们进城。西夏人诡计多端,他们没有足够的木材造攻城云梯,没准就会想别的法子混进城中。”

看来怎么说都说不通了。卓然沉吟道:“府州城中可有一位叫安心的女子?”

见卓然提起安心,那领军倒拿眼细细打量了他一阵道:“有倒是有,说起来安心姑娘帮咱们守城还立下了不少功劳,你认得她?”

卓然还未开言,司空极就扯着嗓子喊道:“安心姑奶奶,快来救命啊。我累死了,快放我进城!我要休息!我要睡觉!妈的。这一身西夏狗血黏乎乎恶心死我了!”

那领军怔了一怔,半天才反应过来司空极在说些什么,当下皱了皱眉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去通报一声,若是安心姑娘不认得你们。一会可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转身下了城墙往折府去了。

“真是的。早就该将安心抬出来嘛,不然这会咱们已然进了城了。”方鄂在一旁嘀咕。

“谁知道安心姑娘在城里做什么呢?府州被围了这么久,咱们丐帮一点消息都探听不到。帮主事先又怎会知晓这些守军认得她?”卓然身后一个老丐忍不住插口道。

“我现下算是知道了。这魔头走到哪都混得如鱼得水。”司空极哼哼着道。

“闭嘴,你不想活啦!让安心知道你又叫她魔头,看她一会不撕了你!”方鄂提醒道。

卓然无奈地看着这几人吵吵嚷嚷,深觉有点头痛起来,他们只有在安心面前还算收敛,别人压根就制不住。但他们怕地也不是安心本人,论武功,安心卯足了劲也碰不到他们一根寒毛,但她那些整人的手段却令人不寒而栗。

待那守城领军又转回城墙上的时候,身后除了安心,还跟着一连串的人,原来江傲、展昭他们也跟了出来。安心探头往城墙下一看,连忙道:“快开门放他们进来。”

那守城领军看了一眼折继闵,见他点了头,这才下令道:“开城门!”

城门一开,卓然等人身后的人马还未完全跟着进来,安心就已高兴地向着他们奔过去了。

“卓然,你们终于来了!”安心瞧了瞧丐帮弟子押送着的粮草欣喜道:“正及时,再晚几日,这府州就要断粮了。”

“没良心啊没良心!咱们也是辛苦赶来救援地,你怎不道一声好?”司空极皮又痒了。

安心偏着头瞧了瞧满身血污的司空极等人道:“脏死了,快去洗一洗。”

“这城里还有水?”卓然愕然。早知道府州地地势,若是被围了城,最紧张的还是水源。哪里想到安心竟然还奢侈地让他们去洗澡。

“有啊有啊!咱们偷偷掘了条水道,正通城外那条河。”安心笑道。

这里众人都上前一叙别来,唯有白玉堂,看到他们肮脏的模样,躲得老远,说什么也不肯靠近。

折继闵是最为高兴的,有了粮草,又可以坚持一段时日了,没准过几天,西夏就退了兵。当下向着卓然探问道:“粮草我可以支配么?”

卓然点了点头道:“就是带来给折大人的。”

折继闵欣喜道:“回头我给你送银子去。”

卓然微然一笑道:“折大人不必客气,我这是来送粮草不是卖粮草地,你尽管分配好了,银子我是不收地。”

折继闵一听此话,向着卓然深深作了个揖道:“折某代全城军民在这里先谢过了。”

卓然慌忙还礼。安心在旁不耐烦道:“怎么这等婆婆妈妈,他送,你收,就这么简单。”说着。紧赶着将众人带入折府去安顿了。她虽不拘小节。却也是个心细的人,眼见众人一脸疲色,便知道这一路过来将他们累得惨了。

麟州、府州得了粮草之事差点将李元昊气昏了,将野利旺荣兄弟狠狠骂了一顿,差点忍不住就要下令斩了他们,多亏得许多将士相劝,李元昊才勉强收敛了怒气。

“退兵退兵!”李元昊大声嚷道:“好容易围了这么久的城,这回一败,前功尽弃!”

“兀卒,退兵太可惜了。”进言地是吴昊这个家伙。

“不退兵怎么办?你有法子攻进城去?攻不进城在这里围着有什么用?人家城里照样有水有粮!”李元昊怒意十足。

“先前麟州细作来报。说是麟州城内地水源只够支持两日了,咱们再围几日,麟州就不攻自破了!”张元生怕吴昊抢走了功劳,连忙赶着道。

“那府州呢?”李元昊摸了摸光头,沉吟道。

“府——府州是有名地折家军在守着,细作混不进城去——”张元说着。瞅见李元昊神色不善,连忙接道:“但府州与麟州地形相差不多。此时城内肯定也没有水了!”

“这样的话——”李元昊想了想道:“让细作继续探查,咱们再等几天看看好了。”说着望向张元冷笑道:“咱们军中的余粮可也不多了,若是你说的话不中用,哼哼——下场你自己知道!”

张元目光一对上李元昊那如饥狼般凶狠的目光,顿时浑身打起颤来。虽说那细作可靠。探听的军情不会有假。可是这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恐怕自己的小命就要玩完!至此心下深恨自己多嘴,早知道这个弊大于利的功劳就让吴昊抢去也没什么大不了。

第二日。探马来报,说是麟州知州苗继宣今日下令用湿泥围垛城墙。李元昊听了消息,狠狠地瞪了张元一眼,怒道:“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张元双腿打着颤,他哪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麟州明明已然没了水,还用湿泥糊城墙,这不是浪费么这?难道苗继宣还嫌自己死的不够快么?当下战战兢兢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嗯?”李元昊的手状似无意地轻抚着他腰间地佩刀。

“我——我——”张元牙齿打着架,哆哆嗦嗦道:“大概——那苗继宣在这里也有——也有细作,昨日的话——让他听了去,这是疑——疑军之计——兀卒不可深信啊——”

“呸!”李元昊啐了他一口道:“就知道你们这些汉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说我的军中有细作!我的军中全是西夏响当当的好儿男,怎么会有细作?你以为是你们这些没骨气没胆量的汉人吗?”

“是——啊!不——不是——”张元满头大汗,吓得简直快要虚脱了。

“来人啊!给我将这个家伙捆起来,等回了兴庆府再好好跟他算这笔帐!”李元昊一声令下,立时从外面冲进来两个士兵,将张元捆得跟粽子似地押了下去。

李元昊目不转睛地瞧着张元被拖了下去,犹自在心中转着念头,思考着到底要不要杀了张元,此人虽蠢,但诗倒是作得极好,想起前段时日令他作的一首讥讽宋军地诗,“夏竦何曾耸,韩琦未足奇。满川龙虎辇,犹自说兵机。”李元昊倒又不想杀他了。

吴昊在旁看到如此情形,一边庆幸,一边又为自己的前景担忧。当初为了荣华富贵来投靠李元昊,哪里知道这人暴戾凶残无比,一个不慎就有可能连性命都不保。再想起此人好色,将西夏略有些姿色的女子都淫遍了,连臣下的妻女都不放过,心里更是万分后悔,悔不该贪图享受入此龙潭虎穴。

一时间左右无人敢说话,只听闻各人喘息之声。李元昊在那里思虑了半晌,终于抬起头道:“下令,撤军!”

一声令下,西夏几万的兵马都开拨回国。这些兵马结成长队,撤离起来如同长蛇般蜿蜒。整个大军足足撤了二三个时辰,才看不见踪影。

麟、府两州地守军与百姓听闻了这个消息,俱都欢欣鼓舞,两州城门大开,街市之上有如节庆,人声鼎沸。安心等人夹在这些乐疯了地百姓之中,在大街上狂欢。一坛又一坛私藏的酒,被各家抱了出来,满大街都是喝得醉熏熏的汉子,连妇女们面上,都带些微微地醉酡。

“安心,这回西夏败了大概短期内不会再来侵犯了,你要去哪里?”展昭忍不住问了一句。

司空极耳朵尖,在旁听到了,拍着手儿笑道:“去哪里呀去哪里——”边笑边从身旁一个汉子手里抢过酒来,一饮而尽。他那疯疯癫癫的醉模样,众人看得一阵好笑。

安心边笑边瞥了展昭一眼道:“要让我去见他?”

展昭颇觉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又向着安心身旁的江傲歉意道:“只是去见见,闲话几句而已。”

江傲此时也正端着碗酒,见展昭如此说,不由笑道:“别看我,安心愿意去哪是她的自由。”说着将酒一饮而尽,将头探到卓然耳边轻声道:“其实我还没说完,赵祯这臭小子若是敢对安心打什么主意,保管被她揍得满头包!”

卓然闻言忍俊不禁,睨了江傲一眼道:“看来你深有体会!”这话说得声小,别人都没听见,只有站在卓然身后的慕容修听见了。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慕容修边捧腹大笑边喘息着向着江傲道:“你小子也有被人奚落的这一天啊!我还以为没人治得了你了!”说着,又狂拍卓然的肩膀道:“卓然啊,你太有才了!”

慕容修是习武之人,自然力大。这几掌拍下去,卓然没防备,被拍得差点就呲牙裂嘴起来,一向温和淡定的他,也忍不住骂了一句道:“将你的狗爪拿开!”

安心在旁瞧着这热闹而又温馨的一刻,差点就要红了眼眶。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变得越来越多愁善感了——没法子,他们,都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只要他们能够快乐,自己便永远快乐。安心想着,目光流转间正瞧见展昭期待地望着自己,不觉向他点了点头道:“我会去见他的。”

“谢谢你。”展昭深深看了安心一眼。

“谢什么谢?他也是我朋友啊!”先前还笑靥如花,温柔可人的安心,转眼就换了副晚娘面孔,鄙夷地望着展昭。

白玉堂在旁瞧见展昭瞬间呆掉的神情,忍不住哈哈大笑。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弄巧成拙

庆历元年,初冬。

安心回了东京,拖拖拉拉就是不想去见赵祯,实在是她现在这副模样,解释起来太过麻烦。

“我不进宫。”安心嘟嚷道。

“现下太后早已不在了,郭皇后也崩了,你担心什么啊?”展昭不解。

安心埋头数着满桌的银子,不理他。太有财了!太有财了!东京的数家店铺不提也罢,光是余杭郡的几家店铺就日进斗金。太白居的那个掌柜还真是有商业头脑,自从安心上回在那里做过爆米花与冰淇淋之后,这两种新奇吃食便成了太白居有名的开胃小菜和饭后甜点,价格高,可是前来品尝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皇上这几天忙得连睡觉的时候都没有,你就移移步,去见见他吧。”展昭不依不挠。

“他在忙什么?”安心头也不抬。在延州、府州待了这许久,只有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流出去的份,哪有流着口水数银子的享受。

“与群臣商议如何抵御西夏啊。范仲淹倒是出了个好主意,种世衡还献了个反间计。”展昭喝了口茶,比较郁闷,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才会从银子堆里缓过神啊?

“哦。”安心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范仲淹出什么主意与她有什么关系?她只跟种谔比较熟,至于种谔的老子,她连见都没见过,更是没什么可关心的。

“姑奶奶,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要是不想进宫,我就去对他说了。”展昭真是没脾气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真是烦,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多话?”安心慢条斯理地将银子收起来。顺手又递了一枚桔子给一旁学着小狗满地乱爬的苏若谷。

站起身来。安心终于从数银子的快乐中回过了神,伸了个懒腰,忽然发觉少了些什么,不觉问道:“他们人呢?我说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都去玩了。江傲与卓然也结伴出去了,不知道他们两个神神秘秘去干些什么。”展昭默然。安静!她说安静!那就是将自己的话都自动从耳边过滤了!

“走吧走吧!”安心拂了拂身上地衣衫,当先就往门外走去。

展昭昏倒,哪里知道她说走就走,当下急道:“等等我——你,就这样去?”

“嗯?那还要怎么去?”安心不解。

“你地容貌——”展昭迟疑着开口。

安心顺手拿起一面镜子照了照,镜中之人如花般娇。如玉般熠熠生辉,没什么不妥啊。不觉鄙夷道:“难道还要我戴个假面具去见他?反正有你带路,宫中侍卫也不会拦下我吧!”赵祯曾经下旨安心可以随意出入宫闱,以前那个模样,宫里许多人都见过,可是现在估计就没人能认得她了。

“罢了!”展昭以手加额。再说不出什么话来。

穿街过巷进了宫门,再分花拂柳从御花园绕道。偏偏。赵祯今日不在凝晕殿中。展昭事先想要给他个惊喜,是以什么也没有说,当然,不排除他也有想看好戏的八卦心理。要不,哪里需要安心进宫。大概赵祯早都跑到随欲居去了。

安心熟门熟路地进了凝晕殿打了个转又出来了。笑道:“他不在啊?那我回去了。”说着提着裙子就想开溜。

“你——等等,我去找找——”展昭无可奈何,将她领到近处御花园的一个凉亭之上。冬天。这里来往的人少,不然自己不在,免不了要有人来盘诘这个面生的女子。问问倒没什么大不了,只怕这个小魔头一生气,又惹出什么乱子来。

“哦,你去吧。”安心挥挥手,眼睛盯上了亭子边上的一个小池塘。天气只是刚刚凉起来,御花园中种的各种树木又多半是常青的,池塘的景致还宛如夏季——当然,如果没有风的话。

展昭一走,安心便溜达到池塘边上,从一边寻了根柔韧细长地树枝拨水玩儿。可惜没有鱼杆,要不她都想钓鱼了。随欲居内自然也有池塘,只是那里边的观赏性鱼儿可是要花银子买的,安心自然舍不得乱钓。这里就不同了,安心拨打了一会水面,干脆又寻了根粗些的树枝开始叉鱼儿玩。

“你——你在那儿做什么?宫内是不许这样没规没矩的,你是新进宫的侍女么?”一个娇柔地声音在安心身后响起。

安心正玩得有趣,忽然听到人声,倒被吓了一跳。回过脸来,见到一位眉若远山,唇齿含笑的美人,正站在那里,半倚在一个搀扶着她地侍女身上。目光再向下移,只见这位美人的裙边露出一双纤细的金莲,安心不觉问道:“痛吗?”

“嗯?哦,你说痛?什么痛?”那美人正是张美人。她先前被这里的水声给惊扰,是以过来瞧瞧,眼见一个身着月白色裙衫的女子正在这里戏水,不觉开口提醒了一句。只是这女子转过了脸来,却令她震惊了半晌——原本以为自己在这宫里算是最美地人了,此时见到了这个身份不明,容貌绝俗地女子,才知道自己以前竟是如此见识浅薄。及至安心一开口便问她痛不痛,她更是莫名其妙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脚呀,缠足的时候痛不痛?”其实这个问题安心早就想找人问问了。只是随欲居里的几个女子都不缠足,她也就混忘了,此时一见之下,不由自主就问了出来。

张美人将脚轻轻往裙里缩了缩,尴尬道:“自然是痛地,难道你没有缠——”话说到一半,目光瞧见了安心裙下那双天足,不觉再说不下去了。

天哪!这个女子竟然没有缠足!她以前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子,都有一双三寸金莲,甚至还有凑在一处比谁的脚样子更好看,更纤小的。张美人就弄不明白了。眼前这个女子美得如此勾人魂魄。她为什么又不缠足呢?真是可惜。在她很小的时候,娘亲替她缠足时就对她说过,这世上,每个女子都是要缠足地,否则便嫁不出去,

“你很奇怪我为什么没缠足?”安心很大方地将脚从裙子里伸出来左右晃晃。见到她惊呆地模样便猜到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了。宋朝,没有缠足的

比较少见的,这年代的男子看美女,甚至有从脚看起

“看上去——和——和男人的脚差不多——”张美人结结巴巴说了一句话,然后又惊觉自己失了口。连忙补救道:“我——我是不这个意思——你的脚自然比男人的小多了,只不过是他们的一半,但是和三寸金莲比起来——我是说——看上去有点大——啊,不对不对——是——”张美人开始语无伦次了,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词汇不够。不懂该怎么表达自己地想法。而她身边的那个侍女,却在掩嘴偷笑。

“好啦。你不用解释啦,我知道你的意思。”安心毫不在意。站了半日脚都酸了,在池塘边上寻了处干净的草地便随意坐了下来。

这一坐,张美人的神情就更是惊讶了,奇道:“你——你是什么人啊?”

安心暗暗觉得好笑。怎么到现在才想起问问她是谁。别说自己随意奇怪的举止了。即便是衣着打扮,也不像是宫内之人。不过安心此时更好奇地是,这个美女是谁?看着她的眉间眼角。仿佛有点熟悉地感觉,于是反问道:“你又是谁啊?”

“我——”张美人又再次噎住了,哪有人这样子讲话的。这宫里除了皇后之外,即便是身份比她高贵的妃嫔也没有不认得她这个专宠于官家面前的美人的。再说这里每个女子说话都是轻声细气地,连大声谈笑也没有,这个女子为何如此放肆呢?

“你缠着足,这么站着不累么?要不要一起坐?”安心拍了拍身边地草地。她不愿意说就算了,没什么稀罕啊,反正都是赵祯的女人。不过看她那样子,大概也是不肯随便席地而坐的。后宫里地女人,真是痛苦呀,连一点自由都没有。

张美人正想开口婉拒,这时便听见远处有人走了过来,还有隐约可闻的说话声。只听得一个声音道:“展昭你神秘兮兮的到底要朕到这里来干什么?”

张美人吃了一惊,今天的惊讶实在是太多了!这会怎么官家也到这里来了。展护卫要他来做什么?难道是见面前的这个女子?看她那种无礼的举止,就像是宫外来的,难道是展护卫找来讨官家欢喜的美人?张美人此时心里犹疑不定,百感交集。这样一个美人进了宫,哪里还会有自己的地位?只怕没过几日,官家便再也不会理会自己了吧。想着,脸孔涨得通红,几乎快要哭出来了。而她身旁的侍女,出于护主的心思,此时开始对安心怒目相视起来。

“到了就知道了。”这个是展昭的声音,比先前听得越发真切了。

安心若无其事,看着张美人的表情心里暗暗觉得有趣。不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自己才不会跟她抢男人呢!不过她也怪可怜的,一生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男人的身上。若是他不喜她了,是不是就再也没有欢笑的理由,生存的欲望了呢?

“你怎在此?”赵祯此时已然走了过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张美人,而安心背对着他席地而坐,赵祯自然没有留意到。

“展昭,你不会叫朕来与朕的美人私会后花园吧?”赵祯笑道。

“这个——”展昭挠了挠头,他实在也不知道张美人怎会在此,这岂不是破坏了他完美的计划么?难道让这个女人旁观赵祯与安心的见面情形?展昭生怕赵祯会有什么冲动的言行,从而伤害到这个一心只扑在赵祯身上的女子。

“臣妾见过官家。”张美人此时心中纷乱如麻,却还没忘了礼数。

“起来吧。”赵祯也不在意,转头,这才瞧见大模大样坐在地上理都不理他的女子,不禁奇道:“这是?”

安心故意不理他,可要瞧瞧赵祯认不认得出自己。就连风尘三侠和慕容修那几个活宝都能认出自己,赵祯若是认不出来,就有得被她奚落了。

安心不理赵祯,别人却不能不理。张美人不认得安心也就罢了,可是将安心带进宫来的展昭,却更是急出一身汗了,不知该怎生将张美人打发走,此时见赵祯开口问了,只好答道:“这便是——我让皇上来此的理由——”

一句话,张美人的身躯明显轻轻震了震,咬了咬下唇,委屈道:“官家既然有事,臣妾先行告退了。”

展昭闻言终于松了口气,但赵祯这个愣头皇帝却偏偏来了一句“不用了,你也待着吧。”他也以为这女子是展昭找进宫来的,若是要收下,日后便交由张美人调教好了,此时她在这里,也没什么关碍。

“你叫什么名儿?转过脸来让朕瞧瞧。”赵祯十分好奇,展昭从哪里找回来这么个宝贝?居然知道自己来了,还大模大样地背对着自己坐在那里。

安心闹够了,站起身来,拂了拂衣上的尘灰,忍着笑,转过了脸,口里道:“民女古月言见过皇上。”

赵祯果然被眼前的美色震住了,目不转晴地瞧着,而他身边的众人却各有各的心思。

“月言?这名字倒新鲜。”赵祯怔了会,终于回过了神。后宫中美人也甚多,倒没有一个比得上她的。既然是展昭送进宫来的,那就收下吧。想毕随口道:“朕赐你才人名号,日后就跟着张美人学学规矩吧。”说完,竟然转身就要走了。

展昭大窘,眼看安心在那里憋笑而张美人一脸的微酸,便不由深恨自己没事搞什么惊喜起来,现下可好,将自己都给绕进去了,当事人却在那里袖手旁观。

“皇上,你等等——”展昭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