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皇后。”他托起她的脸,“不是上官露,不是那个脾气很坏的小姑娘。”

他发现她的眼角湿湿的,但转瞬,她便用手背在眼皮上抹了一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道:“走开,谁允许你抱我了。”

李永邦又去拉她,她拼命往后退,两人拉扯着,她不住道:“滚。”

李永邦温声道:“你……你是我妻子,为什么不让我抱?”

上官露不理睬他。

李永邦道:“好,你不让我抱,我跟满朝文武说去。”

“我还和太皇太后说去,老祖宗会申斥你的。”

上官露龇牙,一个愣神,又被他捉住,李永邦双手环着她,她像是有意和自己对着干,笔挺挺的站立,双手垂着,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腰间,道:“天气真好,过两天咱们一道去骑马。”

上官露眨眨眼,李永邦知道,她心动了。

带上孩子一起,秋高气爽,策马行围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憋了很久终于憋出这一章——感觉身体被掏空!

结尾来个崔先生的番外怎么样?但是我怕站队崔先生的姑娘被虐哭。。。。O(∩_∩)O~

第118章崖间花

今年秋狝,多了淳亲王李永定和瑰阳公主,还有皇后也一起出行,因此准备的格外充分。谦妃、仪妃不是不想去,而是孩子傍身,多有些不舍。二则全都离宫了也不好;良妃没出过远门,但是胆子小,皇帝若不主动提起,她是连想都不敢想的,所以后妃中除了皇后以外,只有恬贵人随行,想想她年纪最小,没见过什么世面,便一块儿捎上了,省的单带着皇后打眼。

走之前,众妃先到未央宫听皇后的示下,皇后环视一周,最终拉起了华妃的手,亲热的笑道:“本宫不在的时候,就有劳华妃你替本宫多多操持了。若是有忙不过来的时候,不妨从钟粹宫那里调配人手,毕竟都是陛下的滕御,总这么干撂着也不好。”

华妃受宠若惊,忙屈膝道:“嫔妾一定竭尽全力,不负皇后娘娘所托。”

“你的能力本宫是信得过的。”上官露饱含深意的望了她一眼,“特别是延禧宫的那几位,虽说是有错处,可也不能怠慢了,一切都要像陛下在的时候一样。总之,就请华妃多费心了。”

华妃唇角微勾,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来。

其后,众妃随着皇后一道去未央宫为皇帝践行,未央宫大殿广场上早就集结了人马,淳亲王一身戎装,上前行礼道:“微臣恭请陛下起驾。”

太监鸣鞭,大队人马终于浩浩荡荡的走了

皇帝坐在马背上的身影,渐行渐远,不知怎么的,谦妃突然垂下眼眸,她总觉得皇帝有哪里不一样了,又说不上来,大概是女人的直觉真的很准,仪妃也是突然感慨从生,良妃的眼底更是漾起了一抹忧伤,明翔已经会叫人了,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母妃’,良妃回过神来,从乳母手里接过孩子来掩饰自己的眼角微红。只有华妃难掩一脸的兴奋,满面红光,因为皇后临走之前,嘱咐她打理六宫,这意味着在皇后离宫期间,由她代行皇后之职,这一飞跃不可谓不大。

宫里的日子,除了节庆,每天都有例行的规矩,并不会有什么大的不同,一切平静如水。皇帝这头却是风风火火,一路顺风顺水的跨过一站又一站,逐渐接近善和行宫。

皇后身份尊贵,坐的马车雕龙画凤,行在最前头,里面除了皇后身边伺候的人,就只有明宣了。恬贵人被安置在皇后后面的马车,然后才是随行的宫人等等……鉴于今次启程完了,没法走水路,便改走了陆路,官道在皇帝到之前已经派人驻跸,清除闲杂人等,御道上干净又宽敞,马车行驶的好,基本感觉不到颠簸,且马车内有软毯,卧榻,以备休息之用,每到一处又有行宫下榻,所以尽管路程遥远,有些舟车劳顿,但并不十分辛苦,只是明宣被关在马车里,不能出去玩对于他来说简直是痛苦不堪。

上官露气的笑了,指着他道:“活该!之前让你学骑马的,你非不好好的用心学。现在后悔了吧?”

明宣嘟着嘴道:“儿臣今次出行可不就是专程去‘亡羊补牢’的吗!”

皇帝听见了他们的说话声,打马到了凤驾的旁边,低声问道:“要不要出来透口气?”

明宣立刻说好,皇帝道:“我问的是你母后。”

凝香笑嘻嘻的掀开车帘子,明宣探出脑袋,可怜兮兮道:“父皇,您就怜悯一下儿臣吧,让儿臣也尝试着坐一回高头大马,先咂摸出个感觉来。”

上官露失笑,挠了挠他的脑袋往外推道:“好了,好了,去吧。瞧你那副德行。”

明宣遂与皇帝共乘,皇帝的目的没达到,有些恋恋不舍的望着窗帘,过了一会儿又问:“你不出来吗?你也好些年没有骑马了吧?都离京都好远了,这里的风景不错,不出来看看?”

明宣附和道:“对呀,母后,那不远处的红枫林子可好看啦。”

上官露有点跃跃欲试,瑰阳公主见自己是队伍里唯一一个女的,得知皇嫂也有可能要下场,赶忙吩咐下去让准备一匹伶俐的快马来,然而话说到一半,就看皇帝一双眼睛瞪着她,永定也冲她挤眉弄眼,指着她无声道‘自作聪明’,她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算知趣的住了嘴。

摆平了瑰阳,永定和皇帝并骑,永定撺掇道:“皇嫂,外面风光旖旎,你也出来散散心吧。皇兄的炽翼马是千里良驹,他宝贝的连让人碰一下都不肯,臣弟至今都没坐过。”

明宣一听眼睛发亮,顿时俯身抱住马脖子,爱恋的的给马顺毛,上官露闻言,了然的笑了一下,知道他们两兄弟一搭一唱,是弟弟给哥哥帮腔呢,她掀开帘子来露出半张笑脸,为难熬:“既然是良驹,那就叫明宣好好感受一下吧。好马可不是轻易能被驯服的。我总不好跟他抢位置。”

“就是啊!”明宣梗着脖子道,“父皇你不能偏心啊,我这屁股还没坐热呢,你就要把我赶下去,你让我去哪儿啊?”说着,抱住马脖子耍赖,“儿子不管,我哪里都不去,就坐父皇的马。”

上官露冲李永邦摊手一笑道:“你瞧,我还是车里呆着吧。”

李永邦一手拽着缰绳,一手在下边捏明宣的屁股,捏的他嗷嗷叫,李永定哈哈大笑,招呼明宣道:“来吧,到皇叔的怀里来,皇叔的云辉也是不赖的。当年可是我和人比武赢回来的,你若是肯到皇叔这一队来,咱们就和你父皇比一比,到底谁的马更快,谁骑的更好。”

小孩子经不起怂恿,又贪新鲜,听了之后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李永定身下的宝马,和皇帝的炽翼通体紫红不同,李永定的云辉浑身油黑油黑的,黑的发亮,李明宣吞了吞口水,嘴上说着忠贞不二,身体却很诚实,人已经往永定的方向倾斜了,永定朗声一笑,捉着他的领襟提溜到了自己马上。

瑰阳这下明白了,在一旁催促道:“皇嫂,皇嫂,你快出来呀,明宣去了永定那儿,咱们仨来赛马吧。”

上官露只得束了头发,虽然一身华服,可是裤腿已经绑好了,李永邦倾身握着她的手,她轻轻借力,一脚踩在马镫上,纵身一跃,转瞬整个人到了马上。

瑰阳公主看的目瞪口呆,喃喃道:“皇嫂会骑马的吗?”

李永定双腿夹着马腹,悠然自得道:“你皇嫂是乌溪大都护的女儿,从小在乌溪长大的,你说她会不会骑马?!”

瑰阳公主不住啧啧感叹:“那要不是皇嫂身体不好的话,宫里那些女人,可都是打不过皇嫂的呀。”

李永定‘嗤’的一笑:“不论拳脚,她们也打不过。”说完,策马扬鞭,飞驰而去。

明宣刚开始还捂着眼睛,后面觉得四周的景色在不停往后倒退,好刺激啊,开心的哈哈大笑。

李永邦冲着永定的背影喊:“先让你们一程,说好了,都让了你们,要是你们两个还输,回头永定把安平郡主给娶了,瑰阳也到了该议婚事的时候了。别说朕没事前打招呼。”

瑰阳吓得面无人色,赶紧勒起缰绳跑,一边道:“我什么都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

上官露轻声笑起来,把缰绳熟络的套进手里,对李永邦道:“抱紧了,呆会儿可别吓着。皇后娘娘的骑术,在乌溪可是响当当的。”

李永邦‘嘁’的一声,想起当年有人说自己千杯不醉,结果醉的一塌糊涂要他背回去,绝对是实力打脸,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的说话,马蹄就高高扬起,炽翼发出一声嘶鸣,旋即疾风一般像李永定的方向追去。

大道上顿时尘烟滚滚,如卷起一条灰色巨龙。

到驻地其实不远,就是要过三个弯,每个弯势都恰好在山坳的口子上,略有些险峻,马车都是缓缓而过,骑马的也是下来牵行,宫殿在山顶,一到傍晚,青色烟云笼下来,像极了古画中的玄妙之境。

李永定一行和瑰阳笃定的过了一个弯口,上官露并没有追上来,但是还没到第二个弯口的时候,李永定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如疾风骤雨,霎时激起了李永定的好胜心,但是坐在他前面的是个孩子,他不能冒险,故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上官露和李永邦飞一般的从他眼前冲过去,径直突破第二个弯口。李永定郁闷道:“早知道不带你这小子上马了,从来赛马就没输的那么憋屈,那么冤枉过。你爹娘坑我。”

明宣撇了撇嘴道:“小皇叔,是你自己要招揽我这个人才的,如今却反过来赖我是为哪般,你输了要心服口服啊。”一边说,一边举起刚才路边折的柳条,高声道:“冲啊!”

李永定啼笑皆非,加快脚程,反正只要不是在弯口这些危险的地方,他还是可以与他们夫妻一较高下的。

李永邦跑过李永定之后,回头望了一眼笑道:“永定的骑术可是鲜少有人能赢的过的,你虽是赢了,但胜之不武。”

上官露不以为然道:“谁让他坚持要带上一个娃娃的。”说完,贼笑了一声。

李永邦从后面抱着她,看着她的侧脸,禁不住微微出神。

上官露因为急匆匆的跑了一段路已有了一些汗意,在落日的薄暮中额上仿佛有一层透明的水光,细小的绒发黏在鬓角,嘴角带着孩子气的笑。

李永邦握住她拉缰绳的手道:“我来吧,你在我怀里歇一会儿,别跑累了。”

上官露想着追兵还远,便往他胸口一瘫,谁知道李永定卯足了全力追赶,就在要过第三个弯口的时候,李永定斜窜出来,向他们逼近,而上官露却在同一时间看到崖边的一株鹿儿花,这个时节,这种花几乎绝迹了。

她惊讶道:“啊!我要那个。”

李永邦也以为稀罕,正要下马替她摘,明宣竟幸灾乐祸的叉腰高喊:“皇叔,胜利就在前方,冲啊!我们就要赢了,为了摆脱安平郡主,为了你的终生幸福——”

上官露眼角余光瞥了一眼,不再多言,让李永邦控制住马身,和奔跑的速度,自己一手勒住缰绳,在过第三个弯口的时候,一边倾身下去伸手够那朵花,李永邦蹙眉道:“不行,太危险了。”

上官露仍是一意孤行,坚持道:“我偏要。”然后电光火石之间,回头来不及了,炽翼已经到了崖边,上官露矫若游龙一般的弯下身子,指尖轻轻一勾,鹿儿花到了掌心,李永邦的马也在崖边及时刹住,继而一个转头,向大道回转。由于速度太快,炽翼的最后一只蹄子一脚踩空,险些翻了下去,好在前蹄够稳,很快回到正道上,站定了将将和李永定的马齐头并进,李永邦长出一口气,他们差一点点坠崖了,他咬了一下她的耳朵,略带叱责道:“胆子实在太大了。我怎么记得有人跟我说过你从不在乎胜负输赢的。就输给永定一局又怎么样。”

上官露却不答反问,只捏着花儿递到他鼻下道:“好闻吗?”

李永定深深吸了一口,鹿儿花其实就是蝴蝶兰的一种,但因花身上有类似梅花鹿的斑驳痕迹,故名鹿儿花,花香清淡,几乎闻不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嗅出了惊心动魄的味道。

看她一脸无知无畏的样子,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至于后面追的很辛苦的瑰阳公主,有一大堆的侍卫保护着。再也看不见两个哥哥的踪影之后,瑰阳公主心比黄连苦,拉着一个侍卫倾诉道:“本公主还没有出嫁呢,一个个的就已经不待见我了,都说长兄如父,可本公主从他们身上感受不到一丁点儿的亲情,他们都是有了媳妇忘了妹妹的不义之徒,丢下我不说,还急着要把我嫁出去。”

那些侍卫本来就是精挑细选的王公子弟,与公主搭话的那个叫苏鎏,是苏昀的儿子,另一个默默陪着的叫王鹤,是王翰的儿子。上回办华妃兄弟的那桩案子,这两位在其中出了大力气。

公主左瞧瞧,苏鎏人面桃花,风流潇洒,右瞧瞧,王翰芝兰玉树,君子端方。

她想了想,赛什么马呀,选驸马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这文完结了我们可以写一堆《论皇后娘娘是否具有赌徒性格》之类的论文,O(∩_∩)O~

第119章无好宴

皇帝的銮驾是在傍晚时分到达善和行宫的。

由于行宫一直由专人负责打扫和管理,因此一应需索齐全,和在宫里没有什么两样,还是一样的奢华,推开窗,园子的景致一样风景如画,唯一不同的是比在宫里自由了许多。呆在京师,是只要进了宫就没有出来的时候,在善和,周围都是皇家草场,不远处几十里外还住着居民,自然形成了集市。如此一来,行宫里的人和宫里的也迥异,个个面上带着微笑,脚步轻快,不似宫里人那样拘谨。

皇后是头一次到善和行宫,宫人们此前未曾得见,摸不准皇后的脾性,起初有些‘如临大敌’,等上官露真的到了,见她虽然气度雍容,举手投足间自有一派威严,但是策马奔驰了那么久,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便少了几分往日的清冷,多了几分亲切。

上官露吩咐婢女拿来一樽素白的高脚净瓶把那支鹿儿花放了进去,转身便去更衣。李永邦紧随其后进来,见状不由微微摇了摇头,等上官露换了衣裳出来,李永邦道:“花了那么大劲儿弄来的,就那么随处一摆?”他以为她是很喜欢的,必定是喜欢到了爱不释手的地步才会甘冒那么大的风险。

上官露道:“这样不好吗?浑然天成,自生自灭。”

“既然要让她自生自灭,何不让它在崖上好好地活着?”李永邦慨叹可惜,本来在崖间兀自盛放,多美的花,钟灵毓秀,借天地清气而生,一旦被人摘了去,不论养的再好,终究是要死的。

“是啊。”上官露赞同道:“一时贪新鲜罢了,早知道就不摘了。可谁叫我喜欢呢。”她微微侧头,向他嫣然一笑,李永邦隐隐觉得她话里有话,但一时又转不过弯来,只听上官露又道:“世人都是自私的,图个一时欣喜,到手了又不珍惜。”

李永邦张了张口,想说什么,见上官露张开双臂,任由侍女抚平她身上的褶皱,像是并没有什么异样,他想还是住口吧,应该是自己想太多了。

是夜,皇帝和皇后稍作休息,翌日,乌溪大都护便携仙罗、大夏的使臣,车师王阿米尔汗,西夜王塔坨、贺依奈的首领那耶提,还有柔然王等等至行宫正殿对大覃皇帝进行朝拜,随后于围场狩猎,薄暮时分,各个满载而归,善和行宫前的广场大殿上便摆起了宴席,载歌载舞。

这还是上官露自出嫁后第一次见到她父亲,李永邦本以为会有什么相拥热泪的场景发生,谁知道并没有,乌溪大都护毕恭毕敬的向帝后行礼:“微臣叩请陛下圣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微臣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凤体安康,福绥绵长。”

李永邦淡淡道了句‘平身’,上官露仅仅是含笑颔首,眸中有脉脉温情,但这温情也是和时宜的,并不过分。李永邦不得不赞叹,崔庭筠教的是真好,此等事情就是放在许多京中贵女身上,也未必能做到如皇后这般镇定,她们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是翻江倒海的,谁嫁出去不想家的呢?可天家的媳妇要是露出半点委屈的样子,岂不是在说皇家薄待了她?不如娘家好?!这是万万不能的。所以后宫妃子遇上了娘家人,只能好生克制住,像模像样的寒暄几句。

然而没有谁像上官露这样完全公事公办的,只当她父亲是臣子,并没有一句过分关切的话。

视线从她父亲头顶一扫而过,再环视在场的众人一圈,搭着他的手入座,落落大方,仪态万千。

乌溪大都护和宫中随行而来的重臣分别坐于帝后左右两边,紧接着才轮到车师王阿米尔汗和西夜王,西夜王的小皇叔,如今贺依奈的首领那耶提由于劫过陆碧君,与阿米尔汗生下了嫌隙,便被安排到对面和柔然王坐在一起。

循例敬了一轮酒之后,李永邦趁着酒性,率先道:“没想到啊,今年看到的居然还是阿米尔汗。”

他可是鲜少主动挑起矛盾的,今天是因为有上官露在,他想让她看看阿米尔汗是个什么样的奇葩,疯起来是怎么咬人的,又要怎么整才好玩。

阿米尔汗犹不自觉,西夜王和柔然王却嗤嗤的笑,阿米尔汗想了想,回过味来,皇帝原来是在问候他‘你还没死啊?’,阿米尔汗道:“回天子的话,小王身体好的很咧。”一边说,一边强搂了陆碧君入怀,无耻的哈哈大笑说:“不信天子可以问一问你们的安溪公主,看看小王的身体是不是很好!啊哈哈哈哈——!”

陆碧君一脸的难堪,垂头欲泣,对面的那耶提劫过陆碧君,自然和陆碧君有过那么一段故事,见她回去以后日子过的这般凄惨,一时也有些愧疚,当然了,草原上的男人对女人交换来交换去,甚至共享之是没有什么忌讳的,关键看共享了以后会不会打脸。本来,换着其他女人倒没什么,共享了就共享了吧。关键是陆碧君乃大覃天子赏的,身份不一样,好歹是个有封号的公主。阿米尔汗为此一直咽不下这口气。此刻见陆碧君委委屈屈掩面,下意识的朝对面的那耶提望了一眼,似是在求救,那耶提对于他说的身体好不好这个问题好像又流露出一种惺惺相惜的表情,阿米尔汗顿时怒火中烧,搓着牙花对陆碧君道:“去,为你们的天子斟酒去。”

陆碧君如蒙大赦,提起裙摆款款的来到高台前,先向帝后施一施礼,随后恭敬的给皇帝斟酒,继而向皇后,到了上官露身边的时候,她的动作故意放的很慢,压低声音道:“娘娘,求您救救我!我在这里过的根本是生不如死的日子,大王对我动辄打骂,我宛如身在人间地狱。”

上官露持起酒盅,淡然道:“你先回去,有什么话晚些时候再说,你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作为,被瞧见了,回头又有的你受。”

陆碧君一听有戏,高兴的连手指都轻轻颤抖,叩首道:“谢娘娘垂怜。”再起身时,背对着众人对皇后低声道,“娘娘,半个时辰以后,宴席帐后再叙,只要娘娘肯让我回去,来日我为娘娘做牛做马,做什么我都愿意。”

言毕,陆碧君回到车师王身边,车师王趁着众人翩翩起舞,没人留意她,反手就给了陆碧君一个耳光,低声叱责道:“你这贱人!让你去斟酒都斟那么久,必然是说了我很多坏话!”

“我没有。”陆碧君啜泣,继而捧着半边脸颊对阿米尔汗絮絮的说着什么。

阿米尔汗顿时感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是习武之人,五感尤其灵敏,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回头一瞧,竟是皇帝身边的女人,听说今次来的是皇后,他的目光越过重重人群,看到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心中登时暗恨不已,如此绝色美人,他车师没有,柔然没有,西夜也没有,偏偏只有他大覃有?只有大覃的皇帝才配得上?!他恨得牙齿咯咯作响。

陆碧君观察了一会儿阿米尔汗的神色,道:“大王……”

阿米尔汗敷衍的‘唔’了一声,没有回头,但他听的真切,陆碧君娓娓道:“大王,皇后娘娘国色天香,您若不举倾国之力,轻易是不能得手的。”

阿米尔汗是个暴戾且凶残的人,平时一个不顺心就打杀奴仆,被他弄死的女奴没有三百也有一百,但是陆碧君跟在他身边久了,也琢磨出一些门道,越是嗜血的男人,好胜心越是强,所以她点破他的色心,非但不会激怒阿米尔汗,反而会令阿米尔汗觉得自己有敢觊觎天子女人的这种胆量而沾沾自喜。

陆碧君接着道:“就算您是举了倾国之力,也未必能得手,一个不小心还性命不保,到时候割地赔款,反而是得不偿失,妾身有个提议,是关于瑰阳公主的。”陆碧君低垂着头,宴席上,处处有火把架在帐子前,夜明珠也镶在桌角,火把的光照射到夜明珠,明珠的光又投到火堆里,亮的地方特别亮,暗的地方特别暗。她的脸恰好藏在那阴影里,冷冷道:“大王一定听说过瑰阳公主的名号!那可是先帝的心头肉,皇帝的亲妹妹,身份尊贵无比。其次,瑰阳公主容貌俏丽明媚,性格活泼可爱,十分讨人喜欢。今次行围,她人也来了。最后,也是最紧要的一点,那就是瑰阳公主今年到了可以议亲的年纪了。”

阿米尔汗背对着她的身躯终于缓缓转过来,侧耳倾听半晌后,面庞上闪过一丝诡谲的笑道:“好。”

“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更得有点慢,抱歉。。。不过大家好像是不是误解了?皇帝只是跟皇后表白一下,并没有那么快完结啊,汗。。。华妃还没死呢,太后还没死呢。。。。

另外非常感谢,(づ ̄3 ̄)づ╭?~

第120章失道者

宴席至半,中途暂歇。

男人们饮酒说事,谈着一些政治上的究竟,女人们插不上话便各自找到投契、相熟的人那里去叙话。

上官露借机脱身,来到与陆碧君约好的地点,因为是专门为女眷说设的更衣、歇息的场所,把守不是很严。再加上距离大帐只有五十来步,并不是很远,一有个风吹草动宴会上的人便能听见,便能知晓。上官露的嘴角轻轻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如此安排,真当她是傻子吗?

果然,不多时就听到一串有意放轻了的脚步声,渐渐走来,待行到了近前,趁着夜色朦胧,突然一把将人抱住,紧紧的搂在怀里,嘴里低声道:“我的小美人儿,看你往哪里跑!”张嘴便要亲下去,但是还没有碰到,蓦地竟听到一声‘噗’,像是从头顶传来的,过了一会儿又没了动静,他想泰半是从宴会上传来的,不疑有他,照旧手上的动作,把怀里的人使劲搓揉了一遍,说来也怪,中原的女子不是都娇小纤弱吗?怎么这个美人儿个头固然谈不上很大,但身上还挺有劲儿的,特别是腰肢,远远谈不上什么盈盈一握,倒是跟男儿差不多,就是仍比男儿纤细一点,但别有一股子韧劲,他还从来没有试过这种体验,当下口中念念有词道:“哎呦喂,我的小美人儿,你可从了我吧。我是草原的大王,拥有这连绵的群山,跟了我,你绝对不会吃亏的。”

不论阿米尔汗说什么,怀中的人始终不停的扭动,抗拒着,并没有服软的架势,阿米尔汗惊喜道:“想不到中原女子中也有这样野性难驯的小辣椒,本王告诉你,本王本来只是想试试你,反正多一个女人也不多,然而你眼下这模样,可真真是对了本王的胃口,本王奉劝你一句,就乖乖的从了本王吧!”

怀中的人终于忍不住了,尖声叫了起来:“呔!哪里来的狗东西,眼睛是瞎了吗,竟敢对本公公放肆,本公公御前伺候的,还从没有见过你这般无状的宵小,快给我松开,否则待公公禀报了天子,立刻就要了你的小命!”

阿米尔汗怔住,一时间没来得及消化,火光已由远至近,对他呈包围之势。他心道不好,中计了!拔腿便想逃,但是宝琛哪能让他这么容易就讨了好去!立刻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大喊道:“救命啊!有蟊贼闯入营地啦!臭不要脸的,四处撒野,赶紧抓住他。”

借着越来越亮的火光,阿米尔汗细看宝琛的容貌,上上下下的打量,当真是一个太监,心头火气,狠狠将宝琛一甩,将人掀翻在地,皇后之前身上穿的一件碧水天青色的披风也随之掉落在地上。

阿米尔汗朝着宝琛的心口一脚下去,宝琛躲闪及时,没有被踢到,但是皇后的披风弄脏了,上面一个大大的黑脚印。阿米尔汗眼见着禁军将他团团包围,他已是瓮中的鳖,只得恨得收回脚来,气急败坏指着宝琛道:“狗东西,你胡说什么!”

宝琛从地上捡起皇后的衣裳,小心翼翼的仔细整理后,挂在手臂上道:“我胡说?我能胡说什么!这里是女眷的更衣之所,你一个大男人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说我胡说?你倒是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啊!”见李永邦过来,立刻跪下哭丧着脸道,“陛下,请陛下为奴才做主。奴才虽是一个阉人,但侍奉陛下经年,尽心尽力,还没有受过此种侮辱。这不知哪里来的贼人,一到了此地便鬼鬼祟祟的,谁知道他是要偷看啊,还是要行刺啊!奴才一心想要查明,然而才一靠近他,他便……”宝琛痛苦的皱着脸道,“他一把搂住奴才——委实是卑鄙下流无耻,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啊,陛下!”

“后来奴才失声尖叫,他见事情败露,竟然意欲杀人灭口。”

“哦?”李永邦低头卷了卷袖子,状似无意的样子,但是眼角余光瞥见宝琛手上那件披风,上面赫然一只大脚印,李永邦确定宝琛应该没有说谎,起码七分是真的。他心念电转,皇后的披风既然在这里,那皇后自然也在这里,阿米尔汗尾随至此是要做什么?李永邦的脸不由冷下来,斜了一眼阿米尔汗道,“车师王,果真有此事吗?”

李永邦的话一出口,禁军的长矛便一齐指向阿米尔汗,阿米尔汗高举双手,道:“误会,误会!绝对是一场误会!”

“误会?”一把戏谑的声音自李永邦身后响起,是西夜王,“这位公公的证词咱们先不论真假,咱们就论车师王你不在宴席上坐着,跑到女眷们的更衣处做什么?”说着,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太监道,“呃……该不会真如这位公公说言,吧?啧啧,你这口味转的挺快啊!”

“就是啊。”柔然王附和道,“刚才大老远的我可就听见这位公公的叫声了,让你放开他,不要乱摸,我说阿米尔汗,你该不会是女人玩的多了,现在改朝男人下手了吧?”

“油——”人群中响起一阵低低的嫌弃声,贺依奈的首领露出一脸恶心的表情,用无比鄙夷的神色望着他。

阿米尔汗急道:“绝对没有!真的是个误会。”说着,朝李永邦拱手道,“天子,请您不要听信这太监的一面之词,小王可以解释。”

“解释?”宝琛膝行到皇帝跟前道,“陛下,您不要听他的狡辩。您要给奴才做主啊。这可不单单是为了奴才,还为着此地乃是行宫,乃是女眷们集中的地方。一个不好,行事不周,坏了谁的清誉可怎么办?我大覃是礼仪之邦,不似那些蛮夷,行事蛮横作风粗鄙。即便他不是刺客,他跑来这里做什么?口里也不干不净的,对奴才喊着什么‘小美人儿,你快从了我吧,本王有的是金银财宝,有的是奴仆驱役,等以后时机到了,本王便把这江山也夺来送给你!’”

“你血口喷人!”阿米尔汗怒的额上青筋暴起,举起手来,作势要一掌打死宝琛,宝琛忙躲在李永邦膝下,福禄也冷眼看着,幽幽道:“车师王这是要替我们天子管教奴才吗?”

阿米尔汗最终在李永邦杀意重重的目光中放下手来,道,“天子,小王真的没有说过。”

“是。小王承认。小王一时色心大起。”

人群哗然:“妈呀,真的看上那太监呀。”

阿米尔汗涨红了脸,粗声粗气道:“没有!我没有,我来——我来是……”

“说啊,怎么不说。”李永邦亦步亦趋的靠近阿米尔汗,逼视他。

从他看到皇后的披风在宝琛手上就知道阿米尔汗是尾随皇后到此地的,那他是要干什么?想要染指他的皇后?思及此,李永邦的瞳孔骤然放大,一股铺天盖地的杀意朝阿米尔汗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