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士兵机械的抬起手,臂上都绑着机驽,一起对准了赵琣琨,皇后却突然退后了两步,固执的挡在了赵琣琨身前。

皇帝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你疯了吗?微不足道如他,值得你和我对着干?”

“他有什么好!”他近乎暴喝。

“我本来以为,没有崔庭筠,你这辈子都不会再动情。没关系,我可以等,我自己做错事,自然要付出代价,我会等到你愿意接纳我的那天,可你总是骗我,就像今夜这样,要不是我蓦然转醒,怎会知道你大半夜出来与他私会!”

“为了他,你连皇后的颜面也不顾了吗?”他眼里慢慢聚起疯狂的光,跟着用手一下一下拍着自己的脸,每一次都下足了力气,仿佛将恨意都寄托在了掌上,“还有朕,朕的颜面你也不顾了是吗?你将朕置于何地!”

上官露喉头一哽,垂眸不语,半晌,抬起头来盯着他:“今夜之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问你,你信不信我?”

“信不信你他都要死。”李永邦高声下令,“射杀赵琣琨,不得有误。”

上官露依旧挡在赵琣琨身前,李永邦怒道:“你给我过来,听到没有!!!你再不过来……”

“再不过来怎么样?”上官露的声音有点虚,“连我一起杀了吗?你终于要杀我了?”她咬着唇,梗着脖子直视李永邦。

士兵们十分为难,对皇帝耳语道:“陛下,皇后娘娘挡在身前,卑职等恐怕无法尽力,若是不小心伤了娘娘……”

李永邦沉吟了一下,看着危桥那一头互相扶持的两人,明明他和她才是夫妻,而今他们却在他眼前你侬我侬,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那他算什么,棒打鸳鸯的恶人?他的嘴角渗出一丝诡谲:“对准皇后。”

总兵一惊,以为听错了:“陛下……这……”

“朕说了瞄准皇后。”李永邦一字一顿道,“她执意要挡在姓赵的跟前,你们伤不了赵琣琨分毫,还有可能把她搭进去,姓赵的不是自诩对她忠心耿耿吗?朕倒要看看,他舍不舍得用自己的命换皇后的命。”

“可是……”总兵欲言又止,这样做也有风险,若是赵琣琨是个怂蛋,不出来英雄救美,皇后娘娘岂不成了活靶子?心里想着,士兵偷瞄了一眼皇帝的脸,那是一张布满仇恨,近乎癫狂的脸,也是,天下哪个男人受得了女人给自己戴绿帽子?!普通男人尚且不能,何况皇帝!当场捉奸,证据确凿。

总兵把心一横,吩咐身后的手下:“机驽瞄准皇后,不必手下留情。”

士兵们得令,一齐对准危桥上纤弱的身影,刹那间箭矢如飞羽,带着冷冽的肃杀,破空向上官露射去,上官露的脸上露出惊异之色,一时间竟呆住了,愣愣的看着李永邦,甚至忘了躲避,直挺挺站在那里。

“娘娘!”赵琣琨急的两眼发红,挺身而出,长剑从背后抽出,横担住第一波的箭矢,箭头在她的脚下散了一圈。

“娘娘,小心!”赵琣琨不住唤她,一边拉着她的手向后撤退,手中长刀左斩右劈,刀锋之凌厉,如同织起了一张大网,箭矢暂时伤不了他们,但上官露浑浑噩噩的只顾着盯着李永邦,嘴唇轻轻翕动着,似乎是想说什么,又无话可说。

突然,扑哧一声,有漏网之鱼钻了空子,一箭射进了赵琣琨的肩膀,剧痛之下,他一声惨叫,终于惊动了上官露,她回过神来,扶住他道:“赵琣琨,你怎么样?”

他只剩下一只手可以防御,苦笑一下道:“娘娘,我叫赵慕之,我告诉过你的,连陛下都看出来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上官露半跪在那里看他的伤口,身后是箭矢如雨,他只剩下一只手,可以护她周全,但他一定竭尽全力,撑到最后一刻。

李永邦见状,抬手叫停,弓箭机驽骤歇。

上官露缓缓转过头,眼底浓浓的绝望让李永邦心神一震,三魂七魄好像霎时归位了,反应过来适才若是赵琣琨不替她挡的话,现在死的就是上官露。她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无力自保,只有死路一条。他……他险些就把她给杀了,李永邦一颗心发颤,嗓子眼儿也发干,他上前一步道:“露儿。”

“不要过来!”她冲他喊道,“你不要过来。”

“我——”他又上前一步。

上官露拾起地上的箭头对准自己的喉部,“说了让你不要过来!”

李永邦顿住步子:“好,好!我不过来,你有话好好说,先把手上的东西放下。”

“放下?”上官露哂笑,“你不是要我死吗?你不是要杀我吗?”说着,箭头轻轻刺破了她的皮肤,一绺血渗了出来,李永邦急道:“不要!”

“我死在这儿,不是正和你心意!”上官露难过道,“陛下,我把利刃交到你手上,刀柄对着你,你却还是决定将刀刃对着我,仅仅因为华妃的告密,就决定一刀捅进我身体。”她说到最后,近乎抽泣。

深深吸了一口,抬头看天,夜色如漆,月如银盘,光明被裹在浓浓的黑暗里。

她强忍住眼角的泪,啼血一般道:“李永邦啊,我真的是……非常非常讨厌你!”

“非常、非常、非常、非常讨厌你!”

这一刻,他好像是清醒了,她说讨厌他,他反而不觉得她在说真话。

她的唇翕动,像是要喊一个熟悉的名字,上下唇抿着,又死死忍住,是谁的名字?

心底有什么东西仿若受到了感召,令他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但他怕极了,怕听到那名字,在此时此刻,若他对木遂意也失望,他们就再没有回头路了,他颤声道:“露儿,是我错了,你过来,你到我身边来,我们有话慢慢说。”

泪水终于滚落,她感到委屈,很委屈,这世上果然没有有恃无恐的爱,她在他面前永远不能有恃无恐,因为他是李永邦,不是木遂意,他的爱从来都是有条件的——付出了必须得打回报,得不到就退而求其次,也不能伤害他的颜面,谁都不行。由始至终,他最爱的人只有他自己。她怎么就信了他口中所说的爱,只因为他不再流连后宫了?实在是太傻……!

她用手捂住半张脸,泪水在指缝间流淌。

早料到了这结局,只是心底还是隐隐盼望他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因为就算她机关算尽,也不代表她不会疼,不会伤心。

事到如今,只剩心灰意冷。

她轻声道:“我一直觉得你的名字很难听。但其实父皇和母后给你起了一个好名字,李永邦。”

她侧头看他,眼神凄哀:“放了我吧,我们之间已走到穷途末路。”

“我祝你江山永固,万寿无疆。”

上官露说完,一手搭着绳索,翻身从桥上跳了下去。

红色的斗篷被风吹得鼓起,笼罩住她娇小的身躯,夜色下,她就像一团血雾,眨眼就被吹散了。

李永邦发了疯的冲上桥,伸手去抓她,整个人几乎探下桥去,可就连她的一片衣角,一根发丝都没有捞着。

第138章蝶恋花

他像一具僵尸一样,手直直的下垂,仍旧不死心的探向桥下的虚空。

士兵们反应过来,赶忙冲上前抱住皇帝,有的人拉胳膊,有的人抱住他的腿,高呼:“陛下——陛下您千万不能有事!”

李永邦整个人愣愣的,赵琣琨也怔在那里。

好半晌,李永邦的眼珠子终于动了一下,他挣开护卫们的钳制,一个箭步冲到赵琣琨跟前一拳就将他打翻,揪住他的衣领道:“是你!是你害死她!”

赵琣琨‘呸’的一声,唾出一口的血沫,道:“我?你说是我害死她?好笑,敢问陛下,是谁号令向皇后射的箭?是我吗?是谁听信他人谗言认定皇后深夜与我私会,是我吗?!说我逼死她,实在好笑!”

“没错,我是爱慕皇后,可她从头到尾只当我是一枚棋子,她若对我有一丝一毫的情意,就不会将我训练成一枚死士。”

“你说什么?”李永邦神魂俱震,“死士?你是她的死士?”

“没错。死士。”赵琣琨抹了把嘴角的血站起来道,“做一个为她卖命的死士,是她给我的惩罚。她对你一腔情意,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你却辜负了她。”

“不管是我妹妹,还是皇后,你都配不上她们,你辜负了所有人。这份情,就是给阿猫、阿狗都不该给你这样的混账。”

“放肆!”士兵们呵斥他,“赵琣琨!对陛下出言不逊,你活腻了!”

赵琣琨哼的一声冷笑,斜眼扫过诸多虾兵蟹将,今夜不过是他们占了人多的优势取胜,单打独斗的话,没有一个赢得了他。他昂着头道:“我早就不听令于你大覃的皇帝,还怕你不成!”

“李永邦,你以为你是什么,你凭什么拥有她?如果不是你命好,你连她的一片一角都沾不到。有时候,我倒情愿是崔庭筠,可惜,崔庭筠他命数不济,上官明楼他运气不佳,而我……我没能在对的时候遇上她。你呢,你占尽了天时地利,却不懂得好好珍惜。”赵琣琨捂着伤口,气喘吁吁道。

“你说我不珍惜她?”李永邦定定望着赵琣琨,“你知道我有多爱她?我为了她,可以连命都不要,你能吗?”

赵琣琨嗤的一笑,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嘲讽,觉得他说的什么傻话。

李永邦双手扶住绳索,低声道:“你们都不懂。”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懂。”

言毕,趁着护卫们与他身体之间有空隙,一个翻身,也从桥上跃了下去,身后的士兵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皇帝已没了踪影,好像根本没有来过这里。

“疯了!真是个疯子!”赵琣琨破口骂道。

士兵们没了皇帝等于群龙无首,唯有听总兵的示意。

总兵用剑指着赵琣琨道:“姓赵的,你胆敢谋害陛下,纳命来!”说着,朝赵琣琨劈头就是一剑。

赵琣琨轻轻松松一挡,怒道:“他疯了,你们也跟着他疯!”

“还不快去救陛下!!!”

总兵从前在赵琣琨手下领过职,一时间有些不明白——救陛下,怎么救?这里是断崖,难不成一个个跟着皇帝跳?

赵琣琨横眉:“人头猪脑!这桥下有一条河,今夜是满月,水丰河盈,你们现在赶过去,指不定还能救到陛下,否则回了京城,你们打算怎么向上头交待?陛下是九五至尊,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他在你们手里没得,你们即便是杀了我,带着我的尸体说是我推陛下坠崖的,就能轻易敷衍过去了?等着陪葬吧!”

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没遇到过皇帝自己找死的,一个个看着总兵,总兵看着赵琣琨,狐疑道:“你这是为了逃命,故意支开我们吧?”

赵琣琨道:“你们可以继续在这里耗下去,我可没功夫和你们瞎磨嘴皮子,我要下去救人,去不去随你们的便。”

总兵吞了吞口水,去是肯定要去的,就算是皇帝救不回来了也要象征性的这么做,于是他派了两三个士兵过去赵琣琨身边道:“你们两个,跟着姓赵的。”

“我们一行人从山道过去,赵琣琨!”总兵喊道,“对面山路你可熟悉?”

赵琣琨拔出了箭头,扯开了衣服往伤口上涂金创药,忍住痛回道:“你让他们跟我走就成。咱们下边汇合。”

“好。我就信你这一回。”总兵向那两个士兵使了个眼色,士兵们表示收到。

护卫们不敢夜攀对面的山,是怕被赵琣琨暗算了,所以选择绕路骑马,终于在天亮时分到达谷底,适时赵琣琨也刚好带着两个小兵从对面山坳里下来,两队人马聚首,隔着一条河,面对面。

总兵发现赵琣琨说的不错,桥下的河,又宽又深,水流不急不缓,人从高处坠下,确实有生还的可能。遂下令分批沿岸搜寻。

大抵半个时辰之后,救下了在浅滩上昏迷的皇帝,还尚存一息。

所有人七手八脚的替皇帝采取了急救措施,拍出了李永邦胸腔里呛进去的水,李永邦总算微微睁眼,人躺在谷底,入目尽是巍峨群山,一座连着一座,首尾衔接,将此地的人与河围的铜墙铁壁,极具压迫感。李永邦深吸了口气,喃喃道:“这便是幽冥黄泉吗?好像也不是很可怕。”

护卫们听不真切,一个个皆在心里腹诽:陛下在说胡话呢吧?

总兵自诩救驾有功,着急着献殷勤道:“陛下万安,陛下您听得见卑职言语吗?”

李永邦眨了眨眼,望着一脸横肉的总兵,认清了人之后蓦地瞪大眼道:“皇后呢?朕的皇后呢?你们找到了朕,可有找到皇后?”

总兵一脸的为难:“陛下,卑职等沿路搜救,未曾发现任何有关皇后娘娘的踪迹。”

“怎么可能!”李永邦坚持着想爬起来,可是身上疼的厉害,忍不住‘嘶’了一声:“她一定在附近,你们去找,她一定就在附近!”

赵琣琨摸了摸他的伤势,道:“可能是断了骨头,附近有医谷千机,请陛下移驾,至于其他人,跟我去寻皇后娘娘。”

李永邦对总兵点头道:“就依他说的办。”

言毕,头一歪昏了过去。

*

千机谷所处的位置在山与山之间的缝隙里,从两座山上过去很难,轿子不能走盘山路,骑马更危险,最好是步行。但若从桥上跳下来,落进了湖泊里,恰好可直入千机谷。

李永邦醒来的时候,床榻前,董耀荣正在为他诊脉,待他睁开眼,恢复了神识才道:“陛下断了两根肋骨,但不幸中的万幸,两根骨头都没有伤及任何器脏,心肝脾肺肾完好,唯独从高处坠落,头颅受到了震荡,可能会有些晕眩。陛下在此地安心养伤,假以时日便可康复。”

李永邦轻声道:“董卿何以在此处?”

董耀荣温和一笑:“昔日陛下知草民冤屈,在草民服役期间,偷偷将我放行,草民一直感激不尽。本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陛下了,没承想还能与陛下相见,大抵是陛下种的善因,有了今日的善果吧。只是此地人迹罕至,烟渺荒芜,陛下又是因何事来到这里呢?”

李永邦喉头一哽,问道:“皇后呢?找着皇后了吗?她与朕一道跌下来,朕派了那么多人出去找她,可有消息了?”

董耀荣道:“草民不知陛下与主子娘娘发生了何事,但来到千机谷的从头至尾只有陛下一人。”

李永邦面色惨白,摇头道:“不会的。朕既然掉在水里,能为你们所救,那她不出意外,也一定在某个地方,只是我们暂时还没发现罢了。”

“朕知道……他想离开朕,因此早就做好了准备,要不然她怎会对小鹿说那桥下是万丈深渊?她又没有来过,怎么会知道!她就是要朕找不见她。”

董耀荣深深一叹:“陛下,您节哀。”

“朕为什么要节哀!”他不自觉抬高音量,“朕一天没有找到皇后,就会一直等下去。”

“陛下。”董耀荣斟酌着开口道,“高处坠落非一般人能承受。陛下身为男子,又是习武之人,尚且遍体鳞伤,皇后娘娘怎能做到毫发无损呢?娘娘对草民有恩,草民亦希望娘娘平安无事,但陛下,很多事情都强求不来,多想无益,陛下的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只有身体好了,才能找到娘娘。说不定,您亲自出去找,就能找见。毕竟您最了解娘娘,按您所说,娘娘是赌气不想见您,那么解铃还须系铃人,也许只有陛下亲临才显得有诚意。”

“你说的不错,你说的不错。”李永邦双眼望着虚空的地方,着了魔一般道,“她一定是生我的气,藏起来了。她生气时很难哄的,我得想法子…….想法子……”

董耀荣道:“那陛下若信得过草民,便依草民的方子好好调养吧。”

李永邦‘嗯’了一声,又问:“赵琣琨呢?”

董耀荣垂眸:“一直没走,等陛下发落呢。”

李永邦淡淡道:“发落?他想的挺美,他既像他说的那么清白,往后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继续当差,朕要天天日日夜夜的看着他。朕要他跟朕一起承受这摧心之痛。”

赵琣琨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即日起,便恢复了御前禁军统领的身份,同时罢免了冯玉熙等一干人,最重要是当晚目睹事情发生经过的人一律以救驾不力的罪名处斩,不留一个活口。再驰报皇帝的近况回京,下旨由淳亲王监国。

虽说皇帝不觉得有什么,可京畿还是掀起了轩然大波,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最多的就是皇帝在善和打猎惊了马,摔伤了,重症不治才出此下策,要皇弟监国。

可能命不久矣。

为此,李永定一连去了几封信给皇兄问安,都石沉大海,皇帝再不回复的话,李永定打算亲自奔赴善和行宫了。然而据他派去善和的探子回报,皇帝的确是受了伤,所幸并无大碍,只是皇后……听说不久前从河里捞上来一具女尸,身体在水里浸的久了,都泡烂了,要不是皇后的服饰齐全,都认不出来。

皇帝因此勉强养愈的身体再一次受到重创,当场吐了一口血。

以致于在千机谷拖延至今。

行宫里随扈的大臣披星戴月,跋山涉水的进谷,规劝皇帝请皇后的灵柩回京,以便安葬在皇陵,慰皇后的在天之灵,谁知道皇帝听后大发雷霆,指着那具女尸振振有词道:“不是皇后,她绝不是皇后。别以为套一件皇后的衣服就想糊弄朕,朕的皇后,朕认得清楚。这不是皇后!不是!朕说她不是就不是!”

大臣们跪在地上哭:“陛下,娘娘乃一国之母,您让她暴尸荒野,于心何忍啊。”

皇帝背过身去偷偷掉眼泪,转回身却依旧不松口,死不承认那是上官露。

*

离开千机谷的那一天,北风呼啸。

李永邦任由内官整理好仪容后,慢步向外,他在千机谷躺了几个月,竟还没有四周逛过,始终都没有心情。

随着引路的人一路分花拂柳的出去,他注意到董耀荣的谷中还有其他客房,他蹙眉道:“董卿,你不是说迄今为止只有朕一个人来这里吗?”

董耀荣怔了一下,不知道皇帝这般问是何用意。

下一刻,皇帝便冷声道:“朕知道,皇后对你有恩,所以她安排你在这里接应,你将她救下之后,藏匿了起来。但藏在哪里,都不比藏在朕的身边,更不容易让人发觉。”

董耀荣惶恐道:“陛下,草民不敢做欺瞒陛下的事,这些屋子里住的都是其他患者,请陛下明察。”

“明察?哼,那朕便如你所愿,明查!”李永邦抬头就朝最近的一间客房走去,董耀荣疾步上前,挡住皇帝道:“陛下,这里是女客居住之所,陛下硬闯恐怕不妥。”

“你这分明是做贼心虚!”李永邦怒斥道。

“草民不敢。”董耀荣无奈道,“陛下,草民是说过您来时只有一个人,可并不代表之后没有其他人来。”

“狡辩。”李永邦推开他,一个箭步就要推开房门,但是门竟然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孕妇扶着后腰缓缓走出来,看见李永邦面上露出一丝惊恐,但惊恐之色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沉的死气。

董耀荣道:“安家娘子,你快些进去吧,小心吹了风着凉,不益于胎儿安养。”

安娘子冷淡的朝李永邦福了福,漠然的关上房门。

李永邦还不死心,紧接着一道又一道打开相连的房门,门内住着不同的人,有老叟,有婴孩,就是没有他要找的人。

他失望的关上最后一道门。

董耀荣见他这般执着,也不阻拦了,直到他自己放弃为止,无助的站在那里,才上前解释道:“陛下,这千机谷是草民的师父交由草民打理的,之所以叫千机,讲究的无非是世间千变万化的一个机缘。因为天下药师何其多,高手又何其多,多我一个并不能改变什么。但是能来到这里的,能到千机谷的,都是伤心人。”

李永邦闻言,喃喃低语道:“伤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