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卺一杯,鬓丝同扭,吾愿与卿,齐眉同寿。”

沈灏说完祝词,同玉卿意交臂穿杯,一饮而尽,笑道:“卿妹,该你了。”

玉卿意不作言语,冲他笑了笑,也仰头吞下满满一杯酒。

丫鬟端来杏露,沈灏把闲杂人等都打发了出去,喜房便只余一对新人。他端着杏露送到玉卿意唇边:“卿妹趁热吃。”

“我自己来。”玉卿意笑着接过,舀起一勺先喂给沈灏:“景然你也尝尝。”

沈灏笑着张嘴含住调羹,眸弯似月,浅辉濯濯,仿佛嘴里的是一勺蜜糖,甜得心都要化了。

谁知还没等他咽下,只听玉卿意徐徐说道:“我三哥从来不喝杏露,沾一滴都会全身起满红疹。”

“咳咳!”沈灏顿时剧烈咳嗽起来,赶紧吐出嘴里杏露,眼里闪过一瞬的慌乱,立马解释道:“我居然忘了此事…卿妹,今晚我是太高兴了,一时就忘了这些顾忌…”

玉卿意垂眼,手捏调羹慢慢搅着碗中乳白露汁,面无表情地轻飘飘说道:“其实刚才,我是骗你的。”

她骤然抬眼盯着沈灏,面上一片冷淡疏离:“我故意那样说,只是为了试探你。若你大方揭穿我,兴许我还会保留几分信任,可你这般作态,摆明了是心虚。沈公子,做戏做到现在,你是不是也该以真面目示人了?”

沈灏一怔,脸上还带着不及收拾的惊愕狼狈。只是不消片刻,他忽而笑了,一扫方才尴尬,仍旧是成竹在胸的模样。

“你早就怀疑我了?”

“不算很早。”

玉卿意放下碗,挽起袖子露出腕上红莲,手指摸着莲蕊处的疤痕说道:“你确实很像他,举止说话神态表情…模仿得惟妙惟肖,简直堪称完美,我几乎也要被你蒙骗过去。而且你对三哥和我的事知晓得一清二楚,相信你在这方面下过不少功夫。但是假的就是假的,就算你能全部掌握对我们的过往,你还是漏掉一件事。”

“大火那晚三哥失踪,而第二日我是从外面回家的,故而别人都以为我是一早就离了家,所以才能逃过一劫。殊不知,其实那晚我一直在家里,不仅如此,我还是和三哥在一起。”

玉卿意指着红莲问他:“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纹绣这个?因为那晚我和三哥吵架,争执中他打翻油灯烧伤了我的手,为了掩盖那些疤痕,后来我便纹了这枝花上去。当日你之所以在沉香楼门口牵着我的手说那些话,是因为你害怕我突然改了主意,故而用换脸的事提醒我,让我始终怀着一份愧疚感,让我不得拒绝。”

说着她又扯出颈间半截玉扣,道:“这枚玉扣是三哥送我的不假,我也确实很喜欢。不过,你又算错一件事。喜欢莲花的不是我,是三哥。”

“沈公子,我很钦佩你的心思和手段。一直以来你都有心接近我,甚至故意让我识破你这些‘小伎俩’。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有目的,你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暗示我你的身份值得怀疑。所以我就这样一步步走进你事先设好的局,到最后我甚至主动认定了你就是我三哥,并且深信不疑。”

玉卿意自嘲一笑:“你的高明之处也就在此,你不主动说,只是让我猜,猜来猜去,我有什么怀疑也扔掉了,只是认定我所想的答案便是真的谜底。”

沈灏是聪明的,他从不说自己是玉琅,更不承认自己是玉琅。可就是这种欲盖弥彰、破绽百出的否定,反而坚定了玉卿意的信念。

一叶障目,便是如此。

“从一开始我就没说我是他,是你一厢情愿地认定我是他。”

沈灏耸耸肩头,嘴带讥诮地问:“既然你都识穿了我,为何今日还要依约出嫁?莫不是你也看上了沈家的钱?还是你发觉自己爱的其实是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玉卿意抬眸和他对视,目露无惧,道:“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何目的,不过既然你费尽心思想娶我,我便索性顺了你的意,看你下一步要怎么走。嫁人而已,我又不是没嫁过。”

沈灏合手鼓掌,赞道:“胭脂夫人名闻天下不是没道理的,果然有几分真胆色。不过…沈家可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这样好像不划算呢,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真相,赔上自己的后半辈子,得不偿失呵…”

“一切言之尚早。”玉卿意毫不在意,只是又问:“废话少说,今天我就想问个清楚明白。你到底是谁?你和我三哥是什么关系,为什么知道我和他的事情?三哥他现在到底在哪儿?!”

“在哪儿?我也想知道他在哪儿。”

沈灏居高临下地站着俯视玉卿意,眼里的柔情已被狠厉暴躁代替。

不一会儿他弯腰下去与她对视,眸里闪耀着暴戾的怒气,咬牙道:“我自然是沈灏,从头到尾都是!你应该问的是你心心念念的三哥到底是谁!”

不等玉卿意说话,他已经一把掐住她的下颔,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

“你所谓的三哥玉琅,原本姓沈,名、杉!”

作者有话要说:瓦回家鸟!有木有想念瓦?!

真相就素,三哥杉哥\(≧▽≦)/

第五十九章 问归

眼皮似被千斤巨石压住,意识渐渐恢复,可却始终不能睁眼。

“晏知?晏知?醒醒,快醒醒…”

耳畔持续不断的呼唤声扰得人心烦,加上口腔里还残余了浓烈的酸苦味道,晏知很想睁眼怒骂说话的这人一顿,他奋力张嘴,竟然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听到喉咙里的齁齁声。

怎么回事?为什么全身像被施法定住,动弹不得?

“完了完了,死知了不知道服了多少软迷散,两坛醋下去都还不醒。嫂子下手也忒重了,最毒妇人心!”

花夔在旁边急得口干舌燥,嘴唇都开裂了。他骂骂咧咧一阵,最后一咬牙,取出了银针。

“不管了,他妈的老子豁出去了!要是被你这混蛋知道软迷散是我拿给嫂子的,你小子醒了还不剥掉老子的皮?横竖是死,早死还来得痛快些!”

花夔下针在晏知头顶和胸口的大穴,慢慢捻着,极为谨慎。他抹了把额头,又神叨叨地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你小子以前怎么做人的,好好的媳妇儿不要,搞什么莫名其妙的和离,现在后悔了又想回头。你以为别人还等着你啊?女人的青春最耽搁不起了,是我我也重新找人了…你啊,这凶悍霸道的性子要改一改,知道不…”

重新找人?谁要重新找人?

晏知疑惑重重,愈加想起来问个清楚,只是身体还在禁制之中,迟迟不肯听从使唤。

“唉…其实我就不明白了,你俩明明都相互喜欢着,可为什么就是要走到这一步?那天嫂子带了张古里古怪的方子来给我看,说是什么迷药配方,缺了一味,叫我瞧瞧…你也知道我素来药痴,看见古怪东西就想捣鼓捣鼓。我头脑一热,就拿出了珍藏的软迷散显摆,后来经不住嫂子磨,便送了她一包…喂,先说好啊,我什么都坦白了,你可不准借此找我茬!我当时哪儿知道她是想迷晕了你,然后自个儿跑去改嫁…要是知道,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

改嫁?玉卿意嫁给别人了!

急火攻心,一股腥甜翻腾不已,涌上喉间。

“呃…”

一缕猩红沿着嘴角缓缓滑下,晏知终于张开了眸子。

“哎哟喂,你可醒了!”

花夔一拍大腿,赶紧收针扶起人:“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急死老子了!怎么样?觉着哪里不舒服?银针刺激经脉催醒虽快,但十分伤身,说不准头晕耳鸣什么的…”

“你…你说谁改嫁?!”

晏知一把揪住花夔的手,硬撑着身子,从嗓子里憋出这一问。

花夔急忙垂下眼去,躲躲闪闪地说:“你先休息休息,等脑子清醒些再说…我去给你煎副药。”说完他站起来就要走。

“说!”晏知拼命使力拽住他,抬起眸子定定看着他,流露非要知晓真相不可的执着,“快说,谁要改嫁?是不是…她?”

手背青筋爆出,额角突突,满腔热血奔腾狂涌。愤怒、悲痛、憎恨…晏知死死盯着花夔,眼底通红,一如杀红了眼的野兽。

他怎么就忘了,那个女人是世间最无情无义的女人,空有一副惑人皮囊,内里却是蛇蝎心肠。

不对,她根本没有心肝!

从头到尾,由始至终,她都在报复他。她一直不出手,只为在最温馨甜蜜的时刻,给他致命一击。

痛,从骨头到发根都在痛,就算是幼时遭人谋害被灌下毒药几近身亡,也没有现在痛。

花夔被他凶悍的神情所震住,嘴唇嗫嚅道:“她…都过去整整一日了,来不及了。”

“嗷!”

晏知如猛兽狂嚎一声,一拳捶在身下床板,闷雷般作响。他掀被下床,径直就往屋外冲,脚步踉跄却不损信念坚定。

花夔迈步就追:“晏知你去哪儿?冷静冷静!别做傻事儿!”

晏知跌跌撞撞出了门,牵起别人拴在街边的马就翻身上去。殷血沿着嘴角不断落下,染在雪白衣襟上,血莲妖娆。

找到她,带回她,打断腿脚捏碎骨头把她关起来,实在不行…索性先杀了她再去陪她!

马蹄哒哒踏碎春梦,沉迷幻情中的人,该醒了。

喜房之中,红烛半残,沉香氤氲,玉卿意和沈灏仍然保持着对峙的场面。

沈…杉?

往事如浪涌袭来,玉卿意蓦地忆起那年初见玉琅。

夏日炎炎,她坐在树荫下的秋千上晃着脚,看着徐娘领来一个高个子男孩儿。

“小姐,他是老太太带回来的,以后有人陪你玩儿了。”

她歪着头,满眼好奇地看着这个瘦瘦的拘谨男孩子,问:“你姓什么叫什么?”

“我…没有姓,叫…阿杉。”

“阿三?唔,不好听不好听,你比我大,我叫你三哥哥好不好?”

男孩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轻轻笑了,点头道:“好。”

三哥三哥,其实是杉哥。一个小小的耳误,竟然改变了他们的一生。

玉卿意紧捏手掌,问沈灏:“就算他是沈家人,又和你有什么关系?据我所知,你是嫡生独子,没有同胞兄弟。”

“嫡生独子?”沈灏嘴角勾起,凄笑摇头,“什么嫡子什么血统…都是一场笑话!笑话!”

“我的亲生娘亲,原本是沈家一个花匠的妻子,有次被那禽兽不如的老家伙看到,贪其姿色,便用手段把人骗去奸污了…之后,便有了我,呵,一个孽种…在我之前,她已经为那花匠育有一子,由于世代为奴,我的大哥被赐姓沈,单名一个杉字。”

沈灏确实是沈氏子孙无误,可沈杉,抑或唤他玉琅,却不是正统沈家后代,只是一个家奴之子。

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从小我就跟在大哥身后,我以为我和他是亲的不能再亲的亲兄弟,我以为我们一家人一直都能那般和睦,就算清贫,亦是神仙也羡慕不来的日子。”

沈灏说起这些全是回味不舍,不过很快他就像想起了什么不悦的事,声若寒冰地说:“谁知道那蛇蝎毒妇不能生,却要抢别人的儿子来养!花匠爹死了,娘亲疯了被关了起来,大哥也被撵了出去,任由他自生自灭…什么自幼身子不好在别院休养,全是谎话!那毒妇怕我记恨,更怕我闹出什么事,就把我关在别院那里,隔绝我与外间的一切…十年养病,其实是十年幽禁!”

沈家当家主母不孕,眼看年岁已大无人后继,害怕日后地位不保,遂把主意打到了沈灏这个私生子的身上。对于这个孕育了自己丈夫子嗣的女人,沈家主母杀其夫君,夺其亲子,最后把人逼疯了关在地窖里,以此要挟沈灏乖乖听话。

沈灏一脸愤懑悲戚:“我原来有的一切都不是我的,我只是一个无颜苟活于世的孽种!我给好端端的家里带来灾祸,我有时想干脆死了一了百了,结束这肮脏龌龊的一切…可是我舍不得我娘,也舍不得我大哥,虽然不知道他流落在了哪里,我却希望有朝一日我们兄弟能够重逢,重拾小时候的情谊。”

舒罗山别院的幽禁生涯,支撑着沈灏的是这样一个信念。他任由沈家主母的摆布,他做出顺从听话的乖巧模样,他步步谨慎小心,为的便是他日相聚,一家三口能有个安枕无忧的环境。

“十年…我没想过有一天大哥会主动找上门来,找到了我。”

往事历历在目,沈灏还记得那年他因为长期以来表现良好,沈家主母已对他逐渐放下戒心,他已能在别院自由出入,于是他才有机会和玉琅相见。

“我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他亦如此。他大步走过来抱住我拍着我的背,想说话却激动地结结巴巴,半天只说了一句,你长大了。”

“大哥在别院附近找了个地方住下,一直呆了三个月。我每日都溜出去见他,我们兄弟俩要么喝酒要么聊天,各自讲着十年来自己的生活,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相坐山河静,执酒笑月影。

“我要成亲了。”

那日,玉琅和他坐在山坡上,就着满野疏草,忽然淡淡说了一句。

沈灏又喜又惊:“真的?和谁?是她么?”

玉琅双颊微微泛红,点头道:“嗯,是她。这次出门之前,奶奶已经允了我,待我回去,便能娶她了。”

“大哥,恭喜你。”沈灏真心为玉琅开心,举酒说道:“可惜小弟我不能前去亲眼观礼,唯有在此祝你和大嫂夫妻恩爱,白首到老,干杯。”

“干杯。”

玉琅笑着接受了祝福,仰头喝下一大口酒,随即抿抿唇,眼神放得悠远,幽幽说道:“景然,相信我,很快,很快我就能来接你和娘亲出去。到时候我们一家人团聚,再加上卿妹、奶奶,开开心心住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在此之前,你务必忍耐,一定要等我,一定。”

沈灏今日犹记玉琅当日信誓旦旦的表情,他满怀憧憬地期盼着等着,可是春去秋来雪已落,却始终没有等来承诺的兑现,只等来玉家变故的噩耗。

“这全都怪你!”

沈灏指着玉卿意咆哮道:“如果不是你背叛大哥,他怎么会一走了之?!甚至扔下我和娘不闻不问!直到今天,他还是躲在不知哪个角落,藏起来不愿见人…”

又是一个被执念折磨得几近疯魔的人。

玉卿意歉疚叹道:“关于三哥的事我很抱歉。可是从小到大我只是把他当做亲哥哥看待,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要嫁他。这话,我也对他说过了。”

沈灏断不肯听这等说辞,喝道:“借口!他扔下我陪你十年,你却说你无心于他?!大哥前脚失踪,你后脚就另嫁他人,你根本就是见一个爱一个,三心两意、水性杨花!”

提起隐藏多年的秘事,沈灏的理智被仇恨冲散,只知道一味责骂玉卿意,最后他一掌钳住她的咽喉,凶神恶煞地说道:“我就是故意要娶你,我要让他看看他的好卿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他一直在看,我们成亲之时他一定会出现,出来阻止我…”

玉卿意垂着眼,一语戳到沈灏痛处:“可是他没有来。我想他是不愿见到我的,沈公子,别再枉费工夫了,没用的。”

“没用?那让我们看看究竟有没有用!”

沈灏说着,手上逮住她衣襟狠力一扯,嘶啦一声嫁衣被撕开一道大口子,露出里面的白色中衣。

“我就不信他看见我们这样,还能忍住不出来!”

话未说完,他已经压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刚刚写出来,新鲜出炉~~~抖包袱的感觉好爽!哈哈哈,继续接着抖~~~

谢谢白雪飞童鞋的地雷,破费了。3

第六十章 骗局

肩膀一凉被推倒在床,玉卿意仍旧不急,只是抬起眸子冷冷看着沈灏,道:“如果你真想三哥回来,为什么要给他立牌位?其实,你早就认为三哥死了吧?又或者,你根本就想他死。”

沈灏扯着衣裳的手登时停下,怒道:“胡说!他是我亲大哥,我怎么会想他死?!”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知肚明。”

玉卿意的冷静和沈灏的激怒形成鲜明对比,一如冰一似火。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心思,自嘴里吐出话语无一不击中他最惧被人窥探的地方,道:“你想找三哥回来的办法有很多种,可你专门选了一种最难的,你模仿他假装他…实际上你根本就想变成他。你讨厌自己的出生和现在的身份,你想改头换面彻底重来,你要当沈杉、当玉琅,唯独不当沈灏。但是世上不会同时存在两个三哥,所以,你心里面巴不得三哥死。唯有这样,沈灏才会彻底从世上消失,你也才能顶着三哥的种种活下去。从我开始只是第一步,娶三哥要娶的人,然后是做三哥要做的事…”

“你给我闭嘴!”

沈灏怒喝一声,伸手掐住她的喉咙,道:“你以为你是谁?你知道什么懂什么!你凭什么对我妄下论断?!别自以为很了解我,更别以为你就了解大哥,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他,浅-草-微-露-整-理他知道的…”

“呵…”玉卿意唇角一挑,眼睛直勾勾望着他,问:“真的么?”

她从来就是敏感善察的,很多时候她只是不愿去想去猜,她害怕撕扯掉平和,背后露出的是血淋淋的真相。可是就算她能识穿天下人,一遇上那克星,便什么也看不透了。

爱得越深,越盲目。

被这样审视笃定的目光打量着,沈灏觉得埋藏在心间最深处的黑暗忽然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迫接受别人的批判,想掩盖,却堵不住缺口。

是的,他憎恨自己的人生,他甚至希望自己一辈子都当个花匠的儿子,永远被蒙在鼓里。有时候,心底丝丝念想又会蠢蠢欲动,他忍不住会想,如果,只是如果,大哥才是沈家子孙,而他依然是家奴之子,又会怎样?

如果,他们互换了身份会怎样?

如果,当年去到玉家的人是他会怎样?

如果…

陪伴玉家小姐十年,最后要娶她的人是他,会怎样?

他总是忍不住暗暗猜想、憧憬,兴许还会有一点点的渴望。

大哥寄人篱下,想必日子也不会事事顺心,但是比起十年幽禁,已经是天差地别的美妙人生了。

沈灏眸色凄然,笑得苍凉,道:“是,我是羡慕他,我也想过他所过的日子…可我只是沈灏,不是沈杉,不是玉琅,不是…”

他兀自沉浸在现实与幻想的交叉迷惘中,却听玉卿意清声冷言道:“你永远也不可能代替他,永远。我的三哥,绝不会这样对我。”

残酷的事实击垮了沈灏强硬的伪装,他浅色瞳孔紧缩,手掌愈收愈拢,俯首靠近玉卿意脸颊,狰狞道:“不会这样对你?每个男人都会想占有自己心爱的女人,大哥未能如愿,我便代他达成夙愿。”

玉卿意看他脸色酡红得有些异常,自轻自嘲道:“我早非完璧,就算今日被你占了身子又如何?我记得最深的不会是你。”

“再说,”她试着微微动了动脖子,又道:“沈公子,你当真以为我今日无备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