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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公公还未吩咐完,却见一个三十岁左右有点发福的男子在几个珠围翠绕的女子拥簇下走了过来,那男子头束金冠,即便是晚上也能感觉他红光满面,身穿黄色的锦袍,瞧上去有点象尊金光闪闪的菩萨,大约喝了点酒,走路有几分不稳,周围那些个女子都争着扶他,其中有几个女子的装扮,很象长歌在凤城街上看到的舞娘,因为这些女子的衣着过于单薄,场面看上去有几分秽乱。

白公公赶紧拉长歌跪了下来,等来人走近了才白公公才毕恭毕敬地道:“奴才叩见王上!”

长歌一听“王上”,立即意识到这就是只听过没见过的堂哥秦婴,那新仇旧恨一下就涌了出来,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那秦婴醉眼朦胧也看清长歌一张花容月貌的脸,长歌忙低下头,那秦婴却伸手,指着长歌道:“你把脸抬起来。”

长歌心想:都怪不听那白公公的,这下死定了!

刚要抬头,却听那群莺莺燕燕都哗啦啦地跪了下来,脆生生道:“给母后请安,母后千岁千千岁!”“给后太后请安,太后千岁千千岁!”

长歌听到一个威严的女声:“婴儿,怎么又喝了酒,还有这些个狐狸精,哀家不是让你远离他们吗?”

“母后!”刚才还跟个流氓一般的秦婴这一声母后居然带着颤音,那女声又道,“哀家真是怒你不争呀,还不快滚回去!”

长歌很诧异,没想到离国太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训斥离国王上,虽秦婴是她的侄儿,但怎么也是一国之王呀,却听那秦婴唯唯诺诺地应着带着那群人走了,然后一阵郗郗索索的声音,长歌才听到白公公催促道:“还不快起来。”

长歌一抬头,发现眼前的人一下全走得精光,除了留在空中的那股子浓郁的香气,就象没来过人一样。

长歌随着白公公小跑步地走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来到了“玉瑶殿”,只觉得这个殿非常地冷清,就不象住过人一般,那白公公便小声道:“这里就只有两个宫女,不要说话,你进去,略拜祭一下就快些出来,那小箱子里装了香烛,半个时辰后咱家在这里等你。”

长歌忍着泪点点头,当看走时,她恍恍记得“玉瑶殿”虽人不多,杂七杂八也有五六个宫女,两三个小内侍,没成想十年后回来,这里不过才两个宫女了。

记忆中的“玉瑶殿”就很旧,长歌再踏进去,看着自己经常玩耍的殿门前的台阶都长上了青苔,眼睛再一次红了,似乎比记忆中的“玉瑶殿”更旧更没有生气。

虽形同于冷宫一般的“玉瑶殿”比一般的百姓人家还是要宽大,长歌走进去,那正殿空空荡荡的即无人也无家什,所有的东西都象蒙上了尘埃。

走过正殿转过花厅,再转向卧房,总之长歌走了小半柱香是一个人影也没见到,花圃里倒是茂盛,只是杂草丛生,卧房里也什么都没有,墙壁还有了裂缝,长歌十分诧异,没有预想的惊喜,左右见不到一个人,只得转了出来,面前却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宫女吃惊地看着她,长歌忙道:“姑姑,走迷路了,怎么这个殿没住人呀?”

那个宫女愣愣地看着长歌好一会才道:“你是新来的?”

长歌忙点点头又用眼光打量着四周,那个宫女才道:“没人了,这里早没人住了,自从瑶姬死后就没人住过了!”

长歌一听“瑶姬死后”差点就晕了,强忍着发颤的声音问:“瑶姬死了?瑶姬是谁?”

那个宫女笑了一下道:“一个很美很美的女人,死了五年了,她没死的时候每日都站在殿门口等着她的一双儿女回来,宫里的人讲她是病死的,但我看她却象想儿女想死的!”

长歌眼睛一下湿润了,却听那个宫女又道:“你和她长得真象。”

长歌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又怕被宫女发现,抬腿便往殿外走,那个宫女追上来,长歌忙抬腿就跑,那个宫女连嗳了几声,长歌却越跑越远。

长歌正跑着忽听有人道:“那边好象有人!”

声音一落,长歌听到向自己跑过来的脚步声,长歌忙躲到草丛中,伸手摸出双刃刀,她虽极有杀人的**却还是一动也不敢动,听人跑近了,好象不止一个人,其中一个道:“刚才分明见着有人在这边,难不成撞鬼了。”

另有人道:“这地方本来就鬼气森森的,那瑶姬活着的时候就有狐狸精的说法,死了怎么也是个艳鬼!”

“那就快走吧,听说犯的是**罪,让太后打死的时候拖到乱坟岗连埋都没埋!”另一个又道,两人边说边走了。

长歌听得心都碎了,等两人走远了,收了双刃刀小心地点上了香烛冲那“玉瑶殿”认真地拜了三拜,眼泪又落了下来。

拜完后,长歌神色恍惚地走到与白公公分手的地方,那白公公已经在那里等着她道:“怎么这么久,不是说好了半个时辰的吗?可拜完了?”

长歌忍着眼泪点着头道:“那里象没住人一般,找了好半天才找着!”

白公公叹了口气道:“那瑶姬死了后就再没住人了,只有两个跟着进宫的婢女在那里等老罢了,快走吧,马上就要关角门了!”

长歌没再讲什么了,有些步伐不稳地随那白公公走出了宫,回到“云来客栈”,长歌本以为自己会伤心欲绝,可是她的眼泪再也掉不下来了,心中暗暗发誓,那“玉瑶殿”她一定会再回来的,但绝对不会象今次一般见不得人地回来,她一定要替母亲报仇血恨。

发完誓,长歌的眼泪又掉了下来,不象今次般地回来,她又如何回来?

知道母亲已不在人世,凤城让长歌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连夜收拾了包袱,第二日一早就结帐走人,那掌柜还算比较有良心,没再收长歌房租。

小二牵出马,长歌几下爬了上去,打着马就走,巴心不得立刻离开,早城的凤城非常安静,昨日夜里留下的狼籍还没有人来清扫,空气中还弥留着小舞娘们的脂粉香味。

马跑过“伊人堂”时,长歌觉得眼熟,忽想起了与徐小如的约定,忙下了马,走到那店铺敲了半天门,才有个精干一点的小二开了门问:“客官还没开业,有什么事吗?”

长歌便道:“如果有一个叫徐小如的姑娘来找秦长歌,你告诉她秦长歌去建郢城了!”

那个小二点点头道:“好,如果有,会帮你留意的。”

长歌才走了出来,却发现那个“伊人堂”也不是个小铺面,那这里的小二一定不会只有一个两个,那个有可以正好徐小如找来的时候,他就在场吗?但长歌实在不想凤城待下去,也顾不得徐小如,打马出了城。

离国往东走,国土稍多一些,急于离开的长歌居然用了一日才出了离国的地界,踏上大昭的土地时,长歌忙把她在傅宁坤管辖地的手掣给扔了,免得遇到盘查的士兵自己讲不清楚。

此时的长歌除了对傅离说不清楚的爱恨,还增加了母亲被害死的心头大恨,一路上都是神色恍惚,茶饭不思,到建郢找长欣是支持着她唯一的信念。

经过八日的苦行,长歌终于进入了已离开快一年的建郢城,建郢城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却又有了很大的变化,长歌讲不出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

长歌知道宋小山是极有名气的大富豪,可以说是富名满天下,无论皇宫奢侈品还是民间日用品基本上没有宋小山宋氏不沾边的,所以民间传说宋小山富可匹国,他个人的财力在大昭、苍邪、大竺和南边诸国都占着垄断地位,象大竺这个国家就非常依赖宋小山的财力,听人说大竺的皇城宣阳有“十铺九宋,除下一成姓花”的说法,虽有些夸张,但足见宋小山的财力远远超过了大竺皇室。

长歌回到建郢才想起一桩事,自己以前是不知道宋小山这个人的,后来嫁给了傅离才从人们的口中听说了宋小山这号人物,才知道自己在离舍时的很多日用的东西都标了宋氏的标志,只是贪玩的自己一直没注意过这种事情罢了,而且以刘嫫嫫的观念,经商者都是下等人,也不让长歌知晓,刘嫫嫫大约也没想到最后还需要自己看不上的经商者来资助。

长歌在建郢也住了近十年,虽不敢走得太远,但有点名气的地方至少耳闻过,那宋小山如此地富有,那住的地方也该十分出名,自己就没听说过。

于是,长歌便向人打听宋小山的府邸,大家都象看怪物一样看她,长歌才知道不是自己不知道宋小山住在哪里,而是大家都不知道,有一个比较直接的人直接地回她:“宋大善人是什么样的人,家里的金银多得用马车拉、奴仆多得如云层,早不知建了多少城堡,哪里需要住在建郢一座小小的房子里!”

长歌看着那个人说完非常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走了,心里就气道:你知道人家建了城堡,那你把宋小山建城堡的地方讲出来呀!

但人家已经走了,长歌看着他的背影,气得用马鞭狠狠地抽了一下树枝,另一个事实摆在长歌的面前:找到长欣似乎成为了另一种不可能实现的事了。

长歌对于当初在青王府没有留下长欣的住址非常地后悔,从没想到那次长欣来府上见过自己之后,两人一别居然就快一年了,也从没想过与亲密无间的长欣也会有失散的时候,抬头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两人居然就有可能擦肩而过而不相识。

想到与长欣会不相识,长歌腿脚就软了,自己已经失去了母亲,长欣就是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自己不可以让他就这么失散了,长歌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找个地方,整理一下思路,然后不管花多大的代价也要找到长欣。

有些头晕在在街上晃着,长歌又看见了“云来客栈”,好奇地看一会,只觉得建郢那“云来客栈”比凤城那“云来客栈”气派不知多少倍,原来大家都喜欢这“云来”两个字呀,长歌用四百两黄金,四百两白银砸凤城“云来客栈”的掌柜,手里所剩的银子就不多了,没敢贸然就踏了进去,找着个门面没那么开阔但看上去还算干净的客栈,比起凤城的“云来客栈”自然也掉了不少档次,但收费却比凤城高多了,一个中等房就收一两银子,长歌咬咬牙,住了那个中等的,结果吃饭、洗澡还都需另付银子,长歌心里边叫上当,不过也没精神再另寻佳处了,只得将就住一晚再说。

休息一夜的长歌,精神稍好,长歌一时想不到如何找长欣,便到离舍怀怀旧。

离舍除了更破更旧,和自己带傅合离开时根本就没有区别,房间里没有人再来过的痕迹,被褥里居然翻出了一窝幼鼠,把长歌吓了一大跳,见到这种情景,长歌的眼泪差点又掉了下来。

从离舍出来,长歌沿着离舍向安月舍走去,安月舍当年到底比离舍多花些功夫,房屋从外面看起来比离舍好多了,从裂开的门向里望去,居然也绿叶扶疏的,十分诱人,大门上有把锈剂斑斑的铁锁横在那里,长歌伸手推了一下,那锁居然掉了下来,原来早就被人弄断了,长歌有点吃惊,她并不知道大昭国已经无力再管理照顾这些质子府了,所以这些质子府也形同虚设,成了小偷光顾、鼠蚁横行的地方,里面的东西早被偷光了,连小偷也懒得光顾了,因为它名属于朝廷,无家可归的人倒不敢贸然到里面来遮风避雨,傅成霄喜欢暴政,不到迫不得已,人们还是不喜欢冒险的。

长歌只是伤感,并不知道这代表着曾经辉煌一时的大昭国已经开始走向衰败了。

走进去,长歌才发现里面到处都扔着破烂,安月舍比离舍富足,所以贼还有东西可窃,桌椅凳子被搬得一空,长歌信步走到了“劝墨堂”,甚至见着王学究对自己怒其不争的表情,还有江宛月与申初初手拉手的走过,然后再折到后面自己抓虫子的地方,那棵树下,长歌恍然见到如三月春风的苏南,衣袂蹁跹象画中的美男子一般,再仔细一看,却只有一棵老树随着风摆动,长歌叹了口气。

走到苏梨白的绣楼,长歌想着那时候四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挤在窗前看苏南的情景,如今都物是人非了,大家各奔了前程,除了江宛月,自己当初就不如大家,现今被傅离休了,怕更不如大家了。

长歌正叹着气,忽听有人道:“这…不是秦长歌吗?”

长歌听闻回过头一看居然是多年不见的王学究,有点惊异过度一时不会回话了,只是眼前这王学究和以前的略有点不同,哪不同,长歌有些讲不出来,但却有些发福的迹象,王学究又问:“难不成老夫认错了?”

长歌忙道:“先生没有认错,正是长歌!”

王学究感慨一番才道:“几位小郡主都还好吧?”

长歌点点头道:“都还好!”

王学究也点点头,长歌便问:“先生不是回了家乡吗,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王学究叹了口气道:“家里遭了虫灾,就想着到皇城来寻个生计。”

长歌才知道王学究并不是安月国的人,而是土生土长的大昭国人,因为当年在安月舍执过教,带着一家老小到皇城,准备找安月国的三世子给个生计,在王老学究的观念中:三世子为人和善,怎么也会给个生计。

王老学究没想到带着一家老小到了建郢,居然扑了空,那安月舍早就人去楼空了,长歌知道苏南眼下在昌平,只是犹豫一下终于没有告诉王老学究。

长歌一向不被王学究看好,王学究也看出长歌混得不怎么样,便对长歌道:“老夫住在夫子庙,在那里代人写书信,你若有什么不便可以到夫子庙找代写书信的老王。”

长歌点点头,老学究便步履蹒跚地走了,可能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找不到苏南,那个落拓的背影让长歌看了非常不忍,不过长歌自己都如过江的泥菩萨,实在也无法帮那老学究一把,只能叹口气,只是真没想到王老学究如此落拓,反有发福的迹象,真是…

到离舍、安月舍感伤完,回到客栈已经是傍晚了,长歌坐在房里必须想两件事,一是如何寻找长欣;一是如何维持生计到找到长欣。

长歌坐到榻上苦笑起来,难道自己到这建郢就是为了找个维持生计的差事的,除了找长欣,长歌真不知道活着的还有什么意义,长歌忽想到宋小山没府邸,但宋小山的铺子到处都是,那自己可以打听宋小山有那些铺子,然后再通过这些铺子找宋小山不就好了,想到法子,长歌才安心地睡了。

想到了法子,维持生计的事就变得不重要了,一大早,长歌起来就开始找宋小山的铺子,结果发现宋小山的铺子全是那种大的、阔的,比如宋氏的瓷器极富盛名,长歌看着那高大的门槛就有点发怵,好一会鼓起勇气迈步进去,一打听宋小山住哪里,里面的人就不咸不淡地请她坐,然后再没任何人搭理她,长歌起先以为是铺子大摆谱,于是丝行、米店一路问过去,才弄明白,就是宋小山最有名的瓷器铺里的掌柜,都没见宋小山本人,既然没见过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的大老板住在哪里,长歌彻底无语了,不知道世上除了夜无边还有那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

长歌找不到长欣就失去了目标,在建郢这种销金窟,手里的银子就算节约也一日少过一日,长歌不得不到夫子庙找王学究,偏生王学究没在,长歌一打听才知道王学究都是逢五、逢十的庙会才到夫子庙代人书信的,好在第二日就逢五。

第二日一早,长歌就来到夫子庙,果然看到王学究的摊子,长歌松了口气,母亲没了,长欣长不着,她身边熟悉的人越发少了,她真怕这成了命格,逢五、逢十的日子也找不着王学究,所以一见着王学究格外亲切,没想到王学究一听长歌要学他代写书信,脑袋就摇成个泼浪鼓道:“你是金枝玉叶的郡主,代人写书信如何使得.”

长歌觉得这摇着头晃着脑,对自己不如在“安月舍”亲切的王老学才是当年在安月舍训她的那个老学究,却不如当年那样怕他,有些好奇的问:“如果不代人写书信,我真不知道明天吃什么了?”

王学究叹了口气,做梦也没想到隔了数年,自己和最看不上的学生,都沦落到街头代人写书信,所以“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这话真的值得人怀疑。

长歌见王学究不停地叹气有些急了道:“先生,你倒发个话呀,莫不是怕我抢了你的生意?”

老学究忙摆摆手道:“哪里,哪里?”

于是长歌第二日一早退了那客房,在离夫子庙比较近的北街的一条小巷子里花三钱银子租了个小屋子,买了些日常的东西,总算安定下来。

然后学王学究到夫子庙支了张矮案子,那案子是王老学究送的,“代人书信”四个字是长歌自己写的。

只是那四个字怎么写怎么让长歌看着别扭,而且好象离开“劝墨堂”这些年,自己基本没再握过笔,于是一气重新写了十遍。

长歌此次重写绝非王老学究要求,纯发自内心地重写,写到第十张时才觉得有些对得上眼了,贴好牌子,才心疼被自己扔到地上的那些练字的纸,每张上只写了那四个字,连怪自己手脚太大了,长歌拾掇起来,见那背面还可以留来练字,心里才稍微舒爽一些,否则自己真有可能找不到长欣就山穷水尽了。

牌子摆了一天,硬生生没有一个人前来代写书信,长歌忘了担心自己山穷水尽,真替老学究着实担心起来,看来这生意比松山鹤那瞎老太婆行乞还要没有出路,长歌与居安不思危老学究是不同的,发现无利可图,她立刻就想转行。

没有生意,长歌站起来,小心绕到王学究那摊子,见老学究闭着眼哼着她听不太懂的曲子,也同样桌前冷落没一个客人,长歌便道:“先生这没有人来呀?”

老学究一下睁开眼道:“本来今日逢五是庙会的,但改了日期,改成明日了,明日是庙会,来的人多,就自会有生意了。”

长歌点点头,自己曾想日积月累,慢慢做成宋小山那样的大财主,就有资格与他平齐说话了,看样子,照这速度做成宋小山那样的财主怕几百代人的日积月累,也不见得成行。

第二日来夫子庙的人果然多,多了杂耍、打花鼓、耍大刀、走高跷…的节目,周围还多了许多做小生意的,卖包子、卖糖人、卖泥人、卖劣质胭脂水粉、卖纸鸢的…,看到卖纸鸢的,长歌忽想起在昌平自己买的那只纸鸢,那天夜里丢在朱六的铺子上了,回想起就恼恨。

于是长歌花了三文铜子买了一个包子,吃了过后觉得口感不错,又再买了一个,结果又有点多了吃不下,然后看那杂耍,正是自己喜欢的,便也忍不住踮着脚边吃包子边看,然后看耍大刀的、打花鼓的都非常地好看,于是长歌吃着糖炒栗子、嗑着五香瓜子,把那节目一个一个地看了下去,直到最后一家收了摊,长歌才想着自己的摊子,忙跑回去,那“代写书信”的牌子及那张写书信的案子一并不见了,长歌气得捶胸顿足,直奔老学究的摊子,却见周围围了一堆的人,老学究忙都忙不过来地在那里泼墨挥毫,这会每写一封收五个铜子,昨日,王老学究只收两个铜子,看样子老学究也并不太呆傻,否则当初也不会被安月国的苏南相中。

长歌再仔细一看,老学究装铜子的盒子基本铺平了,把长歌羡慕得两眼发光,当然她主要羡慕那盒子里的铜子,但有些经历的长歌又不太相信当年王老学究在安月舍执教数年,就以苏南的出手,他就没有一些剩余的贴已。

王老学究写到天黑看不见了才忙收了摊,还收了不少回家写的书信,见长歌站在那里便问:“长歌接了多少生意呀?”

长歌抓了抓头,王学究一看便拿了五个铜子给长歌,长歌连忙拒绝,不是不想要那铜子,主要是自己这一天花了二三十个不止,却没收一个,哪里好意思再让王老学究接济。

吃了一天的东西,肚里实在不饿,长歌也就省了一顿晚饭了,老学究再三请她一起家去吃饭,长歌上老学究最不看好的学生,这一天一封信也没接到,实在不好意思去吃这顿饭,找着借口宛推了。

老学究走后,长歌忙也收了回去自己的小寒窑了,快到自己的小寒窑时,长歌忽听到有人道:“小公子,要不要女人?”

长歌吓了一大跳,却见是个搽了脂粉比小梳子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子躲在暗处招揽客人,长歌见了忙道:“不用,不用!”

那个小丫头却一下跪了下来道:“求小公子可怜可怜吧,我姐姐病了,已经几天没吃东西了。”

长歌叹了口气,在这小巷里租了房子不几日,类似这样的情景她遇了好几个了,不是妈病了就是爹死了要不就是孩子饿了,当然不一定是真的,但是却体现了着大昭国真的是民不聊生,如果年头好,哪家舍得自己的闺女这么点年纪就出来干这种勾当,长歌摸了五文钱递给那个小丫头,小丫头一见忙给长歌磕了个头,拿着铜子就跑了。

长歌没想到自己舍不得吃晚饭,却把晚饭钱打发了别人,叹了口气开了门进去了。

长歌躺到榻上,知道自己如果不住那种一两银子一夜的客栈,不大手大脚花钱,住这种三钱银子一个月的房子,身上的六百两银票她可以无须节约地用上很久了,何况手上还有几样首饰,还有红玉脚链、红玉簪子、黑玉项链,长歌想到脚链伸手抚了一下,才知道傅离根本不会让她为衣食担忧的,不管在不在傅离身边,如果不是那四百两金票、四百两银票赌气般给了那掌柜,她是极富有的。

伸手使劲地拍拍头,长歌不让自己再想起傅离,但左右都有傅离的影子,她赌气地叫了起来:“傅离,我就是恨你,就是恨你!”叫了两声,长歌就哭了起来。

基于自己哭了半夜,太过于辛苦,第二日不逢庙会,长歌主动给自己放假,在家睡觉,只是在榻上翻来翻去就是睡不着。

齐征见夜无边往那巷子里走,忙道:“门主,你的伤…,还是坐轿子吧。”

夜无边止住步子看着那条巷子摸着腹部道:“她可真会折腾我,租个房子,连轿子都进不去,真是报应呀!”

齐征忙道:“门主,你不是说只来看看吗?”

夜无边点点头道:“是来看看,只是太远了,哪里看得清楚呀!”

齐征忙伸手扶住夜无边,夜无边犹豫了一会才扶着齐征转回轿边,齐征忙掀起轿帘,夜无边便重重地坐了进去。

齐征示意起轿后,却听夜无边淡淡地道:“让那徐朝子来见我吧!”

齐征忙应了一声“是!”

躺到黄昏,长歌还是鬼使神差地收拾齐整了,往那“落玉坞”走去,“落玉坞”依旧一派荒凉,长歌不知为什么有一点失望,她连忙安慰自己道:依旧荒凉就证明了夜无边不敢回来了,是好事!

长歌不知道不远处夜无边坐在轿内看着她,呆呆地站在“落玉坞”前,夜无边的嘴角动了一下,连那复发的“生生不息”似乎也没那么折磨人了,知道长歌去安月舍时,气得夜无边恨不得把长歌撕了,把她的心肝挖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做的,看见长歌在“落玉坞”发呆,心里又高兴了道:长歌呀长歌,就算我伤害过你,你还是忘不了是不是?

长歌抓抓头发转过身走了,经过夜无边的大轿时,她甚至觉得里面坐的那个人自己非常熟悉,长歌怕自己是不是最近自己想的事太多了,以至于有些恍惚了。

长歌一经过,夜无边近得连长歌身上那股子甜甜的气息都闻到了,两人近在咫尺却不能说话,他不知道长歌感觉到没有,但对他绝对算是一种折磨,长歌忽然停住脚,夜无边还紧张了一下,在他的心目中,长歌实在算不上有心人。

夜无边见长歌犹豫一下走到轿边,左右看看,手伸到帘边,终没敢掀起轿帘,然后又犹豫地看了一下才转身走了,夜无边真想一伸手把长歌抓到怀里,好好惩罚她对自己的折磨,但夜无边到现在还不知道长歌究竟为什么生气,而且生气到了这种地步,自然没有伸那个手,他不喜欢做无把握的事,要不然弄得长歌更恨他,那就事与愿违了。

夜无边忽想起那个仆妇说长歌收拾屋子收拾着就突然拿着什么东西哭了起来,烟儿也说常看见长歌手里拿着个七彩的小瓶子发呆,夜无边想到会不会那个玻璃瓶有什么缘故。

长歌见大轿不远有一家面馆,便走了进去,坐定才知道自己失望什么,“落玉坞”没开张,证明夜无边一定不在建郢,她就不知道夜无边不在建郢有什么可失望的,难不成认为夜无边到了,自己就能见着傅离了,夜无边与傅离根本就是一个人,她不停地敲自己那颗有些迷糊的脑袋告诫自己是:还是专心找长欣才是正事。

长歌要了一碗面,刚要吃,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小厮走过来道:“公子爷,我家主子有请。”

长歌听了愣了一下,看看那碗热气腾腾的面要十个铜板,比离开建郢时翻了三倍,很舍不得,便道:“让你家主子等等,我吃完再去。”

那灰衣小厮愣了,大概他从不遇过些事,夜无边听到就笑了起来,怕这世了也只有长歌有如此之举了,灰衣小厮回过神来道:“公子爷,我家主子你知道是谁吗?”

长歌哼了一声道:“管他是谁,吃饭最大,难不成你家公子请我过去,会请我吃饭呀!”

那小厮一下没词了,又气又急,长歌却施施然吃完了面要了清水漱口,付了铜子道:“走吧,见你家主子去。”

小厮哼了一声心想若不是主子吩咐过“要礼遇”,他非上去把长歌打个四脚朝天。

长歌跟着小厮出了面馆,路过那顶大轿时,她又好奇地看了一眼,不知谁家把这么好一顶轿子又这么阔气的一顶轿子放在这路中间,是不是主人离开了,那抬轿的八个人又在,以她的性格要没那八个人,非掀开看看不可,长歌好奇得不得了,心也痒痒得不得了。

那小厮却有些不耐烦了:“这位公子爷,请快些,我家主子等急了。”

长歌才翻翻白眼撵上小厮的脚步,还有些不甘心回看看那顶大轿,走过大轿,不远便见一辆马车,那小厮迅速走上前回复:“大小姐,公子爷带到了。”

长歌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长歌,上来吧!”

长歌愣了一下,迟疑地上了马车,里面有个丫头掀开帘子,长歌坐了进去,马车宽大,入长歌眼里的却是个千娇百媚的人儿,长歌看了一会才叫出来:“原来是你!”才放心地坐了下来。

那女子略略一笑道:“走吧。”

小丫头放下轿帘,车夫立即驾着车走了,夜无边看长歌上了黄珍的马车,知道跟着黄珍,长歌一时倒不会有危险,叫来齐征吩咐一番,便也让人起轿。

长歌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黄珍,黄珍打发那小丫头下了车,才道:“刚才我就觉得有些象你,没想到还真,怎么会闹得这种地步,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

长歌知道黄珍问的是自己与傅离的事,笑了笑,不想说,黄珍皱着眉道:“以你的性格应该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丹若说你喜欢苏南,看来还是真的。”

长歌讪讪道:“丹若什么也不知道,就瞎讲。”

黄珍又问:“将来有何打算?”

“我?走一步算一步吧,黄珍看样子你回到兄长身边到底不一样呀?这身打扮可真够光鲜的了。”长歌说着伸手便摸黄珍那衣裳的料子羡慕地道,黄珍苦笑了一下道,“你说长歌,是不是父辈把我们的福气都耗光了,怎么个个都逃不了被休的命运,丹若与苏南是貌合心不合,苏南又是个有野心的人,早晚离不了这一出;我遇着个苏梨白,也怪我从小日子过得太顺,让她得了手;你呢,那傅离不是把你宠得跟个宝贝一样,我就不相信苏南会选不顾前程地选择你。”

长歌没想到自己在别人眼里这么失败,收回摸料子的手,讪讪地笑了一下不想开口,黄珍又问:“怎么想着来建郢?”

“我想来找我的弟弟长欣的。”长歌忽想到黄珍接触的人非富即贵,那黄珍听了又道,“听人讲过离国的质子被宋小山接走了。”

长歌一听忙问:“黄珍,你有听说过长欣被接到哪里去了吗?”

黄珍摇摇头道:“因为离国并不大,所以你家长欣的去留不太引人注意。”

“那你知道宋小山住在哪里吗?”长歌听多了说离国不大的各种议论,所以倒没介意黄珍这么说,只是忙着追问黄珍自己弟弟的下落,黄珍听了摇摇头道,“那倒没听说过建郢城有宋小山的府邸,宋小山虽在各国都有生意,但在大竺的生间做得是最大。”

长歌听了有几分失望地叹了口气,黄珍便道:“你还可以去‘云来客栈’问问,听说宋小山每次来建郢都会住在‘云来客栈’的天字一号房,那客房是宋小山专用,从不给外人用的。”

这话让长歌眼睛一亮,但想着自己在宋氏陶器的遭遇,有点怕人家不理自己,黄珍见了便道:“你也不用着急,象宋小山连大昭国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何况你一个无名无势无钱之人,又怎么能入他法眼,人家不搭理你也属情理中的事。”

“那宋小山也太傲慢了吧,象你们这样的金枝玉叶,他都不结识,如何把生意做到这么大的?”长歌带着点挑拨地问,黄珍笑了一下道:“他当然只结识有用的人呀,没用的,他结识做什么,怕更多的人想结识他,不过长歌,你都不认识他,宋小山这样的人如何肯帮你资助长欣?”

长歌听了黄珍的话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因为她比黄珍还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马车驰进一个大院子,黄珍又问:“在建郢有没有落脚之地呀?”

长歌便道:“在北街的巷子租了个房子,就先在那里落脚了。”

黄珍有些吃惊道:“你怎么在那里租房子,那里最乱,不如先搬到我这里来住吧。”

长歌连忙摇摇头道:“我就住那儿好了!”

黄珍叹了口气道:“你不是个特别固执的人,何苦这么为难自己?”黄珍讲完见长歌不说话,也叹了口气,她不知道长歌从傅离那里算不算是净身出户,自己从傅瑶那里连净身出户都算不上。

车停稳后,小丫头伸手来扶黄珍,长歌忙自己跳下了马车,黄珍下来后,便跟着往黄珍的闺房走,黄珍住的那绣楼比傅离的院子还大了不止两倍,长歌羡慕得两眼发光,黄珍见了笑了起来道:“你真没什么打算?”

长歌点点头,黄珍又道:“而且还真不准备回傅离身边了?”

长歌忙道:“是大世子不要长歌了,跟长歌回不回去没有关系。”

黄珍摇摇头道:“我感觉你还是丢不下傅离,其实经历了这么多事,嫁人还是嫁傅离这样的人才好,虽是窝囊了一点,但至少是真心实意想过好日子的人。”

长歌撇了一下嘴,黄珍道:“男人光长得好看,有本事有什么用,关键要看他的心长在哪里。”

长歌伸手扯着腰带上的花纹心想:如果傅离是夜无边,那真的不知道心在哪里,光从那个丹若身上就可以看得出来,把心放在夜无边这种人身上的下场。

不过这种话长歌只能闷在心里,可不敢讲出来。

没一会几个小丫头送进来茶、水果、零食以及一些点心,长歌看着那些精美的点心仅管没一点胃口,却后悔刚才自己花了三文钱吃了面,早知道不知来黄珍这里足可以填饱肚子了。

长歌正想着,一个小丫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道:“大小姐,大小姐,毛公公来了。”

黄珍知道傅成霄最近经常传黄子麒,毛福自然也经常来,听了有些不悦地道:“来了就来了,他不都跟着皇上来找大少爷的,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