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以霖拉着他们在翡翠湖租了条画舫,饭菜是从酒楼里买来的,边吃边游湖,玉回以前没有这样的经历,遂提起了些兴致,撩开帘子不停地向外看,看来晚上游湖的人还不少。

侧面的画舫正传出阵阵音乐,还有女子的笑声,玉回便盯着看,看了一会回头问卢以霖:“为什么我们的船上没有人唱曲跳舞?”

卢以霖不好意思地笑了,阿史那社尔则是朗声大笑,“如果我们也找些人唱曲跳舞,你就可能跳下去了。”

“为什么?”玉回打算问到底,她为什么要跳下去?在洛阳行宫的时候也看了些歌舞表演,也没人告诉她要跳下去啊。

“因为~~~” 阿史那社尔忽然靠近她问到:“你想看看清楚吗?”

玉回点了点头。阿史那社尔便命人将船靠近那大船。玉回便瞪大了眼睛看,卢以霖以为她会不好意思,没想到她看了半天只说了句:“好好的女孩子,何苦来糟践自己。”便回过头不再看了。

卢以霖松了口气,阿史那社尔却玩味地看着玉回。她是故意装出这个样子还是本性如此?为什么看到这样的场面还能自如地面对他们两个男人?难道她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想到这个可能,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玉回,你不奇怪吗?”卢以霖问到。

“为什么要奇怪?”玉回问到。

“她们,那些女孩子那样~~~”卢以霖在玉回清凉的眼神下话说得有点困难。

“那是她们的事,与我何干。”玉回淡淡地说到。卢以霖也不好再说什么,忽然就指了窗外喊到:“焰火?很漂亮啊!”便叫了玉回出船舱看,玉回随他出去站在船头,果然远处不知谁家在放焰火,五光十色的窜上天空,把那一边的天都照亮了。

卢以霖回头,却见玉回连点兴奋的表情都没有,奇怪,女孩子见到这个不都高兴地跳起来吗?他家以璇和以萱就这个样子。

“玉回,你不喜欢吗?”卢以霖问到。

“嗯?”玉回回过神的表情,“哦,很好看。”她不喜欢看焰火,那转瞬即逝的美丽总是让她无端的伤感,所以在宫里过年的时候她最不喜欢看焰火。

阿史那社尔喝了口酒,他刚才一直在看这个女子,她眼睛是看着焰火没错,可是却没看见心里,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她想起了什么?那记忆里有谁?为什么她的神情忽然就变得伤感了?这一切他忽然都很想知道。此刻她正看着很远的地方浅笑,阿史那社尔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个方位是行宫,为什么她会看着那里笑?又想起了什么?

大大地喝了一口酒,阿史那社尔忽然觉得心里不舒服得很。他是怎么了,关心她干什么,她爱想谁就想谁,爱哭爱笑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那些花该开了吧?真想回去看看,那可是她第一次养花呢。可是那些花还在吗?她听说他的妃子们都被送去感业寺出家了,语瑶和王修媛也不能幸免吧?清暑院还有人在照顾那些花吗?早知道如此就不该养了……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卢以霖在旁边问到。

“一些故人而已。”玉回忙收回了心思。低头进了船舱,一抬头见阿史那社尔正定定地看着她,她也就定定地看回去。阿史那社尔便笑了。

“天也不早了,回去吧,以霖。李姑娘回去还要收拾一阵呢。” 阿史那社尔称她为李姑娘而不是玉回,玉回便说到:“多谢体谅,阿史那大人。”既然他生分,她也没必要亲近,她本来也不是什么热的人。

阿史那社尔看她低了头,脸上立刻现了恼意。她这是什么意思?与以霖就有说有笑,跟他说话就礼貌生疏?

以霖见他们都不作声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闷闷地喝酒。船靠了岸,卢以霖和阿史那社尔送了玉回回去,因为天实在晚了,两个人便没有进去。阿史那社尔站在黑暗里看以霖嘱咐玉回要注意这、注意那不禁心生恼意。以霖真的是看在他表姐的份上才这样照顾李玉回的吗?

“我们以后来洛阳还会来打扰你的,玉回。”卢以霖终于说到再见这些了。

“好。”玉回不太习惯表现热情,因此只说了一个好。

“大人,您今天晚上不太开心?”卢以霖边走边问。

“没有。”阿史那社尔直接否认,这小子的眼神什么时候这么关注他了。

“大人说没有便没有吧!”卢以霖笑着说到,否认这么快一定有问题。

雁字回时 账房

长安大内含元殿

李治正在看奏章,这一个多月来他几乎每天都是这样过的,不过他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还好有舅舅和几位老臣从旁辅助,否则他真不知道能否撑过去。看了还有那么一堆奏章,不由觉得心烦,顺手一推,把那奏章便都推倒了。忽然看到一个薄薄的信封,上面只写了“翠微宫”几个字。李治忙抽出信,上面写道:“李玉回昨日离宫。”

他马上站起身,喊到:“顺义。”

顺义连忙跑了过来,“皇上。”

“这信是谁放在这的?”李治拿着信没好气地问到,定不是昨日放的,那玉儿离宫有多久了?

“回皇上,是前几天送上来的。”顺义没敢抬头,不知道是什么折子惹恼了皇上。

“前几天?到底是几天?”李治来来回回地走,“去,给朕传陈亦。”顺义急忙去了。陈亦?皇上传他干什么?

“玉儿,你想走,朕又岂会拦你,只是你离了宫,朕便不能保你安全了。”李治心里想着。

不一会,一个护卫装扮的人便跪在了下面,李治遣出所有人,把信扔给他:“陈亦,你马上去翠微宫。怀成殿的人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宫门半步,上面的事不准提及半字,若有违者,杀。之后,你去找到她,记住,不可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否则朕唯你是问。”李治说完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颓然地靠在椅子上,李治长长叹了口气,玉儿,你可知道外面世界的凶险?太任性了。

收拾了两日,玉回满意地看了看院子,一切都干干净净的了。此刻她正坐在葡萄架下的石桌上,院子里的石榴花正开得红艳,风一吹,香气就被柔柔地送进鼻子里。看看日头,该吃饭了吧?她有些饿了,这两天可能是有些劳累所以吃饭也比往日香。

进屋换了男装,玉回便锁了门往街上走来。她昨日在一条巷子里发现有一位阿婆的面很好吃,只是要走很远。看看日头还高,玉回便慢慢踱着步子往那巷子走。忽见前面很多人在看什么,玉回没兴趣便仍旧走她的路,却听得旁边的路人正说着:“这恒隆银号招账房先生呢,真是个好差事,可惜咱没那本事。”

玉回听了便有些好奇,恒隆?原来和那酒楼是一家的生意,而且生意做的还不错呢。怪不得会有人羡慕那里的账房先生。可惜,她也没那个本事。

人开始多了,很多小摊贩也出来卖东西了,玉回虽已没有多大兴趣,可是却走得不快,因为人太多了。忽然前面有人摊子上的东西吸引了她的眼光,是算盘。以前她有个小小的檀木算盘,可惜被她留在翠微宫了。这人卖的算盘要大得多,玉回不自觉走了过去,拿起来看了看。那人马上说道:“这位小哥也是要去恒隆银号应征?小哥买了我这算盘一定考得上。”

玉回不理会他说什么,看了有看,总觉得熟悉得很,想了想便掏钱买了下来。

回到家,玉回燃了灯,便坐下来抚摸那算盘,为什么她的手指头有动的念头?玉回慢慢地抚摸每一颗珠子,她发现她对那珠子很是熟悉,闭了眼睛都不会打错。整整一个晚上她就坐在那研究那算盘。

第二天她把算盘放了起来,可是没多一会就又拿了出来,这是怎么了?玉回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对这个算盘这么着迷?以前那个小算盘比这名贵许多,可是她也并不着迷啊?

刚才吃饭回来的路上,看到恒隆银号还没有招到账房先生,玉回笑了笑,也许她可以试试,她闭着眼睛都不会打错不是吗?打定主意,玉回便仔细装扮了一下,还特意束了胸,看看没什么破绽了,才拿着算盘出了门。那卖算盘的说买了他的算盘一定考得上,如果考不上要不要砸了他的摊子呢?玉回想了想,忽然心情大好。

走进恒隆银号,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看到她手里拿着算盘,便请她稍等,然后跑到后面去了。不一会来了个老者,他脸上皱纹很多很深,可是那双眼睛却凌厉的很。

“小哥是来应征账房先生?”声音也够冷的。

“是。”玉回简单地回答到。

“请吧。”那老者虽是说了“请”,但丝毫没有让她前面走的意思。玉回也不介意。

到了一处房子,进去却是个书房。

“既然要应征账房先生,手上功夫应该过得去。”那老者示意旁边的人搬来一摞账簿。“这些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核算完毕。”然后让那人放下账簿两人便走了出去。

玉回打开账本,她应该没见过,可是为什么还是觉得熟悉呢?她一眼就知道该怎么看这个东西,虽然它上面其实是乱七八糟的。将账本放在左手边,玉回看了看桌上的香,原来是用这个计时,不觉笑了。然后便右手打算盘,左手翻账本……立刻书房内就传出了辟里啪啦的珠子声。门外的老者有些讶异,但随即恢复了平板的表情。

忽然屋里没了动静,玉回开了门,向老者说到:“请检验吧。”

老者进了屋先看了眼那柱香,才燃了一半。本来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核算完的已经不多了。又去搬了摞账本,两相对照竟没有一处错误。当下看了看玉回,“小哥以前做过账房?”

“没有。”玉回干脆地回答。起码这四年里没有,以前的事她还没想起来。“贵宝号并没有要求做过账房先生。”玉回指出。

“是。只是小哥的速度很快,让老夫以为小哥以前曾经做过账房。”老者似乎对她还挺满意。

“那,我被录用了吗?”玉回直接问道。

“小哥请明日来,等我们大掌柜的决定。”老者说到。

“好。”玉回说完便转身出去了,回头看了看那书房,那里似乎该有棵树。摇了摇头,走了。

结果,玉回被录用了。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她只是淡淡地笑了,她高兴的是原来她也可以养活自己。然后便开始了单调的工作,玉回并不觉得烦,反而开心。在这里她只需要在那书房里算算账就可以了,那些帐虽然多,但是于她,似乎很简单。她也时时好奇,自己是什么时候会了这个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渐渐凉了,玉回便很少出屋子。每日只在书房内算帐,没账算的时候就找些书来看。

一月的一天,洛阳下了大雪,玉回从恒隆银号出来,那漫天的雪花不一会就落满了她的头上、身上,以前在宫里,下雪的时候她总喜欢披了雪白雪白的狐裘到雪地里走,淹没在一片雪白之中。可惜现在她没有狐裘,连件大红猩猩毡斗篷都没有,只有这件普通的棉斗篷,亏了下雪天并不冷。

慢慢地走进巷子快到家门口,赫然发现门口的两尊雕像,他们斗篷上已满是雪片了,其中一个还在来回地在雪地里走,估计是为了取暖。

近了前才发现是卢以霖和阿史那社尔,卢以霖看到她,笑着说到:“再不回来我们可要冻成雪人了。”

“来很久了?”玉回开了门让了两人进去。

“没有很久,一个时辰左右吧。”卢以霖回答,阿史那社尔不说话。

进了屋,玉回倒了热水给他们,“将就些吧,我这里没有茶。既来了我不在,你们留张字条便好,何苦在外冻着。”

“这个倒是没想到。”卢以霖早已自动褪掉了斗篷。“你怎么不在家,玉回?”

玉回放好衣服,自己倒了杯水捧着慢慢喝,指了指桌子上的算盘,“我去做账房先生。每天都是这个时候回来。”

阿史那社尔立刻朝她看过来,卢以霖有些呆掉了,“玉回你……你缺钱用吗?”

“没有。只是不想闲着。”玉回暖和了身子。便走到灶边,熟练地捡了炭加进去,“你们晚饭吃了没有?”玉回问到,如果他们吃过了,她就熬些粥好了。

“吃过了。你没有吃吗?”卢以霖问到。看到玉回动作熟练的洗米、下锅。

“没有,既然你们吃过了,我煮些粥好了。”玉回放好了米,仍旧回来在炉边坐着,这里不比宫里有熏笼,她只有这个炉子。

“你就吃些粥?”卢以霖虽然知道她不爱吃饭,但是也没料到竟简单到这个样子。

“反正也吃不多少,费了心思做也不过是浪费。”玉回掀开炉盖添了块炭,火光将她的脸蛋映得通红。“再说,一个人,我也懒怠动弹,厨艺又不好。”

“我看还是买几个丫环婆子的好。”一直没出声的阿史那社尔说到,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人?明明是养尊处优的出身,却甘于过这样的日子,跟她以前的生活比,这里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吧?她却一副极享受的样子。

“不用了。”玉回直觉地拒绝了,上次添置的那些东西还都是卢以霖抢着付的钱呢。

卢以霖看看阿史那社尔,大人今天是怎么了,此次洛阳公干完了,他怎么不急着走了?而且他不是最讨厌女子自娇自贵吗,怎么却还要买丫鬟来伺候玉回?不过他倒是觉得也该买几个人回来,她一个人住确实不安全。

“玉回,我看也该添几个人。如果你不喜欢用外面的人,我从家里给你带几个过来。”卢以霖说到。

“我不喜欢人多。”玉回起身去看粥。她不喜欢以前的日子才逃出来,如果再买些人来伺候,那跟以前的日子有什么分别。

卢以霖看她坚持一时也没言语,转个头却看见阿史那社尔直盯着玉回看。玉回盛了半碗粥,端过来拿着瓷勺慢慢吃,也不言语。吃完了粥,洗好了碗重新坐下,随便聊了聊。看看天色已晚,两个人便告辞走了,玉回送到门边便转身关了门。

“玉回这个性子还真是冷。”卢以霖看了看那已经紧闭的门。“咱们热乎乎地来了,也没见她怎么高兴。”

“也许她这个样子已经是热情的了。” 阿史那社尔忽然说到,又走了两步,顿了顿脚步,“明儿去趟庄子要几个人过来,伶俐些、话少些的。”

卢以霖则是呆掉了,大人的霸道劲又来了,没见他这么关心过哪个女人,就是他那个对阿史那社尔一往情深的以萱妹妹,也未见他多问过一句。难道?卢以霖快步跟上他:“大人,你对玉回?”希望不是真的,他不想自己的妹妹伤心。

“我喜欢她。” 阿史那社尔看了看他,眼神透着坚定。卢以霖见此也不好说什么了。

“可是看玉回的样子,恐怕不会轻易喜欢一个人。”卢以霖说到。

“那又如何,我阿史那社尔也不是轻易就喜欢一个人的。” 阿史那社尔说到。卢以霖便不说话了。

雁字回时 蛮子

玉回因为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吹了凉风,早起便觉得有些头晕鼻塞,坚持着去了银号,谁知道又发起烧来,索性推了门到外面走走。四处看了看,走到墙角那,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这里也该有棵树的,踩了雪慢慢试探着,果然踢到了一段树桩,玉回便笑了,果真如此。拍了拍靴子上的雪,仰头看看天,仍旧阴着,看来这雪还要接着下,如果以前的树是株梅花,她此刻就可以折了两只回去插花。玉回站在那里出神。

李淳己大踏步进了银号后院的门,身后跟了一群人,此刻都是战战兢兢的。李淳己侧头和旁边的掌柜说话,不期然,一个身影便进了他的眼睛,李淳己没停步,直接进了正屋,人人肃穆着坐下,大气也不敢喘。

开完了会,李淳己急匆匆地走了,到院门口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墙角,可惜那个身影已经不在了。能在这出现的,只能是这里的伙计,他想什么呢,李淳己摇了摇头想到。

晚上回了府,吃过饭,一家人正闲聊,大了肚子的寒烟靠着椅子喝茶,李夫人看了看寒烟,笑着说到:“看来烟儿这一胎也是个女孩。”一屋子马上都看她。

“娘怎么知道?”寒烟直了直身子问道,她也想生个女孩呢。

“后院的那几株梅花提前开了,难道不是这么个兆头?”李夫人笑着说到。

“嗯,要是真是个女孩可能占个好名字了。”李太夫人也笑着说到。

“奶奶,正是梅花开的季节,梅花开了有什么新奇,若是后院那几棵桃花开了才新奇呢。”李淳飞说到。

“梅花开过了,桃花也快开了。”寒烟说到。“桃花开了,玉嫂子也该生了吧?按着奶奶刚才的意思,难道是要叫个‘桃’字?”说完自己也笑了。

“这个丫头,都快两个孩子的娘了,还是贫嘴得很。”李夫人笑着说到,语气却并不责怪。

“娘,明日咱们娘几个到后院赏梅吧?也给我肚子里这个小的借些梅花的傲气。”寒烟提议到。

“倒是个好提议,可是我和老太太是不能久坐的,半路离了席你们可不要怪。”李夫人说到。

“那怕什么,梅花林子那不是有个亭子吗,里面又有地炕,烧了暖暖的,冷了便进去歇着,打开冲着梅花林的窗子也不会冻着。”月瑶想了想说到。“我啊,不担心奶奶和娘,倒是担心你们两个……”手指着玉凝翠和寒烟,“你们两个明儿还是老实在亭子里坐着,我才安心。”

“二嫂,哪就那么金贵了。”寒烟笑着反驳了一句。

“那就这么着吧,月瑶啊,明天可要辛苦你了,你玉嫂子和弟媳妇现在都不方便,你就多吃些辛苦吧。”李太夫人说到。

又说了一会儿才散了。李淳己借口有些账目没有处理完,一个人来到后院,因为下着雪,外面倒是一片光亮,信步走到梅花林,梅花正开得起劲,粉色或红色的正花团锦簇,艳丽却不俗气。忽然就想起下午看到的那个背影,以前雁回病着的时候常常被扶了去看桃花,她也喜欢那样高高抬着头看。

坐了一会儿,李淳己便满腹心事地回去了。

玉回晚上买了伤寒药,熬了喝了,并没有怎么见好转。次日又撑着去了,到了晚间觉得身子沉的厉害,便和掌柜的告了几日假。好不容易回了家,刚坐了一会,门外就有人叫门。玉回心里怀疑,她并不与人结交,银号的人也不知道她家住何处,这个时间怎么有人来?难道是卢以霖?可是几日未见,他们也许已经走了……迟疑着,玉回走到门边问到:“哪位?”

“是我。”那声音只答了两个字,玉回听着是阿史那社尔,便开了门,“这么晚你……”

“给你送几个人来。这两日有事缠身没法过来。” 阿史那社尔说到。玉回不悦地蹙眉:“我说了不需要。”喉间一阵痒,止不住便咳了起来。

“这个样子还不用,嘴那么硬。” 阿史那社尔自然地牵了她的手往屋里走,边吩咐:“去请个大夫来。”玉回使劲挣了挣也挣不脱,便冷着脸任他拉着进了屋。进了屋子,阿史那社尔皱了皱眉:“屋子怎么这样冷?难怪病了。你们去把屋子弄暖和些。”

“放开手。”玉回看着他的眼睛说到,阿史那社尔挑了挑眉毛:“我若不放呢?”玉回脱口而出道:“放肆。”阿史那社尔道:“放肆?你倒是很喜欢说这两个字。我若就这样放肆呢?”玉回便怒瞪他,果然是蛮子,如此不知礼仪。

“骂人都不会?” 阿史那社尔哈哈笑了,放开了她的手,“只这一次。我阿史那社尔不喜欢别人命令我。不过,你例外,我喜欢你。”

“胡说什么?”玉回看着他,丝毫也不退缩。

“我阿史那社尔从来不胡说。你记住。”阿史那社尔正了脸色说道。

“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玉回冷冷的说道。

“我喜欢你,当然与你有关,我也要你喜欢我。” 阿史那社尔霸道的说到。

“蛮子。”玉回心内急只能说出这两个。

“蛮子怎样?你知道我喜欢你就行了。” 阿史那社尔笑着说到,看看玉回涨红的脸色,“生了病就不要动气。这些下人若用着不好只管跟我说。”

“我不要。”玉回慢慢平复了情绪说到。

“她们都是我亲自挑的,应该错不了。” 阿史那社尔不理会她的抗议。

“我会把她们都撵走的。”玉回说到。

“没有我的命令她们是不会走的。” 阿史那社尔含笑看着玉回。

“我走。”玉回道。

“好,如果你想搬去庄子和我同住我乐意之至。”阿史那社尔看看玉回又气红了脸,忙说到:“又动气,正病着。”

“我病我死与你何干。”玉回的声音冰冷,他这个人怎么如此霸道不讲理。

“你会是我的女人,当然与我有关。” 阿史那社尔忽然将她圈进怀里:“连心也是我的,只能是我的。”玉回使劲推着他的胸膛,无奈力气不够,头被按在他的胸前,他的心跳平稳而有力。

“主人,药熬好了。”一个丫环谦卑地过来说到。

阿史那社尔便松开了双臂,玉回一获得自由马上离他远远的,“端上来吧。” 阿史那社尔命令道。

阿史那社尔亲自端了药到玉回面前,玉回头一偏:“我自己会熬。”

“要我亲自喂你?我倒是很乐意。”阿史那社尔笑着说到,玉回便狠狠瞪他两眼,自己端了药喝了,以前喝药都是雾桐哄着她喝,现今却是被人逼着。

“这才听话。”阿史那社尔又笑,“既喝了药就好好睡觉。我晚上还有事,明日再来看你。”自己披了大氅走了。

玉回没有让丫环们服侍,自己梳洗了躺下,却睡不着,脑海里都是阿史那社尔,气闷地说了声“蛮子”,便强迫自己不去想。

第二天早起,丫环们已经把屋子里烧得暖暖的了,玉回起身,旁边的两个丫环便要过来服侍,被玉回拦了,仍旧是自己穿了衣服梳洗了。又自己重新熬了些粥、熬了药,吃完粥、喝完药,歪着看了会书,仍旧睡下了。

阿史那社尔午间过来的时候就见丫环们到在门口站着,见他来了好象见着救星一样。阿史那社尔以为她们惹了玉回生气,便叫了一个领头的出来问。那领头的丫环便如此这般说了。阿史那社尔才明白这是玉回的回绝方式——视而不见。大踏步进得屋去,玉回还睡着,阿史那社尔便在椅子上坐了等着。

过了午饭时间玉回才慢慢醒了,见他正在一边坐着,立时变了脸色,“谁准你进来的?”

“为什么不让下人服侍?”阿史那社尔的脸色也不好看,她是在拒绝他吗?

“我说过了不要,是你自作主张留下的。”玉回披了衣服下了床,头还有些晕晕的。

“你就这么喜欢逞强?”阿史那社尔阴着脸,她这种性子还真是要不得。

玉回愣了愣道:“对。”

“好,今儿开始,你若不用她们服侍,我便让她们在外面跪着。”阿史那社尔看着她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