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

沈归燕愣愣地看着镜子里的秦姨娘。她是开心的,即使脸色越来越难看,都是带着笑。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腰也越来越弯下去,却是没吭声。

三梳子孙满堂

秦姨娘?沈归燕睁大了眼,背后的人已经顺着她的背往地上倒了下去,满脸是汗,蜷缩在地上死死地捂着肚子:梳洗完毕绾发

还绾什么发!沈归燕红了眼,连忙大叫:去请大夫!

大婚请大夫不吉利秦姨娘勉强笑着拉着她的袖子:我只是肚子疼肚子疼而已

肚子疼哪有这样的!沈归燕低喝一声,拂了袖子就要亲自出去。

袖子上的手跟着被甩了出去,沈归燕一惊,想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秦姨娘闭上了眼睛,手砸在地上,没了反应。

周围的声音好像都没了,喜娘丫鬟和外头的傧相都涌了进来,也没管秦姨娘到底是怎么了,就匆匆把人抬了出去。

大吉大利,大吉大利啊。旁边的喜娘喋喋不休,沈归燕被按回妆台之前,浑身冰凉。

及笄大劫。

沈归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很久,想到秦姨娘方才的模样,刚上好的妆,全部都花了。

小姐,您振作一点,丞相府的花轿已经来了。宝扇哭得比她还惨,却要她振作。

沈归燕没反应,旁边的喜娘拿了盖头来要给她盖上,秀容婆子却突然来了:快,快让三小姐和五小姐换衣裳!

第6章 鹊巢鸠占

一屋子的人都惊了,换衣裳?为什么要换衣裳?那头丞相府三书六聘娶的是三小姐,为什么要和五小姐换?

沈归燕还没从秦姨娘的事情里回过神来,身子就已经被人拉扯起来。宝扇被押到了一边,几个丫鬟上来就扒了她的喜服,拿了件儿披风随意给她披上。

花冠和霞披都被拿走,那头沈归雅也被扶了进来,脸上妆容精致,发髻也早就梳好了,换上她的嫁衣,一身的从容。

沈夫人跟在后头进来,皱眉看着这屋子里的纷乱,摆手道:将三小姐扶到一边去,连着她那丫鬟给我按好了。把五小姐打扮好,等会儿扶上轿子。

喜娘有些被吓住了,半天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沈夫人便拿了银子放在她手里压惊,使了眼神道:一切有我做主。

是喜娘接过银子,有些不安地看了沈归燕一眼。

夫人这是何意?沈归燕回过神来,看着她问。

要沈归雅替她嫁?

雅儿刚刚被查出,怀了顾公子的身孕。沈夫人脸色不太好看地道:事出紧急,所以先让她嫁过去再说。秦姨娘好像是不行了,你这婚事也触了霉头,也就先压一压。

荒唐!沈归燕身子都有些发抖:夫人做这样的决定,可有问过父亲?

老爷就算知道了,也是会体谅的。沈夫人道:时辰就要到了,你就算想嫁过去,这妆容也是来不及了。喜娘,扶着雅儿出去吧。

哎喜娘小声应了,扶过沈归雅去盖上盖头。

姐姐莫要伤心。沈归雅看着她,无奈地叹息道:谁让妹妹先有了孩子?这嫁过去,谁也说不得半个不是。怪只怪天意弄人啊。

说完,轻笑一声放下了盖头,被人扶着出去了。

要是沈归雅死皮赖脸与顾朝东生米熟饭了那也不要紧,顾朝东不喜欢她,她就嫁不进顾家。可现在她竟然说怀了顾朝东的孩子?

算算日子,大概也是吧,两个月前纳吉问礼,他们便有了肌肤之亲。万一珠胎暗结,也不是没有可能。

沈归燕呆呆地被丫鬟按在一旁,哭都哭不出来。宝扇急得使劲挣扎:小姐,您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抢了您的婚事去?该上花轿的是您啊!

旁边的丫鬟一脚踹在了宝扇的肚子上,宝扇脸色一白,疼得说不出话来。

再对我的丫鬟动手,可别怪我不客气。沈归燕看着沈归雅被送出去,听着外头热闹的喇叭唢呐之声,难得声音还很镇定。

押着宝扇的丫鬟被吓得一抖,可是她是夫人院子里的,区区一个三小姐,现在还没了丞相府的婚事,能把她如何?想着如此便冷笑道:三小姐好大的架势,奴婢今日是奉着夫人之命,这丫头敢再闹腾,奴婢照旧会踢她。

狗仗人势!宝扇气得口不择言:丞相府不会允许你们这样乱来的,鱼目就是鱼目,难不成还真能混了珍珠去?

沈夫人跟着沈归雅一众人已经出了这闺房,只剩三个丫鬟守着这一对主仆。听得宝扇这句话,又是三对二的状态,动不得主子,她们还动不得奴婢?

架住她!

趁着人少,被骂的丫鬟不解气,非要打宝扇两巴掌才罢休。其余两个丫鬟都依言按住了宝扇,三小姐一向软弱惯了的,自然不必理会。

结果挥手打下去,沈归燕却猛地扑了过来。伸着脸,硬生生挨下这一巴掌。

啪!

动手的丫鬟惊呆了,吓得连忙收回了手去,可是沈归燕脸上已经浮现了红红的掌印。

小姐!宝扇吓了一跳,连忙挣脱开两个丫鬟,扶着她着急地看着她的脸:您

沈归燕摇摇头,将跌落在地上的梅花簪子捡起来戴回头上,淡淡地道:等前头行礼拜别完了,我们再出去找父亲做主。

打人的丫鬟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三小姐!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再怎么,奴才都是不能打主子的啊!这无论说到哪儿去,都是没理的,叫老爷知道,非给她打去半条命不可!

谁曾想到一贯闷头不怎么做声的三小姐,会突然冲过来挨这么一下?

沈归燕靠在床边坐着,没说话。丫鬟跪在地上也就没敢起来。

外头的声音渐渐小了,有宾客留下用膳,但是沈老爷应该是得空了。

宝扇,更衣吧。沈归燕轻声道。

她的闺房,她大喜的日子,嫁衣被人穿走,她被堵在这房间里,竟然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秦姨娘生死未卜,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顾朝东大概以为那花轿里的是她,已经欢天喜地地迎回去了。她身边除了宝扇,连个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

宝扇红着眼睛,给她换了一身浅蓝色的长裙,重新梳了发髻,出去见人。

大厅里,沈夫人正拿手绢抹着泪,悲切不已地道:就这么嫁出去了

沈老爷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平常你不是最不喜燕儿么?今天怎么倒是哭成了这样?

沈夫人一愣,正想说话,门口就进来个人: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沈归燕恭恭敬敬地行礼,这次却是很快抬起了头看着沈老爷。

燕儿?!沈老爷大惊,伸着手指了指门外:你不是

回父亲,女儿正想就此事询问父亲。沈归燕没拖泥带水,看着沈夫人,一字一句地道:今日是燕儿的大喜之日,却不知何故,夫人带着五妹妹强闯燕儿闺房,夺燕儿之喜服,将燕儿押在闺房不得动弹,反而送了五妹妹上花轿。

沈老爷脸色一沉,有些不可置信地转头看着沈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沈夫人拿帕子擦了擦嘴,看了沈归燕一眼,低声道:事情紧急,妾身还没来得及同老爷说。秦姨娘没了,今儿个就在燕儿闺房里没的。

天色阴暗了些,本是黄昏的大好时候,外头却突然开始下起了雨。

沈归燕震惊地抬头看着沈夫人,后者一脸镇定地道:大夫来看过了,说是砒霜中毒,不知道秦氏一天都在吃什么。已经想办法救了,没救回来,人也就这么去了。生母去世,出嫁自然是不吉利,于是妾身就将燕儿的婚事拦下来,让雅儿去了。

抿抿唇,沈夫人又道:况且雅儿是怀了顾公子的身孕的,也不怕丞相那边说我们沈家的闲话。他儿子做出来的事情,自然该他们来负责。

后面的话沈归燕都没听见,她只听见秦姨娘没了。

跌跌撞撞地起身,沈归燕眼睛都没眨,睁着眼往外跑。

府里挂着红绸和喜字,后院却没什么人。秦姨娘的院子里,有丫鬟哭泣的声音。细雨已经落下来了,绣鹃在秦姨娘的床旁边,哭得喉咙嘶哑。

主子今天早上起来还是好好的,还说要给小姐去梳个漂亮的发髻,怎么可能转眼人就没了。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砒霜之毒,怎么可能是主子误食!

沈归燕跪在床边,耳边全是绣鹃的哭声,她也没听进去,只看见今天还在镜子里替她梳发的人,现在安安静静地躺在这里,脸色青白,没了气息。

秦氏只是个丫鬟而已,生了二少爷,才有好命做的姨娘。她的手很温暖,小时候的衣裳全是她做的。每每她受别人欺负还一声不吭,沈归燕总是很生气,气她不会保护自己。

秦姨娘就会笑着说:我也有想保护的人啊,所以有些事情需要忍。

忍是她教会她的,但是现在,她死了。

沈归燕想笑,一咧嘴,眼泪却全部下来了。

第7章 新婚大喜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沈归燕都明白,所以她一直忍着让着,八岁之后再也没有露过什么锋芒,也没跟几个姐妹兄弟争抢过什么。

但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她已经忍到了挨打都不还手的地步,却还是被人抢去盼了八年的婚事,被人谋害了疼爱她多年的生母,还连个可以为她做主的人都找不到?

秦姨娘安安静静地躺着,回答不了她的问题。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沈归燕就呆呆地在秦姨娘的尸体旁边守了一宿。沈老爷派人来送她回燕子楼休息,沈归燕摇摇头:就当我送秦姨娘最后一程吧。

宝扇在她后头哭得呜咽,沈归燕却没有再哭了,只是看着秦姨娘安静的脸庞,静静地发着呆。

另一头的丞相府自然是张灯结彩好不热闹,顾丞相乃樊国之王佐之臣,为官三十年,一直清廉而忠于帝王,得朝中上下一致称赞。故而今日长子大婚,来的人也是不少。

顾丞相有三子一女,嫡长子顾朝东自然是最出色的一个,博学多才,谦卑得体,颇得其父真传。而二子顾朝南虽然不及长子,却也在双十年华便进入了国子监。三女顾朝西仍在闺阁,却有才女之称。顾丞相一家,若是没有四子顾朝北,也就可以当之无愧被人称赞一句虎父无犬子了。

可惜,偏偏就多了个顾朝北。

顾朝北是丞相府的四子,听闻生母是一早就没了的,为人顽劣不堪,经常伙同一些狐朋狗友在京城的烟花柳巷里闲逛。已经是十七岁的少年,却半点不懂规矩,上敢顶撞丞相,下要打骂家奴,是很让丞相头疼的一个儿子。

说到顾家公子,顾朝东和顾朝南都会让人连连点头,但是一旦是说顾朝北,那就算是街上卖菜的大婶,也是不愿意将女儿许给他的。

此时这位让人头疼的顾四公子就正坐在喜堂之上,翘着二郎腿,看着外头的新娘子被扶进来。

大少爷好福气啊,听闻娶的这沈小姐是丞相钦点多年的,知书达理又温柔贤惠,真是一段好良缘!

可不是么?这郎才啊就得配女貌。沈家三小姐的风姿秀容在下可是有幸得见,与顾大公子在一起,自然是天造地设。

说这些场面话,真是好没意思。顾朝北打了个呵欠,看着那头小心翼翼迈着步子的新娘子,不觉得哪里端庄了。

一系列礼节下来,新娘子被扶着要进喜堂行礼,顾朝北啧了一声,一时兴起,捡了个核桃就丢到那新娘子的脚下去了。

沈归雅一踩上那核桃,当下就要摔下去。可是她可灵活呢,伸手撑地,稳稳当当地蹲在了地上。

旁边的喜娘吓了一跳,连忙想来再扶,哪知沈归雅起身,直接就将盖头给扯了:谁暗算本姑娘?

堂上一片哗然,外头的鞭炮声好像都小了些。顾丞相和顾夫人坐在主位上,喜堂里都是顾家叔伯姨母,并着几个少爷和顾三小姐。沈归雅还没进洞房,竟然就直接将自己的盖头掀了?

顾朝北也被吓了一跳,随即打量了她的脸,闷笑道:不是都说顾三小姐倾国倾城的好容貌,怎么就长这个样子?

顾朝东侧头看了她一眼,脸色唰地就白了:五小姐?

喜堂里渐渐响起了议论声,认得沈归雅的人不多,但是知道沈归燕长什么样子的人可多了,这人明显不是。沈家是有多大的胆子,才敢这样戏弄丞相府?

这是怎么回事?顾丞相站了起来。

沈归雅正想狠狠瞪那嘲笑她的人一眼,一眼过去,看见的却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玉冠束发,坐没坐相,却别有一股子风流劲儿。一张脸长得也是极为精致,带着点儿痞痞的笑容,快把她的魂儿都勾走了。

以至于顾丞相都站在她面前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

五小姐!顾朝东脸色难看极了,使劲一扯同心结,才将沈归雅的眼神扯了回来。

啊?哦,我是沈家五女沈归雅,因为三姐姐的生母突然病逝,我又怀了顾公子的孩子,所以今天就先上花轿了。沈归雅还有些愣神,一扭头就直接说了。

她不明白的是,古人一点也不欣赏这样的直接,只觉得这丫头半点不知廉耻不懂规矩,不用谦词敬词,大大咧咧地就上来说怀了男人的孩子?

还是个没成亲的。

顾丞相的脸色也沉了,准备了这么久的婚礼,今天就因着这么个事儿,成了朝里的笑柄。他定下的儿媳妇,岂是他沈家随意说改就改的?

等等,你说你怀了大少爷的孩子?顾夫人倒是听见了重点:怎么会你与大少爷

母亲,五小姐肚子里的孩子的确是儿子的。顾朝东捏紧了拳头,垂了眸子道:并非儿子所愿,可是既然有了,那儿子定然会认。

子嗣怎么都是最重要的。

顾丞相眉头紧皱,冷笑了一声:你的意思,今日就娶了这沈家五小姐过门?

事已至此。顾朝东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也就如此吧。

那三小姐那边该如何交代?顾丞相怒道:我教你男儿理应有担当,却不是要你担当一处,辜负了另一处!

顾朝东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他比谁都觉得今天的事情荒唐,沈归雅竟然会怀了他的孩子。他是真心喜欢燕儿的,可是孩子

旁边站着看热闹的顾朝南轻轻笑了一声,摸着自己手上的玉扳指。他身后站着的一个妾室,肚子已经是微微隆起。

儿子定然会亲自上沈府向三小姐道歉。

周围一片议论之声,沈归雅倒还有闲心盯着顾朝北看。刚刚一定是这人对她下的暗手,想引起她的注意?沈归雅心里暗衬,这人长得这样好看,难不成是她的男二?

顾朝北正幸灾乐祸地看着一向被父亲器重的大哥挨骂,感受到沈归雅的视线,便看了回去。

这女人眼神颇不干净,看着比青楼的舞姬还恶心。顾朝北哼笑一声,迎着她的目光吹了声轻轻的口哨。

他是最讨厌这种女人,也最喜欢看她们这种自以为是模样的。这是顾四少爷的恶趣味。

沈归雅却是一脸娇羞,觉得他这样的反应,定然就是对自己有意思没错了。穿越过来的这张脸跟她现代差不多,她反正是很满意的,再打扮一下,定然能倾国倾城,反正古人的欣赏水平也不怎么样。

既然如此,那便继续吧。顾丞相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怒火,想坐下来,结果终究老脸挂不住,没受了新人拜礼,就先挥袖离开了。

顾夫人心情倒是有些复杂,坐着受了他们的拜礼,而后接过沈归雅的茶,却是放在一边没喝的,只是给了红包。

周围的人都在议论沈家这一出偷梁换柱,也只有沈归雅自我感觉良好地在洞房里等着了。

她生母过世了?

顾朝北喝多了酒,走在花园里,就听见自家大哥急急的声音。

随从奉孝恭声道:听闻是就在三小姐准备出嫁的时候没了的。

真是有趣,新娘子都在洞房里等着了,他还在打听沈家三小姐的事情?顾朝北挑眉,躲在走廊的柱子后头去听。

燕儿一定很伤心,也一定很需要我。顾朝东想了想,反倒冷静了下来:这样也好,等我过两天去沈府帮她处理后事,她也就更容易原谅我一些。

第8章 我要娶她

靠着柱子灌了一口酒,顾朝北忍不住轻笑,他家大哥这一向被人称赞的正直男儿,没想到遇见女人的事情,也还有卑鄙的时候。

二哥家的梦蝶已经有了身孕,柳姨娘那一房正是占着风头。大哥直接娶了这沈家五小姐,想必也是冲着人家肚子里的孩子,拿个筹码保地位,转头再去将沈三小姐哄一番就是。

他倒是有些好奇,万一那沈家三小姐没那么好骗,不原谅他了,顾朝东又当如何?

这两天你帮我先安抚着沈家那头,不许让人给了燕儿委屈受。顾朝东又吩咐了奉孝一声,听奉孝应了,才转身走去新房的方向。

奉孝是个机灵会做事的,虽然天色已暗,但是他还是立刻打算套马出府。沈家就在城北的官院儿里,离这里骑马也就几盏茶的功夫。

等奉孝走了,顾朝北便从柱子后头出来,想了想,将酒壶往花丛里随意一丢,跟着奉孝就出了门。一匹马先走,他打马便跟了上去。

沈归燕给秦姨娘布置了灵堂,因着只是姨娘,连死了都不能在正堂设灵,也不能停尸祭拜。尸体早让人送去了义庄,只能在她的院子里挂了白布,摆了灵位。

雨还在下,也不知顾府是怎样的热闹。沈归燕跪得端端正正,将纸钱一点点丢进火里,脸上干干净净的,没有泪水,只是眼眶红得不成样子。

呜宝扇在门外屋檐下站着,捂着嘴巴呜咽,裙角都被雨水打湿了也不敢进去。

奉孝一路披着蓑衣急匆匆地来了,进了院子看见宝扇这个样子,便急急地问:姑娘这是怎么了?三小姐呢?

沈归燕与顾朝东因着礼数不能常见面,奉孝与宝扇两个倒算是熟络了。宝扇一把将他拉得远些,小声道:我想哭得厉害,小姐却说莫哭,会惊了姨娘的魂。可是我忍不住,所以不敢进去小姐还在里头。

奉孝微微叹息,眼珠子转了转看着宝扇道:好了,别哭了,你随我去个没人的地方说话,这边叫你家小姐看着我,指不定又得伤心。

宝扇点点头,被奉孝拉着走了。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被打发去义庄守一晚上,明天秦姨娘就得入棺下葬。宝扇一走,院子里就只剩沈归燕一人。

醉醺醺的顾朝北大大咧咧地直接就跨进了院子里,身上翻墙时候蹭着的泥被雨水冲得有些糟糕,整个人狼狈得很,他却丝毫没介意,溜进灵堂就躲在墙角。

哎,他也不是要做什么坏事,只是多年以来一直听得人夸赞这沈家三小姐,他想看看是个什么模样而已。

沈归燕也没管周围的动静,只烧完纸钱,磕了头就安静地跪在蒲团上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