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在棺外走动着寻找了一会儿,就走到别处去了。听着没有了声息,她和佰鬼这才小心地从棺底的破洞溜下去。离开之前,她将那串碧绿手串绕在自己的左腕上。沿着通道急急地往回爬,拐过某个拐弯时,突然一脚踩空,向下急坠下去!她万万没想到这下水道中还有更深的洞穴,坠落的同时尖叫了一声。

下坠了大概有十几米,她的手被一把扯住了。抬头看去,只见一长串佰鬼一只抓一只的脚,就像猴子捞月亮一样垂下来,最末的一只抓着她的手。呼出一口气,低头看了看脚下,居然看到一片黑压压的森林。

她忽然明白了,王陵的下水道与地底森林是相通的,这相通的洞大概是佰鬼打通的,便于它出入森林,捕食猎物。佰鬼的幻身一个一个地合并,缩短着“串串”的长度,最终把她扯回了下水道。

终于来到出口,佰鬼先从下水道口钻出去观望了一下情形,不见有异,再拉着她上去,然后它迅速溜回洞口,把镂孔石板托回原处。石板刚刚嵌回去,走廊拐角处就走出一个人影,唤了一声:“瓶笙?”

白衣的洛隐,纵在这黑暗陵墓中也没有隐没身影,如漂浮在暗夜中的一片光影。她心中紧张得狂跳,强自镇定,做出一付木然脸来,目光呆直,站着不动。他上前一步,她就后退一步。

他只好站着不动,声音刻意地平淡:“刚才叫什么?吓到了吗?”

解释等于掩饰,她干脆借着情绪悲愤的理由不吭声。

他又说:“别在这阴森森的地方乱走了,跟我回去吧。”

她持续木然着没有反应。他转过身去,冒出冷冰冰的一句:“带上人走。”

黑暗中出现两个翼兵的身影,上前携住她的手臂。她试着挣扎了几下,见没什么用,也就干脆任由他们拎着带出王陵的大门。白虎卧在外面等着,见她出来,急忙爬起来,挨到她的身边蹭着。她骑上白虎的背,随着洛隐回到王宫。

进到宫殿里,径自回去寝室,没有甩洛隐一眼。洛隐也没理她,由她去了。

寝室里,她拱在白虎的怀中窝在大床上,冰凉的手脚渐渐暖过来,右手手指一粒粒地捻着左腕上手串的珠子,直到那珠子也温热起来。

他活着。他还活着啊——她的唇无声地翕张,把这话默默地念了一遍又遍,之前被事态的巨大转折冲击得有些发懵的神智越来越清醒,胸口被复苏过来的喜悦填满,冲击,眼泪浸湿了呼呼大睡的白虎颌下的软毛。虽然困倦,却不舍得睡,一遍遍地跟自己确认刚刚发生的事情,生怕一觉醒来发现是一场空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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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寝室里窝了几天后,瓶笙开始了地底森林的探险。既然平棺的空洞跟地底森林是相爱的,如果洛临没能逃出去,那么隐藏在森林中的可能性很大。她带着几件衣物,带上白虎,在白虎肩上搭了一只用来装草药的袋子,标榜自己是去森林中采药的,然后开始了她的探险之旅。洛隐也没有干涉阻拦。只要她在他的监控范围之内,他就听之任之,很少理会她,当她空气一般。倒是她肯找点事做,而不是整天死气沉沉地闷着,让他觉得胸口舒畅了不少。只是不论她走到哪里,必然有数名翼兵或明或暗地守卫在四周。

每晚宿营在深林中,虽然异兽出没,但白虎是林中一霸,有它陪伴是没有危险的,更何况那些翼兵总不远不近地跟着。食宿方面就更不用担忧了。佰鬼总是在她需要劳动力的时候适时出现,一会儿功夫就能搭下简易棚子出来,同时还分出数个幻身负责狩猎、生火、做饭……出门带佰鬼,简直就是带了个家政团队出来啊,连药鹰也被惯得不去猎食了,平时不知溜到哪里去玩耍,到饭点儿就飞过来坐享其成。

烤肉的香味弥漫开来,寂静的森林中响起数声咽口水声。她抬头望去,见四周的大树上蹲了十几名翼兵,眼睛泛光,像一只只饥饿的大鸟,馋馋地盯着她面前的烤肉。

瓶笙忍不住一乐,招手招呼道:“下来一起吃吧,我让佰鬼多打几只猎物。”

护卫队领头的小组长犹豫了一下,终是耐不住兄弟们眼巴巴的目光,飞下来,从瓶笙手中接了大半只烤熟的小兽去,眼睛都不好意思看她,红着脸谢过了,飞回树梢上,跟兄弟们分食……

当晚,返回王宫中向洛隐汇报瓶笙一天行为的翼兵,把这件小事也汇报了。洛隐斜靠在座椅扶手上,长睫半覆的眸子如浮了一层薄雾。半晌,低声说:“笑了么?……”

瓶笙自从上次分了烤肉给翼兵,每当佰鬼寻来的食材多一些,瓶笙就会分给翼兵们一起吃。某次起灶生火时,又有拍翼声响起,有人落在身侧。她低头忙活着,说:“还没烤好呢,不要急。今天吃烤蘑菇哦。”

身边的人默默站着没有回答,全然感受不到小队长那种馋巴巴的气场。她回了一下头,一袭白衣落入眼帘。是洛隐。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她,神态依旧是疏冷,眼眸里的凉如林中初起的夜露,虽然浸凉却柔软。

她因为忙碌而略带神采的神情瞬间败落下去,变得淡淡的,回转过去继续忙她的。

洛隐很是失望。不是说会笑了么?

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这烤肉的香味都飘到宫里去了。很久没吃过了,给我留一块。”

她把火上的烤肉翻了一面,拿一把小刀,挑了些林中采来当佐料的香草细末洒在肉上,发出滋滋的声音。嘴角挂起一抹冷笑:“王,我会下毒的,真的。”

那抹狠绝的冷笑落在他的眼中,让他十分窝火。这就是他神往了数天,终于忍不住亲自赶来,想要亲眼看一看的笑容吗?何其刻毒,何其冷酷。那毒毒的语调,不住蜷屈又伸开的手指,是真的忍不住想去摸□□,真不是在吓唬他。

“陆,瓶,笙。”他从牙根处一个字一个字把她的名字念出来。“你的命运,洛临的命运,并非是我造成的,你难道不明白吗?因为妖骨,他必须死,你,必须失去自由。我坚持主张让你留在王宫,在地底森林自由行走,已经是尽了最大努力了。”

她往火堆里丢了一块柴:“你是要我说谢谢吗?”

嘲讽的语气,激得他太阳穴刺痛。“我真想把你镇到塔下。”她这副神态寒冷、目光刻毒的模样,他看够了。

她暗暗吃了一惊。如果被压到塔下,她还怎么去找洛临?其实自从知道洛临没死,对洛隐的刻骨仇恨也淡了许多。此时对他冷言冷语,主要还是为了赶他快走,离的远远的,以免看出端倪。是不是做得有些过了?惴惴不安地偷看了他一眼。

他却已转过身去,声线萧索:“继续恨我吧。如果恨能让你有活着的感觉,就恨下去吧。用你的恨,来慢慢索讨洛临的仇吧。也算是……你我记住他的一种方式。”说罢,渐行渐远,一袭雪衣消失在林间。瓶笙不由得微微动容。一直以来,她都对洛隐弑杀兄弟的冷血行径感到不可思议,也从未感觉到他有什么深刻的愧疚。

然而从他刚刚那句话来看,或许,他是把负罪感埋在心底,强硬地撑起一个冷酷的壳给外人看吧。对翼族之王来说,感情是软弱的死穴,需得封闭起来,才能强大到无懈可击。

她大约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借着寻找草药的名头,几乎踏遍了这片地底森林的角角落落。除了药袋子里塞满了顺道采摘的各种仙草,并没有找到洛临的半点踪迹。

终于有一天,面前出现万仞石壁,她走到了森林的尽头。上前默默地摸了一下石壁,终于走到尽头了。没有半点洛临的踪迹。难道他真的已经逃到宫外了?这样森严的守卫,他那么扎眼的外表,再加上失明,是怎么逃出去的呢?

除非有人帮他。

是谁呢?

在石壁前的空地坐下,托着腮想了半天,不得其解。想了一阵子,吹响鹰哨。不一会儿药鹰从天空俯落下来,停在她的身边。她把它揽得更近一些,嘴巴在它的脑袋旁边磨蹭了两下,看似亲昵的模样,轻声飘出一句:“去狐泽,找师父。”

要寻求帮助的时候,想到的竟然还是这个不太着调的师父。

瓶笙开始了往王宫方向的返程,慢悠悠不紧不慢地走着,比来的时候更魂不守舍,数日时光就这样晃荡过去了。

这一日坐在一条林间溪水边发呆时,佰鬼灵活地蹦跳着从林中跑了过来,背上负着一只狩猎来的小兽。抬头看看天色已暗了下来,干脆就地取柴生火,准备晚饭。周围的树木上迅速聚来一群青翼侍卫。瓶笙抬头扫了一眼见这些货们像一只只大乌鸦似的眼巴巴望着。平时她烤的食物够就分,不够就分,侍卫们期待的馋虫倍受折磨,每到饭点就眼睛发亮地期待着,如果分不到,就失望地暗下去。

她这一眼扫过去,扫到一个眼睛馋到发绿的货,低头去弄火时,心里还在想着,这是馋疯了么眼都绿了……等等,那粼粼的绿光怎么有些眼熟?抬头再与那绿眼睛对视一眼,心中了然了。

她把肉切成小块儿串起来,慢慢烘烤。招呼小队长过来。小队长颠颠地飞下来,人还没跑过来,两只手已经扎撒着伸在前面。她却没有把肉递过去,说道:“烤得慢,让他们一个个地下来领吧。”

于是,就出现了翼兵们排队打饭的诡异场景……

翼兵们依次领了烤串飞回枝头去享用了,轮到最后一个时,火不太旺了,迟迟烤不好。这家伙就蹲在地上等,只是两只眼睛越发绿油油的了。食指大动,等不及烤好就想伸手来拿。

瓶笙翻着烤串,小小声冒出一句:“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晚上会冒绿光么?”

这货就“啪”地一下用手捂住了眼睛。

“师父,动作小一点啦,不要让他们看出来。”瓶笙瞥了一眼树上的翼兵们,幸亏他们正在忙着啃肉,没有发现两人小小的异动。

捂着眼睛的家伙移动了一下位置,背对着翼兵们,拿开手,露出那对绿莹莹的眼睛,对着瓶笙乐了一乐。她仔细看了看他的脸。狐不药定然是用人面果糊脸了,完全是另一幅模样。至于背上的翅膀……

看到她疑惑的目光移到他的翅上,他小声地得瑟道:“是沐异截下的那对翅膀,略施小术,借来用一下。没想到百密一疏,忘记眼睛的事了。”

幸好他的眼睛只是天黑下来才泛绿光,暴露的时间不长,而翼兵们的注意力恰好都在烤肉上面,暂时没有发现他。他用手捂住眼睛,使劲儿搓了搓,不知使了什么法术,手再移到时,眼睛竟然不绿了。

“师父……”

“想师父了吧?想我是不是?我也想你啊徒儿!”

瓶笙心中一阵暖暖的。在这不可测的异界遇到困难的时候,能够依靠的,竟然是这么一个不着调的狐妖,这么莫名其妙认来的师父。

“带我出去,师父。”

“好。”

她的心口一下子放松了。

她不知道狐不药有什么办法把她带出去。用滥了的佰傀幻发的招数,在一般情况下还能糊弄人,在这严密监控的情况下肯定行不通了。至于人面果,就更低级了,只能改变面容不能改变体态,一眼就会被看出来。

她一个人挺了这么久,很累了,放缓了神经,一切交给师父好了。

树上的小队长朝这边看过来,大概是觉得这串肉烤得太久了一些。瓶笙不敢再拖延下去,赶紧把肉串递到狐不药的手里,说道:“好了,就这些了,剩下的我要吃了。”狐不药伸手接肉串时,一个小纸包塞进她的手心。

“吃了它。”狐不药说。

然后飞回到树上,专心吃肉串。恩,他徒儿的手艺不错。

瓶笙抬头看了看天空,没有发现药鹰的身影。按它的习性,长途跋涉回来,必然要先找她亲昵一番的。此时不见它,难道是留在狐泽了?

手在佐料袋子里虚翻了几下,极其自然地拿出纸包,把里面的粉末洒在烤肉上。粉末是黑色的,仿佛是烧焦的纸屑一般。散发出一缕焦糊的气息,熟知药性的她,嗅了嗅,却分辩不出是什么成份,是药是毒。也不知道吃了以后会发生什么事。

没有半点犹豫,把肉串慢慢吃掉。肉串本来就有三分焦,也尝不出什么异味。只要相信狐不药就好了。

然而吃了以后什么也没发生。瓶笙也不着急,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这一夜,她在佰鬼搭的临时窝棚里,搂着白虎,睡了回到洛羽川后第一个好觉。

这一睡,却再也起不来。耳边隐隐传来呼唤声,闷闷的,她感觉自己像是沉在了水底,有人在水面上喊她一样。努力睁眼看去,只看见几张恍惚的人脸。四肢重如千斤,连指尖都动不了了。舌头和嘴唇也麻痹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感觉翼兵们把她托了起来,在高空疾速地飞行,应该是带她赶回宫中。

动作神经麻痹,思维却是清醒的。她知道之所以会有这个情况,定然是因为狐不药给她吃下的东西在起作用。只是不知这样麻翻她,对于她能逃脱王宫有什么帮助?狐不药还在这里吗?

她想看看周围,视线却是模糊的,干脆闭了眼,任人摆布。

她被带回王宫,搁置在一张大床上,有人急匆匆地进来了。有人捧住了她的脸,低声唤道:“瓶笙。”

从嗓音和那凉凉的手心判断,是洛隐。洛隐的语调紧接着急怒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属下不知道……”护卫队的小队长单膝跪下了,声音发颤。

“快叫医生来。”洛隐吩咐下去,有人匆匆跑去找医生了。然后冷声下令:“跟随的全部卫兵押起来,严审。”

瓶笙一动不动仰卧在床上,心里无声地说:抱歉啊……连累你们了。不知师父还有没有混在翼兵们中间,会不会被一起押起来?会不会是师父用药麻翻了她,然后趁着洛隐请医生的时机,作为医生大摇大摆进来,伺机救她出去?

死尸一样躺着猜测的当空,有人进来了。是狐不药吗?

来人开口说话的时候,她失望了。不是狐不药。是炎珀。

炎珀的语气淡然,说出的话却如惊雷一般,连瘫在床上的瓶笙听了,手指都被激得抽搐了一下。炎珀说:“王,不必请医生了。她的确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却不是□□。”

瓶笙的心脏抽紧了。被他发现了么?狐不药落入他的手中了吗?

洛隐目中泛寒,盯着这个满脸桀骜不驯的属下——“那是什么?”

“仙符的灰烬。”

“什么?……”洛隐低低的嗓音,因为震惊而略略沙哑。

瓶笙心中也是咯噔一下。很久不被符纸灼伤,她都忘记自己这个弱点了。一个平常的镇妖符都能把她的皮肤灼得焦黑,一个强大的仙符吞进肚子里,会是什么后果?!

炎珀踱到挺尸的瓶笙面前,俯视着她。“王,您不肯把妖骨镇住,这样养在身边,后患无穷,属下始终不能认同。属下特地去拜访了巫医,寻来这么一个有点邪路的方子,把一张镇妖仙符施术、成灰,让她食下,随着血液的流动,仙符的效力会慢慢渗入她的每一根血管和肌理,她的肉身本身,就成了镇压妖骨的法器。”

洛隐的眉下阴沉沉地积了乌云一般,缓缓问道:“那,她会怎么样?”

“她……”炎珀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凉薄如异界阴凉的光线。“她的灵魂会连同妖骨,被肉身禁锢住,像个死人一样,永远沉睡。”

“炎珀……”洛隐的牙缝里吐出阴森森的字眼儿,“你好大的胆子。”

炎珀毫不畏惧,脸色依然风轻云淡,眼神却如刀锋般犀利:“王也知道,自从您收留妖骨,神魔两界已将矛头齐刷刷地对准了翼族,您再撑着不妥协,必然为翼族招来战祸。您心中也清楚,我是为了王的利益,也是为了翼族的利益着想。您其实也明白,这是最好的办法。”

瓶笙的听力是在的。听到这里,她感觉不妙了。听炎珀款款道来,似乎一切都在他的筹谋之中,符灰都是他安排好的。那么狐不药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狐不药,师父,是她最不愿怀疑的人。

炎珀向她伸过手来,抚上她麻痹的眼皮,叹息一般念了两个字:“睡吧。”帮她合上眼睛。这动作,像极了在帮一个死不瞑目的人合眼!瓶笙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眼不能睁,唯有心中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尾声

炎珀转向洛隐:“王,容器我都准备好了,您可以把她装起来,找个合适的地方摆着。”

瓶笙心中咆哮:当老娘是个花瓶么?

只听得脚步声沉重,有重物被抬了进来,重重搁在地上。

洛隐的眉头跳了一下:“玉棺?!”

炎珀抿了一下嘴角:“她是被符镇住,其实是没有死,称作‘棺’不太合适。就当个包装盒吧。”

还礼品装呢!!——瓶笙心中怒吼。

“把这口棺材给我抬出去!带着你的棺材走!”洛隐暴怒了。

炎珀麻利地行了个礼,手一挥,招呼翼兵们抬着玉棺退出去,脸上是掩不住的得瑟微笑——显然他也没有费心去掩饰。洛隐虽然发火,虽然痛恨,却没有治罪他,就是默认了他的做法。

忠言逆耳。炎珀明白,洛隐也明白。他不是个昏庸的王。炎珀甩了他一个无声的耳刮子,让他清醒了许多。他不能任性下去了。走近床边,手轻轻落在她的发际,指尖触到她的耳际,那轻柔的触感沿着指尖传入心口,化作尖针,狠狠刺疼。

“对不起。”他说。

慢慢把手撤回,吩咐道:“把炎珀叫回来。”

炎珀很快就回来了。洛隐的脸上已平静无澜,眸色沉郁,仿佛刚刚发火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洛隐问:“是谁教给你的这个办法?”

炎珀答道:“那个人您也认识,正是多年前给您和洛临殿下想出‘换魂大法’的狐妖巫医——狐不药。”

躺在床上的陆瓶笙差点儿灵魂出窍。心中狂吼不止: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只听洛隐说:“原来是他。”

炎珀:“能想出换魂这种邪术的人,才有可能以毒攻毒,想到克制妖骨的办法……”顿了一顿,“当然,我没有指责王运用邪术的意思。”

不解释还好,越解释洛隐的脸色越难看。显然,炎珀这货又是故意的。洛隐冷冷横了一眼这个让人头疼的臣子,忠归忠,就不能换副顺眼的嘴脸吗?

洛隐又说:“狐不药来了吗?”

“来了,正是他负责下的药。”炎珀对着侍卫吩咐了一声,片刻之后,狐不药走了进来,此时已是真实的面目。

“翼王,好久不见。”狐不药笑盈盈地说。

瓶笙的一颗心堕入冰窟。

“狐不药。”洛隐的嗓音里带了苍凉的意味。

“在。”

“你每次出手,都为本王立下大功。”

“攻克旷世难题,是我的兴趣所在,翼王不必过于感激。”

“我恨不得杀了你。”

“翼王,你不过是借我之手罢了,不要迁怒啊。”

洛隐沉默半晌,出声道:“她服下仙符灰烬,真的就……”

“肉体化作禁咒,灵魂在妖骨上沉睡,不能脱离,不能苏醒,不能重生,也不会再有感情。妖骨再也不可能被炼成骨指剑了。”

“那么,一切都了结了?”

“了结了。”狐不药说。

洛隐坐到座椅上,说道:“炎珀,发布消息出去——妖骨邪气已去,永不现世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