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健把安全证扔还给他:“以后注意。走吧。”

包青灰溜溜地走了,胡春岩还有点儿意犹未尽:“他这时候出去肯定又拿刀砍人去了,你不管吗?”

左健低头看看绕着自己脚边打转的狐狸,无情地泼下一盆冷水:“只要他不贩毒,基本上就不归我管。”

胡春岩立刻就炸了毛:“我也没贩毒!你凭什么要管?”你妹的扫黄,扫黄关你P事!

左健悠然地回答:“因为我需要有个地方住着,宿舍里不能呆了。”

“那你自己去租房子!凭什么占我的地方?”胡春岩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

左健不动如山,只是竖起两根手指:“第二口…”

胡春岩立刻石化了,几秒种后赶紧收起龇出来的小白牙,弯起眼睛学着萨摩耶的表情在左健裤子上蹭了蹭:“我住三楼第二间。”第二口狐烟的事可不能捅上去,不然就惨了。相比之下,免费供应房子什么的,真是太小意思了,反正他现在有钱了,也不指着房租过日子。

郎一鸣大概是职业病的皆有,对房间的整齐程度略微有点儿强迫症,出差之前还逼着胡春岩把房子好好收拾了一通。胡春岩也不是个特别能闹腾的,所以打开房门的时候,除了沙发上扔了一条黑色的小子弹,并没什么特别不河蟹的东西,比之普通人类单身汉的房间实在是强太多了。

趁着左健打量这屋子,胡春岩迅速溜进卧室穿上了衣服,然后才走出来:“左队,这边是我合租人的房间,你凑合着住一晚上呗?”

左健踱进郎一鸣的房间,抽了抽鼻子:“这屋住了头狼?”

你一定是狗鼻子!胡春岩腹诽着,脸上却还得满面春风:“左队真是好眼力。”

左健瞥了他一眼,没有揭穿他拙劣的马屁:“行吧。你这屋子房租一个月多少?”

“房租?”胡春岩没反应过来,“两千五。”妖怪公寓的房间面积都很宽敞,因为动物都有地盘意识,没有哪个精怪能容忍跟别的精怪挤在一起,像胡春岩和郎一鸣这样肯合租的极其少见。因为胡春岩需要一个有好厨艺的人做饭,而郎一鸣又需要有个人让他逼着收拾屋子,两人——哦不,两精算是难得地一拍即合。

左健抽出钱包,数出十三张粉红纸币:“先租一个月。”

噫?居然还给钱?胡春岩大出意料之外:“哎,您要住住就是了——”问题是,他不想跟一个二级理事同住啊,压力太大会掉毛的哎。

“行了,给你就收着吧,去别的地方租房子也得花钱。”左健踢掉鞋子,往床上一躺,双手枕在脑后,“你在金碧辉煌干多久了?”

怎么他还没忘这事哪!胡春岩暗暗叫苦,还得老老实实回答:“才十几天。”

“跑那儿干吗去?原来的工作不老老实实干,上那种地方去干什么?”

“干什么?”胡春岩愤怒了,“要不是你们缉毒缉得多管闲事把我弄进去,我能把工作丢了吗?现在公司彻底把我冷藏了,别的公司也不敢要我,我怎么办?现在什么不得要钱?不挣钱,让我去喝西北风吗?”

“你们本来就是取天地灵气修炼的,辟谷早就能做到了吧?”左健不紧不慢,一句话就把胡春岩噎了个半死。因为左健实在说得不错,精怪修炼乃取天地之气,西北之风曰厉风,也属天地之气。按这个说来,像胡春岩这种等级已高的精怪,还真的可以靠喝西北风活着…

左健瞥了他一眼:“在那边用过狐烟吗?”

“没有!”胡春岩一肚子郁闷无处发泄,恶狠狠踹了一脚床柱,“我说过了,我不坐台不出场,就是做侍应生!你以为我们很喜欢跟你们人类干点什么啊?有什么好的!连毛都没有,光溜溜凉冰冰的,看着就恶心!”

左健听完了,凉凉地问了一句:“这里有没有住着蛇精?”

胡春岩愣了一下,猛然想起来四楼真的住着一条缅甸蟒!那家伙就是光溜溜凉冰冰连毛都没有一根,虽然人形是个精瘦黝黑的小伙子,但化成原形的时候足有七米长!妖怪公寓里住的大都是长毛的精怪,这条缅甸蟒是个异类。加上他不是本国国籍,中文都说不太顺溜,性格还阴沉沉的,妖怪公寓的本土精怪们都跟他不大来往。这要是被那家伙听见他刚才说的话,没准会记恨报复的。

“你,你——就当我没说好了。”胡春岩磨着牙。如果左健不是妖监会理事,他真会上去咬他一口了。

左健笑了笑:“没用过就好,只要遵守安全守则的,我都不喜欢随便难为它。你丢工作这件事我不知道,抱歉。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你要是总做这一行,早晚得被抓到,不是我也是别人。”

胡春岩暗想只要不是你,谁能抓着我?

左健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闭着眼哼了一声:“别以为来的不是天师你就能随便脱身,既然在人类的城市里,那也得遵守人类的行为规则。你觉得,你的公司是会接受一个得罪了导演的模特,还是会接受一个可以像鬼一样忽然消失的模特?”

胡春岩很想说模特公司才不会管他是人是鬼,但是想想还是闭了嘴。跟左健斗嘴没啥好结果的,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一个妖怪跟一个二级常任理事呢。

“我今天晚上的事你也看见了,看见就看见,烂在肚子里就行,不要对别人说什么。你放心,钱不会让你少挣,将来——嗯,将来要是有麻烦,我允许你动用妖力,只要不是太过份,我会替你写申诉书。行了,我累了,你出去吧。”

“哎,这绳子——”胡春岩想起脖子上的狗脖套一样的东西,带着这玩艺他怎么休息?

左健笑了一声:“这个不能拿下来,我现在需要有人给我打个掩护,拿下来你小子跑了怎么办?放心,这绳子挺漂亮的,现在不是都流行戴个皮绳之类的么,你就戴着吧。”

第5章 同居生涯

左健说得半点儿不错,胡春岩第二天一去金碧辉煌上班,就被领班叫过去了。

“李少把你包下来了。”领班拿出一张卡,“每个月五万,先付三个月的。你就跟着那位左先生,不用过来上班了。不过——包多久就是左先生说了算了。”本来胡春岩只签了一个月的合同,如果合同到期不愿意干了直接可以走人,现在就不行了。

想到这里,领班倒觉得怪有点不好意思的。她在这里呆了四年了,看人很准,瞧得出来胡春岩并不是个愿意出来卖的,现在不但要卖了,还得卖很长时间,倒真是有点对不住他:“我看左先生还是挺喜欢你的,你别惹着他。李少——不是你惹得起的。”

“知道了。”胡春岩接过卡,想到家里那位二级理事,不由得有种要掉毛的预感。

一路又回到妖怪公寓,胡春岩刚进院子,就看见白萝卜在前面低着头又不看路地往里走,顿时高兴起来:“萝卜!”

白萝卜一个哆嗦,噌地变成了一只兔子,拔腿就跑。但是胡春岩比他还快,嗖地变回了原形,两个纵跳就把白萝卜扑在爪下,张嘴叼住了他后颈,得意洋洋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跑啊,你跑啊?”

“我,我有安全证…”白萝卜哆嗦得跟风中秋叶一样,险些就要哭出来。其实他也知道,妖怪公寓里的妖怪不会弄死他,但他就是害怕。一只兔子,对着一只天敌狐狸,怎么可能不怕呢。

胡春岩差点笑得松了嘴,连忙又忍住,叼着白萝卜的后颈把他叼起来,一边往楼梯上走,一边含糊地吓唬他:“回去做个麻辣兔丁。”

“你,你能吃辣吗?”白萝卜哭唧唧地反驳。

胡春岩顿时怒了:“红烧了你!”

白萝卜哭着乱踢乱踹,胡春岩伸长脖子和嘴巴把他叼远点,免得被蹬上——兔子急了蹬人也很疼的——一边哼着小曲儿往上走。刚走到二楼,就见有人下来了:“你干什么呢?”

胡春岩一张嘴,白萝卜啪哒一声摔在地上:“你——你怎么回来了?”他平常是下午两点过去上班,今天没上班就回来了,现在也就三点,左健怎么可能已经下班了呢?

白萝卜得脱狐口,爬起来就要跑,胡春岩作为一只捕猎动物,本能地一抬爪子就把他又按趴下了。白萝卜一边挣扎一边叫起来:“左队!救命!”

胡春岩又石化了,他怎么就忘记了左健站在眼前呢?精怪之间不允许随意打斗的,虽然不算什么大罪,但也跟人类斗殴一样要被拘留的,如果后果严重还要挨罚甚至降级的。要是左健没在这里,他欺负一下白萝卜啥问题都没有——这满楼上的食肉动物们,哪一个见了白萝卜也会欺负一下的——但是现在左健就站在眼前,他这举动,无疑是明知故犯意同挑衅妖监会理事的权威,罪加一等啊!

左健弯下腰,从胡春岩爪子底下把白萝卜捞走了:“胡春岩,你干什么呢?”语气有几分严肃起来。

白萝卜在他手里抖成一团,忘记了自己是爪子,一个劲地扒着左健的胳膊,把他外衣袖子都扒得断了线,哼哼唧唧:“左队救命…”

胡春岩心头火起:“谁害你命啦!逗你玩玩罢了!”

“是吗?”左健转身把白萝卜放到地上,白萝卜一跳就蹿回自己屋里去了,“恃强凌弱吗?”

胡春岩把雪白的尖牙一龇:“怎么样啊!弱肉强食,这世界就这样儿!你不服气,不服气先管管你们人类好了!”

“《妖怪安全守则》第十条——”

左健还没说完呢,胡春岩就气馁了:“我不过是逗着它玩玩,这楼上谁没玩过啊?再说了,要是害怕,谁让他住妖怪公寓了?”

左健低头看了他一会儿,拔腿往楼下走。胡春岩没听见他的教训,有点儿不大适应,跟着他连蹦带跳地下去:“你去哪儿啊?不对这个时候你应该在上班啊!”

“你不用管。”左健淡淡回答,“李少应该付你钱了吧,那就老实在屋里呆着,我一会儿回来。对了,你把饭做了,我想吃海鲜。”

“什么!”胡春岩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我才不做饭!”

可惜左健没听见他的抗议,自管拔腿走了。胡春岩现在是狐狸,又不能追出大门去,只得悻悻从地上叼起自己的衣服,返回三楼住处。

妖怪公寓这地方也有个不好处,没法儿叫外卖,因为普通人进不来。胡春岩想了半天,拨了个电话号码:“一份双人海鲜套餐,请让56号送餐员送餐。”这个是没有地沟油没有苏丹红的安全食品,更重要的是,56号送餐员能进得来。

大概过了半小时,门铃叮咚一响,胡春岩跑过去把门打开,就听外头一把子纯正的滨海式普通话:“哎哟我的妈,嫩们这什么破地方,上个楼可把我卡踢蹬了!”

胡春岩打开防盗门上的小窗:“喂喂,这是你老家,来好几回了还摔跤,怪谁?今天什么海鲜?”

对方马上转了标准普通话:“双人套餐一份,请签收。”最后一句又转了回去,“有辣嘎啦,红岛的。”

“谁让你们炒辣的啦!”胡春岩顿时怒了。

“嘎啦就得炒辣的,嫩不会吃怪谁?”对方也怒了,“快签单付钱,我还得赶紧回去。”

胡春岩愤怒地瞪着他:“我要投诉你!”一边把钱递了出去。

对方把餐盒递进来,对着他一撇嘴,转头走了。胡春岩冲着他的背影大喊:“下次我点香辣蟹!”满意地看着对方一个踉跄,从往前从瞬间变成了横行,解恨地关上了门。

其实海鲜套餐里不光有辣炒蛤蜊,还有红烧海参和鲍鱼汁捞饭。胡春岩虽然是最爱吃鸡的,但对于别的美食也颇有鉴赏力,闻了闻那鲜味儿,流着口水坐等左健回来吃饭。

结果这一等就等了四个小时,天黑透了,胡春岩肚子都开始大唱空城计,左健还是没回来。胡春岩很愤怒地自己把有些冷掉的捞饭吃了一些,海鲜一冷就腥了,吃起来不够美味,也只好吃掉。至于热饭么…胡春岩表示天然气灶什么的,离得越远越好。

到了九点,左健终于回来了。他一进门,胡春岩就不由得往后悄悄缩了一下,左健带着一身的怒气,这虎须不撩也罢。

“有饭吗?”左健把领子拉开些,脱下外衣往沙发上一摔,自己也重重坐了下去。

胡春岩把剩下的饭菜拿上来:“有点凉了,你回来太晚了,我就先吃了。”

“帮我热热。”左健烦躁地说,拿起手机要拨号,又扔下了,坐在那里发愣。

胡春岩张嘴想抗议,感觉到左健身上闲人勿近的气场,又不敢吭声,蔫蔫地捧着饭盒去了厨房。

左健在沙发上沉思了一会儿,又站起来走到窗前,拿出一个小型望远镜对着对面大楼仔细看了一会儿,直到肚子咕噜一声大响,才想起来自己的饭进了厨房很久了,提高声音叫了一声:“胡春——”最后一个字还没出口,就听厨房里一声巨响,巨响中夹杂着胡春岩的尖叫,然后一只冒着烟的小狐狸从厨房飞奔而出,一头扎进了沙发底下。

“怎么了?”左健只闻到厨房里一阵焦糊的辣椒味儿,赶紧冲了进去。只见灶上火焰腾腾,连锅里的油都点着了,蹿起半天高的火苗儿,还有着火的油星儿溅了出来在不锈钢台子上闪烁。左健赶紧一手关上天然气灶的阀门,一手拿起锅盖盖住了锅,随即抓块抹布把台子上的油星火点按灭,再揭锅盖看看,里头的火已经熄了,不过里头的东西已经焦黑,冲鼻子还好一股辣椒味儿,呛得他直咳嗽。

把厨房三下两下收拾过,锅里头那些疑似蛤蜊和海参的东西倒进垃圾桶,焦糊一片的锅扔进水池泡上,左健才出来:“人呢?”

没人。客厅没有,左健到两间卧室里看过了仍旧没有,不由得诧异起来,出门了?正琢磨着,隐约听见沙发底下有动静,一低头就闻见一股毛发燎焦的味道,看见两只瞪得滚圆的眼睛,不由得失笑:“你在沙发底下干什么?还不出来。”

胡春岩不但不出来,还往后缩了缩。左健没了耐心,直接掀起沙发把他抓了出来,只见雪白的毛皮上好大一块被燎黄了的地方,幸好没有烧到皮肉,不禁皱眉:“热个饭也能烧成这样,你是白痴啊?谁让你往锅里倒油的?”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胡春岩的气登时全部爆发出来,一口咬在他手腕上,随即想起来还需要用嘴说话,便放开他四爪乱抓,一边尖叫起来:“都怪你!都是你!不是你我做什么饭,开什么火!”

胡春岩打小就怕火。野兽天生就对火有畏惧,即便是出身青丘的狐狸也概莫能外。胡春岩小时候溜出青丘到野外玩,遇上一次放火烧林,差点儿被烧死,所以他对火特别怕得厉害,否则为什么要跟郎一鸣合租房子呢?就是因为他连天然气灶都不敢开。

左健手腕上被他咬出一排深深的牙印,手背上被抓得一道道的血印子,不由得眉头一挑,一手攥住他尾巴倒着提起来,一手捏住了他的嘴巴:“好大胆子!随便攻击人,我看你的安全证该降降级了吧?”

胡春岩恶狠狠地梗着脖子瞪着他。自打遇上左健,他日子就再没好过!刚才被火苗燎过前肢和头顶,虽然没有烧伤皮肉,但也热辣辣地难受,要不是自己跑得快,没准都毁容了!更不用说脖子上还套了个狗脖套,简直是极大的屈辱!

左健低头瞅了一会儿,见小狐狸滚圆的眼睛里渐渐的蓄了泪水,不由得吓了一跳,赶紧把他的嘴松开,放下来抱在手里:“哎,你哭什么!都多大了还哭,丢不丢人哪?”

“谁他妈是人啦!好稀罕么!”胡春岩长这么大,实在还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愤愤地伸出爪子又狠挠了左健一下,“还教训我恃强凌弱?你他妈不就是个二级理事吗?人天生就比妖怪尊贵是怎么着?稀罕到你们人的地盘上来么?要不是现在城市扩张,森林缩小,谁愿意来跟你们混在一块儿过啊!你算什么东西啊!要不是有个二级理事证,谁甩你啊!”

“行了行了——”左健被他挠得龇牙咧嘴,“我说你够了啊,满嘴的脏话,青丘出来的就是这教养?”

胡春岩打了个嗝儿,下面的话咽回去了。没错,他的父母一向很注重他的教养,什么“他妈的”之类的脏话,要是被父母听见会直接给他一爪子把他抽到半里路以外去。

“好了好了。”左健抱着炸毛的狐狸在沙发上坐下,把他放在腿上捋毛,“我道歉,今天不该让你去热饭的,好不好?不过你怎么会这么怕火?我知道精怪都怕火,但你都在城市里生活这么多年了,煤气灶总会用的吧?”

胡春岩愤怒地用后爪又蹬了他一下,左健赶紧抓住他的腿:“你把我衣服都抓烂了!好了好了,没事了,你这不是也没伤着吗?厨房我也收拾了,以后不用你做饭就是了。”

“我毛都燎黄了!”胡春岩一向对自己雪白顺滑的毛皮很是骄傲。他父母都是九尾狐,偏偏他生下来只有一条尾巴,唯一可以得意的就是毛色。就连天生的九尾白狐都没他白,更不必说他父母一个是草黄色的,一个是沙红色的。

“剪了去就好了,没几天就长出来了。”左健继续捋着他背上的毛安抚,“要不然去染染色吧,染成棕黄色就看不出来了。”

胡春岩在剪成秃子与染成黄色之间犹豫了半天,选择了后者:“你出钱!”要是真剪成斑秃狐,那就真没脸见人了,何况他这长相,剃个小平头也没法看啊。

“行,我出钱。”左健痛快地答应了,“不过,是去理发店呢,还是去宠物医院?哪个比较便宜?我是穷人。”

“呸!”胡春岩并不买帐,“四川左家出来的,还说自己是穷人?”左家虽然没有张家和钟家有钱,但也是五大天师世家之一,烂船还有三斤钉呢。

左健笑笑,从头顶给他捋毛直捋到尾巴,“左家又不富,再说了,我真是没钱。”

胡春岩被他顺毛顺得渐渐舒服起来,趴着不动弹了,只把尾巴竖起来不时地摆动一下,表示自己并没有被他的捋毛战术收服:“骗谁呢?别欺负我没常识。你们左家这些年出的几个比较有名的天师都是嫡系,左家分的家产也少不了,还没染发的钱?”

左健只笑笑,没说话。胡春岩反而起了好奇心,拿爪子捅捅他:“喂,说话啊,你是左家嫡系的吧?”

左健沉吟了一下,点点头:“长房子孙。”

“切!”胡春岩对他一龇牙,“那还说没钱!”

“真没有,都被我爸花光了。”左健无奈地说,神色间有几分伤感。

胡春岩最喜欢捅人的痛处,看见左健这样儿,一骨碌爬起来,十分兴奋地问:“怎么花光的?”

左健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无奈地回答:“他吸毒,吸得我妈跟他离了婚,吸光了家产,最后把自己吸死了。”

“所以你就当了缉毒警?”胡春岩自觉这个痛处捅得不大厚道,耷拉下耳朵趴回去,“对不起啊,我不该问的。”

左健笑了笑:“没关系,这是事实,没什么不能说的。”

第6章 讲和

客厅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重,胡春岩想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在左健腿上把身体翻了过来,露出肚子:“你别难过啊——”

左健噗哧笑了,在他肚子上挠了挠:“都是好几年的事了,早过去了。不过我确实是因为我爸才来当缉毒警的。天师当然也能除害,可是一年里被鬼怪妖精害死的人有多少?被毒品害死的人又有多少?我觉得我当警察能做的更多一点。”

胡春岩觉得有点儿痒痒,蹬了蹬后腿:“倒也是,其实害人的精怪也并不多。”

左健摸着他的肚子好笑:“不用急着给自己辩护吧。”

“胡说,谁辩护了!我说的是事实!”

“行行,你说的都对。”左健息事宁人地在沙发上靠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但是你怎么会那么怕火的?这么多年在城市里都是怎么解决吃饭问题的?”青丘出来的狐狸怕火怕成这样的也不多见,纯属生活不能自理型啊。

胡春岩嘟囔:“所以我才跟那头狼合租啊,有人做饭。”然后自我辩白,“他只管做饭,洗碗扫地都是我在做。”

左健失笑:“我说呢,很少见你们这样合租的。但是你还是没说,为什么这么怕火。”

胡春岩在他腿上四爪蹬了半天,终于把原因说了:“…谁知道怎么忽然就放起火来了…听说被烧死的那个还是放火那人的恩人呢,果然皇帝都太可怕了。死的那个真是忠义高洁之人,身上的气都比一般人干净,我跟着他住了半年,大有进益呢,可惜烧死了。”

左健听着不大对劲:“放火烧恩人?烧死的那人叫什么名字?”

胡春岩努力想了半天:“记不清…介什么?”

“介子推?”

“好像是吧…”

左健扶额不起:“你都不读书的吗?”

“读啊!”胡春岩不满意他的态度,拿后腿又蹬了他一下,“我读书成绩很不错的。”

“很不错还不知道介子推是怎么回事吗?不学无术的小东西!”居然还说什么皇帝都太可怕了,完全把这事当成恩将仇报的故事了吗?

“…不爱上历史课…”胡春岩只好说了实话,“我比较喜欢美术啦,音乐啦,数学也行的。”

“哟——”左健挠着他的肚子,“还是艺术狐呢。”

“那当然——”胡春岩被挠得很舒服,也就没在意他在开嘲讽,懒懒地蹬了蹬后腿,“有空唱歌给你听。”

“为什么还要有空?现在不能唱?”

胡春岩撇撇嘴:“他们都不爱听。”

“谁们不爱听?”左健忍着笑。

“四楼和五楼的住户呗。”

“你还怕他们?”按说胡春岩出身青丘名门,在妖怪公寓应该是住到第五层的,那里都是神话传说中挂了名的精怪,青丘白狐这一类也在其中。

“怕倒是不怕。”说到这个,胡春岩稍微有点儿打蔫,“不过我不是九尾狐,就算住到五楼也没什么意思。再说了,郎一鸣不能住五楼,到时候我找谁给我做饭吃呢。”

“郎一鸣…”左健把这名字重复了一遍,“他住三楼,应该也就是普通精怪,怎么不怕火?”

“他是草原狼。”胡春岩不以为意,“说是隔几年就能遇到草原上起火,他早看惯了。我跟你说,他做的烤全羊最好吃…”胡春岩说着说着,口水就要流出来了,“一般全羊不好买,他会做烤鸡,只要撒一点点儿孜然…”

咕噜——左健肚子里响亮的一声打断了胡春岩的美食回忆,左健有点儿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有没有什么吃的?”

“有泡面…”胡春岩也把自己说饿了,“我也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