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吃过饭了吗?”左健把他放到沙发上,起身进厨房。

“又饿了。”胡春岩翻身跳下沙发,追着他跑到厨房门口,以典型的狗狗样儿往门口一坐,只差把舌头伸出来喘气了。

左健摇摇头,翻翻冰箱。还不错,里面除了有泡面,还有半根火腿,左健拿起来闻了闻:“味儿挺正。”

“当然了,正宗的金华火腿,还有糟蛋呢。”胡春岩说完了才想起来,“不过糟蛋被我吃光了,好像还有一瓶豆腐乳。”

左健把冰箱大翻了一下,郎一鸣临走的时候做了一些菜,胡春岩全部凉着吃光了,现在里面只剩下生火腿和泡面,另有一包生紫菜和一点儿虾皮:“连个鸡蛋都没有?”

“鸡蛋我爱吃煎的。”胡春岩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了一句。

左健正想说他答非所问,忽然明白过来,胡春岩爱吃煎蛋,但是他自己又不会做,那么搞了生鸡蛋放在家里也一样会坏,所以郎一鸣干脆就不买了。尼玛这不是合租,这是保姆啊!狼保姆!

“你这么多年都是怎么过下来的?早就认识这头狼了吗?”一头狼会有这种耐心充当几百年的保姆吗?

胡春岩尾巴摇了摇,不想回答。因为不会自己做饭所以跑到动物园冒充稀有白狐蹭吃蹭喝十几年的事他会乱说吗?也就是最近八十年认识了郎一鸣,这才过上了每天有家常菜吃的好日子。

左健看他不回答,也不问了,一个灶上蒸上火腿;一个灶烧上开水,扔进紫菜和虾皮,然后把调料包酌量倒进去一小半,最后扔进泡面块。

胡春岩闻着空气里火腿的香味,抽了抽鼻子,咽了咽口水。左健看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还不变回来,你想用狗食盆吃饭吗?”

胡春岩听见一个狗字,顿时又想炸毛,但是闻闻锅里飘出的香气,还是抛弃了骨气,转身飞奔回卧室去了。

泡面,胡春岩平常是不爱吃的,但是左健煮面的手艺实在不错,加上还有蒸得香喷喷的火腿,胡春岩足足吃了一大碗,肚子都撑得鼓起来了,摇摇晃晃地拿了碗去厨房刷,等他刷碗归来,就见左健又站在窗户前面,拿着个望远镜在看对面:“看什么呢?”

“监视。”左健简单地回答,放下望远镜,“这事你别管。记着,只要有人问起来,你就说这房子是你租的,我光吹牛说在滨海市买了房子,但你从来也没去过。别的他们再问什么,你只要说我不跟你讲就行了。”

“哦。”胡春岩打个饱嗝,老老实实地答应着往沙发上一倒,幸福地摸着肚子打开电视。左健看见他脑袋上被火燎了一半的头发,忍不住笑了出来。胡春岩摸摸脑袋,顿时又炸毛了:“明天就去染发!”

“好好好。是去理发店还是宠物医院?”左健忍着笑问。

胡春岩答不上来,怒冲冲摔掉遥控器进自己卧室去了。

第二天,左健还是带着胡春岩去了宠物医院。他在网上查了查,人类使用的染发剂对宠物的皮肤伤害很大,所以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去正规宠物医院染色比较好。

宠物医院里的小护士见了胡春岩十分惊喜:“呀,日本银狐!好可爱哟,怎么把毛烧成这样了?太可惜了。”一面说,一面抱过去摸。

胡春岩舒舒服服地让她抱着,很不要脸地把头枕在她的胸脯上。左健看不过眼,上手把他拎了下来:“给染成黄的吧。”

小护士很惊讶:“这样的把烧坏的毛剪掉就可以了,过一阵子就会长出来的。这么雪白的颜色也很少见的,染了多可惜呀。”

“呃——它不喜欢剪毛,剪了会闹脾气。”其实是因为剪毛之后再化成人形会很搞笑吧。左健已经发现胡春岩超级懒,用障眼法把头发变成黑色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如果再让他用障眼法搞个发型出来,他是坚决不干的。

“哦,也有宠物是这样的。”小护士表示理解,“其实狗狗习惯了自己的外表,而且健康丰厚的毛被也是它们的骄傲,剪掉的话会让它们不舒服的。有些主人只为了自己觉得有趣就随便给狗狗剃毛,还剃出各种图案来的,其实很不好。有些狗狗甚至会因此患上心理疾病呢。”

“哦?还有脾气这么大的?”左健戏谑地看了胡春岩一眼,得到后者一对大白眼,引得小护士惊呼:“瞧,它听得懂的样子呢,哎哟真可爱。”抱起来又是一通摸,“你这只狗狗真听话,有些宠物是不让主人以外的人摸的,要给它们做护理很困难的。”

“是吗?”左健跟着进了工作间,看着小护士调配染毛剂。

“是的。”小护士伸出左手给他看,“前几天给一只美国短毛猫打针,被抓的。我们这里的医生经常被狗狗咬伤,被猫猫抓伤,还有仓鼠啦,兔子啦,还是挺危险的。有很多宠物不习惯被触碰身体——你这一只,一定是经常抚摸吧?”

“这个…还好吧…”

“主人时常抚摸一下宠物是有好处的。”小护士一边给胡春岩染毛,一边滔滔不绝地开始做知识普及,“宠物习惯了之后呢,假如它们突然不愿意让主人抚摸,就证明它们一定有些不舒服,这对宠物的疾病预防很有好处。而且如果带到诊所来治疗呢,又因为它们适应了被抚摸,我们检查起来也比较方便和安全。”

三个小时之后,左健用一个纸袋拎着胡春岩,出了宠物医院的门:“给狗染个毛居然也这么贵!”比给人做头发都贵哪!

胡春岩花了他很多钱,心情舒畅,扒着袋口往外看,不跟他斗嘴。当然了,这是在大街上,如果他不想被人发现然后当成稀奇生物解剖的话,闭上嘴当然是最明智的。

“左队——”一辆拉风的粉红色宝马开到他们旁边,驾驶座上是个卷发美女,副驾上却是李少,“这是干吗呢?”

左健晃了晃手上的纸袋:“去给狗染个毛。”

胡春岩真想咬他一口,勉强忍住了。被不懂事的小姑娘叫狗狗就算了,被天师叫做狗,这是红果果的侮辱啊!

李少拉开车门下来:“什么狗?几时买的?”

“说是什么银狐。”左健漫不经心,“我买什么,是楼上邻居送的。昨天晚上被那小子烧了毛,今天出来染个色。”

李少暧昧地笑了一下,压低声音:“那小子怎么样?”

“还行。”左健也暧昧地笑了一下,“勉强还算干净。”

“真是处?”李少扬起半边眉毛,胡春岩在他的语气里感觉到一点儿试探。

左健哧地笑了一声:“什么处!你还真信哪?不是职业出来卖的已经不错了。”

李少拿出一包烟来,抽了一支给他:“骗人的?回头我去砸了金碧辉煌。”

左健点上了烟,摇摇手:“那倒也不必,人家当时只说新入行的,并没说过是处,不算骗人。何况别人不明白,李少你还不明白嘛,我听说他是个小模特,那一行——嗯?”

李少露出心照不宣的笑:“也是,只要伺候得高兴也就是了。”

左健嘿嘿一笑,意有所指地说:“就一个毛病,身子弱了点。”

李少顿时笑出了声:“左队龙精虎猛的,那小子一看就是个单薄的,要不要再弄一个?”

“那倒不必了,多了也伤身。”左健往车里看了一眼,“佳人在侧,就不耽搁李少的时间了,不厚道啊。”

李少哈哈笑着跟他道了别,钻进车里开走了。左健随手招了一辆出租车,也回到了妖怪公寓。进了大院胡春岩才忍不住问他:“你到底是在干什么啊?”他可不相信左健真会被收买了。

左健淡淡一笑:“我从中缅边境上追到这边,总算有点苗头了。”随手揉揉胡春岩染成棕黄色的脑袋,“不过这小子一步步的一直在盯着我呢,现在家里多了条狗,就得经常亮亮相了。”

胡春岩大惊:“什么!”难道以后要他经常用这样子出门吗?被别的住户看见不笑掉大牙才怪。

“嗯。”左健说得毫无商量余地,“只可惜你不会分身法。”

胡春岩想像了一下人形的自己牵着狐狸形的自己在马路上遛的情景,不觉后背发凉。

“不过这样也好。”左健耸耸肩,“说不定以后我还真需要个帮我传信的,一条狗总不会有人过分注意。”

“什么!不行!我不愿意!你休想!”胡春岩闹起来了,“《妖怪安全守则》里讲了,不得随意干涉人类事务,你别想把我拉进去!”

“但是守则里也说了,你们有义务协助——”左健话还没说完就被胡春岩打断了:“少来!欺负我没细读补充条款吗?我们有义务协助的是与精怪有关的案件,你们人类缉毒跟我没关系!别想着拿妖监会出来说事儿?就是有偿协助我都不干!”真以为他没钱吗?就是人间混不下去了,回青丘又怎么样?

左健无奈地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算了,本来也确实没你什么事。”站起身进卧室了。

胡春岩眨巴眨巴眼睛,还以为左健会拿出一通大道理来讲给他听,结果左健啥也没说就走了,反而让他觉得不大得劲了。琢磨一会儿,溜到卧室门口看了一眼,小声问:“你不会因为这个把我上次用狐烟的事儿报上去吧?”

左健躺在床上正出神,闻言淡淡一笑,仍旧看着天花板:“放心。你的申诉书都交上去了,上头还有我签名。要是我出尔反尔,岂不让人知道我第一次是舞弊来着?”

虽然得到了保证,胡春岩反而觉得心里更不踏实了,悄悄走到床边上往床上一跳,近距离看了看左健:“你真不会报复我?”

左健失笑:“不放心?要不要跟你订个言誓?再不放心的话,我不再住你这儿就是了。”

胡春岩愣了一下:“你不是要监视对面吗?不住这儿住哪儿?”

“二楼也行。”左健坐起身来,“我去小白那儿住。”

小白?胡春岩竖起了背上的毛:“小白是谁?不会是白萝卜吧?”

第7章 互助

“就是白乐波啊。”左健自然地回答,“我住他那儿就成,只是楼层稍微低一点,倒不是很影响监视。”

胡春岩忽然觉得不怎么痛快:“你本来不会是打算住在萝卜那儿吧?”

“是的啊。”左健笑笑,“只是没想到会在金碧辉煌碰见你。”

胡春岩的脸瞬间拉长了。这种感觉很是微妙,你吃了苦遭了罪,然后突然发现这些事本来根本不该是你遇到的,这股子憋气劲儿啊…

“那你干吗拉着我?干吗拿绳子套我?干吗拎我尾巴?干吗害我被火烧?”胡春岩后背上的毛全炸了起来,愤怒莫名,身上散发出来的妖力已经让屋里空气加速流动,起了微微的风。

“嘿,冷静!”左健倒被他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胡春岩越想越气。好啊!敢情你把我折腾了一通,欺负完了使唤完了,好容易才做一顿饭呢,就想跑啦?

“嘿,你干什么!”左健本在防着胡春岩使用妖力,却没想到这疯狐狸噌一下蹦起来,朝着他头上就扑,四只爪子没头没脑地盖下来,完全是泼妇式的打架法。毕竟人只有两只手,从数量上就处于劣势,等左健好容易把胡春岩压倒在身下,手上已经被挠出了好几道血口子,连脸上都挨了一道,好在没见血。

“你发什么疯呢!”左健也有点火了,“《妖怪安全守则》是怎么说的?你安全证想降级了是不是?”

胡春岩冲着他耳朵尖叫:“凭什么降级!守则上说不许擅用妖力攻击人,我用妖力了吗?我用了吗?”

左健倒被他问住了。胡春岩确实没用妖力,他用的完全就是兽类的本能,就是上爪子挠啊!

“那你到底发什么疯啊?我不是已经保证了,你不愿意做的话我不会强迫你吗?”左健很无奈,天师不好当啊,遇见厉害的精怪,收伏起来有危险,遇见这种不厉害的,还得小心着不能下手过重,最后的结果就是自己被挠一脸花…最主要的是,他还没想明白胡春岩在发什么疯,怎么连眼睛都红了,他干什么天理不容的事啦?

“你!你莫名其妙的跑来找我麻烦,现在麻烦也找啦,你拍拍屁股想滚蛋啦!”胡春岩放开嗓子大吼,“你混蛋!天师了不起啊!妖监会了不起啊!二级理事了不起啊!”

左健被他叫得耳朵嗡嗡响,又腾不出手来捂住,只好一侧头,把一边耳朵贴在胡春岩肚子上,好歹先救出一只耳朵来,苦笑道:“我没说有什么了不起啊,你要是还记恨做饭那事儿,我不是给你道歉了吗?”

胡春岩肚子上贴着温暖的半张脸,火气好像小了一些:“道歉就算完了吗?我也烧你一下再道歉行吗?”

“那你想怎么样呢?”左健跟妖怪打交道不算太多,还真是从来没遇到过胡春岩这样的。一部分妖怪类似于白萝卜那种,对天师有本能的畏惧,见了他都是毕恭毕敬的。另一部分则是抱着天生的敌意和冷漠,最好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即便必须打交道也是冷冷地一点头。可是像胡春岩这样儿——说他遵纪守法,他时常的要打打擦边球;说他胡作非为,他又不出大格儿;你严厉一点他就缩一缩,你和气一点他就炸个毛,简直是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想起一出是一出,真是教人穷于应付。

胡春岩转了转眼珠子:“给我做饭赔罪!”

还赔罪…左健真是对这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狐狸没有办法:“我不是给你做过一顿了吗?”你还吃了一大碗呢!

“一顿饭就能赔偿我的毛皮了吗?”胡春岩一翻眼睛,“就是九尾白狐都没有我的毛皮白,现在燎成这样,让人看见怎么办?我都没脸出门了!”

“我说——”左健忍不住了,“你不是应该因为你出身青丘却怕火怕成那样而没脸出门吗?”

“你!”胡春岩恼羞成怒,“你胡说!我是兽妖,怕火是正常的!”

“九尾狐族跟人类通婚已经不是一代两代了,应该比普通兽妖对火的畏惧小很多才对吧?”

“你胡说!”胡春岩理屈词穷,“反正你不准走!至少再给我做一百顿饭赔罪!”

左健终于明白了一点儿:“你的意思是说,不让我去小白那边住?”

“当然了!”

左健无语地看着他:“那你直说不就是了?我说要过去住也是怕你不相信我不是吗?你直说就让我住这儿不就完了?何至于发这样的疯?”还把我挠个一脸花。

胡春岩瞪着他:“谁喜欢让你住这儿啦?我是为了让你给我做饭!”

左健实在是哭笑不得:“好好好,我做饭就是了。”放开胡春岩,摸了摸脸颊上那道已经肿起来的红痕,“你下次有话好好说,怎么动不动就挠人呢?你看你给来这一道,我怎么出去见人?”

胡春岩得意地摇着尾巴:“活该!谁让你欺负人来着!”

左健恨得回手往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我真当初就该直接找小白,至少他不会挠我。”

胡春岩又瞪圆了眼睛:“你怎么知道兔子不挠人?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被他蹬一下也够你受的。”想起一件事,爬起来跳到他腿上,“你早就认识萝卜了?”

“两三年吧…”左健想了想,“那时候我刚当上理事,半年多了还没给一个妖怪做过监管或者评估,自己也觉得有点白顶了个名头不干事。后来在云南那边遇见他——当时他还没安全证呢,整天躲躲闪闪的当小偷,也怪可怜的。”

胡春岩撇撇嘴:“那是他笨!当小偷我看他也当不好。”

左健失笑:“这倒是真的。他就仗着腿快,被人发现了就跑,一般没人追得上他。实在不行了还可以往林子里一钻变成兔子。我看这也不是个事,就给他发了个二级安全证。”

“凭什么呀——”胡春岩泛酸了,“看着可怜就发证啊?怎么都没人可怜我们呢?”

“你还要怎么样啊?”左健在他脑袋上胡噜了一把,“出身青丘,一化形就自动持有二级安全证,血统再好一点的,化形之后只要安分守己有正当工作,就可以申请一级安全证了。比起那些野路子的精怪不知强到哪里去了,你还不满意哪?”

“那你怎么知道萝卜就没害过人哪?他不是小偷嘛。”

“小偷算是无业,他可是没害过人性命。”胡春岩身上的毛像丝绸一样顺滑,还比丝绸更多了一种厚软的感觉,左健忍不住又摸了摸,“一只兔子,能害什么人?真要能害人,他何至于胆小成那样儿!我听他说,他连化形都是稀里糊涂的,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成了人身,差点没把他吓死。”

“怎么会怎么会?”胡春岩爱听精怪们的八卦,眼睛亮亮地抬着头蹲坐在左健腿上,“一般自己修炼到能化形的时候心里也该有数了,怎么会吓着自己呢?是因为他化形特别丑吗?难道他现在的模样是假的吗?”精怪们把第一次化形出来的人形做为“真形”,虽然很多精怪都可以再变幻成别的模样,但是“真形”以外的形象即使变得再漂亮,精怪们也是不承认的。

左健捋着他的毛笑了:“那倒不是,只是他根本那时候还不懂修炼,就是一只懵懂的兔子罢了。是因为喝了千年参精的洗澡水,才添了五百年修行化为人形的。”

胡春岩瞪大了眼睛:“他运气太好了吧!”

“是啊。”左健好笑地摇了摇头,“他说是千年参精的洗澡水,不过我怀疑那参精可能是伤了根须,水里应该还含有参液,否则光是洗澡水增不了五百年修行。就因为根本没经过修炼就化形了,所以他胆子小得很,什么也不懂。”

胡春岩皱皱鼻子:“怪不得那么呆,只要我们一吓唬他,他就只会喊‘我有安全证’!”他惟妙惟肖地学着白萝卜的惊呼,逗得左健也笑了起来:“以后少欺负他吧。你们这些妖怪啊——算了,回头我给他找份工作,让他少回妖怪公寓来住,免得哪天被吓坏了也麻烦。”

胡春岩忽然冒了坏水儿:“要不然,让他也去金碧辉煌?他可以穿那些女侍应的兔子服,到时候连假尾巴都不需要了。”

“你就坏吧!”左健揪了揪他的尾巴,把他放到床上,自己往洗手间走,拿凉水去洗脸上手上的抓伤,“他胆子小,再吓得直接在那些客人面前变了身,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胡春岩斜眼看看他手上凝固的血渍,心里稍微有点儿内疚,跑回自己卧室变回人形,穿上衣服拿了药箱出来:“给你碘酒擦擦吧。”顿了一下,小声问,“要不要去打狂犬疫苗?”

“你有狂犬病吗?”左健笑起来,拿碘酒处理了一下伤口,贴了几条创可贴,“不用打疫苗了,倒是哪天可以带你去宠物医院打个疫苗。”

胡春岩顿时又要炸了:“我不去!”当初他在动物园混吃喝的那段日子,那什么皇家动物园也时常来给动物做防疫,挨过一针以后他就再不肯挨第二针了。可是整个动物园里就他的毛皮最白,想不让人认出来都难,没办法他只好在某天打开铁笼子,装了个“走失”就放弃了那个有上等小牛肉吃,有人帮洗澡的好地方。

左健也只是说说而已,谁会傻到带一只青丘狐狸去打疫苗呢。把药箱收起来,随口笑道:“怕打针?那倒好了,我给小白找个医院的工作,省得你去闹他。”

小白小白,叫得倒怪亲的呢。胡春岩撇撇嘴:“医院?他胆子那么小敢去医院吗?医院有鬼!”说完,张嘴吐舌做了个鬼脸。

左健顺手揉了揉他染成棕黄色的头发:“鬼有什么好怕的,他都活了几百年了,难道还没见过鬼吗?”

胡春岩一想也是,不由得泄了气,蔫蔫地拎着药箱回屋去了。左健看着他好笑:“要不然你跟我一块儿去?最后再欺负欺负他?”

这话胡春岩喜欢,而左健也说话算话,第三天就把白萝卜叫出来了,三人一起打了辆的士。

跟一只狐狸一起呆在密闭空间里,真是对白萝卜的一大考验。还好左健让胡春岩坐在副驾上,自己带着他坐后座,否则难保这兔子不在车开到一半的时候猛然从车窗里逃出去。

去的地方是一家私人诊所,不大,但里头装潢精致,来往的小护士身上的工作服都是收腰型的,头上戴着船形帽,面带笑容,看着十分养眼。

白萝卜一到这里腿就软了,结巴着紧跟在左健身后:“左队,那,那边有个——”

胡春岩瞄了一眼,那边角落里确实有个黑影,躲在一棵盆栽后面,正向外偷窥。

“不过是个执念罢了,过几天就散了。”左健一手领了一个,“这诊所技术很不错,基本上没有冤死鬼,不用害怕。”

“左健?”迎面走来的一个医生微笑着跟他打招呼,“来得挺早。”

“宁远。”左健也点头,把白萝卜拉到前面,“这就是我说那孩子。小白,这位是方宁远方院长,快叫人。”

“方,方院长。”白萝卜结结巴巴,眼睛四处乱看,看看旁边的病房里会不会突然晃出一只鬼来。

“是方副院长。”方宁远笑着纠正,“虽然院长不在国内,但叫起来不好听。你是小白,出来勤工俭学的吧?”

“不——”白萝卜刚蹦出一个字就被左健接过了话头:“没上学,无业游民。我就想着给他找份固定工作,也让他安下心来学学跟别人打交道——胆子小得不行,连个囫囵话都说不清楚。”

方宁远上下打量一下白萝卜,点点头:“那好,你就在诊所里打扫卫生吧,这个工作也不需要跟人说什么话,等你适应了一点,我再给你换个别的工作,慢慢来,好吗?”

方宁远虽然穿着一身严肃的白色,但人长得端正,说话声音也温和,脸上还一直带着笑容,让人看了就觉得亲切。白萝卜那小胆儿这会也稍微安定了一点儿,怯怯地点了点头:“谢谢方副院长。”

“那好。”方宁远叫了一个小护士过来,“这是小白,新来的护工,打扫卫生的。你带他去换件工作服,告诉他怎么做。”

白萝卜长得瘦小白净,又有一张小圆脸儿和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看起来就像十七八岁的高中学生,穿了一件宽大的草绿色T恤,胸前有个流氓兔。小护士看见他这样儿,顿时母性大发,亲热地拉起他的手:“走,姐姐带你去换工作服。”

姐姐——胡春岩躲在左健身后做呕吐状。白萝卜做那小护士十辈八辈的祖爷爷说不定都够了,还姐姐呢…

左健警告地捏了一下他的手,方宁远已经看见了:“怎么了?有什么不舒服吗?”

“不是。”左健笑笑,“他对消毒水味道比较敏感。那,你忙,我就不打扰了,看你这眼睛都抠进去了,也得注意点身体,别忙起来就不吃饭了。”

方宁远一边往外送他们,一边苦笑:“你也知道,做医生的哪还有定时三餐这种事呢?你也别说我,你做警察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都笑起来,在诊所门口分了手。走到马路上,左健才又捏了一下胡春岩:“刚才你干什么呢!”

“就看不惯萝卜装嫩而已。”胡春岩撇撇嘴,“一个几百年的老萝卜了,还管人家小护士叫姐姐——呕!”

左健哭笑不得:“你还不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