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春岩才不承认自己跟白萝卜一样呢:“那个方副院长是你朋友?”

“是我高中同学。”左健刚说了一句,腰间手机响了一下,来了一条短信。他打开来看了一眼,冷冷一笑删掉了,“你回去吧,我还有点事。”

“去干吗?”胡春岩巴着他不放,“我也去。”

“你不是不愿意搅进来吗?”

“我现在反悔了!”胡春岩死拽着他不放,“你给我做饭吃,我就勉强帮帮你吧,不然拿着人家包月的钱也不好意思。互惠互助嘛。”

左健实在拿他没辙:“行吧,那你得听话。”

第8章 深入虎穴

自从过上了互惠互助的美好生活,胡春岩觉得自己胖了一点点儿。

“做什么呢?”左健一进屋,就看见胡春岩上身穿了件衬衫,下头却只穿了条小内裤,露着两条腿,在镜子前面照来照去,“你要跳脱衣舞吗?”

“不。”胡春岩愁眉苦脸,“我好像胖了。衬衫这里好像紧了一点。”

“光吃不动,不胖才怪。”左健瞄一眼衬衫下头窄窄的腰,“也不胖啊。”

胡春岩用两根手指捏起一点儿肉肉:“瞧,有肥肉了!”这些天他确实是光吃不动。论手艺,左健未必就比郎一鸣强,但好在他肯天天做啊。郎一鸣特难说话,一周肯好好做两次菜就算脾气好的了。但左健只要是按时下班,就会连菜都买回来,系上围裙下厨。这样天天吃啊吃,肥肉自然要悄悄长出来。尤其是他现在属于被包养状态,连金碧辉煌都不用去,有时候一整天楼都不下,当然胖得更快。

左健顺手也摸了一把:“这算什么胖。得,既然嫌胖,那晚上就不做糖醋排骨了,吃个炒萝卜丝吧。”

“不!”胡春岩跟针扎了似的跳起来,“谁要吃萝卜!”

左健哈哈笑起来,拎着排骨去厨房了。胡春岩不放心地跟进去,直到看见他把排骨放在菜板上斩成小块,这才放下心来,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左健扭头看他一眼:“先去把裤子穿上,这天还没热成这样,你这像什么样子!”捻了捻左手的手指——小狐狸皮肤够滑溜的,手指上似乎还有那种触觉。

胡春岩跑回卧室去穿上短裤。其实很多精怪都并不喜欢穿衣服,大家都有皮肤,穿衣服多么多余啊,还影响活动能力。有些精怪能在变身的同时幻化出衣服,但这种能力也并不是人人都有的。胡春岩在这方面好像没有这点天赋,又懒,宁愿花钱去买衣服穿,反正他也不缺钱。不过不出门的时候他也不大穿衣服的,屋子里就一头狼,穿不穿的也不管他。

“你还没说哪,为什么这么早回来?”

“我跟局里请了假,说回四川探亲。”

“那实际呢?”胡春岩在左健身后探头探脑,被左健一巴掌拍了回去。

“小心我刀切到你手上!”左健吓唬他,“当然是要跟着那些人办点事。”

所谓那些人,就是一群毒贩子和以李少为首的两个团体。胡春岩时常跟着他,这时候已经有点儿明白他在做什么:“你是卧底吧?”

“嗯,你总算看出来了?”左健戏谑地夸奖了一句。

胡春岩皱皱鼻子,在他背后龇了龇牙,又问:“他们相信你了吗?”卧底的电视剧他看多了,一个成功的卧底,首先要取得对方的信任,不过他总觉得李少并不相信左健。

“你说呢?”左健当当当把排骨剁成小块,烧上水燎一下,杀去里头的血沫。

胡春岩闻闻空气里的味道,又皱皱鼻子:“这猪死了三天了。”

“就你鼻子尖!”

“哎,还没说完呢。我觉得李少不大相信你啊——上回他说要来这里看看的,你怎么没答应他?”

“这里?”左健笑笑,“让他进来做什么?”

“可是你不让他来,我看他可怀疑你呢。其实你让他来也没什么——要是你怕他知道了地址报复我——这里都是精怪,谁怕他呀。”

左健笑了:“谢谢你。”

胡春岩脸上居然热了一下:“我是不好意思白拿钱。”

“嗯。”左健若有所思地笑笑,“我就是要让他不信任我。”

“啊?”胡春岩有些茫然,“你不是做卧底吗?”

“他不相信我,就要把精力放在我身上,提防着我,就会——忽略另一个人。”左健最后的话音极轻,一说完就立刻补了一句,“不要出去乱说。”

“知道了。”胡春岩看见他把肉从锅里捞出来,就失去了对卧底的兴趣,开心地跑到客厅里去打开电视看肥皂剧了。过了一会儿,厨房里弥漫出糖醋排骨的香味儿,引得胡春岩口水直流,把什么毒贩子什么李少全部扔在了脑后——反正跟他也没有关系。

不过十几天之后,胡春岩就知道这事跟他有关系了。

“左队在这里住不大合适,李少替您弄了套房子,您看要不要搬到那边去住?当然了,要是舍不得,人您也可以带过去。”两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说话很恭敬,但是全身肌肉都绷着,显然只要左健拒绝就要出手了。

胡春岩趴在沙发上看着他们。他现在的形态是一只狐狸——哦,因为染了毛的缘故,估计很多人都会把他当成一只博美犬。刚才这两个人敲门进来的时候,他刚吃过饭,因为吃太饱了,所以变回原形让左健替他揉肚子消食呢。这会儿倒好,这两人根本就没注意他。

“也好。”左健笑笑,“正好那孩子回乡下看他祖母去了,我给他留张纸条,也别惊动了他。”

两个男人略有几分疑惑:“回乡下?什么时候?”

“昨天接了个电话,说祖母身体不好,赶紧就坐长途车回去了。”左健随口胡扯,收拾了几件衣服让一个男人提着,顺手拿起个纸袋子把胡春岩塞了进去,“走吧,狗得带着,不然没人照顾了。”

一条狗没有引起两个男人的注意,并无异议。胡春岩有嘴也不能抗议,只好乖乖地趴在袋子里,拿眼睛看了左健一眼,意思是:要不要我用狐烟闷倒他们?左健笑着拍了拍他的头——稍安勿躁。

一辆车把他们拉到了桑梓路附近,那里有些颇幽静的小公寓。李少坐在屋里等着他们,见左健进来就笑了笑:“抱歉啊左队,为了保险起见,不得不请你换个地方。”

左健倒也没发脾气,只是淡淡笑笑:“是不是还要禁我的足啊?”

“这哪能呢?”李少打了个哈哈,“不过左队也知道规矩的,进出得有我的人陪着,手机什么的也得我保管了。”

左健很干脆地把手机交了出来,拍拍身上:“要不要搜一下?”

李少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天气渐热,穿的衣服也少了,左健身上就一件衬衫和一条牛仔裤,手机没地方藏,不过他还是咧嘴一笑:“搜是不用搜,不过我给左队准备了衣服,这些就都不需要了吧?”

底下立刻有人送上一套衣服,左健二话没说,拿着衣服就进了浴室。胡春岩趴在纸袋子里,眯起眼睛发现李少放在膝上的笔记本电脑的显示屏上有个人影,再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左健么?这小子在浴室里安了监控头,在电脑上看直播脱衣秀呢!

胡春岩几乎就想扑上去咬李少一口。当初他就觉得这家伙看左健的眼神儿不大对劲,别看他身边围的都是长发大胸的女人,可是他看着左健的时候,那眼神就跟看见女人差不多。现在终于可以证实了,这家伙绝对是个两头通吃的,竟然看左健换衣服看得这么起劲,你妹——胡春岩又伸了伸头,左健的身材真不错啊,虽然照不到正面,但是从后面看宽肩细腰窄胯,一丝赘肉都没有…

“你也看得懂?”李少随手摸了摸胡春岩的头,但还没碰到就被胡春岩闪了开去,不由失笑,“这狗还怪机灵的!”

狗你妹!你才是狗!胡春岩在心里对李少比了个中指,把他的名字牢牢写在了黑名单上,琢磨着有机会一定要整他一下,想来左健不会给妖监会打小报告的。

正琢磨着呢,左健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李少给他挑的都是名牌,一分钱一分货,浅蓝色的丝质衬衫贴服地卡出身形,米白色西裤更显出两条修长结实的腿,整个人都变了模样了。胡春岩噌地跳下地,几下飞扑到他脚边去。左健弯腰把他抱起来,对李少微微一笑:“浴室里的摄像头是谁装的?根本不专业。是骗你钱的。”

胡春岩愉快地欣赏着李少的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尴尬地笑了一声,转头责骂手下:“谁让你们装摄像头的?还不快去给我拆了!”

左健笑着在沙发上坐下:“别的地方也就罢了,我实在不习惯尿尿的时候还要被人看着,恐怕要尿不出来的。”

李少的脸色更尴尬了,呵呵笑了一声再答不出来,没话找话地指指胡春岩:“这狗挺精神的。”

左健含笑看着他,把胡春岩放在膝盖上揉着肚子,漫不经心地回答:“是啊,有时候比人还聪明呢。”

这话听在李少耳朵里颇有几分不自在,但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我也挺喜欢狗的,能看看吗?”

左健笑道:“他脾气不好,没准会咬人的。我估摸着李少是喜欢他脖子上的绳圈吧?”

李少确实怀疑那根黑色的皮绳里是否安装了微型定位器,所以也不否定,直接就点了点头。左健随手拆下那根绳子扔给他,抱着胡春岩笑道:“用不用给他剃了毛也让李少看看?”

胡春岩张嘴就咬了他一口。剃什么毛!谁敢剃他的毛!

李少把那根皮绳仔细看了看,确实只是一根普通绳子,只是编的花样有点儿特殊,但无论如何也藏不住一个定位器的,于是把目光又投向了胡春岩身上丰厚的毛被:“天气热了,剃一剃它也凉快些。”

“这可不行。”左健亮了亮手腕上的牙印,“瞧,凶着呢。”

李少微笑起来:“凶不怕…”

左健瞧了他片刻,笑了笑:“那就摸摸吧。”手下安抚地在胡春岩头上揉了揉,低头对他说,“再加一百顿饭好不好?”

胡春岩恨恨地瞪着他,最后也只能无奈地任由他把自己抱给了李少。

李少的手在这样的天气里都发凉,让胡春岩不由得想到四楼的那条缅甸蟒,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李少把他从头摸到尾,最后在他两条后腿中间摸了一下,胡春岩低头就狠狠给了他一口,然后嗖地跳回了左健身后。

李少倒抽口气,手腕上已经现出一排渗血的牙印,看着胡春岩的目光陡然冰冷起来。左健仿佛没看见他毒蛇信子一样的眼神,把胡春岩抱在怀里笑道:“去打一针破伤风吧,他虽然没狂犬病,但打一针总是安全点。”

李少盯着胡春岩冷笑了一声,捏着手腕起身:“那我就先告辞了。”指指靠墙站着的四个彪形大汉,“左队有什么事,只管跟他们说。”

左健含笑点头,看着他出了门就问四个保镖:“我想休息了,各位还需要进我卧室看着吗?”

四个人当然立刻摇手,左健抱着胡春岩施施然进了卧室。卧室很大,还有个全封闭式的玻璃阳台。左健在屋里转了个圈,抱着胡春岩上了阳台:“你咬得够狠的。”

胡春岩不屑:“根本没用劲。”真用了劲还不把那只手都咬下来。别以为狐狸的双颚咬合力不如虎狼就能小看,他如果发起狠来,咬断一只手也很轻松的,只不过怕给左健招麻烦罢了。

“嗯,你得小心点。姓李的这人睚眦必报,不会放过你。”

胡春岩很大爷地摆摆尾巴:“不是有你么?要你做什么用的?”

左健想笑,又忍住了。虽然没有窃听器,但卧室里的摄像头是能拍到阳台上的情景的,他如果对着一只狐狸又说又笑,一定会被当成精神病:“说得也对。不过,让他检查一遍就算了,我以为你同意了呢。”

胡春岩炸了毛,拿后腿去蹬他:“他摸我——”摸到蛋了啦!你倒让人摸一个试试!

左健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惹得胡春岩扑上去就是一顿挠,那昂贵的丝质衬衫顿时惨不忍睹,变成了一堆破布条。

闹腾完了,左健抱着胡春岩进了浴室,先四处检查了一番,才轻松地吁了口气:“嗯,这里还算干净。要洗澡么?”

胡春岩看了看那硕大的浴缸,起劲了:“要!”他很喜欢洗澡的,在青丘的时候还喜欢下河游泳,但是妖怪公寓的浴室太小,只能洗淋浴。

左健放了一大缸水,胡春岩扑通一声跳了进去,快活地在里头扒拉了几下,一回头看见左健在解腰带,不由得吓了一跳:“你干吗?”

“洗澡啊。”

“喂,你!”胡春岩赶紧转过头去,这要长针眼的吧。

水响了一声,左健已经进了浴缸,失笑:“你怎么这么麻烦?”

胡春岩斜眼一看左健还穿着内裤,顿时松了口气,翘了翘鼻子:“我怕你不好意思。”

左健摇了摇头,对他的死鸭子嘴硬毫无办法,半闭着眼睛靠在了浴缸壁上。胡春岩自己玩了一会儿水,游过去爬到他肩膀上,爪子毫不客气地薅着左健的头发:“想什么呢?”

左健闭着眼睛把他揪下来坐在自己胳膊上:“别拽我头发。也没想什么,既来之则安之,一时半会的他们还不会做什么。”沉吟了一下,睁开眼睛看着胡春岩,“必要的时候,恐怕还是需要你帮个忙。放心,我会首先保证你的安全。”

第9章 报信

其实刨除住在这里没有人身自由之外,胡春岩觉得还是满舒服的。有吃有喝,给他准备的都是精制小牛肉或者羊肉的罐头狗粮,偶尔吃一下味道居然还不错的。当然大部分时间还是左健吃什么他吃什么,海鲜牛排来者不拒,吃完了还可以在房子里上蹿下跳地跑一会儿,或者由左健牵着去街上散散步,如果忽略后边跟着的保镖,还是挺惬意的。

李少挨了咬,过了几天却派人送来了一个极大的狗房,外表装饰得跟微型皇宫似的,里面居然是丝绒的。胡春岩好奇地跳了进去,四边嗅了一下,随即嗤地一声又跳了出来。左健弯腰抱起他:“怎么了?”

“夹层里有海洛因味儿。”胡春岩不屑地把头搁在他肩膀上,“当我真是那傻狗呢,闻不出来吗?”这家伙果然够阴,要是长期呆在这狗房里头,没准就染上毒瘾了。要是一条真正的狗,将来离了这里毒瘾发作还不得发疯啊?到时候谁会想得到狗也有毒瘾,一准当疯狗打死了。

左健冷笑了一声,弯身下去也仔细闻了一会儿,随即冲着外头喊了一句:“麻烦送把斧子来!”

一个保镖伸头看看,显然的不明所以,但过了一会儿还是送了把斧子来。左健接到手里,直接一斧子下去就把这个桃花心木的狗房给劈开了。果然那木头是两层的,中间夹了些白色的粉末。左健点手叫过一个保镖来,问他:“这是什么?”

保镖也不知道李少整了这么个东西送来,当然是瞠目结舌答不上话来。左健一甩手,那斧子擦着他的脑袋飞过去,吓得保镖倒退两步,本能地拔枪。不过他枪刚□,左健已经到了眼前,一手扳着他的手腕,一手掐着他的手肘,硬是把枪口转过去对准了他自己的脑门:“开枪啊!”

其实手腕被扭成这样,也没法自己扣动扳机了。保镖也知道了左健不过是吓唬他一下,定了定神赶紧道歉,左健这才松了手,冷冷地说:“把这玩艺给我抬出去扔了!跟李少说,再玩儿阴的我就不客气了。”

保镖点头哈腰,连忙把狗房拖了出去。两个小时之后,来了一个瘦小的男人,另带了一个狗房来,进门就陪着笑,一个劲地解释是送错了狗房。胡春岩抽了抽鼻子,跑到他旁边转了一圈——没错,这男人身上有一点儿左健的味道!

左健等这人陪了半天不是之后,才一脸纡尊降贵地伸出一只手跟他勉强握了握,冷冷说了几句敷衍的话。胡春岩早爬进了那个干净的狗房,趴在丝绒垫子上琢磨:身上有左健的味道,证明他们以前就接触过;味道非常淡了,如果是普通狗恐怕还闻不出来,证明这个接触时间已经很久…

忽然之间,左健之前说过的一句话又在脑海里浮了出来——他提防我,就会忽略另外一个人——这么说,左健自己其实只是个诱饵吗?真正的卧底,难道另有其人?

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答案。瘦小男人走后,左健在狗窝旁边坐下来,伸手进来摸摸胡春岩,笑着问:“这次喜欢了?”

胡春岩眨巴眨巴眼睛,正在琢磨他是个什么意思,左健已经把手臂伸进来,用身体挡着狗窝的门,手指在狗窝的边缝里摸索起来,然后拽出了一张小纸条,没等胡春岩反应过来呢,左健手腕一转,把小纸条掖进自己的袖子里,又把胡春岩从狗房里抱了出来:“你还没洗澡呢,洗干净了再进去。”

浴室现在是整个房间唯一没有摄像头的地方,左健这边在浴缸里放着水,从袖子里抠出那张纸条扫了一眼,随即撕碎了扔进马桶冲走,抱着胡春岩进了浴缸。胡春岩扒着他的胳臂问:“写的什么?”

“毒品交易地点。”左健眼神冷冷地发亮,“终于要行动了。”

“那个人才是真的卧底吧?”胡春岩小声问。

左健笑笑,拿浴液搓出泡沫挤在他头上:“对。他的任务是查东西,我的任务是抓人。滨海这里——”他把声音压到连胡春岩都快要听不见的程度,“有一个制毒窝点,制冰毒的。”

“那消息怎么送出去呢?”胡春岩替他发愁。

“明天出去遛遛。”左健继续替他洗着澡,“如果运气好,能碰上人,你就把东西给他。如果运气不好,我替你引开人,你就得去局里帮我报信,就说找小黑子。”

胡春岩紧张了:“那你怎么办?”

左健笑笑:“我么,应该是没什么事吧?”

“不成,我跟你一起!”胡春岩想想,补了一句,“万一你死了我不知道怎么办?”

左健扯了扯他脖子上的皮绳圈:“这个是我结的感应结,如果我死了,它会自动脱开。” 他把胡春岩洗干净了用浴巾裹着抱出来,摸了摸他的头顶,“就靠你啦!”

这句话害得胡春岩一夜都没睡好。第二天左健带着他出去遛的时候,他扭来扭去的不想走。

“怎么了?”左健明知故问,把他抱起来摸了摸,“今天怎么没精神?病了吗?”

胡春岩把头耷拉在他肩膀上,装病。左健的脖颈就在他嘴边,能听见血液健康有力地在动脉里涌动的声音,让他很想咬一口。病什么病啊?谁在大腿根里夹着个小纸条,都不会活蹦乱跳的好吗?而且左健连个透明胶带或者双面胶什么的都没有,就用些润肤油把他的毛粘起来,然后把小纸条掖在打结的毛里头,真是教他又嫌脏又要怕那东西掉出来。更不用说——咳咳,左健往里掖纸条的时候,他不得不翻开肚皮抬起后腿,然后那家伙就什么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见啦!

左健皱了皱眉,拿过平常装胡春岩用的纸提袋,把他放了进去,想了想问保镖:“我记得前边有家药店吧?”

这些天他们隔三差五就出来遛狗,保镖也已经习惯了,点头说:“是有一家,不过没有卖给宠物治病的药的啊。”

“我知道它。”左健摸摸胡春岩的头,“就是昨天晚上又吃多了,弄一点儿消食片给他就行。人吃的减了药量,他也能吃。”

这是他自己的狗,就算说喂什么药别人也不会有意见的,保镖自然跟着他走。眼看药店就在前头了,左健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带着狗进去不好,先去那边酒吧里坐坐吧。”

胡春岩从纸袋口伸头瞄了一眼,那是个招牌上画着几朵深蓝色莲花的酒吧,名字叫做“寂莲”,看起来很安静很本份的样子,估计还没到营业时间,但是里面正传出钢琴和小提琴合奏的乐曲,很欢快的节奏,但是胡春岩听着不大对劲儿——那曲子好像是《爱情故事》吧?应该是一首哀婉舒缓的音乐,怎么这合奏得这么轻快呢?

左健这一提议,四个保镖猛然就紧张了起来,对看一眼,四人都把手伸到口袋里去握住了枪。左健好像没注意到他们的动作,推门就走了进去。

他们进去的时候乐曲声已经停了,里面光线倒还柔和,并没有胡春岩从前去过的那些酒吧里那样刺眼的旋转彩灯。客人基本没有,倒是吧台前面一个调酒师和一对年轻男女在说话。左健径直走了过去,把胡春岩往桌子上一放,看看调酒师面前的那杯金黄色饮料:“一杯啤酒——这是什么?”

调酒师长了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好像只有十八九岁的模样,但胡春岩拿鼻子闻闻就知道这人应该二十六七了,见左健问话立刻回答:“这是我们的新品微量酒精饮料,天堂雨。”

“看着倒挺漂亮的,给我来一杯。”

胡春岩从纸袋口伸出脑袋。他可没有忽略,刚才左健刚进来的时候,吧台前面的那个年轻人看见他,手里的酒杯曾经一顿——他们认识!胡春岩抽抽鼻子,没从那年轻人身上闻出左健的味道来,这证明他们即使认识也至少有几个月没见过面了。不过,虽然没有闻出左健的味儿,胡春岩却在那年轻人身上闻到了另外一种味道——朱砂和黄表纸的气味——这家伙居然也是个天师?

“小狗!”一直被胡春岩忽略的那个年轻女孩高兴地叫起来。

“唔噜——”胡春岩不悦地对她哼了一声,谁是狗啊?不过随即就被左健在脑袋上敲了一下,只好老老实实地趴下了。

“是博美犬吗?”那年轻女孩还不肯罢休,“哎呀真可爱。”

胡春岩直往纸袋子里缩,可是左健却直接把他推给了那女孩,自己跟调酒师讨论起“天堂雨”的味道来。

胡春岩被那女孩摸得直不耐烦。野生动物并不很喜欢被人摸来摸去的,胡春岩也不例外,于是哼哼唧唧地想挣扎,却被左健又轻轻敲了一下:“我得去对面药店一下,人家可能不让带宠物进去,能在这里寄存一下吗?”

胡春岩登时不动了。左健这么说,就是要让他传消息了,难道说这个年轻人就是他想要找的人?也是警察吗?不像哪?

胡春岩扭头仔细打量那个年轻天师。他身上的气味有点奇怪,很难确定年龄,长相也普通,但气质极温和,让人看着十分舒服。他这么看着的时候,左健已经推门出去了,不过半分钟的时间,就有两个保镖过来,粗暴地把纸袋子连着胡春岩都一起拉了过去,然后在里面乱翻。

胡春岩对他们龇着牙呜呜了一声,随即就被那个年轻天师抱了过去。两个保镖把纸袋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什么东西,其中一个嘟囔了一句:“搞什么?”转身就走了。

胡春岩站在柜台上,感觉年轻天师的手指轻轻在自己肚子底下摸着,于是他顺从地抬起一条后腿,让他摸出了那张卷起来的小纸条。只看了一眼,那年轻天师就紧张了起来,把胡春岩推给那女孩:“小溪,非非,你们带着它,我得——糟了,我手机呢!”

“乐岑哥,我这儿有。”那个叫非非的调酒师马上拿出个手机来,但是名叫乐岑的年轻天师拨了个号码,那边传来的却是提示已关机的声音。

“我得马上出去一趟!乐洋,乐洋!快,我们出去一下!”

酒吧里面跑出个更年轻的男孩来,两人很快就一起离开了。胡春岩不大放心,也想跟着去,但小溪抱着他一直不撒手,想溜都没法溜。好在他脖子上的皮绳一直没有动静,总算还是个安慰。闲着脑子,他就开始琢磨了:刚才那个年轻天师叫乐岑,后来出来的那个男孩身上的朱砂味儿更重,而且质量更高,应该是辰砂的味道,名字又叫乐洋,他怎么觉得有点儿耳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