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春岩愣了一下,赶紧抓条小内裤套上,回头埋怨:“吼什么啊,穿就穿呗。”

左健气得说不出话来,伸手指着他:“你,你有没有点——”想要说廉耻之心,又觉得不大对劲。本来精怪也是不穿衣服的,不过为了在人间生活非穿不可罢了,于是话到嘴边又换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你被那个胖子导演潜过一次这么快就忘了?脱成这样儿就不怕别人打你主意?”

胡春岩很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没在外头脱呀,这不是在家里吗?”

左健拿手指着他,酝酿了半天,最后颓然放下手:“你自己注意吧,别在外人面前随便乱脱就是了。”

胡春岩弯腰在床头柜里翻坠子,嘴里嘀咕:“这也没外人哪…”

左健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无力地走回自己卧室,把胡春岩刚才脱在那里的衣服裤子抱过来,这才发现里头没内裤——这家伙刚才竟然没穿内裤!

“把衣服穿上。”左健把衣服扔到床上,无力地命令。

可惜胡春岩完全没有听见,正兴奋地蹦过来,把刚挂上去的坠子指给他看:“好看吗?”

左健很想把眼睛遮起来。胡春岩很白,而且白中透点粉,很有活力的那种颜色。小动物一样修长的四肢,没什么肌肉块,却结实矫健线条流畅。他找出来的坠子是个镶红宝石的白金小狐狸,坠着短短的皮绳,正好悬在锁骨中间,下面就是两颗浅红的——咳咳,左健努力把眼睛转开了:“你能把衣服先穿上吗?”

胡春岩扫兴地转头去拿衣服:“不好看?”

“好看好看。”左健叹口气,“但是你穿上衣服再看不是更好?”

胡春岩随便哦了一声,草草穿上衣服又跑到镜子前面去照了,摸摸头发:“糟糕,染成黄的,回去他们一定会笑我。”

“没事,很好看。”胡春岩生得白皙,其实头发染黄了更显得年轻调皮,而且理发师搞得不错,并没有搞出小阿飞的感觉来。

“是吗?那就行了。”胡春岩耙耙头发,“秋明长得漂亮,总是把我比下去了。”

左健摸摸他的头发:“你肯定比他可爱。”这娃也怪可怜的,居然还有点自卑心理,“我得走了,你什么时候走?需要我去送你吗?”

“哦,不需要。”胡春岩倒也知道他肯定很忙,“我去妖之门坐车,很方便。等我回来给你打电话,你得赶紧来给我做饭!”

左健笑笑:“好,一定。”

第12章 青丘半日游

一篇文放太久了,再拾起来就不大好找到感觉,努力写了好几遍,只能暂时这样了。另外,有件事跟大家商量一下啊,都市和生活完结太久,里面很多细节都记不清了,要回头去一一查明也实在没有时间——一百四十万字呢!所以如果有与旧文不符的地方,大家睁一眼闭一眼吧,好不?-3-

妖之门列车,方便快捷,专线直达。

不过很可惜,这种专线列车成本高昂,只通名山福地,仅供目的地有户籍的一等安全证持有者使用,像那种荒山野岭出身的草根妖精,去跟普通人类挤火车飞机好了,反正现在交通这么发达,不愁到不了。

因为成本高,所以即使是名门妖精如胡春岩,一年也只有一次乘坐机会,还是单线的。不过胡春岩不大在乎,他已经十年没回过青丘,就算带一个人来回乘坐也够了。

青丘之山,有狐九尾。

当然这不是说青丘所有的狐狸都是九尾,而是说这里的九尾狐很多。

胡春岩从新妖高速线上下来,没走几步就看见两只白色的小九尾狐抱在一起咬着玩儿,不由得有几分嫉妒地多看了两眼。这两个小家伙连人形都还没出来呢,一定是天生的九尾,血统真是好到爆!果然人比人——不,狐比狐是要气死狐的,所以他才宁愿留在人间不喜欢回青丘来。

虽然回到青丘就有一肚子的酸气想往外冒,但毕竟是自己的家乡,胡春岩嘴上再不愿意承认,眼睛也觉得这一片深深浅浅的绿和一弯清清亮亮的水让他全身每个毛孔都舒服。青丘这里的天地灵气比之人间实在是太多太多,在这里修行确实是事半功倍——哦,不包括他,他在这里的修行还不如人间呢。

“春岩?”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来,胡春岩头都不用转就乐了:“小七!”

胡小七是一只七尾红狐,毛色鲜亮如火,虽然不如纯白的九尾狐招人爱,也是极稀罕的颜色了。且他血统不错,年纪轻轻的就修炼出七尾了,真是让胡春岩又爱又妒,随手在他脸上拧一把:“又胖了!”

“胡说!”胡小七最怕人说他胖,顿时炸了毛,“我才没胖!”一面说,一面心虚地收腹挺胸,企图把小肚腩藏起来。

胡春岩坏笑着,伸手在他腰上的小游泳圈上捏起来:“炸鸡,薯条,啤酒,可乐!”他说一句,就捏一下,直捏得胡小七全身痒痒肉都联动起来,笑得喘不过气,索性就地一滚,现出了原身——一只胖乎乎的小红狐狸,因为全身皮毛丰厚,看起来像只小枕头一般。

胡春岩纵身就扑了上去,把胡小七压在身下,到处咯吱他。胡小七笑得要岔气,连踢带咬地反抗,两人在草地上滚成一团,草叶乱飞。

“这是谁在喧哗!”不远处忽然传来训斥的声音,“都已经成年了,还这样满地打滚成何体统!真是没有家教!”

青丘这里并不禁狐族们打闹玩耍,虽说胡春岩和胡小七已经成年,说起来这样打滚是不太合适,但也没有明令禁止说不可以,这个出声喝斥的人,未免有些多管闲事。

胡春岩懒洋洋翻了个身,头还枕着胡小七,往来人身上眯着眼看了看,嗤地一笑:“哟——这不是鞭打绣球吗?几年不见,脑门还这么花呢?”

站在那儿的是个年轻女孩子,一头瀑布般的黑发,身穿月白色绣梅花的旗袍,站在那里宛如一尊玉雕,只是额头那一片的肤色略略深一点,如果不是一张嘴太凶悍,还真是个古典美人。不过,一听胡春岩的话,玉雕美人立刻变成鸡血石美人了:“胡春岩!你找死呢!”

胡小七哈地一声就笑了:“涂瑾,这名字不是正适合你吗?”

涂瑾是九尾一族里最源远流长的一支。只听她的姓氏就知道,她就是大禹当初所娶的涂山氏的后裔。这一支全部都是天生的九尾白狐,别说胡春岩和胡小七比不上,就是胡春岩那努力修炼到九尾的爸妈也没得比的。涂瑾天份更好,虽然刚刚成年不久,却在青丘地位颇高。

不过,这世上事总难有十全十美的。涂瑾血脉好,天份高,又能努力,可就是身上这层皮毛,不是一色的雪白,而是在尾巴尖和额头上,各有一个黑点。

说起来,这两个黑点也不大要紧,尾巴尖不算什么,额头上这个还天然生成一朵梅花的模样,点缀在雪白的皮毛上十分好看。只是可惜啊,人类养的一种狮猫,却有这么一个品种叫做鞭打绣球,这个品种的猫,就是额头和尾巴尖上各有个黑点,因为狮猫的尾巴很长,可以触到额头,所以得了这么个名字。

涂瑾小时候比较傲气,眼睛里不大看得到这些修炼上来的九尾狐,对胡春岩这样没出息不成器的,就更不放在眼里了,每次看见他,总会讽刺几句。胡春岩可不信奉什么好男不与女斗的宗旨,立刻就给涂瑾取了这么个外号。

管狐狸叫狗,自然是侮辱,而管狐狸叫猫,那侮辱是同等的。每次胡春岩只要叫出鞭打绣球这个绰号,两只小狐狸肯定要打一架。长大之后胡春岩去了人间,很少回青丘,见面机会倒是少了,没想到这十年不见,才一回来,涂瑾就又找他麻烦了,所以张嘴就喊了一声鞭打绣球,这就把涂瑾惹急了。

胡春岩倒也不是很想动手,还以为是照着从前的习惯,涂瑾随便出个手,反正有胡小七在,总能替他挡下来。谁知道这次涂瑾也不知是犯什么毛病,一张口,一团五彩氤氲的弹丸大小的气团就从她口里冲了出来。

“狐丹气!”胡春岩噌地一家伙就跳了起来,直着嗓子喊,“小七快来帮忙!”妈的这疯丫头,是想下杀手吗?不就说她个鞭打绣球嘛,至于动这么大火气?

凡狐精修行,必有狐丹。若是杀生夺阳所炼得的,其色青冷如琉璃;若是取天地精华修炼而成的,其色五彩。狐丹当然是狐精最宝贵之物,狐精的所有道行法术,均从狐丹来,若狐丹损毁,道行皆失,又会变成一只普通的狐狸了。

这狐丹气,便是自狐丹里修炼出来的,也不是随便哪只狐狸都能炼成,其杀伤力——反正胡春岩是不想试试的。

胡小七在他跳起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仓促之中一张嘴喷出一个火球,向着涂瑾的狐丹气撞了上去。蓬地一声两个球对撞,火球四散,溅出的火花落在地上,将青草都烧焦了几小块。涂瑾吐出的那个彩球小了一圈,但其势不减,仍旧冲着胡春岩飞过来。

胡春岩自己当然也是有一点小手段的,胡小七的火球飞出去之后,他就吐出一道白气在自己眼前又建了一道屏障,可惜这道屏障也被彩球突破,彩球又小了一圈,只余下原来的一半大小,但是方向速度始终不变,一晃眼就到了胡春岩胸前。

完蛋了。胡春岩跑开都来不及,索性把眼一闭,身体突然缩小下去,恢复了狐形。挨一下就挨一下吧,有狐皮挡着,受伤应该也不会伤得太惨——吧…

轰地一声,胡小七睁圆了眼睛看着五彩球撞进地上的一堆衣服里,随即一声炸响,破布片满天乱飞。他惨叫了一声变回人形就往前扑:“春岩!”

还没等叫唤完,一个只有黄豆粒大小的彩丸从破布片堆里倒射出来,冲着涂瑾就去了。事发突然,涂瑾也没想到自己的狐丹气居然会反噬过来,仓促之中双手结印一挡,砰地一声被震飞三尺,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旗袍下摆都撕了个大口子,露出一片雪白的大腿。

“春岩——”胡小七嚎了半声就被噎住了,破布堆蠕动了一下,钻出一只黄毛小狐狸来,顿时,胡小七的嚎叫又升了一个八度,“春岩你的毛!”怎么都给烧成黄的了!

“闭嘴闭嘴!”胡春岩啥事没有,刚钻出来就听见胡小七在讲他的毛,顿时觉得丢脸,连忙要变回人形,却发现衣服裤子都成了一堆破烂。他是不会将毛皮幻化成衣服的,所以在人间的时候一定要花钱买衣服来穿,这会儿要是真变了人形,只好裸奔了。因此,他只能重新往破布堆里钻,一边瞪着胡小七,“别嚎了,想办法给我弄套衣服来呀!”

“你的毛——”胡小七真是半点也不懂看眼色,还想伸手把胡春岩扯出来,“你的毛都烧焦了,有没有受伤?我带你去找祭司上药!”胡春岩向来以雪白得没有一点儿瑕疵的皮毛自傲,这会居然从头到尾巴尖都烧成了黄色,必然是受伤不轻!

胡春岩快气死了,张嘴就把他的手咬了一口:“别提毛了!我没受伤。这是,这是之前在人间染的!”我了个去,要不然他跟胡小七打闹的时候都不肯变回原形呢,宠物美容院的染毛剂质量还真不错,这黄颜色一时半时的还洗不掉咧。

胡小七松了口气,然后就抱着肚子笑了起来:“春岩,你这个颜色,哈哈哈,好像那个——哈哈哈…”

胡春岩很明白哈哈哈是什么意思,那跟哈巴狗完全是一个意思,只不过胡小七不好意思明白说出来罢了。可惜他现在不能跳出去咬胡小七一口,只能把自己缩在破布堆里,恶狠狠瞪他:“快去给我找衣服!”再拖延一会儿,不知有多少人过来看他笑话了。这些人都嫉妒他的皮毛好,有得笑话看,谁会放过?

“哎,好,哈哈哈——”胡小七揉着肚子爬起来,刚想把胡春岩连着那团破衣服都抱走,涂瑾已经到了眼前:“你身上带了天师的东西!”

刚才她的狐丹气被反击回来,虽然没有受伤,但被打飞出去还撕破了旗袍,这在高傲的涂瑾简直是脸都被丢光了,此时声音尖锐:“胡春岩,你竟敢违背族规,带着天师的东西到九尾族大祭上来!”

胡小七吓了一跳:“你少胡说!”九尾族大祭是极其郑重之事,凡人间之物一概不许带进去,更不必说天师的东西了。虽然狐族与人类的联系比其它精怪都要紧密些,但妖就是妖,而天师就是天师,这两者之间的鸿沟,是怎么也抹不掉的。胡春岩擅自带着天师的东西回来参加大祭,按族规是要惩戒的,至少要罚监禁三百年,弄不好还要罚去寒泉里头挨冻。

涂瑾却冷笑着一抬手放出了一簇烟花,另一只手指着胡春岩的脖子:“那他脖子上戴的是什么?”胡春岩有几分道行,能将她的狐丹气打回来?刚才那堆衣服炸开的时候她看得清清楚楚,胡春岩脖子上有个东西红光一闪,她的狐丹气被炸碎了一半,另一半倒飞了回来,才搞得她这样狼狈。

“我哥犯了族规,那你擅放狐丹气杀伤同族,又该哪条罪名?”胡秋明从后头蹿了出来,挡到自己哥哥前面。

他本来是来接自己那个不怎么靠谱的哥哥的,预防他半路上不回自己家,又不知拐到谁家去骗吃骗喝。谁知道才来,就看见涂瑾动用狐丹气袭击胡春岩。胡春岩那点半瓶子水的道行,胡秋明这个当弟弟的再明白不过了,怎么能挡得住涂瑾?好在他不知道戴了个什么东西,居然不但护住了他还将涂瑾搞得有些狼狈,才让他没有因为离得远而抱憾终生。此刻一看涂瑾向族中示了警,赶紧跳出来指责涂瑾。

涂瑾也确实是有些没理。胡春岩不过是一句玩笑话,根本值不得下这样的重手。更何况涂瑾是天生的九尾狐,胡春岩是两只野路子九尾狐的后裔,至今都只有一条尾巴,如果都像涂瑾这样对低阶同族随便就下重手,青丘狐族搞不好如今已经绝种了。

不过涂瑾天生就不是个会认错的人,看看四周已经影影绰绰出现了几名长老的身影,便指着胡春岩道:“你还是先解释一下他脖子上戴的那个东西比较好。至于我,等大祭之后,我会按族规去闭门反省三个月。”

“三个月!”胡小七噌地跳了起来,“你险些把春岩打死!重伤同族是鞭笞五十加寒泉下囚禁一百年!”

“他死了吗?”涂瑾冷笑,“还是伤了?我看他好得很呢!”

这是偷换概念了。按胡春岩的能力,如果没有外挂,他非重伤不可。可是现在——大家的目光都往胡春岩身上转过去,只看见这家伙正勉强扣上破破烂烂的牛仔裤腰扣,光溜溜的上半身在阳光下白得耀眼,就衬得脖子上那根黑色的皮绳和垂在锁骨之间的红宝石小狐狸无比的显眼,想藏都藏不住。而且那根皮绳,到现在还在发着淡淡的红光,一看就不是凡物。

“你戴的是什么?”一位长老沉着声音问胡春岩,“难道不知族规吗?”

“长老——”胡秋明想说话,却被长老一挥手打断了:“我在问他!”

胡春岩嗤地笑了一声:“长老不认识?一根项链。”他认得这长老,说起来还是涂瑾的伯祖父呢,难怪纵容涂瑾偷梁换柱,只向他发难。也是,涂瑾是难得的后起之秀,他这个废柴算什么呢?怎么能让涂瑾为了他去挨鞭笞受寒冷呢?

“这项链是哪里来的?”

“朋友送的。”胡春岩上身光着,下身一条破裤子到处都露着洞,连屁股那里都露出了杏子大小的一块,要是换了别人早就要遮遮掩掩,他却坦然地站着,根本不害羞。顿时有几位长老的脸皮就抽动了一下。

“什么朋友送的,是天师吧?”开头问话的长老脸拉得更长,“你难道不知族规?按族规,带外人之物入族祭——”

他还没说完就被胡春岩打断了:“我几时带了外人之物入族祭?”

“你脖子上就是!”涂瑾愤怒地指着他,“物证还在,你就敢狡辩?”

“你眼瞎了吧!”胡春岩也恼了,“族祭开始了?族祭是在这儿祭?我脚下站的地方是祭台?”

连着长老们都不吭声了。青丘九尾狐族的大祭当然不会在这种地方,而是有修建在山中的专门的祭台。严格来说,所谓不能带外人之物入族祭,指的是不能带进祭台里去。因为往前不知多少年,曾有一名狐族被人欺骗,带了一件东西进祭台里,结果差点搞得整个青丘都被人占了,所以才定下了这条族规。后代狐族们为了避嫌,干脆连人间的东西都不在族祭期间带进青丘了,以至于现在大家下意识地就认为只要这个时间里带着外头的东西来就是违规,可其实不是的。

涂瑾哑巴了。一名长老咳嗽了一声:“但你带着天师之物回来,总是不妥当。现在把这东西交给族中,刚才的事就既往不咎了。”

胡春岩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既往不咎?我有什么好咎的?青丘有哪一条族规不许带天师的东西在身上?我凭什么要交出去?”这可是个好东西好么!何况是左健给的,他傻了才会交出去。

长老板起脸:“这是百年大祭期间,万事都不得马虎!你若不交,就不要参加族祭了。”

他是想拿这句话来压胡春岩,只可惜胡春岩根本不吃这一套:“不参加就不参加,我这就走!”其实就算没长老这句话,他这种一条尾巴的小狐狸,也根本没有资格上祭台,甚至连祭山都不大进得去,只能在外围拜一拜罢了。虽然这一拜也能获益不浅,但胡春岩并不注重修炼,才不稀罕呢!

“哎,哥——”胡秋明有心喊住他,但转念一想,又把话收了回去,“你路上小心。”长老们这唯血统论的倾向是越来越严重,这大祭胡春岩不参加也没什么大不了,倒是他这个做弟弟的,得替哥哥说句话,“长老,现在胡春岩违反族规的罪名不成立,那么涂瑾擅自出手伤害同族,这个事情该给个什么交待?”

胡春岩不知道弟弟在背后替自己发难。他气哼哼地由胡小七送到车站,再次坐上新妖高速线,结束了他这倒楣的青丘故国半日游。他身上到现在还只穿了条破裤子,要不是妖之门的列车单人单车厢,一准就被当成犀利哥围观了。

他还没坐稳屁股,脖子上的皮绳忽然微微一亮,左健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出了什么事?”他正在家里开会呢,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冲击,匆匆忙忙等会议结束,才跑出来与胡春岩联系。

“哟?”胡春岩没想到这根皮绳还有通话功能,对着镜子就观察起来。

“哟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左健凭着一根皮绳是看不见人的,倘若不是身在家中,有法阵相助,他连通话也做不到,不由得有些焦躁,“快回答!”

胡春岩顿时委屈了:“你在哪里?”

“当然是在我家里。四川,成都。”

“我要去找你!”胡春岩摸摸扁扁的肚子,“你还欠我一百顿饭!”他记得妖之门列车有一个车站是在成都的。

“你——”左健张了张嘴,无可奈何。刚才那一下冲击力道不小,连他都觉得肋下隐隐生疼,说不定胡春岩是受了伤了?

“好,你来吧,我去接你。”债主就是大爷,可怜的欠人家一百顿饭的天师,只能老老实实准备去接人了。

第13章 跑到成都去尿床

妖之门在成都境内的出口,是成都火车站的贵宾候车室——的厕所。胡春岩偷偷摸摸往外伸了伸头,发现外头还有几个人,顿时缩了回去。到这时候他才意识到,饿肚子那是小事了,现在他光着上身,只穿了一条炸糊了的破裤子,要是被人看见了,会不会把他当成哪里跑出来的纵火犯,或者是当成蛇精病送到医院去呢?

左健啊,你快点来吧。胡春岩摸着脖子上的皮绳,还有唯一值钱的红宝石小狐狸,暗暗祈祷左健的家离火车站不要太远,而成都的交通千万要顺畅…

或许是老天真的听到了胡春岩的祈祷——当然神仙会不会保佑狐狸精,这个不大好说——又或者是成都的交通实在值得称赞,总之在胡春岩饿死之前,终于看见左健出现在厕所里。

“你怎么才来…”胡春岩觉得自己走起路来脚步都是虚浮的。

“你怎么这副模样?”左健同时开口,瞪着胡春岩光溜溜的上身,还有千疮百孔的破裤子,“被人打劫了吗?”

“我饿死了…”胡春岩觉得自己解释的力气都要没有了,“我要吃饭。”

“好好好,去吃饭。”左健刚扶着他走了一步,就表情古怪地停下了脚步,“你没带别的衣服?”

“没…”胡春岩瞪着左健,“你也没给我带件衣服来?”

“我怎么知道你会是这副模样,难道青丘被人入侵了?”左健也头疼。胡春岩只说让他来接,也没说要带衣服啊。现在天气热,他自己也就一条短裤一件T恤,倘若脱给胡春岩,他也只好裸奔了。

十分钟以后,左健抱着一只小狗走出了厕所。贵宾室里的服务员奇怪地看着他,终于还是说:“先生 ,这里不可以带宠物进来的。”这狗是啥时候带进来的,怎么没看见呢?

“啊?哈哈,我知道,这就带出去,这就出去。”左健打着哈哈,赶紧出了车站,走到没人的地方才揪着胡春岩的耳朵狠狠道,“你再掐我,我就揍你啦!”这小混蛋,不就是叫他化个原形吗?居然把他胳膊掐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也不知道那狐狸爪子是怎么做到的。

胡春岩一扭头把耳朵从他手里扯出来,张嘴就咬了左健一口,疼得左健咝地倒抽一口凉气,压低声音威胁:“真揍你啦!不然我把你扔在路边上,你自己想办法去吧!”

最后这句威胁起到了作用,胡春岩老实了。

左健抱着他上了出租车,在一处小公寓楼下下了车,上了三楼。

房间很小,不过一室一厅,左健把胡春岩往沙发上一扔,叹了口气:“说吧,到底是怎么了?”

胡春岩打个滚,变回人形:“我要吃饭!”

左健瞪了他片刻,去找出一身衣服扔给他:“洗个澡,我去楼下饭店点个菜。”

胡春岩也觉得身上一股子焦糊味儿,捞起衣服跑进浴室,高高兴兴洗了个澡,等推开浴室门一出来,顿时闻到空气中一股辣香味儿,口水哗地就涌出来了:“什么好菜?”

左健在桌子上摆开碗筷,微微一笑:“干锅鱿鱼鸡,楼下那饭店的拿手菜。”

“是辣的…”胡春岩饥肠辘辘,可是看见那一锅红通通的颜色,又有些望而生畏。他的舌头其实跟郎一鸣差不多,都受不大住辣椒的刺激,可是这味儿实在太香,引得他口水不停地分泌。

“爱吃不吃——”左健不紧不慢地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辣椒吃了,“真香。”

胡春岩瞪了那干锅几分钟,终于把筷子伸了出去。他最爱吃鸡啊!真是好辣,呼呼,但是,也真好吃啊…

左健看着胡春岩从伸舌头到流眼泪,转过头去偷偷笑了起来。

“你…呼呼…笑什么…呼呼…”胡春岩拿手扇着可怜的舌头,眼泪汪汪地瞪着左健。

左健再不掩饰,哈哈大笑起来,转身出去敲了敲对门邻居的门,一会儿提了两瓶冰镇啤酒回来,扔给胡春岩瓶:“喝一口吧。”

半个小时之后,左健把碗筷刷好,从厨房里出来,就看见一只醉狐狸在他的双人床上摊开四肢,滚来滚去,嘴里还咬着他的枕巾,不由得叹了口气。谁知道这只狐狸的酒量如此之差,竟然被一瓶啤酒就放倒了,然后就开始发酒疯了呢?

“拙健——”床上的醉狐狸嘶啦一声把枕巾扯成了两半,抬起脑袋来口齿不清地叫了一声,“你欠我一百顿饭…”

“哎,刚刚才吃了一顿好吧?”左健过来抢救自己的枕巾,“你会算数吗?”

醉狐狸傻笑:“你做的才算,买的不算。”

左健跟个醉鬼没道理可讲,瞪了他一会儿,只得随口敷衍:“知道了。先说说——”把他脖子上的皮绳拽了拽,“这个是怎么回事?”

胡春岩伸出爪子把皮绳拽回来:“我的!”

“知道是你的。”左健无奈,“我是问你,在青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胡春岩其实没啥酒量,从前在金碧辉煌千杯不醉,用的全是障眼法,今天却是因为干锅鸡太辣,把那一瓶冰镇啤酒都实打实地喝了,这会儿正处于一种飘飘然、似醒非醒似醉非醉的美妙状态,当下傻笑着把青丘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听得左健睁圆了眼:“这么说,你回了青丘一趟,什么事都没干就跑回来了?”妖之门的列车乘坐机会有多么宝贵你知道么!就这么浪费了两张车票啊啊啊!

“当然了!”醉狐狸还在那里得意洋洋地拍胸脯呢,“说不去就不去!当小爷没脾气吗?”

左健简直想倒提着他的尾巴把他扔出去,半天还是忍住了,把醉狐狸往旁边推推,自己躺下了。他这几天也有很多事,今天又匆匆忙忙跑出来接胡春岩,这会也觉得累了。不过他才躺下,醉狐狸就蠕动着挤了过来,吭吭吃吃往他身上爬:“你家出什么事啦?”

“你怎么知道我家出事了?”左健半闭着眼睛,想把胡春岩推下去,“热死了,离远点。”这么毛茸茸的家伙,扒在身上简直跟个小火炉似的。

胡春岩死揪着他衬衣前襟不放,后腿乱蹬,扒得左健的牛仔裤嗤啦嗤啦直响。左健赶紧拎着他的后颈往上提:“你是打算把我衣服裤子也糟塌了?”

“你说,你家出什么事了嘛!”胡春岩在空中四腿乱蹬,挣扎着往左健身上扑,“快说,快说!你还欠我一百顿饭呢!”

左健累得半死,只得把这醉狐狸放下来,任由他扒在自己身上发热,叹口气:“我家没事。”

“胡说八道!”胡春岩瞪圆了一双眼睛,“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那样儿!眉毛都绞在一块儿,没事才怪!”

左健怔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他还真没发现,自己居然有这个习惯,却被这醉狐狸发现了?

“是吧是吧?”胡春岩很是得意,“别想瞒过小爷的火眼金睛,还不快从实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