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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明白,下面人媚主,少不得要说些逢迎谄媚的话,滢滢莫要被带坏了才好。”

“阿烨放心便是,滢滢心里有数的。”她摇了摇他的手,娇嗔。

“滢滢总是深得我心,若尤黛黛那小东西有你一半的善解人意,朕也便不用发愁了。罢了,尤黛黛此生也就是这么没出息了,少不得朕多包容一二。时候不早了,滢滢早些就寝。”

眼见姬烨要走,淑妃忙起身道:“阿烨不宿在滢滢宫中吗?”

“不了,朕已着人告知贵妃今夜去她那里,朕明日陪你用午膳便是。李福全,摆驾永乐宫。”当下背手在后,举步而走。

“恭送圣上。”淑妃忙蹲身相送。

待那人身上浅淡的龙涎香再也闻不见了,淑妃这才起身,目中流露疑虑,道:“才和我说了几句话,你竟提了尤黛黛这个名字九次。皇后,尤黛黛,我竟低估了你吗?”

“娘娘…”枫和欲言又止。

“无碍。”淑妃掖了掖耳边的青丝云淡风轻道,“我们且冷眼旁观着,咱们的贵妃可不是轻易善罢甘休的主儿,为她死去的那成形的男胎,这一辈子,皇后别想安生。尤氏的确是正得用,谁也得罪不起,可天灾*的,谁又能预料的准呢,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便是千娇百宠的宝贝也有摔碎的时候,怨得谁去?”

“娘娘所言甚是。”枫和顺着淑妃的话添了一句,“那男胎若顺利诞下便是皇长子,贵妃早悔得青了肠子,如何肯与皇后善罢甘休,且让她们斗去。娘娘如今正该趁此机会,好好调养身子,争取一举得男。”

“谁不想一举得男呢,若我能生,也就用不着纤月阁里头,我那好妹妹了,罢了,不说了,伺候我就寝吧。”

“喏。”

天长夜短了,卯时初,姬烨准时醒来,由贵妃伺候穿衣洗漱罢去上早朝。

喜鹊登枝,贵妃吕氏扶栏远望,直到看不见姬烨的身影了,她才收回视线,面上不见喜色,原因在昨夜她并未承宠,实际上,每月里她虽能争得六七日侍寝,可真正承宠却只有一两日。

表哥是忙于政务,身子劳累这才不亲近她,她总是这般安慰自己。

入宫七年,在外人看来她的宠胜过后宫所有人,可只有她自己知道,他心里真正在意的是旁人——淑妃,柳玉莹。

吕氏斜起嘴角,面容狰狞一笑,血红色的指甲在红柱子上划出了五道白痕,暗想:贱人,别以为这后宫里只有你聪明,旁人都是蠢货,你且别得意,等本宫收拾了尤黛黛那贱货,转过头来再收拾你。

甘泉宫里,某睡的头晕脑胀的妖儿正被四大女官从被窝里扒拉出来,唠叨着让她抄写《女则》,可怜它一个软体动物,活了上千年都没摸过毛笔,这冷不丁让它写字,不是要了蛇命嘛。

白玉兰花似的小脸上,左一撇,又一捺画着一副×,樱桃瓣似的的小红嘴嘟起老高显示着它的闷闷不乐,对了,这是它无师自通的新技能,嘟嘴挂油瓶,这便表示生气的意思了,就这一点而言,还是人类的脸功能更强大,也更有趣,它很喜欢。

“我不写了!”在戳破了第五十张宣纸后,某妖儿罢工,一下瘫在浸着墨汁的纸团子里,彻底把它那张明艳的脸蛋糟蹋成了抹布。

秋韵没法子,叹气道:“主子娘娘不写便不写吧,您去和冬藏下棋,或者弹琴画画都可。”说罢,抽出一张干净的纸张铺在一旁长塌上的炕桌上,拿起毛笔,轻揽衣袖,定神写了起来。

妖儿哼唧几声,乐颠颠道:“这便对了,我不写是顺应自然,你写也是顺应自然,各安其命,这才美好。”

夏极一边收拾狼藉的桌面一边笑着道:“抄书便是抄书罢了,怎扯上顺应自然,各安其命了,主子娘娘就是懒怠。”

怎么就不是呢,你们才是强蛇所难,青黛嘀咕了一句,下巴搁在桌面上,眨了眨眼道:“你们难道能要求老鼠弹琴,人打洞吗,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秋韵呆了呆,心口猛的一跳,强笑道:“主子娘娘怎能胡乱比喻自己呢。”

春末也忙道:“主子娘娘,您听奴婢一句,在外人跟前莫要乱说话了,真的会出大事的。”

青黛黯淡了眸子,蔫头耷脑,轻轻的道:“你们得让我想想,睡糊涂了,我的脑袋不大灵光。”

一滴墨滴在了宣纸上,泅成了一团,秋韵忙换了一张新的上来;春末攥紧了手心里的棋子,面色发青;夏极光洁的额头上沁出了点点冷汗,笑容很干。

一室静默。

青黛觉得没趣,扭着臀,摇摇晃晃往寝殿里去了。

它好想一觉醒来就回到自己的窝里去,虽然花谷很冷清,很孤单,但是它熟悉那里,它可是打遍花谷无敌手的小霸蛇呢。

中午的时候,姬烨又来了,据他自己说他是来验收昨日布置下的惩罚的,但它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只是不习惯穿那些布料而已,穿或者不穿难道不是各自的自由吗,关旁人什么事儿,它为何要在意旁人的眼光。

无耻的意思是没有耻辱之心,不要脸,可它本来就没长那么奇怪的心,也没长那么奇怪的脸。

朱红的褥子上,玉体横陈,香艳的让人想吞咽下自己的舌头,这便是姬烨进入内寝宫之后,拨开白纱床帘所见的春景。

看似清淡禁欲似的脸下遮掩的是他蠢蠢欲动的情,欲。

很好,他的皇后再一次对他下了媚术,这是他对于控制不住自己翻滚的情绪所下的牵强结论。

背在身后的手上捏着的那一沓纸轻飘飘落了地,他俯身,轻摸上黛黛的背,滑如丝,香沁骨,顺着脊柱往上,捏住她脆弱的颈骨,这才敢抬起眼看进她的眼。

晶珠黑若曜石,睫毛卷翘如蝶儿的半边翅,可神采却落寂孤独,仿佛布满照耀了春江千万年一成不变的清辉。

许是他的错觉,揪疼的不是他的心。

情,欲消弭的无声无息,他坐到她身边,无所自控的轻抚它铺成一片的青丝。

释然,谁能忍心不给予一个在岁月中穿流了千万年而不得明主的精美瓷器一个爱不释手的抚摸呢。

此刻,他的皇后就是一尊玉雕器物。

妖儿也有伤心的时候,这会儿黛黛不想说话,哪怕是神王驾临。

一扭头,一翻身,自顾伤心去。

第14章 蛇院惊魂(一)

若以花瓣的雍容华贵,花色的艳丽多姿论,能与牡丹花王相混淆的唯有芍药。

皇后喜牡丹,贵妃唯爱芍药。

牡丹花开在四月,如今御花园里的那片牡丹花园已盛开的颇有气象,芍药花开较晚,在五月中下旬。

永乐宫庭院中多种芍药,随着气温渐渐升高,芍药也开始打花骨朵,枝叶繁茂浓绿,相信再过不久,贵妃宫中的花香便能冲天而起。

金乌已西坠了,最后一缕光线正在飞檐角下垂挂的铁铃铛上留恋不去,芷芳殿中聚集的六局二十四司尚宫们却还没有离去。

大燕沿袭的后宫管理制度是隋唐时代的,历经两百年,虽有多处变革,大体上却是不变的。

殿内,六局尚宫止了声,唯有贵妃一人的声音响彻,威严冷肃,却少了些凤仪,无规矩不成方圆,贵妃的芷芳殿永远也不可能比皇后的淑仪殿更宽敞,更巍峨,她屁股下坐的那张椅子上所雕刻的花纹永远也不能有真正的凤凰,也不能用鲜艳的朱红,即使她手中正握着凤印。

“诸位既没有意见了,那么本宫便用印了。”

她喜欢用“本宫”二字,觉得很能代表身份,因为满皇宫有资格用这“二字”的女人寥寥可数。而实际上,“本宫”二字,只要是一个宫殿的主人都可自称“本宫”。

淑妃也有资格,可她是个平易近人的妃子,觉得若用这二字便显得不平和了,她一贯的只在正式场合用,比如一些她能参加的大宴会。

皇后不喜欢用,尤黛黛一直觉得她的身份就很显赫了,即便不用“本宫”二字,也无人敢轻视她。若在大宴会或者像立春时皇帝亲耕皇后亲桑这样必要的节日时,她用“吾”字,这典籍上最正式的用字来代称“我”,最重要的原因是,史册记载长孙皇后的自称便是“吾”。

“娘娘,淑妃到了。”红蝶在贵妃耳边低语。

“且让她等着。”贵妃眼皮不抬的道。

“眼见夏日要到了,刘尚宫,你催促着些你手下的司计司、司制司、司彩司,尽快把夏季的衣裳剪裁出来,你心里清楚的很,宫女的服饰好弄,皇后等人的服饰却很麻烦,单是绣皇后娘娘衣裙上的凤凰图文便少不了一个月,你要心中有数,别到时候我要你却没有,你办事不利,我还能包容你一二,皇后却不行了,少不得要认为你轻视她。如今凤印虽是在我手中,可谁都知道,我不过是代替皇后暂时掌着,咱们后宫真正的管家人还是皇后娘娘,她若是要整治你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刘尚宫,你懂吗?”

“喏,奴婢定能按时完成。”

芷芳殿外,回廊上,四处无外人,淑妃轻抚一朵粉红色的花骨朵,嗤笑道:“乍一看,芍药很能混淆牡丹,可但凡识花的人都知道,芍药的叶片狭窄单薄,枝茎柔软。”

“可不是,但凡有个风吹雨打,硕大的花头便很能压弯枝茎,不管某人再喜欢,也不过是东施效颦。”榕和愤愤不平的道。她对方才受到的冷遇很是气恼。

“百花争奇斗艳是天生的,我亦免不了俗,我爱菊花,最爱那句‘我花开尽百花杀’。”

素手淡淡,当她松开那朵粉色的骨朵时,那花骨朵也成了碎渣。

这时贵妃身边的红蝶走近了,行礼道:“淑妃娘娘,我们娘娘已得空了,请您进去,您跟奴婢来吧。”

淑妃早已擦干净了手指上的汁液,淡淡道:“走吧。”

那边厢贵妃早已迎了出来,看见淑妃便笑道:“让妹妹等久了吧,都是本宫的过错,快进来坐。”

淑妃笑笑没有接话,而是道:“方才看见六局的尚宫从你宫中鱼贯而出,我心里一下就打了个突,原来是我错了,竟忘了吩咐尚工局早些裁制夏衣,别的倒也罢了,皇后娘娘的服饰花纹的绣制却十分复杂,一个月怕是不够用的。还是贵妃心细,查漏补缺,要不然就成了我的大错了。这会儿,若是圣上问起,我也有底气回答了。”

贵妃笑着拍拍淑妃的手,好姐妹似的手拉手一起往殿内走,“妹妹不怪本宫越俎代庖便好,原本尚服、尚工、尚仪三局便是该妹妹管的。”

“瞧贵妃说的,都是替皇后分劳解忧,谁管还不一样吗,贵妃多管,我倒是乐得清闲,不如这样吧,我这就去跟圣上说说,以后尚服、尚工、尚仪三局便都归贵妃你管,如何?”

贵妃轻轻放开淑妃的手,佯作生气道:“妹妹这算什么,这是指责本宫多管闲事吗?”

“不敢。”

如此一番唇舌比试,各自点到即止,贵妃又道:“本宫叫妹妹来原本是想和妹妹商议一下今年采选宫女的事儿,不想一整日都和六局尚宫耗费了,今日天色已晚,不若改日再议,反正离着小采选还早着。”

“依你就是。”淑妃无可无不可。

“多谢妹妹体谅。”贵妃笑道:“不过,今日怠慢了妹妹,本宫心里还是过意不去,若妹妹真不生气,便陪本宫去珍宠房走一遭吧,本宫听身边的夏小福说,下面新贡上来了一窝星罗猫很是玲珑可爱,咱们姐妹一人去挑一只来如何?我等在后宫,除却过问宫内庶务,多有空闲的时候,难免寂寞,弄一只看得顺眼的猫儿狗儿来养着,倒也很能打发时光。”

淑妃笑着点了点头,“现在这个点,用晚膳是早了些,也罢,就陪贵妃去一趟,说不得我也碰上一只喜欢的。”

贵妃顿时喜笑颜开,道:“本宫这便让人准备肩舆仪仗。”

珍宠房就设在内宫,因里面养了些圣上喜欢而嫔妃们害怕的飞禽走兽,位置较为偏僻,距离永乐宫也不算太远,二人坐肩舆,小半个时辰便到了。

珍宠房较大,是一个大院子包含了若干个小院子,猫儿便养在猫院,狗儿便养在狗院,以此类推。

珍宠房的大掌侍太监早一步得了消息,这会儿正带着各院内侍在门口跪迎。

“恭迎贵妃娘娘——”

“恭迎淑妃娘娘——”

“都平身吧。”贵妃下了舆,淡淡开口。

“平身吧。”淑妃温和一笑,“我听贵妃说,你们珍宠房有新来的星罗猫?”

“回禀淑妃娘娘,有的,是一个月前进来的,奴婢正分派了小太监们调,教,打算一调,教乖顺了便供给娘娘们赏玩。”

“你有心了。”

“别磨蹭了,还不带我们去,顺便再去看看猫儿,狗儿,若有合本宫心意的,少不了你的赏。”

这掌侍太监登时喜眯了眼睛,忙打千作揖,恭请入内。

他们都是没了子孙的人,一生所图便也只剩钱了,显然的,若能进了贵妃或淑妃的眼,于她们有个好用处,赏赐还在其次,说不定还能有大造化呢,若是被叫到身边去做一宫大太监,那金银珠宝什么的还不滚滚的往怀里淌吗。

内侍省六局数房,唯珍宠房最卑贱,无他,一群比不上小畜生贵重的阉人,谁能看得起呢,又不能捞油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不想谋算个好前程。

一进了门,正对着便是白粉墙,琉璃瓦,左手边是一条长长的甬道,能容纳五六人并排而走,甬道左边是高数丈的墙,右边便是大大小小的院落,院门上方砌着石匾,用红漆依次写着猫房、狗房、兔房、豹房、狮房、虎房等。

“两位娘娘这边请,星罗猫便养在那第三个院落里。”

贵妃往甬道尽头望了望,笑言道:“本宫突然想去蛇院看看,那种畜生长的那样吓人,本宫突然好想知道咱们圣上因何那么喜爱。”

淑妃拿捏不准贵妃今日之举的动机所在,便谨慎应对,笑道:“我最怕那东西,我可不去。贵妃若是不怕晚上做噩梦便自去吧,我去猫院看看。”说罢,抬脚便走了进去。

贵妃后脚也跟了进去,笑道:“妹妹说的是,我还是不去了好,万一晚上做噩梦就不好了。”

猫院很宽敞,左边是琉璃瓦搭建起来的棚子,棚子里或堆积或悬挂或摆放着许多精致的笼子,而笼子里关着的便是各色毛茸茸的猫儿,女人多是爱极这种毛绒动物的,随着贵妃、淑妃进来的女官、小宫女们纷纷交头接耳小声喧哗了起来。

贵妃也不恼,反而好脾气的道:“罢了,今日给你们个恩典,本宫与淑妃在此观猫儿,你们自去别的院子找自己喜欢的动物去吧。”

“多谢娘娘恩典。”贵妃身边的近身女官绿蝶当下喜滋滋应了一声,其余人等也忙谢恩。

淑妃一看,也笑了,对身后跟随的一众人道:“贵妃既已发了话,你们也去玩吧。天色不早,一炷香后必须都回来。”

“喏。”

珍宠房始建于燕武帝,是大燕的第二任帝王,正是国运昌隆,国富民丰的时候,这位陛下最爱搜罗各地的珍禽异兽,燕武帝时期,这珍宠房很是得意了一阵子的,后来燕武帝驾崩,继任的燕哀帝资质平平,不能驾驭臣下,几位宰相嫌恶珍宠房从各地搜罗珍禽异兽有劳民伤财之嫌,便劝谏燕哀帝远离珍宠房,再至后来,荣宠一时的珍宠房就渐渐没落了,成了只能养一些猫儿、狗儿只供后妃赏玩,可有可无的所在。

至当今圣上登基,这位尤爱蛇,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只要圣上喜爱,下面那些个邀宠的便自会投其所好。

遂,渐渐的各地回京述职的一方大员也不会免俗,皆尽可能的搜罗很多珍惜蛇种进献上来。

到后来,圣上又喜上龙虎斗、三蛇羹等菜肴,宴请百官食用龙凤宴,从京畿附近往下,乃至全国,吃蛇养蛇玩蛇竟成了贵族富豪的癖好,蔚然成风。

昔有洛阳纸贵,如今在大燕朝,一条名种蛇也是千金难买。

夕阳隐没在飞檐斗拱间,倦鸟归巢,淑妃在猫院流连了半响儿也没看中一只,遂又去了狗房,兔房,最后挑中了一只黑耳白毛的狮子兔。

贵妃是奔着星罗猫来的,就挑中了一只纹路似虎斑的,都是袖珍的小可爱,女子少有不爱的。

珍宠房掌侍见两位娘娘抱着怀里的小宠物都是一副爱不释手的摸样,遂在心里乐开了花,正忖度着会得什么赏赐,便听见了一道见了鬼似的尖叫。

此时,天色略微昏暝。

“何事喧哗?!”正呆在猫院的贵妃立即呵斥道。

兔院的淑妃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一声不好。

第15章 蛇院惊魂(二)

彼时暝色暗沉,华灯初上。

当淑妃、贵妃闻声分别从兔院、猫院匆匆走出来时,便见她们所带来的宫女、太监正无头苍蝇似的各院乱窜,有些不顾尊卑竟没命似的往珍宠房外跑。

“成何体统!”看见如此情景,素以温和著称的淑妃也不禁动了怒。

猫院紧挨着兔院,贵妃也坦然走出,高声呼应着淑妃呵斥道:“正是,你们这是成何体统。”

“娘娘,快跑啊。”一个宫女尖声喊了一句。

淑妃、贵妃抬眼看去,便见这宫女的脸竟是又肿又青,紧接着,她在她们一丈多远处轰然倒地,遂即一条绿皮蛇从这宫女的后背窜了出来,吐着猩红的蛇芯子,瘫着软滑的身子沙沙的游曵而来。

淑妃怕蛇那是实打实的怕,登时就软了腿脚。

贵妃好些,只是脸色略差,在这危急时刻她竟没忘了淑妃,忙一把扯了她,靠墙站定,一动不动,冷声喝道:“护驾!”

彼时,她二人带来的宫女、太监都混在了一起,不知哪宫是哪宫的,可即便如此,也还有许多忠心的、不怕死的、有算计的快速围拢了过来,渐渐的淑妃、贵妃身边就围了一圈圈的宫女、太监。

贵妃心念稍定,见淑妃一脸受惊之色,便道:“妹妹莫怕,蛇的眼睛并不十分好,它们厉害的是舌头,且这种畜生极少有主动攻击人的,只要咱们不在它们正面张牙舞爪让它们误会,它们便不会无缘无故的攻击我们。”

她这话才将将落地,那边厢便涌来了蛇群,在灯火的映照下,它们的鳞片泛起的颜色几乎把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都包含了,而一般来说颜色越是鲜艳的蛇种,那毒液就越厉害。

看着这么一群昂头吐芯,粗细不一,颜色泛毒的畜生,纵使为博姬烨欢心接触过蛇的贵妃也白了脸。

“护驾,护驾!”从蛇院里奔出来逮蛇的太监脸色都变了,那公鸭似的嗓子扯的几乎破哑。

这些太监却也有真本事,便见他们手中捏着或大或小的环,拽着蛇尾巴提起,一下就扣住了蛇的七寸,动作利落精准,但凡被扣住的蛇就一动不敢动的趴在原地等着被捡回去。

“都别跑,停下,贴着墙站定。”

这喊话的大约是蛇院的内院侍,熟悉蛇的性情。

可在这种情况下,那些不懂蛇的谁又听他的,更何况,甬道上正躺着他们死去的同伴,这时候不跑的才是找死。

事实也是如此,一些略微懂蛇的,听话的,即便停止了跑动,也被一两条被尖叫和晃动的人影吓着的蛇给咬了。

“我的娘哎。”

看着又死了一个,正抓蛇的太监一声叫唤,面如土灰。

“死罪,死罪。”提着笼子正捡蛇的太监,淌着泪喊。也不知他喊的是自己人还是那些引起了这次无妄之灾的人。

“都闭嘴。动作快,护驾。”内院侍麻利的清理出了一条通道,急忙忙的就奔了淑妃、贵妃这里来。

打千作揖就道:“两位娘娘受惊了,请随奴婢来。”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贵妃正要发威,

“贵妃先消消气,稍后再惩治他们不迟,为今之计先善后,不能让这些毒物跑出珍宠房去。”淑妃抖索着唇,死死捏着贵妃的手心道。

“就依妹妹所言。”

这内院侍却苦笑道:“只怕来不及了。我等已是死罪,只望两位娘娘能安好。”

有这抓蛇驱蛇的好手在身边,一行人暂且进了猫院安顿,此时淑妃惊惧的魂魄稍定,就忙道:“我和贵妃你不用管了,你且去收拾残局,万万不可让这些畜生逃出珍宠房惊了宫中诸人。”

“喏。”

这会儿也不是请罪的时候,这内院侍转过身便急忙忙跑了出去,随手捏住了两条爬上门槛的蛇,忙紧闭了院门。

猫院稍安,那离着蛇院近的院子便倒了霉,厉害的飞禽倒是蛇的天敌,蛇不敢欺近,可苦了那些躲在这些院子里的宫女、太监,无不是面色惶惶,好在这会儿情形得到了控制。

让内院侍愁苦害怕的却是跑出珍宠房的,无毒的到还好说,他极怕有毒的也跑了出去,如今他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遂点了两个抓蛇的好手到门外去搜索逃蛇。

珍宠房的事故自是传到了姬烨那里去,彼时他正留下了两个大臣在宣政殿用膳,打算留夜商讨国事。

“圣上您看此事如何处置为好?”

姬烨面无表情,只瞳孔的颜色加深了些许,淡淡道:“关闭从珍宠房通往各宫宫殿的宫门,待蛇院清点完跑脱的数目,再着人各处搜索,务必将这些小畜生全数抓回。”

“喏。”李福全忙点头应着。

“另外,你亲去过问,将前因后果弄清楚,犯事的一干人等看押起来,朕稍后亲自处置。”

“喏。”李福全又道:“圣上,淑妃娘娘似受惊不浅。”

“朕知道了。”

待李福全一走,坐在姬烨正对面用膳的户部尚书虞君实就跪了下来,义正言辞道:“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