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兰在一旁听得心中气愤:“娘娘,这梅婕妤不过是受了皇上一次恩宠竟这般嚣张!”

聂无双冷冷一笑:“你听不出来么?这分明就是挑拨离间!傻子才相信梅婕妤能这般张扬。你瞧着那林婉瑶可是那样的女人不成?”

夏兰醒悟过来,惭愧道:“奴婢真傻。”

聂无双看着窗外炎炎烈日,薄色的唇一撇:“是啊,谁能不傻呢,总以为恩宠是天长地久,永远不变,可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变的呢”

五日的期限到了,应国这边已经准备好接受秦国的缔结盟约,从此休兵割地,不再侵犯应国与齐国。所以这一次的行猎更像是一种庆功活动。所以格外热烈隆重。地点也由京郊改为皇家草场。

京中世家子弟与王孙贵族们也都纷纷参加。宫妃们也兴致勃勃地前去。聂无双病刚初愈,也勉强整理行装前去。

杨直劝道:“娘娘若是身体不适可以不必参加。”

聂无双对着铜镜瞧了瞧自己,这才短短几日,她竟瘦了许多,身子单薄如纸,风一吹便要倒了似的。

她笑:“本宫不去的话,那些人不就有把柄笑话本宫真的失宠了吗?本宫就算是病得要死了,只剩一口气,总是要去的。”

杨直看着她面上的神色,心中黯然,不敢再劝,只能黯然退下。

到了那一天行猎,聂无双随着大队的人马前去皇家草场行营,过了大半天,终于来到行营帐前,她站在帐外,远远看着一抹明黄缓缓走来,她心中微微一动,刚想上前,脚步却生生顿住。

在他身边,一袭粉红娇俏的身影扶着他的手,面容清丽,正是梅婕妤林婉瑶。萧凤溟正低头与她说什么,她扬起笑脸,明眸皓齿,看起来如草场上那一朵迎风的娇花。

聂无双冷笑一声,转身进了自己的帐中。

沉闷的帐子里充斥着皮革难闻的气息,夏兰与茗秋正在忙碌,聂无双冷声道:“都下去吧!”

“娘娘!”夏兰与茗秋不明白她为何生气,连忙道:“娘娘,若不整理晚上就不能歇息了。”

“都下去!难道要本宫再说第二遍吗?”聂无双坐在案几边,翻开一本书,头也不抬,冷冷吩咐。

夏兰与茗秋不敢再争辩,连忙默默退下。

聂无双翻开一本书,深吸一口气,看了起来。

到了下午,外面响起众人欢呼的声音,还有擂鼓的声音,她知道,皇帝要宣布行猎开始了。可这一切热闹对她来说,似已是隔世的阑珊,离她竟这般遥远

一连两日,聂无双都在自己的帐中看书,闭门不出,有人求见也一律不见。她吩咐护卫牢牢守着她营帐四周,不许有人靠近。

杨直见她如此,不由劝道:“娘娘好歹出去走走,这般闷着不中暑也会闷出病来。”

聂无双抬头,才两日,炎热与多日不见阳光已令她脸色十分苍白。她淡淡道:“出去做什么呢?总不过是丢人现眼。”

杨直还要再劝,忽地外面隐约听到争执的声音。聂无双听了一会,只觉得那争执的人声音有些耳熟。

杨直匆匆出去查看,过了一会才进来道:“娘娘,是御前的侍卫与那神箭圣手的后人欧阳宁在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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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行猎(二)

聂无双皱了皱悠远的秀眉:“有什么好争执的?”她说着,总算从案几边站起身来。杨直见终于有事能分了她的心思,心中一喜,连忙上前扶着她的手慢慢走出帐外。

不远处,有一位身材修长,面容普通的少年正与一位锦衣侍卫在争执着什么。聂无双由杨直扶着上前。那少年正是在射箭比试中大放异彩的欧阳宁。他正激烈的与侍卫争执着什么,也许是太过专注,他竟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过来。累

“我句句是实,那秦国狼子野心,根本不可以相信!”欧阳宁脸皮涨得通红。

“但是欧阳大侠,你根本没有真凭实据,万一破坏了这一次协议的缔结,皇上会怪罪下来的,到时候不要说你了,就是我们这些人都保不住性命!”侍卫显然是被他纠缠急了,怒叱道。

“可是可是”欧阳宁想要反驳,但是终究是有心无力,他恨恨叹了一口气,转头就要走。但是在他一转头,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位美貌之极的宫妃,她脸色极白,身上宫装却是极艳丽,越发衬得她脸上毫无血色。只有一双乌黑如深潭水一般的明眸格外大,而这一双眼睛正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的面上。

欧阳宁脸一红,一时也忘了自己刚才在坚持争辩着的事,连忙转身就走。

“等等,欧阳大侠!”聂无双叫住他。欧阳宁一听,不由停住脚步,回头略微腼腆抱拳道:“这位夫人是”闷

“这是贤妃娘娘。”杨直在一旁提醒。

欧阳宁一怔,不由仔细看了聂无双一眼,这才恍然回过神来。他连忙跪下:“草民不知是娘娘,恕罪!”

聂无双含笑看着他,慢慢道:“欧阳大侠有什么事要求见皇上呢?”

欧阳宁面色一整,肃然道:“这是当然。是事关秦国使节们,草民刚好偷听到一段话,觉得很可疑”

他刚要说,聂无双忽地竖起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噤声:“欧阳大侠随本宫来吧。这事事关重大,不宜在外面说。”

聂无双转身向自己的营帐中走去,欧阳宁心中七上八下,但终究是觉得这事不得不找个有主意的人说,所以也就跟上前去。到了聂无双的营帐前,聂无双淡淡吩咐守候一旁的侍卫退下,这才示意他进帐中。

欧阳宁略略踌躇,但亦是面上掠过坚毅,于是坦然走了进去。聂无双看着他虽年少,但是胸襟坦荡,有大智慧的样子,心中不由佩服。

两人在帐中坐定,聂无双淡淡地问道:“究竟是什么事,要让欧阳大侠亲自与御前侍卫争辩?”

欧阳宁看了她一眼,看到聂无双美眸虽神色冷淡,但是却忍不住令人心生信任。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欧阳宁长舒了一口气,把自己所见的一一道来。

“昨天草民正在郊外与几个师兄弟切磋,比试到了一半,草民就去捡自己的箭,本来一共是十支,最后一支怎么也找不到。后来草民看见不远处是一条小溪,心想也许箭掉入水中,随着水流飘走了,于是草民就抱着侥幸的心顺流而下寻找自己的箭。”

杨直在一旁插话:“为什么欧阳大侠要寻找自己的箭?”

欧阳宁挠了挠头,从自己随身背的箭囊抽出一枝,递上来:“娘娘请看,就知道草民为什么要去寻找自己的箭了。”

聂无双接过一看,只见欧阳宁的羽箭样子精巧,上面箭头用乌金做的,拿在手中十分沉重,而且箭尾还雕了古篆的欧阳宁三个字,看起来这箭做工不但费时,而且还是欧阳宁的专属的箭。难怪他切磋到了一半就心心念念要找自己的箭。

“原来如此。”聂无双笑了笑,把羽箭还给欧阳宁,柔声说道:“不过欧阳大侠在本宫面前不必自称草民了。欧阳大侠拼着一死力挫齐国对手,这种精神本宫十分敬佩。”

欧阳宁低头尴尬一笑:“当时也是逞强,现在想想,还是有些惭愧。哪里能担当起大侠的名号?娘娘若是不嫌弃,就叫我欧阳吧。”

聂无双见他不拘小节,心中十分喜欢笑道:“那本宫就叫你欧阳,欧阳请继续说。”

话题绕了回来,欧阳宁面上一整,继续说道:“当时我一路顺流而下,果然看见自己的箭飘到了一旁的对岸,正要去捡,忽然听见在溪边的篙草丛边有人在说话,本来我也不愿意搭理,可是其中有一个人忽地说道‘此事一成,应国皇帝就该知道我们的厉害了!’。”

他说道此处,聂无双与杨直不由对视一眼,他们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震惊。能如此说话的人,不但嚣张狂妄,而且明显有什么事是针对萧凤溟的!

欧阳宁脸色凝重:“我知道这事事关重大,于是就躲在篙草边偷听。那人说完,另外一人也笑了起来,他说,‘什么割地,当我们秦国人那么傻吗?耶律大人那个提议本来就是借口,怎么说,云川一十二州怎么可能给应国这些南蛮子!’

他们两人说完,又各自骂了一些应国人如何如何的话。”

“他们言语不堪,要不是我知道这两人恐怕是秦国奸细,早就一人一箭射他们嘴巴透个透明窟窿,让他们吃饭都不了!”欧阳宁脸上怒气密布,想来当时他躲在篙草后面既想探得消息,又气愤难平,实在是憋得辛苦。

聂无双听他说着,问道:“他们后来又有说了什么吗?”

欧阳宁有些丧气:“后来他们又说了一堆什么银子还有什么女人,然后才隐隐约约好像说在五日后的行猎上,耶律大人一定不会缔结协议,会毁约!”

聂无双秀眉微颦,她又问:“还有什么吗?”

欧阳宁想了想,眼睛一亮:“他们还说什么部署了什么接下来他们是用秦语说的,我也听不清楚,他们两人一会秦语,一会又说起中原话。后来我偷偷看去,其中一人好像是跟着秦国使节们来的大官,他的鞋子我在秦国使节团里面见过,就是那个式样的。绣了金丝银线,十分华贵。”

聂无双看了看一旁的杨直:“杨公公如何看?”

杨直亦是皱眉,犹豫不决:“这样说来,若是欧阳大侠真的听到了秦国人的秘议,那这一次皇上与秦国的缔结盟约一定会失败的。”

聂无双站起身来,在帐中来回走动,她苍白的面容上隐约有忧虑之色。欧阳宁屏息凝神,他见她久久未决断,连忙恳切地道:“娘娘,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人就在秦国使者团中,要是再让我看一眼,我一定能认出他来,到时候把他揪出来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聂无双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欧阳大侠手上没有真凭实据,就算你认出他来,他还能乖乖招认吗?万一他倒打你一耙,说是你诬陷,那皇上只会治你的罪,他根本没事。”

欧阳宁一听,顿时尴尬:“是我鲁莽了。”

聂无双见他面色惭愧,无奈笑叹道:“欧阳大侠光明磊落,自然是不懂这人心邪恶。最算皇上相信你,你这样贸然说出来,只会打草惊蛇。最后什么事没有发生,皇上只会觉得你沉不住气,不堪大用。”

欧阳宁听得一阵怔忪,他喃喃道:“不堪大用?”

“是啊,皇上让你这一次跟着行猎,不就是欣赏你的技艺吗?这样的人才皇上怎么会轻易放过?”聂无双笑道。

欧阳宁苦笑:“如果真的这样的话恐怕要让皇上失望了,家中有祖训,不得出将入仕。欧阳虽不才,却也不敢违背祖训。”

聂无双眼中掠过惋惜:“可惜了你这样一个人才。”

欧阳宁不好意思低头一笑,忽地想到刚才说的事,面上又为难:“那我听来的消息怎么办才好啊,一定得告诉皇上这事。”

聂无双抬头看着帐外明亮的天光,长吁一口气:“好吧,本宫就先代你去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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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行猎(三)

欧阳宁听得心头振奋:“谢谢娘娘!”

聂无双红唇边溢出苦笑,这个时候要见萧凤溟,却不知他是否还能相信自己。她心中叹了一口气,对欧阳宁安慰几句,便让杨直送了他出去。

不一会,杨直回来,见聂无双面上若有所思,上前轻声问道:“娘娘真的要与皇上说这事吗?”累

“自然。”聂无双叹了一口气,苦笑:“事情轻重本宫还是分辨得清楚的,只是皇上不知是否会相信”

杨直想起最近萧凤溟冷淡的态度,亦是愁眉不展:“万一皇上以为娘娘是借故邀宠,那不是更增恶感?”

聂无双点头,绝美的侧面上俱是郁色。想了许久,她下定决心:“本宫就走这么一趟吧。皇上信与不信,本宫也不能左右了”

聂无双说罢转入内帐中唤来夏兰与茗秋两人帮忙她更衣梳洗。披上流云锦,头梳高髻,又仔细簪金步摇,与各色金簪,她看着铜镜中倾城的容颜,眼前忽地一阵恍惚,前几天看见的那一幕又在眼前,他低下头来,与那娇柔的女子在说话,那样温柔是不是,他对每个女人都这般?还是自己被他的温柔所蒙蔽,他对她不过与别的女人并无不同?

聂无双心中顿时涌起一阵烦躁。

“统统都拆了!”聂无双拔下头上的金步摇,狠狠丢在地上。夏兰与茗秋不知所以,连忙跪下:“娘娘息怒!”闷

聂无双平了平心气,勉强道:“你们收拾好,随本宫去面见圣上吧。”

夏兰与茗秋这才上前随着她一起出去。聂无双走了半盏茶功夫,到了萧凤溟的金顶大营帐中,御前的侍卫见她前来,脸上露出古怪,连忙上前:“拜见贤妃娘娘!”

聂无双看了看帐子,问道:“可否帮本宫通传一声,就说本宫有要事要面见圣上?”

御前侍卫面面相觑,为难道:“娘娘,皇上已经出去与各位达人行猎去了,这时候并未在帐中。娘娘来得真是不巧呢。”

聂无双不疑有他,她知道萧凤溟酷爱骑马打猎,也许是与他早年游历有关,现在做了皇帝依然不改旧习。

聂无双沉吟一会道:“那等皇上回来了,麻烦侍卫大哥帮本宫禀告皇上,就说本宫真的有要事要求见皇上。”

御前侍卫平日没少拿杨直的打点,自然是满口应是。聂无双吩咐完,转身要走,忽地不远处有一抹淡红倩影走来,她柔声道:“原来是贤妃娘娘,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呢?”

聂无双转身的脚步忽地顿住,她慢慢回过头,看着那从御帐中走出的人儿,美眸中有什么阴冷闪过,冷冷地道:“本宫当是谁呢,原来是梅婕妤。”

梅婕妤林婉瑶不紧不慢地走到她跟前,微微一笑,躬身施礼:“臣妾拜见贤妃娘娘,娘娘是来找皇上的吗?可惜皇上已经与各位达人们出去行猎了,要傍晚才能回来。”

聂无双看着她清丽的脸庞上提起萧凤溟之时浮起淡淡的红晕,心中冷冷一笑,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傍晚过来吧。”

她说罢转身要走。忽地身后传来林婉瑶的声音:“娘娘留步。”

聂无双转过身,再也抑制不住脸上的冷淡,冷声问道:“究竟还有什么事吗?”

林婉瑶被她脸上的神色吓得一怔,回过神来咬了咬下唇,这才道:“是臣妾有一件难解的事想请教娘娘。”

“什么事?”聂无双看着她那张白皙得吹弹可破的脸,心中就忍不住一遍遍想着她是如何站在萧凤溟身边娇笑承宠。每多想一下,心中某个地方就在叫嚣翻腾,就像深藏地底的火焰舔舐岩浆,汩汩流出。每经过一处,就是一地焦黑。

“是这样,昨夜皇上与臣妾对弈,可是臣妾棋艺不精败下阵来,皇上又布了一局,让臣妾有空参详。可是臣妾今日已经冥思苦想了一天了,依然解不开死局,所以”林婉瑶低头道。

聂无双定定看着她面上的神色,似在确定她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在借故炫耀恩宠。

林婉瑶被她犀利冰冷的目光直视着,心中不由泛起一股寒气来,在聂无双的毫不掩饰的目光下,她几乎要败下阵来。想着,她心中升起一股后悔。她宁可一整天对着那据说是死局的棋局,也好过这样让后宫中有名的“妖女”聂无双盯着看来得好。

正当她以为聂无双会冷冷讽刺的时候,聂无双忽地开口:“好吧。”

林婉瑶不由诧异抬起头来,聂无双已经越过她向金顶大帐走了过去。“难道你不想解开皇上给你的棋局吗?”她冷淡的话随风飘来。林婉瑶这才醒过神来,跟上前去。

聂无双进了金顶大帐,一切犹如去年秋狩时节的样子,整整齐齐,当中的御案上还放着萧凤溟喜欢的笔墨纸砚。

她环顾一周,林婉瑶已熟门熟路地示意她进来内帐中。内帐中弥漫着宫人新燃龙涎香,清淡悠远,聂无双心中一窒,不由看向一旁的林婉瑶。林婉瑶席地坐在蒲团上,在内帐的案几上摆着一副棋盘,上面黑白棋子零散,但是越看越是心惊,白子已陷入了死局中,咋一看已经没有任何生机了。

聂无双沉默看了一会,并不出声。林婉瑶叹道:“臣妾总以为自己精通了棋艺,但是与皇上对弈几局才发现臣妾当真是比不上皇上一星半点。”

聂无双想起当初与萧凤溟相识也是缘于一副棋局,不禁恍惚微笑道:“是,他的棋艺的确是过人。”

林婉瑶再仔细看了看棋盘上的棋子,想要最后再试试,过了好一会,却是摇头惭愧道:“这一局,臣妾解不了。唉皇上一定会对臣妾很是失望。”

她眼中流露黯然,像是一颗明珠渐渐掩了光彩。聂无双看着她,忽然问道:“他对你可好?”

林婉瑶闻言脸微微泛红红,不由羞怯地低了头:“皇上对对臣妾很温柔。”

聂无双定定看着她脸上娇羞,忽然地古怪一笑:“是,他的确对人很温柔。你可是动心了?”

“什么?!”林婉瑶听到她说的话,不由吃惊抬起头来:“娘娘”

聂无双直视她的眼睛,红唇轻启,带着似笑非笑:“你那一天不是求着本宫庇护你吗?现在看来,你已经不需要本宫的庇护了。”

林婉瑶闻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娘娘说哪里话臣妾也是需要娘娘庇护的。”

聂无双摇头,言语渐渐犀利嘲讽:“不,你现在心中怎么是这样想呢?选秀入宫就被封为婕妤,初获恩宠就能随御驾行猎,甚至伺候左右。哪一点都足以让你沾沾自喜了,你还需要本宫哪门子的庇护?”

林婉瑶渐渐沉不住气,她转身拿了茶,倒了一杯热茶,奉给聂无双:“娘娘请喝茶,就当臣妾年少无知犯了错,惹娘娘生气了。”。

聂无双却不接过,林婉瑶皓白如雪的手腕就在她跟前,可却不知因为尴尬还是气愤在微微颤抖。她冷眼看着面前温婉清丽的女子心中掠过极复杂的思绪,说不清是什么,是嫉妒吗?却又不像,品来品去,却是一种悲凉,一种物伤其类的悲凉。

“娘娘?”林婉瑶抬起头来,见聂无双只是看着自己,不由放下发酸地手,不冷不热地讽刺道:“娘娘难道是吃醋了?”

“吃醋?”聂无双收了心神,忽地轻笑道:“也许吧。”

“后宫便是如此,总有比娘娘更新的新人入宫,娘娘难道看不开吗?再说娘娘还有三皇子,又是四妃之一,地位稳固,难道娘娘因为臣妾承宠了两天就嫉妒吃醋了吗?这可不像臣妾还未进宫听说过的娘娘!”林婉瑶不紧不慢地说完,因为激动,玲珑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了,她明明是一个多么温婉,多么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连萧凤溟都赞她“恭顺谦和”怎么今天才被聂无双问了几句,她就这般沉不住气了呢?

聂无双听着她说了这么一堆,不由咯咯笑了起来。她的笑很好听,不愧是传言中恩宠之极的“聂妖女”,清亮好听,犹如夜莺,却不甜腻做作。只是她越笑,林婉瑶就觉得心中的底气渐渐被漏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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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死局逢生(一)

只是她越笑,林婉瑶就觉得心中的底气渐渐被漏得一干二净。就像是就像是在对阵中,自己统统使出了所有的独门绝技,而对方却连一半真本事都没显露出来,那样心虚的感觉。

“娘娘在笑什么?”林婉瑶听着她的笑声,底气不足地问道。累

聂无双渐渐停了笑,从长袖中掏出团扇,慢条斯理地扇了起来,她身上幽幽的香风拂过林婉瑶的鼻尖,似极了一只冰凉香艳的手在她面前拂过,说不出什么地方讨厌,只觉得心底一阵阵发毛。

聂无双看着她年轻的脸,美眸流波,光华隐隐浮动,她慢慢地道:“也没笑什么。只不过是觉得可笑啊。你说本宫妒忌你,难道你就没有妒忌本宫吗?”

林婉瑶一怔,不由失声否认道:“没有!臣妾没有!”

聂无双似早就猜到了她的否认,她转头看着棋盘,漫不经心地:“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会妒忌吗?对自己不够有信心的女人。”

“那娘娘呢?娘娘是否也是因为对自己不够有信心,所以今日才会这般问责臣妾呢?”林婉瑶不甘示弱地反诘。

聂无双目光从棋局中抬起头来,对上林婉瑶的目光,不由哑然失笑。果然是清高又傲气的大家闺秀,进宫以后表面上驯服,其实内里她一定也是不服气的吧,不然也不会今日这般有意无意向自己炫耀恩宠,后来被自己戳破心事又咄咄逼人。恐怕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已渐渐和宫中那群女人一样了。闷

聂无双想着,手捻起一枚白棋落下,淡淡道:“比起本宫的不自信,你的不自信总会比本宫更多一些。”

林婉瑶心中不服气,想要反驳,却陡然惊觉自己已经说了太多不过应该说的话。她顿时泄了气,跪坐在一旁看着聂无双凝神细思棋局。从她这侧面看去,聂无双的面容第一次这般近地呈现在她的面前。

她的容貌无疑是美的。是一种真正的艳重天下的美。肌肤白腻如天山上的皓皓白雪,看久了竟觉得隐约有珠光流彩。眉眼如画,却又超脱了世俗的美艳,美得犀利直透人心,嫣红的唇,没有染上胭脂,有一种天然雕饰的风华。

她恍惚地想,是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聂无双呢?是那选秀时,她乘坐的肩撵从众多秀女跟前经过,风吹过,跪在地上的自己只来得及从那纱帘的缝隙中看到聂无双隐约侧面轮廓,可只一眼的风华就已经令人无法忘记

第二次见聂无双,那就是在选秀中的第二轮,秀女们大气也不敢出,端坐在上首的三妃亦是鼻息凝神,不敢懈怠,只有她面容含着一丝讥讽的笑,漫不经心地看着底下的秀女。也许对她来说,这一场选秀只是一场可笑的闹剧,而这一批的秀女更是一个个都无法入了她的眼吧,因为她的美貌、她身上的帝王恩宠足以令所有的女人为之妒忌疯狂

第三次,她请求她的庇护,可是她却依在玉阑干边,笑得花枝乱颤,她低了头凑近她,明湛的美眸中似有一丝魔媚的光流转,“在宫中,本宫只帮对本宫有用的人”这般直白的话,一针见血、入木三分

第四次

第五次

每一次,她都无法猜透面前传言中“妖女”的心思,每一次,她展现在众人面前的美就如有千面的妖姬的面具,一层掀开却发现底下还有一层面容,无穷无尽,令人明知有毒却又无法不被她的光彩吸引。

“好了,这棋局已经解开。”聂无双站起身来,打断了林婉瑶的出神。她最后环视了一圈御帐中的事物,这才似笑非笑地轻摇团扇转身就走。

“娘娘!”林婉瑶顾不上看这棋局,不由出声叫住她。

“还有什么事么?”聂无双回头问道。

“娘娘臣妾当真错了吗?”林婉瑶抬起头来,直视聂无双的眼睛。她想从她的眼眸中看到讥讽甚至憎恨,起码这样她就有理由继续与她对抗下去,在这空虚的后宫中,在着往后可以预见的无聊岁月中。可是没有,眼前的聂无双面上又恢复她之前见过的慵懒魅惑,她仿佛在不经意间就查探了对手的底细,不愿也不屑再跟她一般见识。

“做错了什么?”聂无双有些诧异。

“臣妾进宫来是不是错了呢?”林婉瑶看着她,像是认真求解的孩子,竭力想要挖出最后的真相。

聂无双看向她的眼神渐渐流露茫然,但很快,她回神嫣然一笑:“不,你没错。要换做本宫是你,也会放手一搏。你不但没有错,做得也很好。而且本宫也说过,你不需要本宫的庇护。”

她说罢转身离开,再也不停留。

林婉瑶吐出胸臆憋着的一口气,得到了意料之外的赞赏,却没有丝毫高兴的心情,她木然回头,案几上的棋局安安静静地在桌上,她挪了过去,只看了一眼,便浑身一震

御驾回营,萧凤溟把缰绳掷给了一旁的侍卫,他下了马,下意识看了不远处的帐子。依然是毫无动静,他眼中微微一黯,明明这般近,却似面前有了一条万丈鸿沟,他跨不过去,她也不愿意过来。

他心中涌过一股酸涩,转身向金顶帐中走去,迎接的侍卫上前,刚想开口说明聂无双交代的事,忽地一声,甜软的声音飞快飘来:“臣妾恭迎皇上!”

萧凤溟面上浮起笑容,他看着面前跪下的林婉瑶,扶了她起身:“平身吧。”一旁侍卫看着林婉瑶面上的笑容,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三分眼色他还是有的,据说这名娇柔清丽的美人可是皇上最近的新宠。他万一把聂无双吩咐交代面见皇上的事在这个时候说出去,得罪了皇上的新宠妃子,那他以后的仕途可就要完蛋了。

侍卫飞快权衡一下,终究决定缄默。

林婉瑶笑着扶着萧凤溟的手:“皇上今日猎到了什么?”

萧凤溟一指身后,林婉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几个侍卫手中提着不少猎物,还有一头皮毛光滑的黑色狐狸。

“呀,皇上这狐狸皮毛很不错啊,可以冬天做一副很漂亮的手笼呢。”林婉瑶上前摸着狐狸欣喜地道。萧凤溟的剑很准,一箭就射穿了狐狸的双眼,不在皮毛上留下一点箭伤,这更是难得。

萧凤溟看着她眼中殷殷的渴求,若无其事地转了头:“回帐吧。”

林婉瑶眼中流露失望之色,但是很快甩掉刚才心中的不愉快,跟上前,东问西问。萧凤溟一一温言回答,并无半分不耐。准备好迎驾的宫人鱼贯上前,伺候萧凤溟卸下软甲,更衣梳洗。

萧凤溟梳洗完,走出内帐中,忽地他眼角瞥到昨夜的棋盘上,不由看了一眼。

“咦!”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的他也忍不住惊叹一声:“你竟解了白子的困局?”

林婉瑶听到他的声音,心头一颤,低声问道:“皇上觉得解得如何?”

萧凤溟坐在蒲团上,认真看了起来,原本的棋谱已在他心中烂熟,此时推演下来,一步步犹如亲见。

渐渐的,他眸中神色变幻不定。终了,他抬起头来,乌沉的眼眸中一眼望不到底,但是林婉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冷色。

“这一局是你解的吗?”他问。

林婉瑶浑身一震,低下头:“不是。”

“那是谁解的?”萧凤溟眼中并没有震怒,口气一如往昔,只是敏感的林婉瑶已察觉了他声音的丝丝异样。

“是是贤妃娘娘解的。”林婉瑶终于吐出这一句话来。

萧凤溟看着她低垂的面容,只是沉默。许久,林婉瑶忍不住抬起头来,却见萧凤溟正在出神地看着棋局。

“皇上”她小心翼翼地拽着他的龙袍下摆,怯怯地道:“皇上臣妾并不是有心隐瞒,而是来不及告诉皇上,在皇上行猎的时候,贤妃娘娘曾过来想要求见皇上。而臣妾刚好一直参详不出皇上给的棋局,所以所以”

“皇上请恕罪!”她咬着牙重重磕下头。

PS,上一章的章节号标错了,应该是三百三十一章。

另,冰昨天晚上数了数,月票没有超过五十张啊,不过冰还是履行加更的承诺吧,今天会更新八千字。若是今天月票还超过五十张,冰明天再加更一章!另外谢谢“江西洁儿”的一百朵花!很感谢!呵呵,另外送一朵花的亲们,我也爱死了!主要是读者太多了,不太方便一一写出你们的名字表示感谢。呵呵!

第三百三十三章死局逢生(二)

萧凤溟目光沉静地看着林婉瑶,手虚扶了下:“你平身吧。这棋局朕早就应该知道,以你之力是解不开的。”

他手微动,把棋局恢复成原样,黑子白子厮杀纠缠在一起,白子已然势微,黑子却有大把的胜算,怎么走才能扭转乾坤,拯救这白子的困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