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酸酸楚楚的,满心的感慨,最后却成了一句叹息。

她搂紧了他,低声说:“皇上说对了,他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人。”

萧凤溟遥望远方,轻声道:“他现在在哪里呢?天大地大,他会去哪里呢?”

聂无双低声道:“也许他就在不远处,看着我们。”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萧凤溟,问道:“皇上相信臣妾吗?”

“朕信。”他微微一笑。

聂无双握着他的手,美眸幽幽:“皇上若是信我,请好好养病。然后赐给我无上的权力,我将给你一个四海清晏,民心归一。此生此世,无双与皇上,不离不弃,至死不渝。”

萧凤溟眼中深深动容,他握住她的手,慢慢地说:“好。

高台上,风吹过,呼啦啦地,卷起两人的长长的衣袖,高台之上,帝后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高台之下,燕秋只觉得背上的冷汗涔涔而出,她深深伏地:“奴婢奴婢不敢。”

杨直笑意不改:“作为奴婢,你越了规矩。作为御前女官,你又不顾惜皇上的龙体,扶他到了这里。说吧,你为什么要这

么做?别告诉咱家皇上旨意难违,这个借口可以助你脱身,但是却不能让你真正摆脱咱家的眼睛。”

燕秋看着他大红的袍角在眼前那么刺眼,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奴婢只是不忍心”

“不忍心?”杨直微微皱起眉头。

“是的。”燕秋抬起头来,眼中俱是恍惚:“奴婢真的不忍心皇上那么着急,他那么爱着皇后娘娘”

杨直眼中微微一缓,许久才淡淡道:“起身吧。皇上要与皇后下来了。你去伺候吧。”

他说罢上前去恭迎依阶而下的帝后两人。燕秋不由诧异,就这样就不用受责罚了?

第六百零四章凤临天(七)

聂无双扶着萧凤溟,身上的披风为他披上,对杨直一笑:“回宫吧。”她一回头,看见跪在地上的燕秋,微微诧异:“怎么了?”

燕秋连忙道:“奴婢没事。”

杨直上前接过聂无双的手,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燕秋:“还不起身,伺候皇后娘娘。”

燕秋才慌忙起身,为聂无双束发,整理。

一行人回到了宫中,萧凤溟经这一折腾,清俊的面上流露倦色。聂无双宣来太医为他诊脉,又拿了药让他饮下,这才看着他就寝安睡。

龙床边,萧凤溟半闭着眼,轻轻摩挲她的手,淡淡道:“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不要顾虑太多。”

聂无双为他掖好被角,沉思一会,忽地道:“如今皇上得到的消息是藩王中有人要蓄意谋逆,如今有实力的藩王不外就那么几个,端王,静王等等,臣妾有个主意,把他们和家眷招入京城。”

萧凤溟闻言,睁开眼。深邃的眼眸盯着龙帐顶,半响才道:“先祖有训‘王不见王’,除了每年岁末宫宴上,各地藩王是不能见面的。如今贸然招他们进京,恐怕会打草惊蛇。”

聂无双沉吟一会:“只能拿一个名目来召见藩王,最好能留他们在京城之中,然后派出各路人马,查看他们的动静。就算有变,也在京畿之中,容易掌控。皇上以为如何?”

萧凤溟看着她认真思索的侧面,微馓一笑:“好。”

聂无双见他真的倦意深深,不由俯下身轻吻他的唇上:“皇上好好安歇吧。”

萧凤溟只觉得一点温热馨香贴在自己的唇上,心中一悸,不由加深了这个吻。聂无双脸微微一红,连忙挣开。

“皇上怎么一点都不正经!”她羞道。

萧凤溟看着她少见的小女儿姿态,不由哈哈一笑,闭上眼:“好吧。朕不逗你了。你自去吧。”

聂无双看了他一眼,这才走出内殿,深吸一口气,对宫人道:“去御书房,对了,顺便把太子也请来。从今日起,他要学会怎么处理政事了。”

宫人领命而下,忽地,殿外不知什么时候站着长宁。那宫殿的门槛几乎有他身子的一半高,他依着殿门,一双乌黑的大眼看着聂无双,里面眼神复杂。

聂无双这才惊觉一个下午都没有见过长宁,心中涌起愧疚,她向他走去,问道:“长宁,你怎么来了?”

“母后为什么要找太子哥哥玩,就不找长宁玩?”长宁眼中的水光盈盈欲涌,嘟着红嫩的小嘴,说到。

聂无双心头一揪,她竟不知自己无意间亲近太子,在长宁眼中,却是她这个母亲不愿与他玩,反而跟太子玩了。

她连忙抱起长宁,解释道:“母后找你太子哥哥不是去玩,是去做功课。”

长宁皱起与萧凤溟几乎一模一样的剑眉:“做功课?是太傅教的功课吗?”

“是的。”聂无双笑道。

“那长宁也要跟着去。”长宁眼咕噜一转,抱着聂无双的脖子,撒娇道:“母后,你一天都么有陪着长宁了,呜呜”

他埋首在聂无双的颈窝中,假装哭了起来。聂无双无奈,只好拍着哄着。不一会,太子由敬皇贵妃领着前来。

敬皇贵妃见聂无双抱着跟树袋熊一样的长宁,微微一笑:“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长宁看见敬皇贵妃来了,对着这曾经教养过自己一段日子的母妃,他心中还有几分敬畏,连忙收了哭声,下了地,上前摇着敬皇贵妃的手,眼中皆是希冀:“母妃娘娘,长宁要跟着太子哥哥做功课,长宁不要一个人玩。”

聂无双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好气又好笑,他见说服不了自己,竟也会去搬救兵,才那么点大以后怎么得了?敬皇贵妃抿嘴一笑:“你这个小鬼头。太子哥哥是要学本领的,你跟过去只会分太子哥哥的心。”

长宁见敬皇贵妃都不支持他,不由急了,哇哇大哭起来。整个殿中好一通忙乱,擦眼泪的擦眼泪,哄的哄,最后聂无双答应他明日陪他去放风筝,这才让他破涕为笑。

敬皇责妃看着宫女嬷嬷把长宁带下去,这才笑叹道:“皇后娘娘,这长宁也渐渐大了,想要母亲多陪陪他,倒是这为难了娘娘了。”

聂无双眸中微微一黯:“都是本宫这做母亲的不好,从小不在他身边,不然他也不会这般痴缠。”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看着敬皇贵妃,一字一顿地道:“以后太子是要继任大统的,敬姐姐就多多费心吧。”

敬皇贵妃微微一震,深深低了头:“是,谨遵皇后娘娘意旨。”

殿外,深夜沉沉,宫中明亮的宫灯依次燃亮,勾勒出恢弘的宫殿重楼。聂无双披上披风,握了太子的手,登上了凤撵向御书房而去。敬皇贵妃看着凤撵离开,眼中皆是深深的敬佩。

宫中看似平静的一天过去了,可在这一片平静中,谁也不知底下暗藏着怎样的波涛汹涌,不过皇宫向来如此,整个帝国的心脏,每动一下将牵全身。

在漆黑的夜幕中,在不为人知的暗处,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向应京外传递着这一条消息:后临朝垂帘,太子监国

风云聚拢,整个帝国开始悄然改变

第六百零五章凤临天(八)

当年睿王萧凤青谋逆,各地有实力的藩王趁机招兵买马,打着剿逆的旗号,大肆扩建州军。藩王本来规置只降天子一等,在各自的属地上建有奢华的宫殿,一应内侍侍女如云,门下家臣谋士众多,他们除了手中没有直接的财权与政权,基本上可以

称为小朝廷。.

当年萧凤青谋逆,他们终于寻到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纷纷拿出自己囤积多年的银两招兵买马,扩充军队,抢夺地盘。萧凤溟重新归京之后,虽裁撤了各藩王的州军,也收了不少他们手中的兵器,但是这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尝到好处的藩王如何肯甘心就此拱手把兵马让出去,都纷纷藏匿自己手中最精良的兵器与战马。

如今萧风溟病重,各地藩王又蠢蠢欲动,私铸钱币,私自开采铁矿,甚至传言各地已有人暗自招纳青壮力。

盛世繁华之下,藩王已是应国的一颗毒瘤,藩王权力过大,尾大不掉。齐地与秦地才刚攻下,中原尽归一统,千头万绪,齐齐压在萧风溟一人身上。可以说,三年他拖着病体,能维持到现在如今的局面已是极不容易。

御书房中,聂无双看着几尺厚的奏章,秀眉深深皱起。

一旁的太子认真地看着,聂无双看着他少年还未长成的纤细肩膀,眼中掠过疼惜:“太子,母后让你监国,你可愿意?”

太子抬起头来,明澈的眼中皆是明理懂事的温和:“父皇病重,儿臣是该为父皇尽孝心的。”

聂无双看着他己褪去稚嫩的面庞,想起当年他偎依着自己,说父皇归来,他就不用做皇帝了

“那以后你是要做皇帝的。你可愿意?”聂无双又问。

太子想了想:“一定要做皇帝吗?”

“是的。”聂无双看着他的眼睛。

太子犹豫了一会:“母后,儿臣不愿做皇帝。”

“为什么?”聂无双闻言,心中丝丝蔓蔓涌上说不明白的疼。难道他年纪这么小,已经知道了皇帝的无奈与孤寂了吗?'

“儿臣想要当将军,像聂将军那样的儒将。”太子眼中流露她不曾见过明亮的光彩,但是他顿了顿,许久才又道:“可是若是父皇与母后一定要儿臣做皇帝,儿臣自然会尽孝。好好做个好皇帝,保父皇一样。”

“好孩子!”聂无双心中涌起一股感动,她抱紧他:“为了你的父皇,为了你父皇打下的江山,你一定要做个好太子,好皇帝。”

她看着黑沉沉的夜,美眸中掠过强大的决心:“明日,母后会让皇上颁下圣旨,诸王进京,以贺太子十四生辰”

繁华的应京街上,人来人往,日头刚上三杆,在城门旁边,守门的士卒就贴了一张明黄色的榜文,上面写着密麻麻的字。

行人纷纷围拢过去,识文断字的人大声念了起来。等念完,众人纷纷吃惊,太子十四岁生辰就要诸王进京朝贺,这阵仗真的是太大了,难道说皇上己经病重,不得不为太子铺路了?

众说纷纭,在人群中,一袭挺拔高大的男子站在人群中央犹如鹤立鸡群,他头上戴着一方纱笠。黑纱垂下,遮住了他的面容。

他默默看了,这才推开拥挤的人群,向外走去。不知是谁推搡了一下,他踩到了一个行人的脚。那人痛得跳起来,怒骂:“你没长眼吗?”

黑纱被风撩起,行人一抬眼,却对上一双冰冷的异色眸子,那沉默男子的面容俊美得诡异妖娆,配着那一双深眸,几乎要夺人的心魄。

“让开。”黑纱盖下,传来他冰冷如雪的声音。

行人被自己无意间所见的面容惊得回不了神,不由喏喏退在一旁。那青衣男子冷哼一声,飞快消失在拥挤人群之中。

他走得飞快,似十分熟悉京城地形,很快,他走到一处偏僻无人所在,拿下闷热的纱笠,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的眉眼问皆是担忧,看着那远远隐约露出的皇宫一角,他不由苦笑轻叹:“无双,你还是这般大胆,但是你可知现在的诸王早己不是以往毫无实权的王爷,他们是狼,恶极凶狠的狼”

他歇息了一会,最后看了一眼皇宫方向,似下定决心,重新戴上斗笠,向京城的城门外而去。

“进京朝贺?!”襄阳端王府,端王正悠闲地看着地方郡府新进贡的三尺红珊瑚,不由愣了下。手中一抖,几滴美酒泼上珊瑚,红艳艳的颜色,越发美丽。

他俊雅的面上流露深思:“其中可有什么蹊跷不成?”

“进京朝贺太子生辰!?”景州楚王校场上,楚王正热火朝天地与几位年轻力士较量武艺,听得宫中前来报信的人如此说道,不由心烦气躁,一把掀翻了身边的力士,怒吼:“凭什么要老子去给那乳臭未干的小子恭贺生辰?”

庐卅王府中,雅阁中,香炉中上好的沉水香袅袅上升,当中端坐着儒雅的静王,他听得屋外禀报的人,微微一笑:“本王知道了,退下吧。”

他看着面前前几日苦苦觅来的古琴,还有抚琴的佳人,微微一笑:“不对,方才你弹错了一个音。”

第六百零六章凤临天(九)

五月应京开始炎热,在这一季炎夏的开始,传来消息,十日之后,藩王进京朝贺!应国举国轰动。京城之外,金沙铺道,彩旗飘飘,各大臣们轮流在京城之外迎接各路藩王。而凑热闹的百姓们更是放下手中的活计,跑到京城之外看热闹。这只有在

每年岁末才能看到的盛况,没想到今年这么早就能看到了。迎接藩王的朝臣们面上喜气洋洋,这藩王携家眷进京,少不得多多打点,这其中的好处可是每个人心领神会的。

京城外一片欢腾,在甘露殿中却是静谧似水。聂无双把未批阅完的奏章拿来甘露殿中批阅,有大事的蚕章都一一挑捡出来,等着萧凤溟醒来再一一商议。

她正看得入神,肩头微微一暖。萧风溟不知什么时候已起身,正站在她身后含笑看着她。

聂无双抬头,对他嫣然一笑:“皇上怎么起身了?”

萧风溟拿下她手中的奏章,深眸中带着怜惜:“怎么还在看奏章,小心费了眼力。”他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她的眼角:“朕可不希望朕的皇后一双似水明眸都暗淡了。”

聂无双扶了他坐下,笑道:“皇上担心这个做什么?该担心的还是诸王进京该怎么让他们露出马脚才是。”

萧风溟扶了额角:“他们都是朕的兄弟,可是当初朕为太子,他们或多或少都忌惮朕的身份,不够亲近。只有罢了让他们进京也好,留下他们的家眷子嗣,等着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他深眸中掠过沉郁:“应国好不容易一统四方,不能再乱了。”

聂无双看着坐在龙座上的萧凤溟,慢慢依偎上前,轻声道:“是的。不能再乱了。”

藩王在应京之中,都有先帝赐下的府邸,虽空置许久,但是因藩王们身份尊贵,常年都有人打扫看管,藩王进京之后,俱是住在了自己的府邸之中。

第一个进京的藩王是楚王,听闻他好战勇猛,当年也是随先帝与萧凤溟去秦国打仗的皇子之一。自从去京就藩之后,在自己的藩地上也养了不少兵马,天天出去打猎,行军练操,言官们几次参他蓄养兵士图谋不轨,却都被萧凤溟按下,如今他第一个进京,自然是牵动了京城之上下的神经。

彼时,萧凤溟正饮下苦药,聂无双为他递上干净的绢帕。内侍匆匆上前:“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楚王进京求见。”

萧凤溟手中顿了顿,微微一笑:“竟来得这般快,四弟的脾气还是那么急。”

聂无双以前只在宫宴上见过楚王几面,除了他那大嗓门给她留下印象,其余的已十分模糊了。

楚王先众王进京,不知是他太过鲁莽,还是太过精明。她可是知道,在打着诛伐叛逆的旗帜下,楚王手下的兵马扩充得最多,听闻有好几万之众。就算萧凤溟后来裁撤了藩王的州军,他楚王明面上还有一万人马,比其他诸王还多。

她微微一笑,对内侍道:“宣!”

内侍匆匆退下。不一会,只见殿外有一道火红的身影匆匆前来。来人面色黝黑,五官英气勃勃,一双与萧凤溟十分酷似的剑眉,在服色的映衬下,多了几分英武。

他上前,先是扫了一眼殿中情形,这才跪下,大声道:“臣弟拜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他拜完,看了端坐在萧凤溟一旁的聂无双,先是愣了愣,随后眼中掠过不屑,哼了一声:“皇后千岁。”

他对聂无双的厌恶与疏远,殿中所有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萧凤溟徽微一笑,离了座,上前亲手扶起楚王:“四弟不必多礼。”

聂无双站起身来,对方才他的无礼恍若不知,笑意嫣然:“楚王妃呢?本宫可是十分想念。”

“臣妾来迟,皇上皇后恕罪。”一道柔和的嗓音在殿外响起。

聂无双回头,这才看到楚王妃与一位与太子年纪相仿的世子缓缓走未。

楚王妃面容娇美,玉额上汗水涔涔,似走得十分急。聂无双心中不由笑了笑,原来是楚王走得太快,把楚王妃和世子都撇在了身后了。

楚王妃带着世子上前拜见帝后,这才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

楚王拍了拍萧风溟的肩头:“皇上,臣弟听说你病了。咋样?”他这一拍,萧凤溟脸色不由一白,但是很快,萧凤溟便恢复如常,握了他的手坐下:“朕还好。左右不过是小毛病。倒是四弟越来越壮实了。”

楚王嘿嘿一笑,正要说什么。楚王妃就柔柔开口:“皇上,这次殿下来,为皇上寻了几位疗伤的好药。但愿吾皇早日康复。”

萧风溟一笑:“楚王与楚王妃有心了。”

楚王听了点头,哈哈大笑:“这点旧伤怕什么?想当年皇上与臣弟随着父皇去打仗的时候,有几次都是要命的刀伤,还不是照样熬过来了”

他笑声朗朗,说起旧事滔滔不绝。满殿都是他的声音。

聂无双含笑端坐一旁,她眼角的余光仔细看着楚王,他双眼奕奕有神,看似豪放的谈笑中,时不时有精光闪过。她心中不由一凛,这楚王不似看起来那么心无城府。方才他那一掌拍上萧风溟,恐怕还在试探萧风溟的病情到底有多重。

她看完,只觉得有一道含义不明的光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她回头,却看见楚王妃正低头喝茶,端庄的仪态无可挑剔。

“楚王妃一路辛苦了。”聂无双对著她嫣然一笑,明眸似笑非笑地扫过世子,叹道:“世子也这般大了。”

第六百零七章凤临天(十)

楚王妃眸中一闪,握了世子的手,笑道:“皇后娘娘谬赞了。犬子还小,痴长了太子几个月而已。”.

聂无双面上含笑:“那也与太子差不多年岁,太子兄弟少,要不世子就进宫陪着太子一起读书吧。年纪相仿,也和得来。”

楚王妃闻言,娇美的面上微微发白,半响才求助似地看向对面与萧凤溟畅谈的楚王。

楚王感受到了娇妻的目光,皱了皱眉头,微微不悦道:“皇后娘娘,犬子一向被本王宠惯了,只知打猎玩耍,不懂读书的。”

聂无双面色未变,抿嘴一笑:“那更要读书了。本宫看着世子斯文秀气,若是不读书,恐怕浪费了人才。”

萧凤溟扫了一眼,只见楚王妃握紧了世子的手,面上紧张,而那世子的确是长相斯文秀气,七八分像极了柔媚的楚王妃,看样子不像是在外野惯的孩子,倒似被娇养在深闺的女孩。

萧凤溟淡淡一笑:“皇后说得极是,先祖马背上夺了天下,总不能马背上治天下。这日后大应的盛世还需文治。”

楚王见皇帝一锤定音,不得不掩下眼底的不悦,低头道;“那就谨遵皇上的旨意。”他说着,抬起头来,狠狠瞪了聂无双一眼。

聂无双却并不躲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手中轻摇团扇,那扇面上的金凤栩栩如生,昂首欲啼,她曼声道:“楚王放心,本宫一定会待世子如亲生儿子一般,绝不会半分亏待的。”

楚王妃闻言,低头道:“多谢皇后娘娘。”

一番寒暄之后进走楚王,萧凤溟长吁一口气,聂无双连忙扶着他走进内殿,担忧地道:“方才臣妾看见皇上似被楚王打伤了?让臣妾瞧瞧。”

萧凤溟摆了摆手:“不碍事。楚王本就天生有蛮力,与先皇行军打仗之后更是勤练武艺,但是他偏重外家功夫,内功不到家,伤不了朕”

他说着,却不由咳嗽起来。聂无双见他脸色煞白,知道他不过是拿话宽自己的心而已,连忙脱下他的外衣,果然看见他的肩头处微微青肿。她不由横眉怒道:“楚王竟然如此大胆!”

萧凤溟按下她的手,淡淡一笑:“楚王不足为虑。若说诸王之中,他反而是最不可能谋反的那一人。”

聂无双闻言美眸中却忧虑未除:“世易时移,皇上不可凭往日的印象对他加以评价。”

萧凤溟轻抚肩头的青肿,沉吟半响,才慢慢道:“也是。”

聂无双为他上了伤药,轻揉片刻,忽地皱起秀眉道:“就算楚王有勇无谋,但是臣妾看那楚王妃也不是易于之辈,臣妾一定要好好查查楚王妃。”

手心一暖,萧凤溟己握住了她的手,深眸申带着她不曾见过的动容:“别想了,既然诸王己进京,有一件事一定要做。”

他从怀中拿出一块龙形金符。沉甸甸的,他把龙角往外一掰,聂无双只听得“喀嚓”一声,那龙符口中就吐出一个玉块,玉上刻着一个字“令”,古篆文体,笔力沉郁苍莽。

“这是?”聂无双不由惊问。这金符设计之精巧己是世所罕见,难遭这是

“这是朕后来命人做的虎符,可号令三军。如今给你,你与你大哥参详参详,看如何布防,防止京中被诸王的人混进,日后生变”他还未说完,聂无双己紧紧握住他的手:“不一一皇上你留着!”

萧风溟轻咳一声,素白的面颊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他勉强一笑:“朕信你”

“不一一”聂无双猛地抱住他,眼中热泪盈眶:“不,臣妾不要!”

她娇软的身子依偎着他的,萧风溟轻抚她的背,慢慢问:“为什么不要?”

“这是兵权。”聂无双只觉得心中有千斤重:“是大应国的根本,臣妾可以替你住持大局,但是这兵权不要给臣妾臣妾也不愿听皇上说这样的话。”

他的话中仿佛暗含着日后不祥的预兆,她不愿听,更不愿想。

她的恐惧从微颤的身体传递到他的身上。内殿中寂静,只看见袅袅沉香升腾,时间仿佛在这里走得这般漫长,一点一点,静静流淌。

“傻子,朕又不是说以后只是预防”萧凤溟哑然失笑。

“不,臣妾不愿意听。这兵权皇上好好收着。”聂无双抬起头来,美眸中绽出强大的决心:“诸王不会乱,也不敢乱,臣妾一定有办法,不会走到最后一步。”

萧风溟见说服不了她,不得不把虎符收在怀中:“好,不说这个。”

聂无双破涕为笑,两相对视中,他的深眸中只映著她倾城的面容,那么真切。

“无双,朕总想着你若回来,一定好好宠着你,爱着你,让你无忧无虑。我们与长宁在一起,安安静静过完下辈子。可是老天听到朕的祈求让你回来。可是朕却病了,长宁日夜想着与你在一起,可你却要陪着太子监国无法分身。朕”萧凤溟的面上皆是愧疚:“朕真的觉得很愧疚”

聂无双笑叹一声,她贴著他的胸口,静静听着他有力的心跳:“不,这样己经是老天的恩赐,哪有完美的世事,也许这是老天考验我们最后一道关卡。幸福就在前方,只要我们熬过去。”

回到宫中,回到他的身边,回到长宁身边。她有了他们就有了继续走下去的无尽勇气,而且是一定会走到最光明的彼岸!

第六百零八章凤临天(十一)

楚王进京,其余藩王也开始进京了。第二个进京的藩王是端王,传闻他面容端雅秀丽,是个难得的美男子。平日最喜美人与宝物,当年萧凤青还在京中,就常常收罗一些奇珍异宝给他,与他甚是臭气相投。

端王比萧凤溟大一岁,先帝皇子中排行第二。楚王进京三日之后,他一大批仪仗与家眷便浩浩荡荡进了京城,他王府中歌舞使甚多,先到京中的几队歌舞伎一个个年轻貌美,站在车驾上,面对着应京街道两旁的街景,嬉笑如常。她们年轻的面容,身上彩衣翩翩,仿佛一刹那间,满京都飘着甜腻的胭脂香味。

端王进京之后,来不及梳洗,匆匆进宫见圣驾。萧凤溟安心调理了几日,这一日因天气晴好,面色也好了些许。帝后二人正在御花园中,看着御花园中草木葳蕤,花朵姹紫嫣红,争奇斗艳。

有宫人禀报端王觐见。

聂无双微微诧异:“端王不用歇息再来觐见吗?”

宫人低头笑道:“端王派来的人说,端王自知路上被美景耽误了行程,所以不敢再耽搁了,一定要先觐见皇上与皇后娘娘。”

萧风溟闻言回头,从一株杜鹃花上剪下一枝并蒂花,簪在聂无双发边,笑道:“恐怕路上耽搁了端王不是美景,而是美人吧。”

一旁的宫娥闻言都捂了嘴窃窃地笑。

远远,聂无双只见一袭天水蓝缓带长衫的男子缓缓走来。他身量修长,与萧凤溟身形十分相似,但少了几分萧凤溟的身为皇帝的威仪,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淡雅贵气。那身上一水天水蓝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越发出尘洁净。

他由着美貌的宫娥引着上前,在亭子前,宫娥正要退下,他不知说了一句什么,令那年轻的宫娥面上飞起红霞,娇嗔瞪了他一眼,这才含羞退下。

端王也不以为意,上得御花园中的凉亭。他环视了一周,就这样对上聂无双黑白分明的美眸,不由怔忪了片刻。聂无双他也在宫宴上见过两三次,但是宫宴上,聂无双是皇帝宠妃,只端坐在九级御阶之上,看不甚分明。更何况已过了三四年,如今

这艳重天下的美人就近在咫尺。

今日聂无双穿一件粉紫色凤服,身材修长窈窕,楚楚动人,满头青丝只梳做简洁的高髻,用珍珠钗插着,点点隐约在发间,更衬得不施腊粉的倾城面容干净而柔美。而鬓边随意簪的并蒂杜鹃为她素净的容色映上了几分嫣红,更衬得眉眼如丝如魅。

她无疑是美的,美得摄人心魄。只端坐在亭问,就能让人从心底折服的错觉。

整个应国都在议论聂后的垂帘听政,以及皇帝的病情。他在封地中曾嗤笑,到底是怎么样凶悍的女子才能坐上那万人之上的御座,睥睨天下男儿,权倾朝野。

可如今看来,她不过是一位柔柔弱弱的美人,而且还是一位可以惹天下男人都心疼的美人

他在打量聂无双,聂无双也在打量着面前出神的端王。想起当初她把萧风溟误认为端王,心头涌起丝丝复杂。

前尘往事己过,当日心情如何能再提。她回眸看了一眼萧凤溟。

萧风溟轻咳一声:“二哥。”

端王这才恍然回神,跪下道:“微臣拜见皇上皇后。皇上万岁,皇后娘娘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