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榭再难忍受,转过身伸手拎起朱青的衣领,把他转了半圈,然后对准朱青的屁股抬脚踹了过去。

朱青个子不高,登时被他踹出了大帐,踉踉跄跄跑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他委屈极了:“将军,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蒋百川想笑又不敢笑,见傅榭已经洗罢手,忙递上揩手的布巾。

韩璎憋了一肚子的气,想要和傅榭好好斗一斗,可惜第二天一直到出发,傅榭都没在她院子里出现,令她颇为遗憾。

出发后她坐在马车里,倒是知道傅榭骑着马就在前方,却想起傅榭的那些“内外各处,男女异群。莫窥外壁,莫出外庭”的迂腐规矩,被傅榭拍过的屁股不由隐隐作痛,倒也不敢再掀开车帘去看了。

大概是因为兵多将广的关系,这一日行路极顺,夕阳西下时分就走出了巍峨的群山。

傅榭没有让军队人马停下,而是继续赶路,一直到月上中天,这才吩咐士兵停下来安营扎寨。

这一夜韩璎也睡在了营帐里。

一直到在铺设舒适的锦褥上睡下,韩璎还是没见到傅榭。她一方面有些遗憾,一方面又深觉庆幸——傅榭好像把每日要抽查她功课的事情给忘记了!

韩璎的马车进入鄂州城外的驿站的时候,傅榭远远看了一眼,凤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左传庄公十年》里有这样一句话——“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距离他打韩璎屁股已经三天了,韩璎的气该消了吧?

想到韩璎的眼泪,他心中微微有些空,他还是更喜欢韩璎眯着大眼睛弯起嘴角甜笑的模样。

傅榭决定今晚去看韩璎,理由就是他要继续检查韩璎的功课。

用过晚饭韩璎冲罢澡,出来后在脸上薄薄敷了一层香脂,披散着微湿的长发坐在堂屋的锦榻上,声称要跟着徐妈妈学做月信带。

虽然跟她进京的有四位绣娘,身边也有侍候的丫鬟,可她就是觉得这样贴身的物件让别人做怪怪的,便让人取了最软最吸水的天水云棉布,一大块铺开摊在锦榻上拿着剪刀试剪。

徐妈妈立在一旁拿了粉笔和木尺帮她画了线:“姑娘,从这里开始剪吧!”

韩璎按照徐妈妈画好的线剪罢,拿着剪好的天水云棉布笑盈盈问道:“妈妈,接下来该怎么缝?”

徐妈妈还没来及说话,外面便传来立春的禀报声:“禀姑娘,姑爷来了!”

韩璎脸上的笑意瞬间消逝,徒留袅袅的尾声,脸上现出似嗔非嗔的神情来。

她垂下眼帘,一边酝酿着泪意一边想着今日如何让傅榭屈服。

立春掀开帘子,傅榭意态洒然走了进来。

韩璎都三天没见他了,忍不住便偷瞄了一眼过去,发现不过三日不见,傅榭好像又长高了一点,按她前世的算法,怕是有一米八多了。大概是这几日一直行军的缘故,他脸上的肌肤也晒成了浅浅的小麦色,衬着秀眉凤眼,看着别有一种英气俊秀的感觉。

傅榭临落座也看向韩璎,韩璎正在偷瞄他,两人瞬间四目相对。

韩璎当即低下头,装模作样地做着针线,脸却微微红了。

傅榭面无表情坐了下来,一本正经道:“妹妹,该检查功课了。”

韩璎:“…”她故意用胳膊碰了一下自己胸前的小硬核,当下疼得眼泪当即夺眶而出。她忙扭着脸,做出一副倔强流泪的样子来。

傅榭目瞪口呆看着韩璎那召之即来的眼泪,满心的算计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看向徐妈妈:“徐妈妈您留下,其余人都出去吧!”

徐妈妈自然希望姑娘和姑爷和好,便给漱冬她们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赶紧出去,自己留下来默默侍立在侧,生怕自己出声大了坏了姑娘姑爷的和好大计。

傅榭把横在他和韩璎之间的小炕桌往里一推,从一旁的玉盒抽出一张帕子细细拭去了韩璎脸上的泪痕,低声道:“我教训你,是让你以后少走弯路。”

韩璎闭上眼睛不理他,因为她流不出眼泪了。

傅榭端起茶盏喂韩璎喝水。

韩璎非不喝。

徐妈妈在一旁忍不住道:“姑爷,姑娘平日是很有规矩的,以前只在侯爷和夫人面前撒娇,现在…”

她话没说完,可是傅榭听明白了,他一时有些发愣,心中百感交集,着实有些后悔,半晌无语。

第二天一大早傅部拔营继续上路,不过四五天时间就走出了大山,住进了宛州城。

这些天韩璎见傅榭时总是一本正经一板一眼的,变成了标准的大家闺秀模样,再也不在傅榭面前撒娇卖痴了。

见到这样规矩的韩璎,傅榭心中却隐隐有些失落,好似空了一大块似的,难受得很。

不过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些儿女情长的小事还不在他的重点考虑范围。

宛州知府晁林宗是傅榭的堂舅。

把韩璎托付给堂舅母晁夫人之后,傅榭带领两万大军进山剿匪去了。

韩璎则被一顶精致小轿抬进了晁府的内宅。

第12章晁府

韩璎端端正正坐在轿子内,手里拿着一把银刻鎏金的莲花纹靶镜左照右照上看下看,觉得自己长得真是甜美可人,足以配得上傅榭了。

这一路行来,不知不觉已是月季花盛开的季节,宛州盛产月季,晁府内大概也种了不少月季花,府内到处氤氲着月季花的花香。

韩璎放下靶镜,轻嗅着拂起轿帘的春风带来的浓郁的月季花香,心里默默思索着自己见了晁府的女眷该怎么做。

临进城傅榭命傅平过来传话,说他要外出几日,却没说他要出去做什么,而是交代她先在晁府呆一阵子,

韩璎问过徐妈妈了,得知宛州知府晁林宗是傅榭亡母的堂兄,晁林宗的夫人姚氏出身于汴京皇商姚氏。姚氏膝下共有一子一女,儿子晁明禹已成亲,娶的正是姚氏的侄女,人称小姚氏;女儿不知名字,如今十四岁了,还没有定下人家。

小轿进了晁府内院门,沿着夹道行了一段距离后转而向东,在内院大门前停了下来。

韩璎被立春和漱冬搀扶着下了轿子。

她略略整了整衣裙,微笑着向前看去,只见内院大门前熙熙攘攘立着好几位珠围翠绕的女眷,其中打头的那位青年美妇一见韩璎下轿便迎了上来,眉飞色舞笑声清脆:“母亲正说韩家妹妹呢,韩家妹妹可就到了,快快请进!”

又道:“韩家妹妹真真好容貌!”

韩璎见她梳着妇人头更兼满头珠翠衣服华贵,猜到她是晁明禹的妻子小姚氏,便稍带羞涩之态微笑着做出屈膝行礼之势。

小姚氏上前一步一把扶起了她:“韩妹妹,这我可不敢当!请!”

韩璎见她身侧立着一个细高挑个子神情冷清的俏丽少女,便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随着小姚氏进了内院。

小姚氏边走便介绍这个俏丽少女:“韩家妹妹,这是我家二妹明珠,你叫她阿珠就行了!”

韩璎知道晁姑娘比自己大两岁,便笑着叫了声“阿珠姐姐”。

俏丽少女笑了笑,敷衍地叫了声“韩妹妹”,笑意却未达眼底。

韩璎垂下眼帘,弯起嘴角笑了笑。

晁府的内院并不算大,韩璎随着小姚氏绕过雪白影壁没走多远就看到了朝南的一明两暗三间正房,房前廊下立着好几个穿红着绿的丫鬟。

一进堂屋韩璎就看到正前方的榻上坐着一位身着深红缎面圆领对襟褂子和白挑线裙子的中年妇人,便猜到她是傅榭的堂舅母姚氏。

小姚氏在一边笑嘻嘻道:“母亲,我把韩家妹妹给您接过来了!”

韩璎神情端庄上前给姚氏见礼。

姚氏满月般的圆脸上带着适意的微笑:“韩姑娘,忒多礼了!”

她含笑不着痕迹地打量着韩璎,见韩璎虽然身量尚小,可是白里透红的小圆脸上一双大眼睛清澈如水,一笑两颊就有两个梨涡时隐时现,分明是个甜蜜蜜的小美人…这长相也算配得上傅榭了。只是这位小美人虽是怀恩侯的嫡女,可怀恩侯府这些年早就败落得差不多了,家世上到底配不上…

彼此见礼罢,推让一番之后韩璎方挨着晁明珠在姚氏右手边的锦椅上坐了下来。

她凭直觉觉得晁家人怕是没那么欢迎她,便少说多笑,乖巧地陪着姚氏说话;如果大家都不说,她便端坐在那里微笑而已,反正长得喜相爱笑的人到哪里都受欢迎。

姚氏看来颇为沉默寡言,一旁的晁明珠脸上神情甚是清冷,更是无话,好几次都有些冷场,幸亏小姚氏侍立一旁插科打诨才令气氛没那么冷。

枯坐了一会儿之后,晁明珠终于看向韩璎,笑着问道:“妹妹今年多大了?”

韩璎其实已经回答过姚氏的这个问题了,见晁明珠又来问,便知定有个坑在后面等着她,因此含笑道:“我刚过了十二岁生日。”

晁明珠笑得意味深长:“妹妹瞧着小小的还未长成,这一路表哥照顾你很辛苦吧!”

韩璎大眼睛亮晶晶看着她,眯着眼睛甜蜜蜜一笑,眼波流转扫了门内侍立的漱冬一眼。

漱冬轻轻笑了一声,道:“禀晁姑娘,这倒是真的呢!可是真没办法,姑爷实在是太疼我们姑娘了,事必躬亲,姑娘都有些烦了!”

说罢,她扬手在自己脸上轻轻拍了一下:“哟,奴婢擅自插嘴,该打!”

韩璎声音温柔语气无奈:“你这丫头,唉!”漱冬这一套是她提前训练的,原本是想用来对付京中侯府二叔三叔家的姐姐妹妹们的挑衅,没想到在晁府先试验了一番。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晁明珠妒忌自己抢走了她的“表哥”。不过韩璎才不怕,她是傅榭铁板上钉钉的未婚妻,傅榭已经属于她了,晁明珠再妒忌又能把她怎么样?

韩璎不会主动去欺负人,可如果别人来欺负她,她绝对不会忍着,即使迫于形势不得不忍,她也会记在心里,早晚会想办法还回去。

晁明珠:“…”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真是不害臊的丫头!

姚氏似乎没听到女儿和客人在针锋相对,垂着眼帘看向手里的佛珠。

小姚氏微笑着从丫鬟手中接过青瓷茶壶,一边倒茶一边道:“这是府衙派人在桐柏山里面专门种的毛尖,汤色明亮清澈,滋味浓醇,回甘生津,和信阳的毛尖比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呢!”

她笑着又道:“谁想尝尝这个茶?”

韩璎见她有心转移话题,便笑盈盈道:“大嫂,既然这么好,也给我一盏吧!”

小姚氏忙答应了一声,把倒好的三盏茶一一奉给了姚氏、韩璎和晁明珠,一时只有茶盏茶托碰在一起发出的清脆声音,众人都静了下来。

见过姚氏之后,小姚氏带着韩璎去看为她准备的院落房子,晁明珠也带着丫鬟跟了出来。

小姚氏边走边说正事:“韩妹妹,傅家表弟命管家傅平过来传话,说妹妹你的行李颇多,侍候你的丫鬟仆妇也有四十六人,这些都需要加意小心安置。我给妹妹准备了一处清净院子,院子虽简陋,不过房舍勉强算是宽绰,我已经让我们府里的内管家秦妈妈带着贵府的徐妈妈过去收拾了…”傅家表弟一向高傲,能让傅家表弟如此上心,看来这位韩姑娘除了美貌之外,怕是确实有几分手段啊!

韩璎刚离开家还有些懵懂,可是这一路行来,她终于察觉到这次她进京备嫁,爹娘怕是倾家陪送了,而且家里的女仆有五分之四都跟着她进京了…

想到这里,她的心脏软软麻麻的,鼻子也有些酸楚。

韩璎忙开口道谢:“有劳嫂嫂了!”

晁明珠见状,不由又想讽刺几句,刚看向韩璎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到韩璎大眼睛晶莹闪烁看着她,一副做好了准备随时迎战的准备,而韩璎身后那个伶牙俐齿的丫鬟更是眉飞色舞跃跃欲试,便顿了顿,把脱口而出的讥讽强咽了下去。

安顿下来之后,韩璎舒舒服服坐在锦榻上,吩咐立春:“去问一些傅平是不是还在晁府。如果在的话,让他来见我。”不知道傅榭忙什么去了,不过韩璎凭直觉觉得傅榭既然把她留在晁府,就一定会留下人照应她。

果真没过多久立春就带着傅平过来了。

傅平立着明间外面行了个礼,低头问道:“敢问姑娘有何吩咐?”

韩璎温和地问了一句:“你们公子到底做什么去了?现在在哪里?”

傅平:“…”

韩璎见他不答,立即转变画风,神情黯淡声音微沉:“我,很担心他…”

傅平见韩璎这个样子,心里一软,很想说实话:“…禀姑娘…公子他…”

可是他转念就想起了上次傅安因为向姑娘身边的漱冬姑娘透露了公子的行踪,虽然因为韩姑娘的一句求情的话惩罚减半,最后傅安还是被真材实料打了十大板。

傅平想到这里,即将出口的话顿时吞吞吐吐起来:“…奴才不知。”

韩璎明白了。上次傅榭因为她的缘故没打漱冬,可是傅安却没有逃过去,虽然因为她说情有所减免,却还是被打了十大板…看来,对傅榭的调、教还是任重而道远而她还需继续努力啊!

“算了,”她摆了摆手道,“立春,给傅平拿一个荷包!”

第13章贪心

傅平离开之后,韩璎实在是太累了,便由着立春她们收拾整理,脱了外衣在卧室床上躺了下来,枕着用惯的填了月季花瓣的枕头,很快就在熟悉的清香中进入了梦乡。

回到前面晁府为傅榭准备的院子之后,傅平进了自己住的厢房,在明间的榻上坐了下来。

他从袖袋里掏出韩姑娘赏的荷包发了一阵子呆。

即使不打开荷包,傅平也知道里面装的是一个吉祥如意小银锞子——他以前曾经得过,韩姑娘对于他们这些侍候的人并不小气。

公子有四个亲随傅安、傅宁、傅靖和他,临出发时却单单把他留下,还特地交代了一番,直言等韩姑娘嫁过来就让他做韩姑娘的内管家。

想到傅安他们可以跟着公子上战场,傅平心里有点微微的失落,不过他很快便用忙碌驱赶了那点小失落——公子交代韩姑娘那边衣食住行都不和晁府搅在一起,他得去把这些事情安排好。

韩璎刚用过午饭,小姚氏就带着几个丫鬟过来了,客气有礼地陪着韩璎闲聊了一会儿,临行前又极亲热地交代道:“我就住在东跨院,妹妹有什么需要就命人找我,千万不要客气,就当是自己家一样!”

见韩璎含笑答应,她又笑嘻嘻加了一句:“反正用不了多久就是自家亲戚了!”

韩璎做出羞涩之态嗔道:“大嫂!”

小姚氏大笑着离开了。

浣夏把切好的水果端了过来,把银叉子递给韩璎,低声笑道:“姑娘,这晁府的大奶奶对您可真殷勤!”

韩璎拿银叉子叉了片梨,笑道:“她不是对我殷勤,是对…”初次见面晁夫人姚氏对她只是面上情,晁明珠见她阴阳怪气的,怕是因为她家世不显。饶是如此小姚氏依旧对她这么殷勤,可见小姚氏看重的是她那傅榭未婚妻的身份。

想到不知去向何方的傅榭,韩璎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浣夏见她只顾盯着银叉子上的梨片叹气,便笑着问道:“姑娘,这梨不甜吗?”

韩璎掩饰般笑了笑,把梨片吃了:“嗯,确实不太甜。”

浣夏叉了一片苹果递了过来:“宛州梨不甜,咱们大周朝最甜的梨出自鲁州。汴京应该有卖鲁州梨的,到时候奴婢去街上买了给姑娘尝。”

旁边正在整理书的漱冬“扑哧”一声笑了:“你这小蹄子以为京城侯府也像咱们将军府一样随你来去?那府里可是二夫人管家,咱们大房的人没那么自在!”

浣夏一听颇为失望,脸上的笑容都没了。

韩璎也笑了,伸手在漱冬的手上敲了一下:“你吓她做什么!”

立春在旁边道:“咱们虽然不能在府里自由进出,不过咱们姑娘该有的份例还是会有的。”

主仆几人说说笑笑,时间也就过去了。

下午的时候韩璎正带着润秋在院子里散步,守门的婆子来报,说傅平送水果来了。

韩璎一愣:午后不过提了几句水果,傅平下午就送水果过来,难道侍候她的这些人里有傅榭安插的眼线?

她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微笑道:“请他进来吧!”

傅平带着几个抬竹篓的小厮走了进来,见韩璎俏生生立在院子里的白杨树下,忙走过去行礼,行礼罢起身道:“姑娘,奴才给您送几样水果过来!”

韩璎看了过去。

傅平忙介绍道:“一篓陕州苹果,一篓鲁州梨,一篓蜀州蜜桔,一篓南海香橙,总共四篓。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姑娘瞧着用吧!”公子临行前交代他要时刻注意姑娘的需要,需要什么就送什么,而且得大张旗鼓地送。傅平明白公子这是怕晁府的人生着一双势利眼慢待了韩姑娘,要让晁府的人看到他对韩姑娘的看重。

公子那么忙,平时是不管这些琐事的,只有碰到了韩姑娘的事情才会这么上心。

韩璎略一思索,吩咐润秋:“去立春那里拿个荷包给傅平玩。”

傅平闻言,忙又行了个礼,利利索索道:“姑娘赏赐奴才原不敢辞,只是公子的意思是以后要把奴才给了姑娘…姑娘若是每次都赏赐奴才,奴才可要成富翁了!”

韩璎:“…”傅榭身边的四个亲随她都见过了,性格虽各个不同,却是个顶个的精明利落,显见都是用心调‘教出来的,可傅榭一出手就把傅平给她,对她还真是用心了…

傅平离开之后韩璎继续在绕着院子散步,谁知道她还没走几圈,守门的婆子就来回报,说晁夫人带着晁大奶奶和晁姑娘求见。

见姚氏已经带着小姚氏和晁明珠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过来了,韩璎心中虽有些狐疑,却依旧笑盈盈上前迎接。

这次姚氏一反初见的漫不经心,银盆般的圆脸上堆满了笑,见韩璎又要见礼,忙快走几步扶住了:“阿璎你太多礼了!”

韩璎起身后眼波流转看向姚氏身后的小姚氏和晁明珠,微微笑道:“今日我要反客为主了,大家请屋子里坐吧!”

待浣夏摆了茶点果盘退下侍立在侧,姚氏这才说明了来意——她是给韩璎送礼的!

宛州城东北有一座独山,出产的独玉天下知名,乃大周朝四大名玉之一,姚氏给韩璎送来的正是一座芙蓉色的独玉弥勒佛。

韩璎知道独山芙蓉玉的价值,当然是不肯收,却扛不住姚氏变脸后的热情似火,只得暂时收了下来,打算待客人离开之后让人去问一下傅平,看傅平怎么说,不能收的话再还回去也不迟。

收下礼物之后韩璎偶然间看向晁明珠,发现晁明珠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眼神凶恶。

韩璎并不怯她,便迎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

晁明珠见被她发现了,顿时有些失措地移开了视线。

韩璎脸上依旧笑得甜蜜,心中却提高了警惕。

晚上冲罢澡出来,韩璎拿了傅榭布置的《史传》坐在灯下,先不急着看,而是吩咐徐妈妈:“妈妈,你去把跟着我进京的婆子们分成两班,按单双日进行值夜和夜巡,提前和她们说好,老实肯干的话我有赏,偷奸耍滑的话拔了钗环卖出去。”

徐妈妈连连称是,自去安排了。

韩璎叫了四个大丫鬟到跟前,先团团看了一圈,把这四个大丫鬟看得都正色起来,这才缓缓道:“晁府不是将军府,咱们来晁府只是因为他的面子暂住几日,切记不可要东要西的生事,如果真出了事我可不管!”

立春等人立时都听懂了她话中的严重性——姑娘素来护短,平时如果人敢欺负她们,姑娘是一定要帮她们出头的。如今这样说了,看来是真的不想要她们闹出什么乱子来。

立春最是稳重,当即回道:“奴婢们都晓得,姑娘请放心!”

得了这句话,韩璎这才把《史传》翻到上次读的那一页,继续读了起来。

夜间侍候着韩璎躺下之后,漱冬上前禀报道:“姑娘,傅平说晁家大郎如今在公子麾下效力,晁家的礼物尽可以收下。如果还有别家来送礼,收不收就看姑娘喜不喜欢了,凡事有公子呢!”

韩璎这才放下心来。

她不爱占小便宜,因此默默打定了主意,没有傅榭的同意,她绝不随意收礼。

韩璎没意识到的是,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把傅榭的想法放在第一位了。

漱冬又把自己找傅平打探来的别的消息一一告知韩璎。

得知傅榭为了让自己舒适方便,不但自己衣食住行方面由傅平单独安排,而且还把院子另开了一个小门通往大街,由傅平带着傅榭麾下的士兵把守,把自己所住的院子变成了一个独立运作的系统,韩璎不由心中感念,沉默了良久。

爹娘是她的亲生爹娘,所以对她好;傅榭对她好,是因为她是他的未婚妻,是他的责任。只要韩璎乖乖地做一个守礼规矩的小妻子,不给傅榭惹麻烦,傅榭就会对她好,却未必是爱情…

韩璎虽然心中无限感激,可是她的心脏微微有些酸楚。

她知道自己太贪心了,她想要的不是傅榭因为责任、因为她乖而对她好,而是想要傅榭和她相濡以沫此生相爱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