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儿。”清河瞥见他陡然闪过怨恨的狭长丹凤眼,心底生出点怪异的不安,打断他:“我不需要你为我报仇,但也不干涉你想做任何事,但是你做任何事的原因里都不要扯上我。”

“阿姐。”

清河顿了顿,索性挑明自己独善其身的态度:“大燕亡不亡与我没有关系。”

凤皇儿精致的小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和惨白,垂着比女孩儿还尖俏的下巴低低地问:“阿姐你是不是喜欢那个恶贼。”

君色倾国 第二十六章 奸情 中

清河穿上暖裘,有点儿无力地道:“你难道不觉得是因为我对大燕心存怨恨,卖国求荣?”

这小孩儿的思维是太敏锐还是太偏执?

“阿姐,那贼寇根本是在羞辱于你,羞辱我大燕皇族,堂堂大燕公主竟然沦为他泄欲。”凤皇儿咬着唇,两手紧紧地握着拳。

“我在大燕就不是大燕的泄欲工具了?”清河嗤笑,她对所谓历史上那些惨死的愚忠大臣并不感冒。

就仿佛我自己的女人,活该被糟蹋死,可别人看一眼就是侵犯所有权,如果这个被糟蹋的女人还敢向着外人,那就是十恶不赦的叛徒,该被千刀万剐。

这根本就是狗屎!

被苻坚召寝后,所有的慕容王室对她既是厌恶,又是鄙夷,所有人见了她都恨不得吐口唾沫,绕道走,仿佛国家的覆灭大罪都源自她这妖姬。

这小孩儿也躲了她好些日子,看着她的目光怪异得很,和之间黏着她的行为大相径庭,虽然有些失落,但她更庆幸的是,到底可以独善其身。

却不知今天他发什么神经,突然跑来说这些自以为是让人头疼的话。

“阿姐。”

“好了,以后不要随便闯进我的卧房”清河不耐地回头,唇上蓦地传来软软嫩嫩的触感。

片刻后,少年莫名大窘地别开大眼,不稳地踉跄退了一步,清河顺手扶住他柔韧的腰肢,凤皇儿涨红着脸猛地扑上去八爪鱼似的抱住清河。

“阿姐,不要喜欢那个贼人,我不准你喜欢那个贼人!我不准!!”

几乎站不住的清河一把撑住大桶才稳住身子,刚怒起地想把小东西扯下来,但抱住少年身体才发现正在发育期的他几乎快比她还轻了,瘦瘦的骨头磕得她生疼。

苏清荷上辈子有个不太好的习惯,喜欢捡一种东西——那种有一双娇娇稚稚大眼睛,瘦瘦小小的动物。

比如淋湿了的流浪小猫,掉了毛的小狗,或者婴儿。

她最受不了这种东西那种我见犹怜的模样。

当然,她的爱心通常都有期限,或者说这纯粹就是种比较变态的恶癖,对‘我见尤怜’这种状态的恶癖,并且她的忘性极大,一旦捡回来的玩意儿被养得不再我见犹怜,就会面临因她跑新闻,而濒临活活饿死的状态。

所以她独居处的钥匙都是给邻居备份的,以避免房间发出恶臭成为引起警察关注的疑似‘抛尸’现场。

这一抱,清河的变态恶癖就又开始发作了。

瘦瘦的,白白的,眼睛大大的,红红的,看起来倔强又虚弱张牙舞爪地吵闹的小猫。

于是

“阿阿阿姐!!”小猫结结巴巴地叫起来,下意识地抱住清河的脖子,他被抱起来了——抱着腰和腿弯的那种打横的公主抱。

“嗯。”清河皱着眉,有点心不在焉,摇摇晃晃地抱着‘小猫’走向床边。

她不得不思索着一些关于增强体质和怎样在高强度床上运动后还能保持体力逃跑的技术性问题

“我是男。”最后一个字在他目光掠过窗外后,悄然地咽了回去,凤皇儿眯了眯狭长的眼,把脸埋进清河泛着潮气的细白颈项边。

乖乖巧巧地任由她把自己抱在怀里,轻声道。

“阿姐,我想在这里睡。”

房间里的灯光晃了晃,灭了,一片漆黑。

皑皑白雪在灰暗的夜色里泛出点混沌的光。

“陛下,夜深了。”男人的声音轻轻地响起。

苻坚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的化淤膏,唤来值夜的太监:“明早把这个送到公主房里。”太监诚惶诚恐地接了退下。

苻坚又在门廊边站了一会,转身踏雪离开:“景略,你也回去安寝吧。”

目送着苻坚的背影消失,景略转头看了眼安静的房间,唇边勾起一丝若有所思的弧度。

“王大人,您有何吩咐?”那太监正打算退下,忽然间他招手连忙上前。

景略微微一笑,低低交待了几句。

“这。”太监犹豫了一会,应承着去了。

燕国灭,邺城即为秦之所属,开春二月,所有慕容皇族被迫随秦军归秦都长安。

“清河,凤皇已经十三,再过一年,已经不合适再在宫中居住,朕想为他在长安附近建一府邸,让他跟着官家子弟进学。”苻坚放下奏折,忽然道。

正懒懒地在折好的纸鹤上写字的清河,漫不经心地拿毛笔沾了沾墨水:“陛下如果想断绝清河和慕容的联系就直说,又何必多此一举问清河这些事?”

每次苻坚用朕这个字和她说话,就是他已经有了决定。

何况凤皇儿和他两个人每次见了面都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凤皇儿总是明地暗地挑衅,她可以理解他从高高在上的中山王、大司马沦为寄人篱下的亡国者的怨恨。

即使他除了一年前那一次在她面前说过复国复仇的话后,再不曾在她面前说过此类的话。

清河索性装作不知。

但是苻坚的反应就让她不太明白了,一个和李世民一样博学,并以极低调姿态,竟;经历类似‘玄武门之变’‘顺应人心’杀掉自己作恶多端兄长登位的帝王,能宽纳整个鲜卑王室存活的征服者,决不至于不明白凤皇儿的心态。

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惰性,清河也干脆沉默。

可惜,沉默有时未必是金。

我们总会为自己的惰性,付出意想不到的代价。

“你能宠着那个曾经那样对你的小子,却一定要对我这种态度么?”苻坚看着她,神色莫测。

没有帝王能容忍一个女人对自己的宠爱总是不阴不阳。

清河终于停笔,笑容矜持又轻浮:“谁会要求嫖客的仁义,所以,无情,陛下没有听过么。”

“好。”苻坚眼底梭地闪过冷意,片刻后,他慢慢地弯起唇角:“从今天开始,除非你求朕,朕绝不再碰你。”

“我等着那天。”清河吹干纸鹤上的墨,抬起眼,眸光清冽。

君色倾国 第二十七章 奸情 下

“瞧这小子细皮嫩肉的比女人还漂亮,不知道尝起来是什么味道?”

“放开本王,你们这些混蛋!”

“啧,美人儿生气了,生气也这么有味道,陛下还真是有口福,这么一对儿尤物嘿嘿。”

“放手,你们这些苻坚狗贼的走狗,总有一天本王要杀光你们!”

凤皇儿挣扎着步步后退,恶狠狠地怒瞪着面前几个的衣着光鲜的、油头粉面的少年,几个在宫中进学的王族子弟一个不防被他没章法地乱踢中了好几下。

“辱骂陛下,可是死罪,就让公子几个好好地替陛下教训一下你这贱货,你以为你还是大燕尊贵的王子?不就是个卖屁股上销魂洞的白虏,让我们看看你有多销魂。”

为首一人摸着被踹疼的手,看着面前因挣扎而小脸染上淡粉色诱人红晕的凤皇儿,眼里闪过恶毒和欲望,和几个谋划已久的同伴使了个眼色,凤皇儿一分神,肚子已经挨了狠狠一脚,他脸色一白,刚弯腰,对方毫不客气地拳脚便踹打上来。

他只来得及护好自己的要害。

拳头击打在皮肉上,骨头发出细微沉闷的声音,他眼前一片模糊,嘴里有腥气漫延上来。

忽然意识到对方正试图把他打晕,他在这里一年已经习惯了私下的这些皮肉之痛,却绝不能容忍对方肮脏的手碰自己。

刚想要跑,却被人一脚狠狠踩在膝盖上,他一个踉跄跌倒在雪地上,失去保护的头部又挨了狠狠一拳,他的神智开始有些恍惚。

只感觉几只恶心的手在自己身上翻爬,一只手几下翻到凤皇儿腿间,淫笑起来:“哟,真嫩啊。”

“让我也摸摸。”

“啧啧,又滑又嫩又白要不要尝尝?”

空气里响起黏腻恶心的舔咬、吸吮声。

他紧紧咬着牙,看着模糊的天边,狭长的凤眼里闪过一丝怨毒。

曾经鲜衣怒马、锦绣朝堂原来已是前生事。

他也只想和阿姐、母后过安稳日子而已。

为什么他要受这样的侮辱??连进这个所谓的皇家学堂他都忍耐着时不时的言语侮辱,下了学,也时时提前走避,他还不够忍、不够让么?

感觉自己的双腿被迫弯起来,凤皇儿冷冷地看着泛白的天际,指尖深深地陷入掌心。

总有一天,他一定要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厉喝,随即凤皇儿便感觉自己身上一轻,接着便是传来一阵阵痛呼,哭爹喊娘的惨叫。

他微微偏过脸,模糊的视线里是熟悉的人影。

“阿姐?”

“凤皇儿,你没事吧?”清河立即半抱起躺在雪地里的人儿,心头忍不住一沉,还是还是没有办法避免么?

汉晋以来,男风盛行,到了晋朝,更是士大夫莫不尚之,几乎所有有身份、地位的男子家里除了美貌姬妾,更蓄有男宠,几乎成了上流社会的地位显示,一个秀美的男宠市价上是美貌女子价格的十数倍。

鲜卑人是高加索白色人种,彼时崇尚肤白为美,府中有美貌鲜卑侍女、姬妾是值得夸耀之事,何况是俊美的鲜卑男宠。

她一直以为凤皇儿地位特殊,除了苻坚,不需要担心看来,她太天真了。

“你你这贱货敢打我们?反了反了!我们一定要向皇上禀告!”几个被揍得唉唉叫的家伙,横眉怒目地大嚷。

“好啊,看皇上怎么款待你们这几个敢调戏他爱姬的臣子。”贱货?

清河冷笑,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的长发,扯松自己的衣服。

“你你干什么,皇上不会信你这白虏妖姬的!”几个人目瞪口呆。

“是么?”清河撕拉一声顺道车破自己的衣裙。

几个纨绔皇族子弟顿时冷汗就下来,谁人不知皇帝宠爱这位清河公主到了冷落后宫的地步,如果

“你说他是信我还是信你们?”清河嘲弄地一笑。

“本宫信他们!”梅林里响起一道尖利的女音。

“皇后娘娘!”那几个少年仿佛见了救星般立即扑过去,呼天抢地起来。

清河心底一沉,暗道不妙。

“你这贱婢,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个亡国奴,一个白虏奴婢,连最低下的宫女都不是,也敢对王族动手?给本宫拿下!”容貌端丽的女子怒声呵斥,义正严词。

只是除掉眼底的鄙夷恨意,会更像些。

清河不无讥讽地微微勾起唇角。

“清河被皇后带走了?”苻坚顿了顿正在批阅奏折的笔尖。

“是,陛下!快去救救公主殿下吧。”小太监有半躬着腰,焦急地轻道。

苻坚看了看奏折:“小顺子,你收了清河多少好处,让你这么积极?”

“奴才不敢。”小顺子吓得连忙跪地,冷汗涔涔,皇帝的眼睛竟然这么尖。

“内宫之事,本由皇后主理,朕也不好干涉太多,朕相信皇后自有分寸。”苻坚收了笔,淡淡地补充一句:“还有,燕国已亡,哪里还来的公主殿下。”

“是是奴才口误,陛下恕罪。”小顺子赶紧道,心中暗苦道,公主殿下,小顺子拿你的手短,可您自个得罪了陛下,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君色倾国 第二十八章 杀机 上

下手真狠,她不用看都知道自己的脸肿得像猪头,那女人打的十有八九就是毁了她这张脸的念头。

“我没事。”清河舔舔唇角,言不由衷。

被扇耳光可大可小,最坏的下场就是脑震荡或者耳膜穿孔成聋子。

要揍人,首先学会挨打,所幸上辈子她这两样都学习得很好,经验算丰富,所以从目前的状况看,基本避免了这两种状况。

倒是屁股上挨的五下板子比较严重,别看着臀部肉厚以为是皮肉伤,实际上那里离脊柱太近,这些施刑的人都是老手,厉害点的有两板子下去就断了一条命,皮肉上看起来也不过两道浅红,而有些几十大板似乎皮开肉绽,实际上修养一小段就毫无后遗症。

她受刑时被两个虎背熊腰的侍卫按着,动弹不得,连卸力的动作都几乎做不出。

五下大板,她还能留着一条命不过是因为苟皇后还不敢斩尽杀绝,她需要观望苻坚对她的态度后再下定夺。

“阿姐若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对不起。”凤皇儿看着动弹不得半靠着墙的清河,眼眶略带了猩红。

“凤皇儿,我说过你想做什么都与我无关,我做了什么,也与你无关。”清河闭着眼轻喘了口气,扶住墙壁站起来。

“阿姐。”凤皇儿嚅嗫了一下,眼神有点黯淡下去。

“背我一下,大概走不了了。”清河靠在他身上,笑得有点无奈。

好日子,从今天起大概要结束了。

天寒地冻,腊月的长安,滴水成冰。

快近年关,对于所有人来说都算是不错的日子。

生活在封建时代的老百姓们这一年颇多收了三五斗,皇帝南征北战也到了歇歇的时候,战果不错,龙心大悦,又下令免税,举国同欢。

而倒霉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清河也可以歇口气,皇后娘娘忙着缝制她的新衣,暂时没有折磨她的空闲。

在水房里搁下两大桶水,清河揉揉自己麻木又粗糙了许多的指尖,趁着四下无人开始拉升自己的四肢筋骨,从三个月前开始,她就被调去做粗活。

捧高踩低是人的本性,何况这宫廷里得罪了皇后娘娘又失宠于皇帝的人,为难她的小动作是少不了的,还好小顺子还肯收她私下攒的钱,让那些仆妇太监不敢太过放肆。

唯一的好处是,这三个月她活动开了筋骨,身体反而结实不少,并且她发现这具身体柔韧性好得出乎意料,很适合类似巴西柔术。

她扶住墙,慢慢地向后弯曲腰身,把身体绷成一道弓。

“公主殿下?”门外传来淡淡疑惑的男音。

清河动作一顿,腿一软差点摔倒,一只结实的手臂迅速一揽稳稳扶住她的细腰。

“小心了,殿下。”抱住香软芳馥的身子,他微微一怔。

“多谢王大人。”清河退开一寸的距离,疏淡有礼地道,她对这位历史名臣了解得不多,只是也略略了解这位的手腕心思绝非常人。

迅速地收敛心神,他微微一笑:“殿下和以前一样唤我景略便是。”

“这里早就没有殿下了,小人不敢。”

景略笑笑:“那在下就不客气了,清河,这些日子皇上公务繁忙所以才冷落了你,可不要计较。”

“小人不敢。”她转身去提水倒入水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