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岳只是笑着,低头在淤印上轻吻,含糊道:“我心里时时想吞了你泻火,却又强忍着,不免没了伤重,你就包涵些,若是急了,就掐我解恨罢!”说罢,一把将杨幺推倒在床上,双手滑进杨幺的衣中,拮住她胸前一对暖玉,没轻没重地揉捏起来。

杨幺只觉疼痛不堪,忍不住羞恼道:“好痛!你如今也不怕忍不住了么?”

杨岳一面在她面上耳边乱亲,一面喘息笑道:“我正忍着呢,否则,哪里还有你这一身整齐的衣服?”越发下力,将杨幺死死压在床上。

杨幺被杨岳折腾,忍无可忍,挣扎叫道:“放开,这算是那门子的亲热?再这样,我再不让你碰我了!”

杨岳自如未听见,两人正闹得不可开交处,营帐外有兵士大声禀告道:“将军,小凤翔的老板杜细娘前来求见。”

孤身乱世第六章娇媚细娘

听得小凤翔来人,床上正纠缠的两人同时一愣,杨幺顿时火冒三丈,狠狠瞪着杨岳,杨岳苦笑一声,转头叫道:“告诉她,不----”,声音却戛然而止。

后帐内,杨岳抓着杨幺停在他胸口上的手,压低声音抽气道:“幺妹,轻一些,轻一些,这块肉都要被你掐下来了。”

杨幺恶狠狠地道:“叫她进来!我倒要看看,你这几年背着我,在水寨里玩什么花样!”说罢,又是重重一掐。

杨岳被她逼得没法,一边忍疼,一边大声道:“领她入营,请她在帐外等待片刻。”帐处兵士立时应了,脚步声慢慢远去

杨幺一把推开杨岳,看也不看他,自顾自地整理有些凌乱的衣物,杨岳一边穿衣一边陪笑道:“我只不过是为了岛上女眷的安全,方才让这小凤翔进了寨子,我可是一步未踏入此地。”

杨幺冷笑道:“何必你打人眼地进那地方?人家老板娘都送上门了,你还不出去接着去?”说罢,从床上站起,立在布幔之后,道:“我倒要看看,是怎么个天仙美人!”

杨岳匆忙将衣带系好,也来不及套上比甲,急急走到杨幺身边,要去搂她,却被她推了开来,杨岳仍是贴了上去,细细说道:“我和这杜细娘在岛上就见过一回,还是四年前楼子方进来的时候,当时,报辰、天康都是在的。”

杨幺蓦地转过身来,冷冷盯着杨岳。看了他半晌,只盯得杨幺坐立不安,勉强笑道:“幺妹----”

”你当我是什么?用这种字眼子来糊弄我?在岛上就见过一面?在别的地方见过几面?你---”杨幺双手狠狠拽紧。指甲都卡到肉里,勉力控制着全身地颤抖。

杨岳脸色大变,沉默半晌,还未说话,外面一个娇柔的嗓音响起。“杜细娘求见将

杨幺起先见得杨岳脸上变色,便是心如火焚,此时又听得如此动人的声音,更是痛恨不已,只觉这营帐里如同煎锅一般,烤得她全身滋滋作响,嗓子里干得吐不出半点声音。

杨岳默默看着杨幺,叹了口气,柔声道:“幺妹,我自发了血誓。绝未做半点对不起你地事,你…”

杨幺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去,急忙背过身去,哽咽道:“你且去办事,其余待会再说。”

杨岳在她身后呆立半晌,终是一言未发,揭开布幔走了出去。

杨幺在布幔后。拭去眼泪,在缝隙中向外看去。只见杨岳从在椅上,沉声说道:“杜老板请进。”

帐门应声而起,一名略为丰满的白净女子,款款走入,只见她瓜子脸。唇红齿白。弯眉下一双丹凤细眼,顾眼间水光流转。再加上她皮肤细致,在灯光下隐泛珠光,折腰低眉处,颇有些欲拒还迎的冷艳之感。

杨幺见这女子不过二八芳华,似是不比自家大多少,既无茵娘那样的素雅大方,也不算是什么绝美,却竟是从内向外透出一股狐媚之意,只觉似是在何处见过,像是极熟,却总是想不起来。

待那女子行完礼,杨岳淡淡道:“杜老板,今日来此,不可有何贵干?”

杜细娘轻轻一笑,道:“将军,细娘奉敝东主之命,有份礼物送予将军,下了几回贴子,将军总不理会,只好冒昧打扰,还请将军有暇时驾临小凤翔,细娘一定扫帚相迎。”

杨岳心中一紧,忍着要回头解释地念头,不假辞色道:“若是无事,杜老板何必特意前来,本座还有军务处理,杜老板还请回吧。”

杜细娘似是早已知他会如此,毫不介意,仍是柔声道:“将军,将军若是不愿驾临小凤翔,细娘在溢香园包一个雅间,将军…”

杨幺见这女子嘴上说是奉东主之命,但一双眼眸自见了杨岳便再不见其它,她一贯知道杨岳肃然时的威严,若非亲近熟识,普通女子哪里能在他面前纠缠不休?便是她,若非万不得已,此等时候也是不敢捋其虎须。

杨岳蓦然站起,送客道:“来人,送杜老板离营!”说罢,转身回了后帐。

那杜细娘面色一僵,只得道:“将军,如是将军无暇,细娘也不敢打扰,明日将敝东主的礼物送过来,还请将军笑纳。”说罢,随着进帐的军士去了。

杨岳回到后帐,正见得杨幺取了床角的包裹,忙道:“我送你回去。”

杨幺勉强笑了笑,道:“你事多,不过是前后寨,何必送来送去。我自走了。”

杨岳执意不肯,夺过杨幺手中的包裹,牵着她出帐,慢慢向孝字寨走去。

此时,月明星稀,虫鸣草飞,一路上,除了巡哨外再无他人,两人皆是默默不言,转眼间到了后寨口,杨幺伸手要接过包裹,被杨岳握住左手,放到唇边轻吻,杨幺一惊道:“这里人多,你…”

“再是人多,你心里难受,我若不如此,我心里也难受。”杨岳苦笑道:“幺妹,她----”

杨幺眼瞳一缩,轻叫道:“别说她!我不想听!”说罢,夺过杨岳手中的包裹,不理他叫唤,进了寨子。

杨幺一口气奔回竹楼,一把推开自家房门,把包裹向桌上一丢,扑倒在床上,脑子里反反复复过着杨岳那句话:“幺妹,我自发了血誓,绝未做半点对不起你的事。”

杨幺辗转反侧,终是从床上蹦了起来,抓住床柱,哭道:“发了血誓,发了血誓,你在发誓前在潭州城和那女人足足过了大半年,怎的全不让我知道!”

杨幺左侧住着杨下礼,右侧住着杨下德,她不敢大声,咬着布被,泪珠儿滚滚而下,不一会儿便浸湿了一大遍。

哭了半晌,杨幺实在无法入睡,便下了床,在外间的竹椅上呆坐,月光从竹窗外映入房内,将那些小竹俑地影子斑驳地洒在杨幺身上。

杨幺借着月光,一个一个端详着那些粗糙却让人倍感温馨的小竹俑,心里涌起一股酸涩之意,冲淡了妒怒之情,叹息一声,慢慢站起,便要回床上休息。

不经意间,她的眼光落在房门口,脸色剧变,几步冲了过去,一把扯下门口那个胖人偶,走到窗边细看。

只见那小竹偶,圆乎乎一张脸,弯眉细目,哪里又像是杨幺,明明就是方才那个杜细娘!

杨幺气得全身发抖,抬手要将它狠狠掷到屋角,一时又怕惊了他人,终是忍了气,慢慢将胖竹俑放在桌上。

呆坐了一会,杨幺转身取了镜子,细细审视自家容貌,鹅蛋脸,一双与杨下德有些相似的汪汪大眼,颇为削瘦,全然不像那竹俑,不禁更是满腔怒火,将镜子重重放下。

到了半夜,杨幺仍是看着帐顶未睡,忽地察觉有人从窗户跃进外间,停了停,向内间走来。

杨幺听得脚步声极为熟悉,连忙闭眼,头向内侧,不愿看见杨岳。

杨岳在杨幺床前站了半晌,轻唤两声“幺妹”,见杨幺全无反应,只好长叹一声,从原路回去了。

第五卷孤身乱世第七章若即若离

到得第二日,杨幺早早起身,将杨岳的衣物细细缝补后,拿到竹楼前的井边一一洗净晒好。

待得忙完这些,杨幺自北边寨子上船,到了巴陵城中的潭州商联,寻了冯富贵细细商谈。

杨幺把部分事务交待清楚后,喝了一口茶,对冯富贵道:“冯叔,你差人到潭州城去,替我给我大哥捎个口信,他若是要派亲卫给我,人数不可超过一百人。”

冯富贵一愣,却也不多言,恭敬记下,杨幺看他一眼,笑道:“你说我这是为了什么?”

冯富贵微一踌躇,道:“我见水寨中,除了两位主将大人各有五百亲卫,两位族长、两族长房长子、和两位副将大人按规矩可以有三百亲卫外,只有一人有亲卫。”看了杨幺一眼,继续道:“这位便是四小姐您的姑母,平泉姑奶奶,女眷中也唯有她有一百亲卫。”

杨幺点了点头,笑道:“正是如此,两位族长和张忠仁是没要亲卫的,大伯父从自家的三百亲卫里选了一百人,放在姑妈身边。姑妈是杨家长子长媳,张忠仁的夫人早已去逝,两族的女眷以姑妈马首是瞻,有一百亲卫也无人说话。我身边少不了人,也顾不得打眼,但总不能越过姑妈去。”

冯富贵点头称是,杨幺又道:“我听说你那个远亲已是上了年纪,身边也没有别的亲人,我打算将他接过来,虽是名为亲卫,但养在你在巴陵城的宅子里,你也好照顾一二。”

冯富贵大喜。连忙站起,拜谢道:“多谢四小姐体恤敝亲。”

杨幺摆摆手,让他坐下。道:“你也明白我的心思,潭州城里虽是有长辈父兄们庇护,却没个可托腹心之人,你身世飘零,吃过苦,又知道感恩,我才放心,能干倒是其次了。”

冯富贵再要站起。杨幺却先他一步,将他接在椅上,笑道:“冯叔,你如今也上五十了,别老这样拜来拜去的,我年纪小,受不起这个。我只盼着你帮我做好两件事,一件替我把各处地生意看好了,二件多多留意些踏实办事的管事。我一个人到底看不见那么多,如此一来,你也能轻松些。”

冯富贵拱手道:“四小姐放心。小人晚年孤零,如今的富足日子全是拜小姐所赐,我年过半百,既无儿女。也无意再娶,一心只在生意上,能干说不上,但比别人多花些心思,总是对生意有些益处地。”

杨幺点点头。来回走了几步道:“莆布里你也是知道的。我们的生意全靠压低成本,东西好。又比别人便宜。一则是从匠户手中直接进货,少了中间的盘剥,二则就是靠着莆布里把工序、流程都细化分解,分块分段,专人专事,按部就班,一概多余的旁权末节全部砍掉,省了多少钱。其它收买官吏做些无本买卖,仿制兵器,不过都是面上的东西,这两个才是要紧处。所以,我分了莆布里一些股,我看待你也是如此,总不叫你白辛苦。”

冯富贵自是欢喜,杨幺算了算日子,道:“既是如此,你把岳州的生意找个合适的人接手后,把莆布里他们都叫到巴陵来,我当面安排了,你也好办事,我也有些事要吩咐朱同、李勇。”

冯富贵点头称是,见得杨幺要走,连忙又说道:“原是想着四小姐将来必要回寨子地,那些个商铺里的伙计特地选了些身强力健,会点拳脚的实在人,共计五十六人,领头的是赌场里的周五四,若是急用时,倒也能办些事。”

杨幺微微一笑,点头去了,冯富贵急急备了十匹松江棉布、两箱潭州城里精细的胭脂水粉一并送上了船。

从此后,杨幺便日日随着杨下德、杨下礼在勇字寨中与妯娌亲眷们做女红,那些胭脂水粉中最好的自然分赠了杨平泉、杨下德、杨下礼、张报阳,张报日之妻张招弟,张报月之妻张燕娘。其余的遍赠各处女眷,一个不落。

一时间,杨家幺妹侠义能干,体贴大方的好名声便在寨子里传了开来,杨幺在后五寨中不管到了何处,都有人含笑招呼,唤一声“幺妹“或是”幺姨“,虽不及潭州路风光,人缘却是极好。

过了半月,杨幺也赶制了出来了两件秋衫,一条秋裤。杨下礼笑着道:“幺姨地针钱活倒也能出师了,别的不说,就这出活的时间,算是极快了。”

杨幺微微一笑,揉了揉熬夜有些发酸地眼睛,将衣裤下了水,和两日前拿来的衣物一起晒干了,包了一包,仍是在晚饭后向营帐走去。

杨岳照旧在营帐外十步外候着,微笑着接过包裹,看了杨幺一眼,试探着道:“幺妹,我

杨幺拾起杨岳脚下的脏衣包,看向杨岳,默默摇了摇头,勉强笑道:“你不用说,我过阵子自好了。”

杨岳沉默下来,看了看杨幺有些发红的眼睛,伸出手去,却被杨幺偏了偏头闪开,两人俱是一怔,杨幺挤出一丝笑容道:“你快回去吧,三日后我再来。”说罢,也不待杨岳说话,转身飞跑而去。

至正十二年末,蒙军在攻破襄阳王权红巾军后,由宰相脱脱亲征,招募淮南盐丁五千,又依淮东土豪王宣建之策,招募城市中惯战地流民,前后各三万人,着黄衣黄帽,号称“黄军”。

脱脱督师攻打徐州城,用巨石炮昼夜猛攻数日,破南关城。红巾军领袖芝麻李败走被俘后身死。

已受封河南路汝宁府达花鲁赤的颖州地主察罕贴木儿和部将李思齐猛攻刘福通,攻占罗山,江北红巾军遭受重大折挫。

“李二倒是个真豪杰,领着八个人就能占领徐州,聚众十万,宁死不降。不过他手下的赵均用和彭大还真是朽木不可雕,逃到了濠州,居然和郭子兴夺起权来!小宁,上回我听幺妹,你们家有个远房姑奶奶就是嫁到濠州去了,和这郭家有什么关系没有?”

义字寨前的小校场上,张报宁与杨天康正在习武。

张报宁将手中的长刀插在兵器架上,接过亲卫送上来地茶水,喝了几口,笑道:“她倒是嘴快,天康,好教你也知道,我们家那位姑奶奶嫁地正是郭子

杨天康顿时丢了手中正举着的石头磨盘,也不顾夯实地校操被上百斤重的石盘砸得尘土飞扬,扭头道:“什么?你们家居然还和郭子兴攀上关系了。我听说他老婆是个瞎子,生就的旺夫命,原来就是你们家远房姑奶奶?”

张报宁呸了一口,道:“那吴氏是原配,已经去世了,我们家姑奶奶是填房次妻,当初也不知道是怎么说成的,我本来不知道,前阵子收到堂叔张天佑的信,才晓得有这么一层关系,听说那郭子兴原配有三个儿子,我们家姑奶奶却只生了一个女儿,好象还收养了一个姓马的女儿,膝下无子,难怪要把天佑堂叔带过去,也算是有个依靠,如今他在濠州红巾军里当了个佐领。”

杨天康啧啧道:“关系倒也近,只是他写信给你做什么?”

张报宁打了个哈哈,道:“还不是我们的财神娘娘制的那些刀弓枪箭,东西又好价钱便宜,就是卡着数在卖,那边正愁这个呢,不知从哪里打听潭州商联和她的关系,写信过来,借着亲戚关系要我们卖二百杆枪,二百柄刀,一百张弓给他们。”

杨天康哈哈大笑,突然又拧眉道:“不对啊,这点东西也就够五百来人的装配,他无缘无故买这么点东西做什么?这能省多少钱?还要特地到亲戚手上买,总不是个好路数。”

张报宁慢慢点头:“你说得对,我估算着他们濠州一下子多了那么些败兵,总要乱一阵子。北边的红巾气势是足了,胆略也大,就是这个将领间争权争地的念头,没有消停过。“

“谁叫韩山童死了,没得个名正言顺打头的?我们南边,要是彭祖死了,只怕会乱得更厉害!“转头擦擦汗,一眼看到提着红樱长枪向校场走过来的杨幺,顿时笑道:“哟,我们的杨万户大人来了,小的这给您见礼了!”

杨幺啐了一口,走了过来,身后的朱同领着几个亲卫跟在身后,杨幺提枪指着杨天康道:“也就你不要的,推到我身上了,还打趣我,你怎么不敢去说他?他也是万户!“嘴上说话,眼睛却不看张报宁。

“这不越发见得我们是一个根子上长出来的堂兄妹么?要是外人敢这样说,你不早就一火铳让他完蛋了,哪里还这么客气?“杨天康大笑,趁着杨幺没追上来,逃到一边,取了头盔跑了。

张报宁看着气哼哼的杨幺,慢条斯里喝了口茶,挥退了自家的亲卫,懒洋洋地坐在一边,等着看杨幺下场练枪。

第五卷孤事乱世第八章远房表姨

杨幺却无精打采,乱挥了几下,又开始愣神,张报宁已是碰过钉子,自然不去触她的霉头,朱同等亲卫也只是看着,脸上全无一点惊异表情。

过了半晌,杨幺回过神,丢开枪,招手从朱同手上取过短火铳,填上弹药,对着场边的靶子就是一枪,巨响声把远处仁字寨大校杨的兵士们惊得不轻,马队里更是一片混乱,虽是如此,倒也无人过来探看。

杨幺似是极喜这般打枪,也不要亲卫替她填充弹药,独个儿慢腾腾地摆弄,足足打了二十枪,把场边五个靶子打得稀烂,再无一处下手,方才停了下来。

此时,小校场已是弥漫着一股重重的火药味,张报宁的亲卫中有一两人不免面上变色。

张报宁叹了口气,知道她心情不好,见杨幺将火铳交给了亲卫,想着张天佑要的兵器,没奈何,硬着头皮上前道:“幺妹,我有件公事要与你商量。”

杨幺板着脸,一边走到校杨边的高几前端水,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土,冷冷道:“我听着呢。”

张报宁早已习惯她的冷脸,当下取出张天佑的信,把他要买兵器的事说了出来,杨幺起先还漫不经心,乍听得“郭子兴”三个字,顿时扭过脸来,大声道:“你说什么?柳姑奶奶嫁的是郭子兴?”

杨幺这声极大,朱同等人纷纷投目过来,张报宁有些奇怪,点头道:“正是濠州大豪郭子兴,他如今也算是尊奉白莲。和咱们是一条道上的人。”

杨幺极不耐烦挥挥手,道:“谁管他是不是尊奉白莲呢,我问你。柳姑奶奶可有女儿?或是养女?”

张报宁忍着气,陪着笑脸道:“是有一个姓马的养女,还有一个嫡亲的女儿叫惠娘。”

杨幺当即变了脸色,围着张报宁,低头来回踱步,足足走了半刻,猛地抬起头来,挥手示意朱同等人退开几步。

张报宁终忍不住。轻笑道:“这是怎么了,自打他们来了后,你平日里见着我,总要带上七八个,寸步不离。今日…”

杨幺微微一笑,唤道:“小宁哥,我也和你说个公事。”眼睛瞅着张报宁,张报宁笑道:“没见着我早让我的亲卫退得远远地了么?否则你连话都不和我多说一句,朱同离得这么近。我还敢如何不成?”

杨幺哼了一声,忽地又绽开笑容,转身取了高几上的茶壶。给张报宁的茶杯满上水,亲手端给张报宁,柔声道:“小宁哥,你先喝口水。”

张报宁哈哈一笑。接过茶杯,喝了一口,看着杨幺道:“莫不是叫我上刀山下油锅?这般地天上地下,倒叫我心里不安。”杨幺见他嘴上如此说,眼睛里满是警戒之色。知他不是个好糊弄的。这事儿终究要说个明白,否则必使不动他。

杨幺一边端起自家的杯子。借着喝水细细思量,偏头看向张报宁,眼帘上浓密乌黑的睫毛轻轻扑闪了两下,巧笑道:“小宁哥,我和你说正经事,你别取笑我。”

张报宁凝视着杨幺,微微叹道:“你也恁厉害了些,一时恼了就将我推得远远的,一时用得上时,又这般模样看着我,难倒我还能说个不字?”

杨幺慢慢抿了口水道:“小宁哥,我知道你心里有些话只对我说,可你不知道,我心里有些话,也只能对你说。其实,你为着这个另眼看我,我也明白。但又何必与我纠缠不清,把我当个能说话的妹子,岂不是更好?你前日不是已经和杨天淑把亲事订下来了么?”

张报宁沉默片刻,把玩着手上的茶杯,笑道:“这个我自有分寸,你还是说说你的事罢。”

杨幺知道他是个有主意地人,也不再多说,在张报宁身边的竹椅上坐了下来,附在他耳边道:“天佑要的兵器如数奉上,我那里还有一箱女人家喜欢的精巧玩意,小宁哥,我想劳你把东西送到濠州,顺便也和柳姑奶奶的女儿们结识一下。”

张报宁眼睛看着正前方校杨,校场边旗杆上联军旗正被湖风吹得烈烈作响,无一刻的消停。

“至正十年,我们从泉州回来,你就劝我把银钞换成金银,正避了至正十一时的变钞之祸,我也知道,玄观那也是你提醒着,把杨家的银钞换成了金银,顺道也让南教也大大承了你这个情。“张报宁慢慢说完,方转过头来看着杨幺,道:“你明白说罢。”

杨幺被张报宁盯着,眼神不免有些闪避,最后终是转眼迎向他,轻声道:“我一时也说不明白,只是柳姑奶奶这处亲戚,咱们绝不能远了,于张、杨家两家都是大大的有益。张家只有你和她亲厚些,所以,我也只有拜托你了。”

张报宁面无表情,仍是看着杨幺,杨幺头痛道:“小宁哥,你别逼我,我真说不明白,你要是非要我说个由头也行,但我先告诉你这是胡扯地,我就是觉着柳姑奶奶面相奇特,若是有女儿都是大贵!嫡女、养女都一样。”

张报宁一愣,摇头道:“若是如此,我去求了柳姑奶奶,也不管辈份,娶上一个女儿,岂不是夫凭妻贵,大大的好事?”

杨幺顿时张大了嘴巴,转眼又笑了出来,托腮歪头,眨了眨眼睛,道:你若是相信这些东西,早安安分分做你的近支旁系,何必劳心费力?”

张报宁见着她芙蓉玉面近在咫尺,终是忍不住想去握她地手,却被杨幺躲开,瞪着他道:“公事、私事儿的规矩可是你说的,若是不想守了,大家都便宜!”

张报宁有些恨得牙庠庠,扭过脸不再看她,哼道:“你倒是个会来事的,既是说公事,自家却言语不清,知道我心里对这事不瓷实,又要引着我下死力,这般地媚样子还不是做给我看的?”

杨幺轻轻一笑,又依了过来,伸手轻摇他的右臂,柔声道:“小宁哥,你信我一回罢,我们两家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我原不想求什么荣华,只想要一道保命符,若是天道因循,张、杨两家自有造化,若是天道有变,张、杨两家拼出条路来,不稀罕我这份心思,也好歹长了张家的亲戚情份不是?”

张报宁听她软语娇声自然心软,但再听她这些糊里糊涂,不着边际的话,不免又回头瞪她:“蒙元地诏令不知什么时候下,我们就要跟着铁杰去打武昌了,濠州离此虽不太远,来回也要两月,你要我怎么去?”

杨幺见他瞪眼,也不生气,只是咬着唇瞟他,张报宁无可奈何,拍着额头道:“罢了罢了,先把兵器送过去,从武昌回来,我就去濠州一趟,见见那些大贵命地远房表姨,送上礼物,拍些马屁,以后月月的请安信一封不少,年节下地礼品一件不落,这总行了吧?”杨幺顿时大喜,张报宁见她眼角眉梢俱是笑意,春风满面,便凑近了些悄声笑道:“虽说是公事,你到底也看在我老实办差的份上,别再给我冷脸看才是。”

杨幺摇摇头道:“小宁哥,不是我说你,你既是订了亲,甭管将来怎么变,除非你不要杨家帮衬了,天淑你是必娶的,你把下在我身上的心思早点收收可好?”

张报宁笑道:“原是为了这个,我知道你近来在女眷里的名声越发好了,居然这般贤淑起来,但你的事我哪件不清楚,你倒说说我会不会放开?”

杨幺脸色一变,顿时站了起来,冷笑道:“我就算是女德不修,背伦淫乱,也轮不到你把我当个玩意,时时狎玩!”说罢,转身就走。

杨幺不过迈了一步,张报宁就一把紧握住了她的手,朱同的眼光顿时扫了过来,却被张报宁及时站起的身体挡住了视线。

杨幺正待翻脸,张报宁急急道:“我不过说你和他终成不了事,便是此时订不了亲,将来你明白了,还不是要嫁人的?我若是没正经对你,犯得着为你遮遮掩掩,劳心费力么?”

杨幺沉默不言,见得朱同似要走过来,便以眼色示视他退回,张报宁笑道:“你如今防贼一样防着我,又要差着我办事,动这许多心思,哪里又是享福的命。我倒是心疼你,你却不领情。”说罢,放开手,坐了回去,又道:“你也别说我息不了心,你如今不是正远了他么?身上的衣物鞋袜越发制得勤了,神色却冷得让人揪心,难道我还看不出来?”

杨幺慢慢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张报宁却打断了她,道:“别对我说,我不听,我只等着你们正经做兄妹。”说罢,起身带着亲卫自去了。

杨幺也无心再下场练枪,慢慢走到场边,朱同迎上来道:“四小姐,莆布里把你要的火器亲自送到水寨来了,正等着你去呢。”

杨幺脸上露出微笑,道:“我们去看看吧。”

第五卷孤身乱世第九章财色动人

轰----”整齐划一的巨响在君山上空回响,刘长净方走入前五寨,还未下马,便被这响声吓了一大跳,眼睛越过走在身前的杨岳、张报辰、杨天康、张报宁四人,向出声处看了过去。

仁字寨前的大操场上人山人海,几千士卒围在校场边西、北、南三面,层层叠叠不知多少,不时传来一阵欢呼口哨声,那巨响就是从校场中发出来的。

站在杨岳身边的张报辰大笑道:“幺妹说,今天要把她们自个的火铳队从后五寨拉出来练练,也叫我们知道厉害,别舍不得花钱,小岳哥,我们快去看看吧。”

此时张、杨家两家的领军男子,如张报月、张报日、张报宁、张国诚、张国意、杨天康、杨天能、杨天健等一干人及从华容、临湘、平江赶过来的刘、王、陈等将领聚在一起,正要进仁字寨议事,听得张报辰如此说,又知道杨岳是个疼妹子的人,便纷纷哄笑着,随着两位将军向校场走去。

场边的士卒见得上官们过来,自然分开,让他们靠近细看。只见杨下德、杨下礼、张报阳各领着五十名年轻女子,正对着校杨东头的一排竹靶射箭、练火铳。

一百五十名女子尽是一式的皮衣比甲,梳了两条大辫,唇红齿白,青春逼人。其中一半女兵背挂折弩、箭筒,左手持折盾,右腰挂柳叶刀,另一半女兵手持青铜短火铳,更是威风凛凛。

此时弓手们正一排排出列射箭,而后由火铳手一排排出列射击,到底都是习过拳脚的。底子在,准头倒也不错。那些士卒见是女将,当然落力鼓掌。面上却不过尔尔。

杨岳等人也不过是一笑,杨天康轻声道:“火铳填充如此费时,怕是经不得机变,反是那些折弩方便。”其他人纷纷点头,叫好声却也没停,杨天康见张报阳的小队夺了头筹,更是大呼小叫,落力捧场。

正在此时。杨下礼挥动手上令旗,大呼一声:“变阵!”一百五十名女兵顿时散了开来,弓队与火铳队杂在一处。

张报辰“噫”了一声,道:“小宁哥,他们是不是把弓手和火铳手两人一组,分成了三队?”

张报宁点点头,道:“确实如此,怕是要玩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