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下礼“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道:“姐姐,你糊涂了。幺姨的意思是说,陈友谅无论如何是灭不了朱元璋的,她的性子,宁可被报辰叔休了,也不会叫陈凤娇姐姐的。”

张报阳和杨下德互视一眼,顿时大笑,此时门外也响起笑声。杨岳和杨天康、杨天健走了进来,杨天康笑道:“幺妹,你就这么看不上陈友谅?他手下可是猛将如云,这阵子又打下江西大片的地盘,也只有朱元璋敢和他争来争去。”

杨岳微微笑了笑,杨幺瞅着他道:“杨岳,你笑什么?”

杨岳笑道:“我心里欢喜不行么?我妹子这么有眼光,到底还是我打小的功劳不是?”

众人顿时大笑,便是杨下礼也连连摇头道:“小岳叔,你如今的脸皮可真是…”

杨天康一把拍在杨岳的背上,喘着气笑道:“他是平日里被人埋怨多了,如今想给自己挣挣脸!你快说说,你妹子怎么有眼光了?”

杨岳嘿嘿一笑,走过去牵起杨幺,急步走出厅门,大笑道:“我们这么聪明的两兄妹,犯得着告诉你原因么?你就自己闷着吧!”说罢,拖着杨幺快步而去。

杨天康气得跳脚,三女亦是面面相觑。

俱是失笑。

杨天健笑道:“小岳哥最近越来越精神了,看样子,咱们确实是不用担心陈友谅。”

杨岳牵着杨幺一阵急奔,走到后花园,方才停了下来。杨幺喘着气嗔道:“吓我一跳,你越来越皮了,比当初在平江还淘气,看把天康哥气得。”

杨岳大步走在花园中,左顾右盼,对杨幺的埋怨充耳不闻,突地寻着了巨树与假山夹缝中的隐密处,一把将杨幺拖了进去,扼住她的腰,含住她的唇瓣吮吸啃咬。

杨幺措不及防,只觉腰上和唇上皆是剧痛,大是羞恼,却又挣脱不开,不过在杨岳喘息时呜咽几声,随即被杨岳勾出香舌,纠缠不已。

待得杨岳终是放开她,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杨幺已是满脸绯红,全身瘫软,抢着吸了几口气方才哑声道:“你就是个急色的,只图自家痛快。”

杨岳频频吻着杨幺的秀发和耳廓,喘道:“四年了,打我离开蒲圻,把你一个人甩在武昌已经四年了。”抻手抬起杨幺的脸,轻轻吻着她的唇角,悄声道:“我已经快四年没有碰你了。”

杨幺面上一红,搂住杨岳的颈脖,吻了吻他的嘴唇,嗔道:“我搬到这里都快四个月了,你今天才碰我,我还以为你对我已是…已是…”

杨岳低沉一笑,抱着杨幺坐到草地上,执着她的右手轻轻吻着,笑道:“我总要看看情形才行,你和报辰到底是夫妻,若不是那陈凤娇平安生产,你们俩都是绝不可能回头,我总还是想着你们俩能在一起的。”

杨幺一楞,久久凝视杨岳,伸手抚摸他的脸孔,慢慢滑到他颈脖,手指一点一点伸进他的衣襟,另一支手解开他的衣结和腰带,低头轻吻他左胸的心脏处,呢喃道:“你的心,你的心…”

杨岳呻吟一声,双手迫不及待拉开杨幺的衣襟,拮住她的软玉肆意揉捏,杨幺全身一抖,一口咬在杨岳的心脏处,舌尖逗弄不休。杨岳立即撩起杨幺薄罗裙角,从腿裸一路滑到大腿根。杨幺轻呼一声,却被杨岳的唇舌堵住。

两人皆是情动,肌肤相亲,无所不至。待得衣衫尽蜕,杨岳喘息着紧紧压在杨幺身上,抓过杨幺的手握住他灼热的要害,哑声道:“幺妹,你帮帮我。”

杨幺一口咬住杨岳的喉结,指掌连动,待得手腕微微酸软时,方让杨岳轻哼一声,泄了出来。

杨岳重重吻了吻杨幺。惬意的坐了起来,抱过杨幺慢慢替她揉着手腕,嘻笑道:“你打哪里学来的这些销魂手段,你和报辰可没有圆房,便宜了我。”

杨幺大嗔道:“你…你如今说话越发不怕羞了!我不和你说这些。”说罢,深深一口咬在杨岳的肩头,杨岳疼得一拉抖,呼呼吸着气,尤是笑道:“打是亲,骂是爱,你放心,我明白的。”

杨幺被他的无赖气得没法,用力推他,却被他翻身压倒,在耳边笑道:“我实在是忍得太久,今天你就辛苦些,让我再爽快两回吧。”

持得杨岳终是满意,又厮磨了半晌。方慢慢给杨幺穿上衣服,此时天色已是全黑,杨幺把双手在杨岳衣摆上擦了又擦,看着两人衣服上的重重叠叠的折痕,又嗅着身上衣物,嗔道:“多亏是开黑了,若是白日里,便是这股子味道都瞒不了人!”

杨岳连连低笑,搂着杨幺道:“我不就是为了等天黑么?”说罢,牵着杨幺慢慢走了出去,悄声道:“过几日我接你回我那了,我们就不用躲,关起门来做夫妻,你说好不好?”

杨幺轻轻点了点头,仰头看着天上的弯月,扯着杨岳的衣袖道:“杨岳,我们什么时候走?”

杨岳笑着道:“我料着这徐寿辉总是逃不了被夺位的命,陈友谅是个有野心的,朱元璋是个有大志的,地盘又挨着,总要大干一场,只等我们家挨过了这些时日,局面一定,我就带你走”又沉吟道:“最近蒙古人的势头又上来了,刘福通北伐占了汴梁,全了宋国的名头,却只是面上好看,没得什么实际的结果。张士诚又降了元,此消彼涨,白莲北教以后的局面怕是危险,多亏蒙古人也喜欢窝里斗,隔着我们这边也是远的,倒还不用担心。”

杨幺点了点头,两人慢慢走回后宅,方上了后廊,迎面便看到杨平泉走了过来。

杨岳与杨幺俱是一惊,知道杨平泉是个精细人,杨岳将杨幺拉在身后,半挡着她,远远便向杨平泉行礼道:“姑妈。”杨幺也细细的叫了一声。

杨平泉似是心里有事,微皱着眉头,抬头见得两人,微微一笑,道:“岳儿来了?平日里多带你妹子出去散散,老呆在家里闷着也不好。”

杨岳点头应了,牵着杨幺退在一边,待杨平泉过去。杨平泉越过两人方走了三步,突地回头在两人身上扫了一眼,杨岳与杨幺皆是心里剧颤。

杨平泉却只是点点头道:“也把你妹子接回去住几天,她打小和你一起惯了,住在我们家怕也是拘得。”

杨岳暗暗松了口气,笑着应了。两人目送杨平泉离去后,匆匆进了杨幺的房,关上门,还未点灯,杨幺一头扑在杨岳怀中后怕道:“吓死我了,多亏天黑了,姑妈没发现。”

杨岳连连吻着杨幺,柔声道:“是我不好,以后在府里我也不碰你了,隔几日便接回我那,我们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也不用怕别人发现。”

话音未落,又听得门外张报阳唤道:“幺妹,幺妹。”

两人又是一惊,自是不敢出声,多亏张报阳见得房里没点灯,以为她不在便转身去了。

两人齐齐吐了一口气,杨岳摇头道:“若不是没法子,这一惊一咋的可真让人受不了想走。明天就回我那去,住上十天半个月再回,在这府里住上三天,我再接你回去。”

杨幺“扑哧”一笑,杨岳也笑道:“不过也就是为了借个名头,让别人知道你搬进了天康家,免得叫人怀疑,实在的日子咱们琮是要过的。”

从此以后,杨幺名义上虽是住在杨家大宅,一月里三十天,却有二十天住在了杨岳宅子里。族人知道杨幺受了委屈,杨岳又是个疼妹子的,自然无人来管。便是偶尔有人问起,两人也只说是杨平泉的意思,如此便无人再提。

杨岳寻个由头,将聂青等亲卫打发到了水寨里,与杨幺两人单过。夜夜同宿,无所不至,只是不敢让杨幺有孕,防着最后那一关。

杨岳心里眼里都是杨幺,恨不得吞了她入肚,既不敢真要她,自然想着别的路子来出火,一时尝到了味道,便免不了日夜折腾,杨幺既与心爱之人欢好,越发把手段使了出来,只将杨岳这般的百炼精钢化成了春水一潭,每日里腻着她,便是公事也懒去理会。

这般的歪门偏道做了下来,不过一月,杨幺身子已是经不住,发起烧来,杨岳大是后悔,一面照抚她,一面免不了发誓赌咒再不如此,却让杨幺发笑。

“你笑在什么,难不成以为我做不到?”杨岳一面给杨幺喂药,一面瞪眼道。

杨幺笑道:“我自然知道你做得到,只是我却做不到,你可以不亲近我,我可受不了不亲近你。”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去抚杨岳的面颊。

杨岳被杨幺哄得满心欢喜,顿时把恶誓毒咒抛到九霄云外,耐着性子给杨幺喂完药,便索吻不休。杨幺咯咯笑着,戏弄杨岳,不多会又将他勾引到了床上。杨岳晕头晕脑,顾不得心疼杨幺的身子,又是好一阵折腾,到了晚上,杨幺却是发起了高烧。

杨岳痛悔不已,实实在在守着杨幺过了几天。待得她稍微好了一些后,急急把她送回了杨家大宅,想让她好好休养几日。

杨幺自是知道他的心意,却又舍不得他,扯着他的衣角不让他走。

杨岳叹了口气,坐到她床边悄声道:“难怪说温柔乡是英雄冢,你这眼神儿一落到我身上,我就什么都顾不上。我的小姑奶奶,你就稍停些。别给我火上浇油。你安分住上五天,身子好了我立即接你回去。”

杨幺撇着嘴,等得杨岳哄了又哄,方点头松手,让他离去。

杨岳与杨幺想识十多年,几多波折,唯有这几日在一起方是舒心畅快,越发情深意浓。杨幺心满意足,只觉万事顺意,杨岳出门办差,她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中操持。待得杨岳回家或是有闲,带着她或是到湖中游船,或是到渔侣居中弹琴,平日里和妯娌们谈笑,便是生意也全托给了冯富贵和莆布里,每日只等着收银子。

一日,突听得张精文聚合族中众人,要在祠堂祭拜祖宗,收张报宁进长房,拜在张忠仁膝下做养子。杨岳与杨幺听得消息,互视一眼,出门上马向张府而去。

张府门前街上,各府的亲戚俱都赶到,杨幺远远见得张报宁扶着杨天淑下了马车,立即便有族人围拢过去,恭贺不止。

杨岳叹道:“他为张家费尽心力,拼死拼活,到底成了正果。天康是个做事不经脑的,日后我们走了,有他助着我也放了心。只可惜了报辰,他如今日日随陈友谅在外出征,虽是升了官职品级,哪里又是他想过的日子?”

杨幺默默点头,还未回话,突见得张府门前一阵混乱,却是一骑快马飞腾而来,在张府门前猛然停住,马儿被缰绳扯住,嘶鸣不已。

杨幺惊噫一声,“是报辰,他不是在江西么?”

杨岳点头道:“怕是知道了消息,赶回来的。倒也不用担心。”说罢,策马与杨幺赶了过去。

待得两人下马近前,正听得张报辰对张报宁说道:“小宁哥,我是个没用的,以后家里的事就全托给你了。”

张报宁叹了口气,拍了拍张报辰肩膀道:“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只是我们都不放心你,听说你上回攻打信州时重伤了一次,这才没多久,怎么又去了龙兴?何必如此拼命!”

张报辰沉默半会,勉强笑道:“沙场驰骋,不过是图个封妻荫子,她总是想着向上走,我自然也要用心使力一些才行。”

张报宁无言看他一眼,正要说话,张报辰眼神一凝,急走两步,站到杨幺面前,唤到:“幺妹。”

杨幺看着张报辰,只见他面上瘦削,额头上已是爬上几线皱纹,双眸沉郁,似是被身上的金盔甲压得疲倦不堪。

杨幺心中一酸,勉强笑道:“报辰,你回来了。”

张报辰凝视杨幺,半晌方摇头道:“回不来了,不过是顺路办事,马上就要走了。”

杨幺轻轻点头,张报辰似是还要说些什么,却苦笑一声,转头对杨岳道:“小岳哥,幺妹就托你好好照料,若是…若是她有了中意的人,我也是替她欢喜的。”

杨岳亦是叹了口气,道:“你放心,她跟着我,我总是会替她打算的。”

张报辰慢慢点着头,又跪在大门口向屋里叩了三个响头,便转身上马,猛甩一鞭,自去了。

过了一会,张府门口的族人方才慢慢向府内走去,不少人窃窃细语。杨天淑挽着杨幺,轻叹道:“这算是怎么回事呢,陈凤娇明明离这不过二条街,哪里有过门不入的?”

张报宁摇头道:“听说也是吵了几次大的,陈凤娇现在无名无份的跟着他,自然委屈,她爹是当朝重臣,报辰不过是三品,又不喜欢在官场里钻营,她哪里又看得惯?便是报辰拼死拼活立了战功,她又嫌在家陪她的日子太少,嚷着要回汉阳去住。报辰自然是不会同意的,哪里还能和睦?”

杨岳苦笑道:“我看报辰已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若是家都搬到汉阳去,免不了还要帮着陈友谅去夺位,报辰是个老实人,哪里受得了这些阴谋诡计?”

杨幺沉默良久,杨天淑不免低头看她,轻声道:“幺妹,你…”

“情切切不起所起,意浓浓一往而深…”杨幺勉强笑道:“报辰也算是对得起她了,他不过想着多立些功,让陈友谅的声势更壮些,也能早些夺位。到时候当了皇帝,下一道旨意,陈凤娇总算也是有了名份。”

杨岳微岳一笑,摇头道:“却是不太可能,便是陈友谅争了位,也要安抚群臣。以邹普胜的精明厉害,只怕这太师的位置还是他的。俗话说,‘聘者为妻,奔者为妾’你是报辰明媒正娶的夫人,倪文俊替你争来了二品的诰命,陈凤娇是私奔而来,你不点头,她便是个公主招了报辰做驸马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若要恃强把你赶下堂,你也是当朝太师的表妹,我和报宁、天康都不是白丁,陈友谅也得掂量掂量后果。”

张报宁也笑道:“正是如此,现在徐寿辉已是陈友谅手中的傀儡,要下旨未心不能下,何必要报辰去费这个力气。最省力的法子是报辰一纸休书把你给休了,阿公虽是会气死,也拿他没法子。只不过,报辰肯定做不出来。”

杨天淑点头道:“报辰想偏了,他唯一的法子就是来求你,让你点头让陈凤娇进门。”

“他倒不是想偏了,他是知道幺妹肯定不会同意的,于公于私,我们两族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和陈家联姻。”杨岳笑道。

杨天淑想了想,突地道:“我一直没明白为什么我们家的人都不看陈友谅,只是我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家的两个女儿都是这副教养,他实在也不像个能管天下的人!”

杨岳、张报宁、杨幺三人一楞,俱是大笑,张报宁一把抱住杨天淑,柔声道:“你说得对!正是如此!”

第六卷 恩重花残 第十五章 乱世离人

(由(〈。嫒祢卜变_)为您手打制作字数统计:2616字)

五月的春风吹绿了湖庭湖,南门外绿柳成荫,花开处处,出外踏青的人络绎不绝。

邹普胜跨下照夜狮子马,头载束发朝天银冠,内着绯红丝罗立领裳,外套大红绣金无锦常服,腰缠八宝玉带,两根绯红冠带轻巧扎在下巴上。只见他唇角带笑,手中折了一支绿柳把玩,端的是玉树临风,自在风流。通向湖边的城外石道上,不时有踏青女子掀开马车一角窗帘,窥探马背上的玉面儿郎。

他策马走到渔侣居前,翻身下马,问道:“你们夫人在么?”

伙计接过马缰,极是恭敬地答道:“回太师,夫人在华容间。”

邹普胜轻轻推开华容间的门,空置的琴几后,杨幺依着水栏假寐,她微闭双目,面泛桃红,手中的小檀香扇一下一下地摇着,任风拂风,清香袭人。

邹普胜关上门,走上两步。杨幺侧头看到,唇角的笑容顿时敛去,站起背对于他。

邹普胜微微笑着,脚步不停,走到杨幺身边,突地一指点住她的穴道,紧紧抱住了她。

杨幺对他从未放松防备,却仍是一招即中,顿时大惊。她身不能动,嘴不能言,惊怒交集,怒视邹普胜。

邹普胜拥在杨幺坐在水栏边,吻了吻她的面颊,柔声道:“四妹妹,今天杨岳到水寨里去了,绝不会来打扰我们。”说罢,底下头,抬起杨幺的下巴。深深吻她。

杨幺怕他又行当初之事,急得泪水滚滚而下。邹普胜一点一点吻着她的泪珠,呢喃道:“你性子这么倔,却也爱哭,打那回我们吵架后,我就想着不让你哭地。可是…”

杨幺见他虽是轻薄,却似是无下作之意,慢慢镇定下来,很很瞪视。邹普胜抬起头,凝视杨幺道:“四妹妹。这些年我思来想去,我当初为了白莲教委屈了你,让你记恨我一辈子,是不是值得。到现在总算也明白了,原就是命,我当初就不该把你放在身边,应该远远地送你离开,免得我有机会去伤你,也免得你有原由来恨我。”

“可是我当初真是想护着你的。我没有亲族。只有你们家五个人,你是唯一的女子,你爹还让我们订了亲。在我心里,你就是我唯一的至亲,是我的妻子…”邹普胜把头深深地埋在杨幺怀中,低低地诉。

“我的爹妈都是白莲教众,为了救彭祖命也不要了,把我一个人抛下。彭祖为了白莲教为了驱元,不仅自己死了,妻子和三个儿子也死光了。我什么都放下去奉承蒙古人,也是为了白莲教为了驱元。”邹普胜太起头,伸手抚着杨幺的脸,笑道:“我什么都放下了…可我实在放不下你…”

“你现在和杨岳过得好快活,却让我一个人煎熬,你真是狠心。”邹普胜又吻了温杨幺的红唇,含糊道:“不过。好在我也不用熬多久了。”

邹普胜扶着杨幺坐直,让她靠在自家身上,解开她头上发髻,从袖中取出玉梳慢慢替她梳头。又细细盘好。拾起几根断发纳入自家的发结银冠中,悄声道:“四妹妹。我们虽是没有拜堂,我也算是和你结发了,我真是很欢喜。”

杨幺闭起眼不看他,任由邹普胜紧紧抱着她坐在水栏边,轻轻唤着;“四妹妹,四妹妹…”

天色渐渐晚了下来,邹普胜慢慢松开杨幺,轻声道:“杨岳要回来了,四妹妹,我要走了。”看着杨幺仍是闭目不理,邹普胜笑道:“你开眼看看我,我告诉你一个事儿。”

杨幺越发把眼睛闭紧,邹普胜吻了吻她的眼睛,又叹又笑道:“好罢,我拿你没法子,你就闭着眼听罢。我一点也不喜欢杨岳,他面上是忠义双全,骨子里和你一样,是个无法无天的!”

杨幺立时怒睁上目,狠狠瞪着邹普胜,邹普胜顿时大笑,“我就知道你会睁眼。那小子胆子也太大,明明以为你是她的亲妹妹,还敢霸着你。要不是…我就一辈子不告诉你们。”看了看杨幺困惑的双目,邹普胜又是一阵大笑,“除了这一件事,他实在也是让人没话可说。你跟着他,我也算放心。”

邹普胜顿了顿,低头在杨幺的耳边道:“四妹妹,你想不想继续听?”

杨幺立时猛眨眼睛,邹普胜轻笑道:“你再叫我三声表哥,我就说该给你听。”杨幺眉头一皱,恼怒地瞪着邹普胜,半晌方不甘愿地眨了眨眼睛。

邹普胜解了杨幺的哑穴,杨幺急急道:“快说,快说。”

邹普胜含笑啾着她,杨幺实在无法,底声含糊道:“表哥,表哥,表哥——”话还未说完,便被邹普胜死死抱着,唇舌纠缠,也不管杨幺已是呼吸不畅,过了半刻仍是抵死纠缠,直到自家也接不上气来,方气喘吁吁地放开。

杨幺呛咳来连连,全然说不出话。邹普胜面色绯红,一面缓缓吸气,一面笑着替杨幺拍背顺气。

杨幺还未缓过气来,顾不得羞恼,边咳边结巴道:“你方才…方才是什么意思?我…我不是杨岳的亲妹妹么?”若不是身子无法动弹,早就扑上去勒住邹普胜的脖子逼问了。

邹普胜凝视着杨幺,附在她耳边道:“看你急成这样,我不西哪个所了。你要知道,你问你姑妈吧。”

杨幺大怒,骂道:“你…你是不是男人,说话怎么不算数。”

邹普胜越发笑道:“我是不是男人你还不知道么?看,水寨的船已经快靠岸了,你难道想让杨岳看见我们在一起?我是位你着想,你还怨我?”、

杨幺又气又急,方要说话,却被邹普胜在晕穴上亲亲点了一指,顿时晕了过去。

邹普胜轻轻将杨幺放在水栏边,伸出手指一点一点扫过杨幺地眉眼与脸廓,柔声道:“四妹妹,我走了。蒙古人在中原是呆不住的,你…你好好地和杨岳过日子吧,你若是过得如意,我…我也没白活这一辈子。”

待得杨幺悠悠转醒,华容间空空落落,邹普胜已不见踪影。杨幺扶着水栏慢慢站了起来,运了一回气,方觉得身上的酸麻稍去,杨岳便匆匆推门而入。

“幺妹,陈友谅着是毒辣,竟然把徐寿辉用铁锤砸头而死!徐寿辉好歹是天完地皇帝,白莲教的大弟子,这十来年驱元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这样明目张胆,别人哪里会服!”

杨幺呆呆地听着,杨岳走到她身边,将她抱在怀中,叹道:“他好歹也要遮掩一下,来个禅让或是暗中毒杀都好,至少也找个替罪羊!他倒好,带着徐寿辉攻打朱元璋,占领了太平后,立时在路上杀了他,就在一个破五通庙称了帝。如今我们都不是天完臣子,而是大汉臣民了!亏他还有脸取年号‘大义’!”

“那…那邹普胜…”杨幺把脸埋在杨岳怀中,颤着嗓子问道。

“你不用担心他,丞相换成了张定边,太蔚换成了张必先,都是陈友谅的嫡系,只有他的太师之位还是稳稳当当。”杨岳笑道,旋即又皱眉道:“只是我看着这大汉怕也是长不了,这边一称帝,历龙湾就大败一场,朱元璋立时就把太平路(今安徽当涂)夺了回去。朱元璋若是灭了陈友谅,白莲南教也就到头了。”

杨幺全身一抖,手指紧紧抓着杨岳的衣襟,含糊道:“白莲南教…”

杨岳轻轻抚摩杨幺的秀发,柔声道:“我方才回来的时候,看见邹普胜起程去龙兴(今江西南昌)了,怕也是担心如今的形式,想去稳住各地的白莲教的守将。他本事大,也难说有什么结果,你不用担心。”

杨腰终是没有忍住眼泪,哽咽道:“杨岳,我想回家,你快带我回去把。”

第六卷 恩重花残 十六章 家族存亡

(由(〈。嫒祢卜变_)为您手打制作字数统计:5415字)

九月的骄阳在天空中徒劳地散发狂热,庭水寨同新堂中,均天与张精文高做台上,下杨岳,杨天康,张报宁,刘长净等族中将领济济一堂,均是面色凝重。

杨平户做在台下左首,看了看对面手拈佛珠微闭双目的张衷仁,再看了看他身边的张报宁,微叹口气,转头道:"小岳,小宁,你们都说说,北教已经被察罕贴木儿剿灭,小明王也逃到了朱元璋那里,蒙古人到底会不会打过来?另外袁州的欧普祥降了朱元璋,陈友谅的势头到底如何?我们俩族要如何打算?

众将互视一眼,皆看向杨岳。杨岳却是沉吟不语,张报宁扫了他一眼,笑道:“我来说说蒙古人吧,如今北边虽是蒙古势大,但他们内斗不休,又各自拥兵自重,割据一放。李思齐在陕西,察罕贴儿在山西,孛罗贴木儿在山东,互相攻打。大都里的皇帝和皇太子争位,北边蒙古王又在谋反,这一锅乱的。刘福通的北教虽是灭了,但他到底把水搅混了,一时之间我们是不用担心蒙古人的。”

杨天康点头道:“报宁说得对,我也是这样想。毕竟隔着长江,他们要过来也是不容易的。何况是张士诚又反了,虽是被江浙省右丞杨完者死死压着,但杨完者苗军所过这处,寸土不生,极不得人心,又极是桀骜不驯,便是蒙古人也是烦了他们。张士诚总是能捱下去的。再加上朱元璋和陈友谅在前面挡着,我们家二三年内还是安全的,现在麻烦地就是陈友谅和朱元璋。”

刘长净看了杨岳一眼。迟疑道:“朱元璋如今的实力大大弱于陈友谅,不过,朱元璋似是个能曲能伸的,他侧面紧邻察罕贴木儿,却与他遣使通好,现下倒还保住了地盘。陈友谅虽是势力大,却骄横无比,难说结果如何。”

刘长净说完后,众讲将皆都默然。过了半晌,张精文咳嗽一声,唤道:“小岳,你的意思呢?”

杨岳似是方被唤醒,突地一笑,道:“我知道大伙儿心里的想法,怕蒙古人一旦南下,朱元璋首先被灭了,俩虎相争。陈友谅倒可能占了便宜,如此一来,我们两家就不能得罪陈友谅。这陈凤娇的事就要好好掂量一下了。”

杨均天摸了摸胡须,笑道:“陈凤娇就算是公主,要进张家的门就得给幺儿端茶叩头!咱们也不能叫幺儿委屈了。”

张精文连连点头道:“正是如此,要进我们家的门就要守我们家的规矩,幺娃是报辰地嫡妻,陈凤娇是妾,半点都错不得!"顿了顿,向杨岳道:"小岳,幺娃在那里…”

杨岳笑道:“既是于家族有益。幺妹自是不会推脱,不过,他时常和我说,他虽是和报辰做了两年的夫妻,却没有生下一男半女。陈凤娇是报辰心爱的,身份高贵,又生了儿子,她也不敢以正夫人自居。若是陈凤娇要进门,她还是自请下堂。只要报辰休书一张。”

张精文顿时连连咳嗽。台下的张忠仁也微睁开了眼,淡然道:“我们家没这样的规矩。为了个无媒无聘的外室休了嫡妻!幺儿没有生养,是因为在养身子。她虽是个女子,为家族流血受苦却不比男子少,若是没有她,报月也回不了家。她成亲后侍侯夫君,孝顺长辈,妯娌和睦,挑不出一点错处。这事儿原是报辰糊涂,若不是现在情势难测,陈凤娇和她生的儿子这辈子也别想进门!便是她现在进了门,她的儿子将来也休想继承张家!”

杨岳苦笑一声,正要说话,张精文在台上道:“小岳,我知道你疼你妹子。不过幺娃这样倔着不是长久之计。我看着报辰心里还是有幺娃的。陈凤娇进了门,他们搬到一块住,我就不信那女人能比得过幺娃!只要报辰明白了,那个女人便碍不了事,便是幺娃生不出儿子,我就作主把那个儿子过到幺娃地名下。总能叫她压着那女人!”

杨均天点头笑道:“小岳,他们到底是结发夫妻,总不能让他们一辈子这样分开过。你为你妹子好,就应该劝劝她,她这辈子到底还是要靠着报辰过日子的。”说罢,转头看着杨平湖道:“去,把幺儿找过来,我当面劝劝她,老头子年纪大些,别的不说,过日子还是有些经验地。”

杨平湖应了一声,看了杨岳一眼,走出堂去。杨岳微叹了口气,抬头对张忠仁道:“忠仁叔,我明白说吧。幺妹这性子被我惯坏了,打小两家也都没纳妾这个规矩,如今各房里也没有这回事。为了家族,幺妹绝不敢不让陈凤娇进门,但她绝没法子容德屋里有第二个女人,到时候三个人都不得安生!我思量着,陈凤娇的品性是不能扶正的,要不,让我妹子回家,以后有合适的再给报辰说一个?”

张忠仁微微沉吟,张精文叫到:“不行!幺娃是我看中的孙媳妇,报辰那个瞎了眼的,这么好的西服哪里还能找得到?小岳,你不用说了,等幺娃来了,我拼了这张来脸不要让他点头同意!”

此时杨天康等人也纷纷劝说,杨岳无法,张报宁苦笑道:“等她来了再说罢。到底是她自个儿的日子,还得她自个儿拿注意。”

过得半晌,杨平湖将杨幺接到了水寨,同来的还有杨平泉。杨均天一眼看到杨平泉,立时道:“天康,还不给你娘拿张椅子,她这阵子正病着呢。”

杨天康早已搬了自家地椅子放到了杨平湖身边,两旁的晚辈们都站了起来。

杨平泉走到台下,深深向两老一福,微微咳着说:“媳妇无状,男人们议事原不该女人插嘴。只是幺儿这个事说来说去,也是她和报辰居家过日子闹的别扭。早就该寻个法子了了,今日借着这个由头,媳妇也想听听幺儿的意思。”

杨均天与张精文对看一眼,杨均天笑道:“那是自然,报辰与幺儿地事本就是家事,原该你管管她。”转头道:“天康,快扶你娘坐下,别让她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