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到了休息时间了。

“这下好了,休息时间到了,我便可以进去了。”乌啼说着,便迈开了步子,“殿下,我这就去给你找人去。”

乌啼去得快回来的也快。

“殿下,咱们不用等了。”乌啼到了贺兰尧跟前,轻叹一声,“惊羽姐姐根本就没来,我问过了,说是她这两日休息,从昨天到今天,她都没来过宫里,殿下,咱们回吧。”

没来…不想见着他是么?

“明淮兄,这儿便是我们出云国密探们练功的操练场。”倏然间身后不远处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子声音,“这会儿似乎是休息时间,等他们集合后,明淮兄与牡丹公主便可以观看他们的训练了。”

这会儿,贺兰平带着一男一女,正往操练场的方向来。

“有劳四殿下带路了。”贺兰平的声音落下,他身侧的女子便接过了话,嗓音清脆,“早些在贵国帝都闲逛的时候,便听人提起贵国玄轶司密探们英姿飒爽,身法矫健,我倒是很期待。”

说话的女子约莫二九的年华,一头乌发顺着双肩垂落在胸前,眉若柳黛,面如桃李,五官秀丽若出水芙蓉,她有如雪般的肌肤,衬着柔美的轮廓,柳眉之下是一双难掩高傲的眸子,一袭红色衣裙,将她的身段包裹的曼妙纤细。她那纤细的脖颈之上,戴着一串牡丹花形状的玛瑙项链。

清脆的女音刚落,紧接着是另一道低醇而带着笑意的男子声音响起,来自贺兰平另一侧的男子,他身形高大健硕,面目俊朗,“盈袖所言,正也是我想说的,贵国真是人才辈出。”

贺兰平闻言,笑道:“哪里,二位过奖,本殿在这儿,先替玄轶司的男子们多谢二位的赞赏了。”

贺兰尧听着身后三人的声音,头也懒得回。

看来,又是邻邦之国的使臣来了。

赤南国那两头还没走,又来了两头,这宫里真是愈来愈热闹,就是不知道这回的,是联姻来的还是单纯来走动的。

不过这些他都与他无关。

他没有回过身,身后的对话依旧在继续——

“诶,站在围栏边上那位是何人?”宫盈袖望着前方伫立的那道雪白修长身影,有些疑惑。

贺兰平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见那抹人影,轻挑眉梢,“看那身形,倒是像我十弟。”

“哦?贵国的十殿下?”贺兰平身旁的男子笑道,“那倒是该去问候问候了。”

贺兰尧听着身后的谈话,朝着身旁的乌啼漫不经心道:“回吧。”

说着,他转过身便离开了操练场,像是根本就没听见身后那几人说的话。

“诶,十弟?”贺兰平见贺兰尧转身离开,连自己叫他也不理会,顿时明白过来,兴许是心情不好?

否则,平日里看见了,再怎么说都会应一声的,不会像今日这样,态度冷漠,仿佛没听见。

“这十殿下好生奇怪。”宫盈袖望着贺兰尧的身影,眉头微微一拧,“四殿下这么近喊他会没听见么?咱们刚才说话也该听见了吧?明明就听在了耳朵里,为何就是不理会人?”

“公主莫要介意,我这位十弟素来寡言少语,性子有些清冷,今日,多半是心情不好,咱们还是逛咱们的…”

“寡言少语?难道连回应一声都这么困难么。”宫盈袖挑了挑眉,“如此傲慢的性子,我倒是真想去问候问候了。”

话落,她轻笑一声,快步追上贺兰尧的身影。

“公主?”贺兰平有些意外,没料到她就追上去了。

“四殿下莫要介意,我这皇妹啊,就是这样,性子有些倔,古灵精怪,有时候喜欢和人抬杠,也许是十殿下的态度让她觉得不公平,这才想上去问候一下。”宫明淮笑道,“皇妹虽任性,但还是识大体的,绝不会和十殿下争执。”

“十弟的态度确实是怠慢了,可他今日明显心情不好,本殿只怕…”贺兰平说着,拧了拧眉,也抬步追了上去。

而这个时候,宫盈袖已经追上了贺兰尧的步伐,直接拦在了他的前面,“这位殿下,你为何…”

一句话没说完,便哽住。

方才他离开的时候是侧对着她的,二人并没有打过照面,她倒也没注意看他的脸,这会儿挡在他面前,她自然是看清了。

颜如舜华,美若玉雕。

撞进他那双凤眸里,潋滟而深邃,不经意间惑人心神,即便里面有几分冷清,却也让人移不开目光。

这是她来到出云国,迄今为止见到的最标致的男子。

今早进宫也见过好几个皇子,太子英俊中带着锐气,四皇子俊俏中带着不羁,而这十皇子,俊美中透着一丝丝冷,一缕缕魅,单薄又瘦削,像瓷娃娃一样的精致,仿佛一碰就碎了,又像高山上的雪莲一般洁白出尘,在雪天中生长,形成了傲骨,清冷的令人难以靠近。

宫盈袖望着他,一时间都忘了要说话。

贺兰尧望着跟前挡路的女子,启唇,声线清凉,“滚开。”

宫盈袖终于回过了神,听闻他的话,惊艳过后便是惊讶。

他说什么?

滚开?

“你…”宫盈袖蹙了蹙眉,“你是出云国皇子?那为何对邻国的来使态度如此傲慢?我之前没有得罪你吧?方才和兄长一起过来,想要问候一番以示友好,你却不搭理人…”

贺兰尧并没有兴趣听她说完话,饶过她继续走。

宫盈袖眼见自己又被无视,顿觉心中不甘。她好声好气的和人说话,换来的却是无视,不…应该说是蔑视。

这十殿下都没正眼瞧她一眼。

她是皓月国的三公主,皓月国皇室里最具才艺的一位公主,皓月国臣民赞她美若牡丹花开,她牡丹公主的称号由此而来。

自小受人追捧,哪里被人这么对待过?

“你站住。”宫盈袖轻斥一声,快步上去,再次拦在了贺兰尧前头。

“好个傲慢的十殿下,我若是告到你们陛下那里,你就不担心自己挨顿骂?”

贺兰尧又被拦住一次路,再也没有耐心,伸手一把将她往边上撩,冷嗤一声,“少来找死。”

话落,再次走开。

“乌啼,她若是再敢来拦,你就把她给我打的她哥都认不出来。”走在路上,贺兰尧冷声朝着身边的乌啼道了一句。

邻国公主,算个什么东西,还纠缠着他给她问候,可笑。

眼下他心情极度差,谁也不能来惹他。他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乌啼跟在他身后走,一时无言:“…”

自从前天夜里跟惊羽姐姐吵的那一架后,殿下几乎处于暴躁状态,如同一只烦躁的猫儿,谁要是敢碰他一下,毛就炸了。

现在他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用惊羽姐姐的话说——幼稚鬼暴走的时候,简直任性到了极点。

贺兰尧此刻的心情,可以说是压抑的暴躁。

两天,两天都不来找他,他要是死了她都不知道。

他都好几顿没吃了,他若是有一天死了绝对是让她给饿死的。

他的神色冷的可怕,而就在这个时候,衣袖忽然就被人一扯。

贺兰尧脚步一顿,这邻国公主还真没完没了。

他眸底寒意一闪,转身冷笑,“你找死啊…”

话未说完,哽住。

身后的人,一袭蔚蓝色束袖劲装,衣领处与胸襟处绣着玄轶司特有的雄鹰图案,一头乌发绑成了英气利落的马尾,右边脸颊上方,带着一小块银质面具,在艳阳下冷光浮动。

“我…找死?”苏惊羽望着贺兰尧,一脸莫名其妙。

他怎么忽然冒出这句话?

他知道身后的人是她么?

贺兰尧望着身前的人,怔了好片刻,回过神之后,扬手甩开了她的衣袖,背过身去。

“我惹你了?”苏惊羽一把扯过他的手,将他拽回来,“方才去永宁宫找你,月落说你可能在操练场附近,我就过来了,怎么,还要继续僵持么?你若是到现在还没解气,那我这就回去了,我的假还没休完。”

说着,她要松开贺兰尧的手,却被贺兰尧又握紧了。

她望着他,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

好片刻后,他才闷声道:“先给我做些吃的,我饿了好久。”

你们喜欢情敌是么,多给你们几个,十个八个都行,收拾起来一打一打的…

第126章 被他坑惨了

饿了好久是什么意思?

她不在他身边,但不是还有个神厨小青公子钰么?那公子钰的手艺实在是好的…

吃了他两回糕点,她就知道自己肯定比不上他的手艺好。

然而贺兰尧却说他饿了好久。

“惊羽姐姐,殿下真是好几顿都吃不下饭了。”乌啼在一旁轻叹了一声,“不是我胡说,小青每一顿都做了许多菜,可殿下就是吃不下,做多吃上几口就不吃了,说是没有你做的好吃,于是就都便宜了我和月落,我们怎么劝殿下都没胃口。”

苏惊羽听闻此话,眸底掠过一丝无奈。

公子钰的手艺没她好?扯淡。

贺兰尧这是典型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外加情人眼里出高厨。真真正正的心理毛病,那公子钰指不定多无奈了,输给一个根本就比不上他的人。

细细看贺兰尧的脸色,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又苍白了一些,之前用药膳和补汤灌他,好不容易将他的脸养的红润些了,两天不见又白了。

原本她是要休息两天的,可鬼使神差地,还是今天就来看他了,虽然和他吵了,但心里,说不挂念是不可能的。

他的火气,其实她有大部分责任,他虽然有些不可理喻,但她也同样的有错在先。因为她遇事没有先去找他,在他看来,他就错误的理解成了自己不把他当一回事,其实…她那会儿只是担心他不同意她救人,这才决定了先斩后奏。

“走,回寝宫。”苏惊羽握着他的手,抬步便走,“我给你做吃的去。”

这一刻,二人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提吵架的事儿了。

过去的事就算是过去了,小吵一回,日子还是得继续,他回头要是还把这事儿拿出来说,她一定得心平气和地和他谈才行,绝不能再用恶劣的态度回应。

毕竟…贺兰尧曾经也让着她不少了。

她不能总是什么事都要占理,她真不想再与他争吵了。

苏惊羽如此想着,心情顿时也轻松了不少。

由于她是朝北面永宁宫的方向来的,而贺兰平等人则是在贺兰尧身后不远处,不同的两个方向,因此她并没有与他们打过照面,自然也不知道刚才的小插曲。

此时此刻,二人身后不远处,一袭深红衣裙的女子面色微沉。

她方才是听错了么?那十皇子伸手把她撂到一边的时候,说了句‘少来找死。’

找死?

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么?面对友邻之邦,这出云国的皇子未免太过傲慢无礼,简直就不是一个皇室子弟应有的举止。

不过…从前还真没有人敢如此对待她的,听惯了阿谀奉承的客套话,面对这么一个直接而又不屑客套的人,倒是让她觉得,很不一般。

“盈袖。”身后传来宫明淮的声音,宫盈袖转过了身,只见贺兰平与宫明淮已经走了上来。

“盈袖,你可是与那十皇子发生争执了?我方才远远地看见,他将你推到了一旁?”宫明淮说着,望了一眼前头不远的两道身影,微微拧眉。

“皇兄你看错了,我不是被十殿下推开的,而是我走得太急,他没有看清我,我们不小心碰撞了一下而已,小事情。”宫盈袖淡笑着道,“我与他没有发生争执,只是问候了一下而已,话说回来,这位殿下倒是真性情,脸色一直不冷不热的。”

宫明淮眉眼间划过一丝疑虑。

不小心碰撞到?不是被推开?

难道是他方才看错了…

“对了,四殿下,与十殿下在一起的那个女子是何人?”宫盈袖望着前方双手交握的二人,朝着贺兰平问道。

其实她心里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了,能与那么冷清的人那般亲近的,想必是那种关系。

“那位是玄轶司的四名玄衣卫之一,也是玄轶司唯一的一位女密探。”贺兰平道,“又是左相家的大小姐,前些日子被父皇指婚给了十弟。”

“女密探?”宫盈袖听闻此话,眉头轻挑,“她一个女儿家,待字闺中,为何混迹在数百名男子之间?”

贺兰平闻言,有些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宫盈袖,“牡丹公主是想说,身为名门贵女,就应该待字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些女红刺绣之类的事儿么?”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宫盈袖道,“只是,对这位姑娘有点儿好奇。听四殿下的话,觉得她倒是挺特别的。”

宫盈袖的话一落,宫明淮也若有所思道:“按理说,玄轶司中都是高大矫健的男子们,这姑娘身为内部的高阶人员,大伙能服她么?”

“明淮兄,你还真不能小看了姑娘家。”贺兰平轻描淡写道,“虽说她看起来纤细,但却一点儿都不娇弱,至少她手下的那批密探都被她驯的服服帖帖的,玄轶司内部,对她的评价是,胆大如虎。她敢抓到犯人就地将人开膛破腹,对血腥之事毫不畏惧,当时在场众人均瞠目结舌,无比惊讶。”

“将人开膛破腹?她?”宫明淮满面惊讶,“四殿下不是唬我的吧?”

贺兰平眉梢轻挑,“明淮兄若是不信,随意在玄轶司内抓个人来问问便知道我有没有唬你了。”

“若是真的,这姑娘未免太大胆了。”宫盈袖望着前方,这会儿苏惊羽那几人早已走远了。

如此胆大又生猛的女子,那十皇子竟喜欢这种性格的?

“何止大胆,已经是凶狠了。”宫明淮摇了摇头,“身为女子就该安分些,做这等凶猛的举止,实在有点儿不像女子,若是个男子,那倒是个勇士。”

贺兰平听闻此话,只淡淡道:“二位,咱们还是不要在此议论他人了,继续闲逛吧。”

话音落下,他轻瞥了一眼宫盈袖,只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他贺兰平被称为众皇子中最怜香惜玉的一人,与各式各样的女子都打过交道,从姑娘的脸上,一个表情,一个眼神,他就依稀能猜到她们心里在想什么了。

这位牡丹公主,该不会是对十弟感兴趣了?

“你说你,何必跟自己过不去,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你饿个好几顿是几个意思?我要是今儿还不过来,你打算今日又省三餐?”回永宁宫的路上,苏惊羽数落着贺兰尧,“还好我今日过来了,否则你要是给饿瘦了,太后娘娘非用眼神瞪死我不可。”

“这两日总是没有胃口。”贺兰尧淡淡道,“小青的手艺愈来愈差了,吃不下。”

“又在胡扯,我要是公子钰,听见你这番话,非得在做菜的时候多撒几勺盐不可,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手艺差。”苏惊羽撇了撇嘴,“刚认识你那会儿,你分明不挑食的啊。”

“那会儿和你不熟稔,自然是不会让你知道我的喜好。做做样子而已。”贺兰尧道,“之后相处久了,就没有必要伪装了。”

苏惊羽眼睫几不可见的一抖:“所以你是想说,在熟人面前你会暴露你的挑剔本性么?刚认识你那会儿,我要是知道你这么难缠…”

“那你就怎样?”贺兰尧不待她说完,一把扯着她让她转过了身,正视着她,“早知我这么难缠,这么不可理喻,你是否就不会答应皇祖母的要求,不会愿意来照顾我了?”

苏惊羽见他脸色又阴沉了,忙道:“话也不是这么说,我当时只是一个小小密探,玄轶司最底层的人员,太后让我保护你,交换条件是找机会给我升职,有这样的一条捷径,我怎会放弃?所以我依旧会答应她的,只不过,我不会对你那么好,事事迁就你,我起码得给你摆摆脸色,让你知道我并不是那么好惹的,只可惜,一路走来,每回有矛盾基本都是我迁就你,久而久之竟然养成一种习惯了,习惯真可怕。”

她确实已经在无形中习惯了迁就他。

就拿前天夜里吵架的事情来说吧,那是她和他相识以来吵得最凶的一回,他都难得气的摔杯子了,她最后也是憋着一肚子火离开的,本来打算多晾他几天,她已经做好争吵后冷战的准备了,结果…还是没忍住,相隔一天就又跑来了。

贺兰尧听着她的话,垂眸不语。

细细思索,她的话是有道理的。

“我也可以迁就你的。”他道,“但前提是,你我之间,不允许出现第三个妄图插足在你我之间的人,你要是把这样的人招来,我还能迁就你么?想都不用想。”

“什么第三者第四者,那都是你自己想象的,从来就不是事实。”苏惊羽颇为无奈地斜睨了他一眼,“我让你去找乌啼讨教一下喜欢和友谊之间的区别,你讨教了么?”

贺兰尧不语,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苏惊羽转过头瞥了一眼在一旁当空气当了许久的乌啼。

乌啼见次,干笑一声,“这两日殿下心情甚差,我哪敢多嘴啊,殿下没问我自然也就没说,惊羽姐姐,你还是自个儿和殿下解释吧,我词穷了,你们慢聊,我这就去厨房先烧柴火去。”

话音落下,他便直接跑开了。

“好吧,那我就和你科普一下,省得你整日胡思乱想,总怀疑我给你戴绿帽子。”苏惊羽正视着贺兰尧,不紧不慢道,“首先,这二者之间最大的区别就是,数量上的,喜欢的人一个便够了,那个人住在心底最深处,而友谊,可以给很多人,只要是志同道合之人,或者互助互利之人。其次,对喜爱之人可以有许多亲密的动作,卿卿我我,你侬我侬,但对于朋友,那就是君子之交,牵个手都觉得暧昧,别扭,晓得不?”

“你真当我幼稚?这些我怎会不懂?”贺兰尧冷嗤一声,“我之所以反怒,还不是因为你遇到事情先去找那个神棍而不是先找我?你那些所谓的朋友,你对他们的关心未免太多。”

“哪里多了!拜托大哥,苏折菊那事可是关系到性命的,人命关天,我要是不关心关心他就翘辫子了,我欠他人情还未还,心里不安。人,最重要的就是命,没了性命什么都完了,你不能说我是过于关心他,我只是尊重生命。”苏惊羽无奈摇头,“你这醋吃的太没道理了,你若要问我为何不先找你拿解药,以你的性格,我怕你不答应,只好先斩后奏,救人再说,你却误会我以为我不拿你当回事,我真想喊冤…”

她本着以和为贵的精神耐心地同贺兰尧讲着道理,却没想到贺兰尧根本就没有耐心听她说完,伸手一揽她的脖子稍一使劲将她直接扯进了怀里,不由分说直接低头以吻封唇。

他的唇瓣总是薄柔而微凉的,覆上她的之后很快便温润了起来,这一回的亲吻不比从前的轻柔,像是惩戒似的,他辗转着她的唇瓣,忽的就是在她唇上狠狠咬了一下,直到血腥味萦绕在两个人口中,他才微微放松了力道。

苏惊羽吃痛,伸手将他推了开,“你咬我?”

她舔了舔唇,腥甜的味道萦绕在舌尖。

这家伙,下口还挺狠的。

“这一次的事,到此为止了。”贺兰尧抓着她的肩,将她拉回到了身前,“但是下一回,不准再发生类似的事。否则我就咬你的脖子,喝你的血。”

苏惊羽白了他一眼,“说话就好好说话,还咬人,你属狗的?疼死了。”

他的威胁,虽然是有点儿狠,不过…她并不气恼。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这一次争吵,就当做翻书页一样翻过去了。

这个熊孩子,太缺乏安全感了。

“我只是表达一下我的不满而已,小羽毛,你得记住,你是我一个人的。”贺兰尧悠悠道,“如你这般貌不惊人的面容,这般凶恶野蛮的性格,除了我,不会有人能接受的,其他人必定是没有我这么好的,故而,你要懂得珍惜我才是。”

损人的病又开始发作了。

“还疼么?”贺兰尧抬手捧起了她的脸,再次将唇覆了上去,舔了舔她唇上被他咬伤的地方,感受着那腥甜的气息。

“你的血还挺好喝的。”他道。

他总是能让她无言以对。

他是饿疯了,才觉得连血都好喝了么?

“去寝殿里等着我。”苏惊羽道,“我去给你做些吃的,很快的,你先吃些点心吧。”

贺兰尧道:“哪里还有点心吃?你两日不来,谁给我弄点心吃?”

苏惊羽一怔,“之前我给你带的那些柿子饼和干果呢?”

“就那些,都不够塞牙缝。”贺兰尧不咸不淡道,“等会儿,我要吃糖醋鲤鱼,鱼香肉丝。”

“知道了,贺兰小爷。”苏惊羽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而后转身走向了厨房。

陪着贺兰尧用过了午膳之后,苏惊羽同他一起坐在寝殿外的藤椅之上,倚靠着他的肩头晒太阳。

贺兰尧则是将头一歪,抵着她的头顶。

二人就这么相互靠着良久,享受着空气中的寂静与安宁。

“阿尧。”苏惊羽忽然轻唤了他一声。

“我真的很好奇一件事儿。”她道,“你我初见的那一夜,你的蓝眼睛究竟怎么回事?”

贺兰尧闻言,眼睫轻颤,不语。

苏惊羽听他不说话,叹息一声,“不想说便罢了。”

她之前好几次想问,却总觉得没找着时机去问,他将自己眼睛的颜色隐藏起来,多半是为了不让别人知道,因为他毕竟一直背着一个‘不祥之人’的头衔,要是再让人知道他还有着一双蓝眸,只怕有些迂腐的人会说他是妖怪都有可能。

她担心这个问题是他心底的一根刺,这才一直犹豫着没问。

可如今她和他已经走得如此近了,她倒真的是想知道。

但要是他实在不想提…那也罢了。

“我天生异瞳,现在你看见的,不过是药物控制的黑瞳而已。”贺兰尧的声音忽然传入耳畔,“你总该听过关于我出生的传言吧?我出世那一天,殿内殿外桃花凋尽,当年为母妃接生的产婆,以及我出世当天出入永宁宫的宫人,全部被灭口了。”

苏惊羽闻言,有些怔然,“难道…那些被灭口的产婆和宫人,是因为见着了你的眼睛?”

贺兰尧轻轻‘嗯’了一声,“父皇请了前国师来卜算,前国师却说,他无法卜算出天降异象的原因,福祸难测,父皇当时想必很是失望与烦躁,若国师说我的出世是福,以母妃当年的荣宠,今日的我,地位也许很不一般,可桃花凋尽,这能是个好兆头么?为帝王者,都是铁血而理智的,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父皇当年真的动了杀我的念头,全靠母妃与皇祖母保住了我,那神棍倒也说了句人话,他说,未必是祸,他不建议剥夺我生存的权利。”

苏惊羽道:“那你恨前国师么?”

“恨?谈不上。”贺兰尧的语气一派悠闲,“就算没有他,桃花不也谢了?异象不也来了?我的异瞳也不是他能决定的,只不过我对这种满口天机的人素来没有好感,神神叨叨烦死人了。”

“那么当朝陛下呢?恨他么?”

“没感情,叫一声父皇是客气。”

苏惊羽语塞:“…”

“我虽存活了下来,可当日在永宁宫目睹我出世的人全被皇祖母下令灭口,而我的眼瞳之所以如今是黑色,是那神棍拿药物来压制的,只有在我真气波动极大,内力消耗太多时才会压不住药效。”贺兰尧不紧不慢道,“从那日后,永宁宫沦为冷宫,周遭住着的人渐渐搬离,连带着那条路都荒凉了。”

“难怪初见你那一夜,看你生掏人心,眼睛泛蓝光,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想必是那人惹得你发怒,引得你出手太狠,用力太大,这才没压住药效。”苏惊羽握住了他的手,“其实,那双眼睛,很好看。”

蓝眸,在她上辈子那时代,可是公认的漂亮啊,多少人想要都求不来。

“那么你的母妃贤妃娘娘为何离开了你,跑去出家,你那会儿还小,她怎么就忽然离开了?”她又问道。

“因为我惹得母妃生气了。”贺兰尧的声音毫无波澜,“母妃是个慈悲的人,十岁那年我第一次杀人,将母妃给吓住了。那一夜,也不知是那个混账玩意派来的人,两个男子,半夜悄悄摸着去母妃的寝殿里,意图轻薄,母妃的叫喊声将我引了去,我就将那二人都杀了,每一个人只用了一招毙命,他们那会儿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我看着心里不舒服,就用两根手指戳进他们的眼眶,把他们眼睛给挖了,母妃当时吓傻了,事后我才反应过来,原来人的生命如此脆弱,我当时并没有罪恶感,母妃却彻夜难眠,第二日,就要出家,临走前托付皇祖母多多照看我,母妃当年很讨皇祖母喜欢,皇祖母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苏惊羽认真的听着他的述说,听的心里难受,一时词穷,都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贤妃之所以出家,是因为看见她自己尽力保下来的孩子,仅仅十岁就杀人不眨眼,心中悲恸,这才想着出家,为他祈福么?

还是说…连她都信了贺兰尧是不祥之人这种话。

毕竟贺兰尧声明了,他母亲是个善良人,那就是真正的圣母一枚了。

怕就怕,连他母亲都和别人一样,以为他不祥了。

苏惊羽叹息一声,“你那会儿功夫就很好么?杀一个人只用一招?”

“当然。”贺兰尧淡淡道,“我的师父,正是安宁公主,母妃是夕照国前来和亲的一位公主,地位不算高,与安宁公主完全不可比拟,不过,母妃自小与她感情好,虽不是一母同胞,却也差不到哪里去,二人外表的性格也十分相似,都是淡然温雅的,但内心却很不同,母妃内心慈悲,凡事不爱计较,而安宁公主的内心,却是冰冷的,与外表不符合,她从不愿意吃亏,恩怨分明,表里不一。得知我出世,她特意赶来看我,她从不信什么详或不祥,她曾想过带着母妃离开,母妃却不愿意。”

“原来安宁公主是你的姨母。”苏惊羽轻叹一声,“因为贤妃不愿离开,所以安宁公主也无奈,为了能让你与你母亲过得安稳,她便在你懂事后教你功夫自保,对么?”

原来那位夕照国的奇女子花未安,与于贤妃是姐妹。

夕照国的国姓是花,于贤妃的‘于’原来是个赐字,并非姓氏。

苏惊羽脑海中忽然闪现了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