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口,别说元氏大吃了一惊,就是余氏和宁纤碧,这一惊也非同小可。余氏本是一直垂头站在元氏身后,此时猛地抬起头来,结结巴巴道:“这…这…老太太,这…二嫂子一向管得很好”

她不等说完,便听姜老太君笑道:“谁说她管得不好了?从前不过是因为你身子弱,接着又生了六丫头,前几年我看着六丫头三岁了,就想让你帮你嫂子分担分担,偏兰姨娘又有了宣哥儿,她是个性情软弱的,少不得要你帮衬,因此这话就没说。到如今,小六丫头和宣哥儿都大了,你也该帮着家里做点事,怎么,莫非是这几年清闲惯了?还想继续懒下去?”

老太君都这样说了,余氏也不好说什么,连忙答应下来。

她心中倒真是有些跃跃欲试,从前自己做姑娘的时候,父母忙于生意,家里家外也是自己管的。只是后来嫁了人,因为自己是商户之女,身份比两个嫂子低了不是一星半点儿,所以时时刻刻记着谨言慎行,到如今,她都不记得从前自己在家里时是什么模样了。

宁纤碧穿越过来的这个大庆朝,也是架空时代,但有一点和别的架空时代不一样的就是:这里的阶级虽然也森严,但非常重视贸易,没有重农轻商的事情,在地位上,商人和农民是平等的,只是朝廷对于农民的政策更为优惠,而对商人则是抽取重税,靠这一点来保持农业和商业的平衡。

即便如此,当日以余氏的身份,也是没资格嫁入伯爵府的,即使宁世泊只是伯爵府的庶子。

只因为当日老太爷还在世时,曾经在下江南的时候儿落过水,是余氏的父亲将他救了上来,为了报答这份恩情,方做了儿女亲家。

也因此,余氏当日嫁过来后很是担心,好在丈夫是个难得的好男人。只是两个妯娌一个高贵一个厉害,又都是官宦之女,所以她自觉着身份低人一等,又怕丈夫难做,一直都是不肯出头的。却不料今日老太君不知道怎么高兴起来,竟给了她这样一个机会。

有人欢喜有人愁。这里余氏心中雀跃着,元氏心里却是恨得咬牙。、

针线房虽然不起眼,一年也没有多少利,就算给了三房也没关系,然而除了人事把握在大房手里,这些年其他的权力都是自己掌着,如今忽然叫余氏插进来,岂不就好像是老虎嘴里横伸进一只爪子吗?

只是心里不高兴,面上也不能表现出来,还得热情对着余氏笑道:“果然是老太太体恤我,三弟妹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管来问我就是。不必担心,谁还是一下生便会这些个呢?我也不过是慢慢摸索着才熟悉了的,你不过管着一个针线房,简单。”

余氏自然不会信她是真心,却也笑着应了。她虽软弱,却并不笨,老太太既然肯给她这个机会,那便说什么也要做好了,也给一双儿女长点脸面。省得连二房一个庶女,都敢动不动便在女儿面前说一些暗藏锋芒心机的言语。

姜老太君把这几件事说完了,就吩咐摆饭。用完饭后,便命人散了,老人家从前不是十分喜欢热闹的,不然的话,别人家的老封君都喜欢挑一两个自己喜欢的孙男娣女养在身边,姜老太君却没有这样的习惯,孙儿孙女儿们都是让他们各自娘亲带着。

妯娌们便带着儿女们散去,回去的路上,宁纤碧见母亲眉目间隐隐透出喜色,她心里也着实为母亲高兴。因回到屋里,进了内室,便见兰姨娘福下身去笑道:“恭喜太太,如今可总算也主事了。”

余氏笑道:“是件喜事,只是却未必好做呢,日后少不得你也要帮衬帮衬我,这是咱们三房唯一管着的一件事儿,若还是管不好,可真是要丢人了。”

说完看向宁纤碧,感叹道:“我只道这辈子也不能有这样一天,如今看来,倒是沾了芍药的光,老祖宗这是被她的孝心感动了。”

兰姨娘也笑道:“可不是,这真是再也想不到的意外之喜。六姑娘投了三老太爷的眼缘,也便是投了老太太的眼缘。如今想来,三老太爷在府里这几年,何尝有人问?老太太素日虽不说,心里却明白着呢。也难得咱们六姑娘就喜欢那些什么药材啊针灸的,依照婢妾说,那实在是最枯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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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训子(上)

余氏笑道:“再枯燥,难道还能比老爷念得八股文枯燥?你没看见他做八股文时那愁眉苦脸的样儿,真真叫人笑死。”话音落,兰姨娘也捂嘴偷笑起来。宁纤碧在旁边看了,只觉哭笑不得,暗道妻妾一条心到这个地步的,还真是闻所未闻,我也算是长见识了。

正想着,便见小丫头花朵儿走进来,面上带着疑惑道:“才刚奴婢去给老爷送点心,却见雨笛姐姐去了老爷房里,说是老太太找,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儿。”

一句话说的余氏和兰姨娘也疑惑起来,宁纤碧也在心中暗自思量,心想奇怪,老太太总不会叫父亲去说让母亲管针线房的事情吧?何况父亲是庶子,平日里似乎老太太也不是特别亲热喜欢,再怎么着也比不上两个亲生儿子啊,怎么这会儿却想着叫过去说话?为的是什么呢?

不说余氏兰姨娘和宁纤碧心中暗自猜测,只说宁世泊,往宁馨院的路上也是惊疑不定的。

姜老太君作为当家主母,算是非常称职的了。虽然她对自己这个庶子不如那两个亲生儿子看重喜欢,但这也是人之常情。

比起那些富贵门中动不动传出的嫡母害庶子的事情,宁世泊真的是非常感激这位嫡母。

从出生之日起,这位嫡母对自己就是和两个儿子一样的对待,不管心里是不是真喜欢,却从没短了自己的吃穿,更别提苛待打骂,比起那些在嫡母阴影下成长的庶子,他真的算是非常幸运了。

因这会儿就觉着有些忐忑,细思自己这些日子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一路来到宁馨院,只见几个小丫头都看着他笑,他咳了一声,正好见莺歌走出来,便凑上前去小声道:“莺歌姐姐,老太太心情如何?”

莺歌笑道:“三老爷放心吧,老太太心情还不错,想来不是要训斥你的。”

宁世泊呵呵笑了笑,心中却不由得添上一丝苦涩:他生母早逝,就是在嫡母手里长大成人的。从小到大,看着嫡母对那两个哥哥的管教十分严厉,但对自己却是十分宽松。从前他还以为这是嫡母宠爱自己,然而大了才明白,只因为不是亲母子,是老太太不想管他也罢,害怕人说她苛待庶子也罢,总之,到底是隔了一层。

有时候,他也盼着嫡母能像管教两个哥哥那样管着自己,所以从小儿便是松松散散的,全没有富贵公子哥儿的气度。然而淘了几回气后,才认清现实,所以往后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着,虽然现在看来,傻人有傻福,这样逍遥自在也挺好,然而心中那份遗憾,却是没办法骗过自己,更不可能随着岁月慢慢消弭。

一边想着,就进了屋,只见姜老太君坐在罗汉床上,见他进来了,便指着地上的椅子道:“坐吧。”

“是,不知母亲唤儿子来,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宁世泊恭恭敬敬的坐下,一边在心中思量着,却见姜老太君看着他,细细打量了一番,才叹了口气道:“你今年,也有二十八了吧?”

宁世泊不知道怎么忽然就说起自己的年纪了,连忙欠身道:“是,儿子过完这个年,刚好虚岁二十八,母亲怎么忽然想起这个了?”

姜老太君手里慢慢拨着茶盏,喃喃道:“二十八…连老三也二十八了,这时间过得真快,我到底是老了。”

宁世泊听见这声“老三”,只觉着鼻子一酸,竟险些落下泪来,连忙起身陪笑道:“老祖宗哪里老?六十大寿还没过呢,前些日子锦乡侯府的老太太过七十大寿,儿子看着她的气色可好。咱们府和她们走动向来亲近,儿子记得她像老太太这么大岁数的时候,身子可没有老太太这般康健,想来老太太七十岁的时候,定也不知比她硬朗多少倍,哪里就能说老了?”

姜老太君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别贫嘴了,你素日里就和那些下人们没有个正形,虽说他们都因此愿意亲近你,可你到底是主子,这尊卑也不该太混乱,没得叫人笑话。”

宁世泊连忙应了,听姜老太君道:“你坐吧,不用拘束,叫你过来,就是要问问你对自己的将来到底有什么打算?难道就准备这样浑浑噩噩过一辈子?”

宁世泊屁股刚沾上椅子,便听到姜老太君这句话,一时间震惊的连规矩都忘了,只抬着头看着姜老太君,呐呐道:“母…母亲”因为心中太过激荡,以至于声音竟然哽咽了。

姜老太君细细看着这个儿子的面容,宁世泊的容貌算是极出色的,很像他当年那个从江南水乡买来的花魁娘亲。

因着这个,姜老太君心中其实一直不喜,然而到如今,那一双儿女,宣哥儿固然是个漂亮的,却也是随了兰姨娘,宁纤碧孝心可嘉,性格也好,只容貌却随了余氏,虽然也是秀丽,但因为几个姐妹都是美人坯子,就显得她不出奇了。

二十八年了,时过境迁,连那个艳丽之极的女人,想来都已经化为一捧白骨,儿女们都大了,自己也老了,还去计较这些做什么?

看到宁世泊这副感动的样子,姜老太君心中有些感叹,轻声道:“如今你大哥袭了爵位,不用我操心。你二哥虽然读书不成,但是料理着家里的土地和那些买卖,也是八面玲珑的,将来自然也有他自己的造化。只有你,文不成武不就的,唉!这也是我从前对你疏于管教了些,到底养成你今日的懒散性子。只是如今,你一双儿女都慢慢长大了,你这个爹,难道还要这样浑浑噩噩下去?难道你就不想成为让妻儿可以放心依靠,挣出自己一份家业,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

姜老太君每一句话,都好像是一柄重锤在宁世泊心上重重敲击着,激动的同时,更是羞红满面,垂了头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呐呐道:“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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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训子(下)

“你莫要以为我是为了将来不给你们分家产才说出这样话。”却听姜老太君又郑重道:“这伯爵府的产业,待我老去之前,定然会分派好,该你们三房得的,我老婆子不会短了你们一分一毫”

不等说完,便见宁世泊“扑通”一声跪下去,重重磕头道:“母亲这样说,可是让儿子无地自容了。儿子再怎么糊涂油蒙了心,也不会有这样想法,这些年母亲对儿子的好,儿子铭感五内。”

姜老太君微微一笑,心中也是百感交集,注目看了他半晌,方点头道:“起来吧。俗话说,响鼓不用重锤,这话我不会再对你说。老三,母亲知道,这其实对你不公平,你大哥和二哥,我那样的管教着,也没能出人头地,一个是靠着爵位,一个是靠着家产,偏偏到了你,什么也没有了”

宁世泊再次打断了老太太的话,握拳肃容道:“母亲今日一番话,儿子已经是感激涕零。母亲放心,儿子从今后定要好好努力,男儿在世,本就该护佑妻儿一世平安喜乐,从前是儿子太糊涂了,每日里放纵自己,白白浪费大好光阴,若非母亲今日醍醐灌顶,儿子还不知要懵懂到什么时候?儿子感激母亲教导。”

姜老太君点点头,沉声道:“你能这样懂事,老婆子我也就欣慰了,好了,去吧。”

宁世泊答应着退了出去,姜老太君则慢慢喝着杯里的茶,她身旁的赵嬷嬷走过来,小声道:“老太太怎的想起今日和三爷说这样的话?”

姜老太君抬头看着门外,那里早已不见宁世泊的身影,好半晌,她才淡淡道:“这番话,是我欠他的,不过是在今日还给他罢了。”说完摆摆手,赵嬷嬷便知机退下。

姜老太君怔怔看着前方的屏风,目中忽然有了一丝泪光,喃喃道:“老爷,我如今,该做的也全都做了。算是对得起你我的夫妻恩情了。”说完这句话,不由得潸然泪下,慢慢向后,倚倒在榻上。

宁世泊回到屋里,便命余氏和兰姨娘为他收拾东西,只说从今日起,要在书房苦读,只把余氏和兰姨娘都听得呆了。

然而见老爷一脸认真地模样,两人倒也不敢怠慢,连忙收拾好了行李铺盖,给他送到书房,又把小厮叫进来,仔细嘱咐了几句。接着妻妾两个便在屋中疑惑,兰姨娘笑着道:“老爷这是怎么了?忽然就变了个人似得,刚刚太太不还说,他做八股文的时候,是最费劲的吗?‘

余氏也迷惑不解呢,忽然想起之前宁世泊去了姜老太君房中,不由得拍手笑道:“是了,这定然是去了老太太房里,被老太太说了,这才激起了斗志,咱们且不用管,只看爷这一次是不是一时热血就好。”

兰姨娘笑道:“既如此,便该添两个丫头去书房,这人选倒是要好好琢磨琢磨”不等说完,便听余氏笑道:“这会子添得什么丫头?又不是大考在即,马上就要下考场了,需要日夜苦读,如今离两年后的大比之年还早着呢,难道他晚上不回来?且不用忙着添丫头,他若要添,就添两个婆子给他罢了。”

话音落,兰姨娘便用帕子捂了嘴,偷偷笑起来。

转眼间,又是一个多月过去,国公府里到处都是盛放的桃花杏花,园子里更是景色怡人,就连姜老太君,看着天好的时候,也不由得要带着儿媳孙女儿们到园子里走一走。

宁纤碧却还是每日在宁德荣的杏林苑,帮着他处理那些采来的药材,虽然这些药材都是最常见最简单的,不过宁德荣也十分精心,在他眼里,药材也没有贵贱之分。

闲来无事时,老爷子就教宁纤碧一些针灸之术,不过比起针灸,宁纤碧更喜欢按摩推拿等手法,她原本只知道制药知识,如今有了宁德荣这位名师,才真正了解到中医果然是博大精深浩瀚如海。和这位老人相比,现代很多在城市各处挂着什么“祖传中医”门牌的或是医院里坐着的那些所谓中医师,简直都是些蒙古大夫了。

只可惜她在针灸上似乎没什么天分,宁德荣倒也不以为意,宁纤碧一个女孩儿,又不指望继承他的衣钵,能在药材上有这样的天分聪慧,他已经很惊喜了。

因这一天,数了数自己这一年来积下的药材,便对宁纤碧道:“若是再添上几味药,便可以制作最简单的清火丸和养神丹了。你回去和你爹娘说一声,三天后,三月二十二,三爷爷带你出去采药。”

宁纤碧没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机会竟会这么快就来临了,正要一蹦三尺高,就见廖嬷嬷那双老眼如同老猫似得盯着自己,当下也没有蹦高的心情了。只笑着谢过了宁德荣后,便和廖嬷嬷一起往回走。

路上,只听廖嬷嬷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宁纤碧便斜睨着她笑道:“怎么?嬷嬷还想回去在太太面前告一状?不让我出去么?你尽管去告好了,姑娘我不怕。”

廖嬷嬷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呐呐道:“老奴知道,上一次老奴已经是讨了姑娘的嫌,且三太太如今也管不着姑娘,您可是得了老太太的亲口允许呢。只是姑娘,您别怪老奴啰嗦,这些终究不是女儿家做的事”

宁纤碧哈哈笑道:“我的天,原来嬷嬷也知道我嫌你啰嗦,这些话,我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难道您就不会换点儿新的说词?”

廖嬷嬷叹了口气道:“老奴一直就是口齿笨,姑娘又不是不知道?何必难为我?若是有新说辞,难道老奴想说这些车轱辘话?唉!罢了罢了,姑娘既然是得了老太太的首肯,那就去吧,好在你这会儿年纪小,倒也无妨,只是要小心些,那山水虽然好玩儿,也是暗藏危险的”

宁纤碧听着廖嬷嬷在自己耳旁唠叨着,心里只觉得无限感激。

虽然重生已经三年多,然而每每想起上一世里她像个木偶般的活着,想起嫁到睿王府后丈夫的冷漠无情,白采芝的口蜜腹剑,想到自己憋屈的死,她都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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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采药

“嬷嬷,你放心,我一定会护着嬷嬷,让你可以平安喜乐,安享晚年。”宁纤碧忽然转身攀住了廖嬷嬷的肩头,神情坚定地道。

上一世里,廖嬷嬷便是因为得罪了白采芝,之后在她面前“犯了错”,恰好被沈千山看见,那不过是个小小的错罢了,他却不顾自己苦苦哀求,毫不留情的将廖嬷嬷赶出了王府,不久后,便传来廖嬷嬷病死的消息。

据说,她即便得了病,也时常挣扎着到院子里,看着王府的方向叨念着自己的名字,想必她到死都还是放不下那个被她看着长大的小姑娘。

宁纤碧想到这里,眼中便觉着有些湿气,说来奇怪,以往看小说也好,穿越后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也好,多是一些嬷嬷仗着自己奶了哥儿姐儿的功劳,随意在主子面前拨弄是非,拿大放肆的事,但廖嬷嬷,却是最最本分的一个人,对自己也是真的从心里疼爱。

不说宁纤碧心中因为回忆往事而情绪翻腾,只说廖嬷嬷,让姑娘忽然来了这一下子,不由得愣住了,待回过味儿来,不由得眼圈儿也红了起来,表面上却笑着道:“姑娘就是嫌老奴啰嗦,也不用拿这个法儿来堵老奴的嘴啊。”

“这一世里,我们会过的很好,我,嬷嬷,海棠,我们都会过得很好。”宁纤碧却没有应声,她看着天空那一轮艳阳,心中满满的全是决心和自信。

“看到了吗?这个是远志,这却是咱们府里找不到的药材了,有安眠益智,祛痰消肿的功用,常用于失眠多梦,神思恍惚,咳痰不畅等症,是做养神丹的一味重要材料。”

正是春光明媚,虽然是半上午,太阳的阳光直射下来,然而微微的春风吹着,却是一点儿也不燥热。

宁世泊带着宁纤碧,也不敢进那很密的林子,只在山脚下一边找药材,一边给她讲解着,在他们身后,有两个小厮远远跟着,海棠则陪在宁纤碧身边,好奇的看着姑娘手中那一把子据说是远志的草药,心里想着这和野草到底有什么区别?

却见宁德荣直起身来,四下里望了望,感叹道:“烟花三月下扬州,呵呵!这会儿江南怕是草长莺飞的季节了,可怜老头子我向往了一辈子江南水乡烟雨路,原本打算着攒几个钱就往那里去,却偏偏又被亲情束缚住,这辈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看看那‘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的十里秦淮了。”

宁纤碧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摇头笑道:“您老人家到底是惦记着江南呢,还是惦记着那十里秦淮河?我听爹爹说,秦淮河上别的也就罢了,那些画舫里的美人可是真绝色。到了晚上,画舫挂起花灯,在秦淮河里慢慢穿梭着,十里秦淮,就像是银河到了人间也似。”

宁德荣目中露出强烈地向往之色,好半晌方反应过来,不由得老脸一红,咳了一声掩饰尴尬,冷哼一声道:“胡扯胡扯,你父亲竟然敢和你这小孩子说这样的话,看我明儿不好好教训他。好了好了,那儿还有一丛远志,你快去采了来。这一上午咱们也采了不少药,这篮子装满后,就回去吧,不然老嫂子和你爹娘都要担心了。”

宁纤碧用手刮着脸道:“分明是三爷爷心虚了,三爷爷听见美人心虚了”不等说完,见宁德荣拔步就要追过来,她连忙背起小药筐,撒开脚丫跑了出去,只吓得宁德荣在身后一个劲儿喊着:“慢些,慢一些,别摔着,哎哟我的个小姑奶奶”

一老一小跑开去,海棠在宁纤碧身边跟着,眼看着就要跑到路上,这才停了下来,攀着宁纤碧的胳膊喘着气笑道:“行了姑娘,三老太爷追不上来呢,他年岁大了,别再因为担心你,绊一跤不是玩的。”

宁纤碧也便停了脚步,回头看着宁德荣吹胡子瞪眼睛地追上来,一边嘴里大呼小叫着道:“坏芍药,再跑,再跑看三爷爷打不打你。”不等说完,便见宁纤碧做了个鬼脸,嘻嘻笑道:“三爷爷打不打我?要是打的话,那我可就再跑了。”

宁德荣吓得连连摆手,叫着:“不打了不打了,我的小祖宗,你给我好好儿在那里站着,再跑下去,就你那小短腿,摔一跤划破了,我可怎么向老嫂子交代?”

一边说着,就也放慢脚步往这边来,摇头道:“这是什么话?我这个老的,如今倒要被你这个小的挟制。”

宁纤碧笑道:“三爷爷不服,咱们就再来比过。”

宁德荣走到她身边,笑道:“不比了不比了。”一边说着,便摸着宁纤碧的头发感叹道:“唉!你这孩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素日里未免太过稳重,竟一点儿孩子的天真烂漫气息也没有。也就是在这时候儿,倒还能流露出点孩童天真来,大宅门,大宅门,人人都道富贵以极,难道富贵就真的那般好么?”

宁纤碧心中暗道您老还不知道吧?就是这会儿的天真无邪,还是我装出来的呢。唉!穿越到古代两世为人,这都过去二十多年了,也不知道《盗墓笔记》那个系列有没有完结,天真和小哥到底有没有在一起啊?终极究竟是什么?三叔那个家伙编出来了么?

一边想着,就听宁德荣到:“好了,咱们回去吧,今儿采的药不少,没想到这里的草药还真挺多的,过段日子再过来采一些。”

老头儿暗暗打定主意,过几天再来的时候儿可不能带着宁纤碧,不然都不敢往山上走,唯恐她爬山过程中跌了摔了,而这片地方,连山脚下都是这么多的草药,山上的草药种类想必更丰富,采回去好好处置了,就算是不能卖钱,等到逢年过节府里施粥的时候儿,顺带着赠出去也好。

老头儿一边想着,就带着宁纤碧往大路上走,他们的马车便停在路边。

眼看就要到马车前了,忽然就听一阵得得得的马蹄声由远而近,须臾间似是就来到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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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相遇

宁纤碧和宁德荣都不由得惊讶回头,暗道这是谁家的马车?怎么跑得这样急?这可是依山而建的路径,虽是官道,但那高低起伏却是有的,这么个跑法儿,很容易出事的。

就见从高坡上猛地现出一辆马车来,两匹高头大马就像是疯了似得一溜烟儿跑下,只把宁德荣吓得连忙将宁纤碧抱起避到路旁,生怕她被惊马碰着,一边紧紧盯着那马车,喃喃道:“坏了,这车里要是有人,可就糟糕了,这两匹疯马万一把车带到沟里,哎呀怎么办”

那疯马车一溜烟儿就从宁德荣和宁纤碧的身旁驶过,紧接着又是一阵马蹄声响,几匹马从高坡上追下来。

最靠前的马上端坐一个小小人影,竟好像是个孩童一般,眼看离着那辆马车还有个十几步的距离,忽然,那小孩儿猛地直立在马上,接着脚尖一点,他整个人竟是从宁德荣和宁纤碧面前掠过,转瞬间就到了疯马车上,脚尖在马车顶上再一点,便稳稳坐在了其中一匹马上。

宁德荣和宁纤碧看得目瞪口呆,只觉又一条人影闪过,这一回却是个大人了,那一大一小坐在了两匹疯马上,不过须臾间就稳住了两匹疯马,此时那辆疯马车已经离宁德荣和宁纤碧有百步之遥。

“祖母,祖母”

就听那小孩儿从马上下来,随即就钻进马车里,一阵阵呼唤声从马车中传来,宁德荣在这里听了,毅然道:“芍药,走,咱们去看看。”

“三爷爷,不要去,芍药…害怕,我们…我们回府吧。”

宁纤碧声音中带了颤抖,双手紧紧抓着衣襟:虽然刚刚她并没有看清那个小小人影,然而在这么小的年纪就有这样的武功造诣,再加上之后疾驰而去的十几个护卫,还有那辆马车的样式,这些加起来,让她只能想到一个人。

宁德荣的神色却郑重起来,沉声道:“芍药,医者父母心,岂能因为害怕就放弃救人的机会?这和杀人何异?不要怕,三爷爷带你去瞧瞧。”说完到底抱着宁纤碧往那百步外的马车大步走去。

宁纤碧很想大叫说“你不用管我。”然而她叫不出来: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的无常,它给了宁纤碧新生的同时,却也让许多事情在不知不觉中改变。

就如同这一次的事,宁纤碧本来的记忆里,那该是她十岁时才会发生的,却不料,如今竟然在她七岁的时候提前发生。而上一世里,救人的只是三老太爷,如今,却多了一个自己在身边。

重活一世,自己和那个人的相遇,竟然提前了整整五年,这让宁纤碧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她只能默默安慰自己说:还好,提前遇见又算什么?只要日后避而远之,只要不用嫁进睿王府,这些都没什么。提前相遇就提前相遇吧,反正自己又不会和他纠缠。

虽然这样想着,但是随着宁德荣的脚步渐渐靠近马车,宁纤碧却仍是难掩心中紧张。她紧紧抿着嘴唇,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那辆马车,小手死死拽住了胸前的衣襟,只觉得一颗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儿。

“太医,快回城找太医来。”

陌生而焦急的声音,让宁纤碧一瞬间有些恍惚,旋即才想起来:沈千山这个时候也不过就是八岁的年纪吧?还没到变声期,难怪自己听着这声音不熟。

她心中叹息着,前世种种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转,然而纷乱抗拒的心情却因为回忆而慢慢平静下来,最后她轻轻叹了口气,对宁德荣道:“三爷爷,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宁纤碧七岁的小身体虽然纤细,但那也是四十多斤的重量,宁德荣抱着她赶过来还真有些费力气,因此听到小丫头的话,他便将人放了下来,气喘吁吁赶到那辆马车前,郑重道:“车里有人么?我是大夫。”

那十几个护卫听见小主子的话,有两个已经往外奔了,听了宁德荣的话,并不停留,宁纤碧想起刚才那个童稚声音说的“找太医”的话,心中苦笑,暗道睿王府的人怎会将寻常郎中放在眼里?不过这一回,他们注定要大吃一惊了。

剩下的几个护卫却并没有因为宁德荣是平民大夫而小瞧于他,听说他是大夫,都露出惊喜之色,其中一个大声道:“公子,公子,这里恰好有一个大夫,先让他替公主诊脉吧。”

宁德荣救人心切,一头就闯上来了,却没想到车里面的竟然是公主,不由得惊了一跳,忽见马车帘子一掀,接着一个八九岁大的小男孩儿走出来,面沉如水的向宁德荣打量了几眼,脸上似乎有些挣扎神色,然而他终是一点头,沉声道:“那就请这位大夫先替祖母瞧一瞧吧。”

一看见这小男孩儿,宁德荣眼睛便不由得一亮,暗道好漂亮的孩子,这才八九岁,若是真长大了,可不是要让天下的女人都神魂颠倒?且这小小年纪,竟也沉稳威严得紧,真不愧是公主府里的子弟。

一边想着,听到那小男孩儿让他替公主诊治,宁德荣哪里敢造次?连忙从袖中取出一段蓝色丝线,递给那小男孩儿道:“请公子将线系于公主手腕,草民不敢造次。”

这一回那小男孩儿却是惊讶了,看了宁德荣一眼,沉声道:“你会悬丝诊脉?祖母如今不太好,可不要妄自逞强,耽误了她的病,到那时,你更吃罪不起。”

一旁的宁纤碧静静站在那里,看着那小男孩儿小大人似得威严模样,那眉目五官以及威严气势,隐隐约约已是带了长大后的沈千山的影子。她心中恨意难平,此时再听对方这样无礼的话,不由得气往上涌,冷笑道:“果然是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三爷爷好心救人,倒救出不是来了,既如此,三爷爷,我们回去吧,公主的凤体要紧,你这平民大夫可不敢沾手,不然的话,一旦有了什么差错,所有罪过可就都是在你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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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治病

沈千山一下子涨红了脸,不过那点气愤晕红转瞬即逝,他目光沉沉地看向宁纤碧,正对上这女孩儿的清澈眸子,只见她一昂头,嘴角边微微撇出一丝冷笑,竟是怡然不惧。

沈千山从出生起到现在,一直都是备受宠爱,哪里受过这样的挑衅?总算他惦记着祖母的病情,此时也没心情和宁纤碧在这里一较高下,因此只是狠狠瞪了她一眼,便转身回到马车里,替祖母系上丝线。

沉沉地咳嗽声在马车中响起,宁德荣手里捻着丝线,闭上眼睛仔细体会着。这悬丝诊脉可不是随随便便拉出一个大夫就能够使用的,即便是太医院里,能有三分之一的太医有这个本事,就已经是不错了。

宁德荣从小学医,十岁就可以看诊一般的病症,到如今行医四十年,也是在六年前才敢正式启用悬丝诊脉的手段,没有超乎寻常的手感和洞察力,是没办法驾驭这样高难度的诊疗手段的。

约莫过了小半刻钟,宁德荣才对车里的沈千山道:“可以撤了丝线。”说完,不一会儿,沈千山便钻出马车,将那截丝线递给他,一边郑重问道:“我祖母到底如何?”

宁德荣沉声道:“公主虽然在马车里受颠簸之苦,目前看来倒是无碍,不过受了惊吓,只要开两剂安神药喝两天,也就不妨事了。难的却是公主旧疾,乃是先天带出的一股热毒,如今在体内几十年,随着公主身体每况愈下,正是此消彼长,倒是不好安抚下去了,敢问公子,公主近两年可是添了咳喘之症?且迁延不愈反复发作?严重时甚至夜不能寐神思恍惚?”

沈千山目中猛然就射出一股神采,急切地大声道:“是,恰是如此,没想到民间亦有高人,不知老先生可否为家祖母诊治?”

宁德荣苦笑道:“公主身份贵重,从小到大,焉能没有名医延治?只可惜,未能治本,每次发病时,不过以药强压病气,久而久之,药力愈弱,病气愈强,方成今日大患。若要医治,小老儿却也是全无把握,只能姑且一试了。”

沈千山的眼睛愈发闪亮,忙不迭点头道:“家祖母病到如今,太医院那些废物们却是连姑且一试也不敢说了。既然先生还能说出这样话,想来必有高人一等的手段,只是”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微微犹豫了一下,小声道:“不瞒先生,家祖母年岁已高,身体又虚弱,先生若施治的话,用不得虎狼之药,实在是…实在是不敢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