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纤碧见这样就吓住了沈璧珍,心中不由的冷笑一声,暗道这女人还是和上一世里一样,除了骄纵蛮横,半点用都没有,比起她那个心机深沉的姐姐差得远了。

“姑娘还有事吗?没事我先走了。”宁纤碧微微一笑,这笑容如春花般绽放,让她平凡的面孔也骤然增了色彩。

沈璧珍回过神来,目光复杂的看着宁纤碧,那恶狠狠的模样似乎是恨不能扑过来,一口咬断她的喉咙。

“好,你给我走着瞧,我们的事儿”

狠话还没等撂下,众人便听到一个熟悉清朗的声音:“六姑娘,原来你在这里。”

“啊”

对面几个陪在沈璧珍身旁的女孩儿齐齐捂住嘴巴,发出低声惊呼,沈璧珍也转过头,不敢置信的看向那个正大步走来的人,家族中最优秀的哥哥。

“三哥哥,你…你找她”

沈璧珍的目光在沈千山和宁纤碧的身上来回梭巡,最后伸出一根手指,颤颤的指向了宁纤碧。

沈千山微微皱眉,对沈璧珍道:“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她?你该叫六姑娘姐姐,怎么这样不知礼。”说完又转向宁纤碧笑道:“我去了荣凤堂,却没看见姑娘,原来是在这里。”

沈璧珍的挑衅宁纤碧根本没往心里去,不过是个骄横惯了的大小姐罢了。然而沈千山过来,还特意说是来找自己的,却让宁纤碧一个头两个大,尤其是对方还摆出这样一副不避嫌疑的热络态度。

看着沈璧珍身旁几个女孩儿“心都碎了”的“了然”目光,宁纤碧真想拉着她们的胳膊大叫:我们没什么啊,真的没什么啊,你们喜欢他,尽管去追求痴缠吧,女追男隔层纱,烈男怕缠女啊,姑娘们,勇敢的上吧。

当然,这些呐喊也只能在心里过过干瘾。宁纤碧叹了口气,淡淡看向沈千山,再瞥了她身旁咬着嘴唇犹自满脸不服气的沈璧珍一眼,轻声道:“公子不必强人所难,沈姑娘对我成见颇深。也是,她是亲王府的姑娘,我不过是个半吊子的郎中罢了,哪里敢指望得一声姐姐,只要不来找我麻烦,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我已经是要烧香拜佛了。

沈千山的面色刷一下就变了,转头严厉的看着沈璧珍,沉声道:“你刚刚对六姑娘做什么了?”

沈璧珍有些心虚的退了一步,但旋即就高高扬起下巴,大叫道:“我…我没说什么,我只是和她好好说话。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如此恶毒,她…她诬陷我,她一定是要让三哥哥安慰她,就故意诬陷我,真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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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意外收获

“够了。”

沈千山蓦然大吼一声,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故意惹是生非么?这如果是在别的女孩儿身上,他或许姑且能信上三分,但是在宁纤碧身上,他却是半分都不信。

“三哥哥,你…你信她不信我?”

沈璧珍还从来没被人吼过,这会儿却被最崇拜的三哥哥大声责骂,没错,在大小姐的心里,这种程度就已经算是责骂了。因此骄纵脾气发作,一跺脚,恨恨看了宁纤碧一眼,她咬牙道:“你…你以后不要来我们家。”

“四妹妹”

沈千山的脸色黑得怕人,看着沈璧珍沉声道:“立刻向六姑娘道歉,不然别怪我将你今天的劣迹告诉祖母和大伯。六姑娘当日和宁老先生一起,救了祖母与太后娘娘,她是我们家的贵客,你今日竟然对她如此放肆无礼,立刻道歉。”

沈璧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倔强的看着沈千山。她长这么大,什么时候给人道过歉?就是和公主郡主姐姐们一起玩儿,她们还时常让着自己呢,这个伯爵府的女人算什么东西?

沈千山也是动了真怒,他可没忘记宁纤碧的“小心眼”,当初自己因为祖母的病心急,说了两句不逊的话,就让她记恨了多少年。好不容易大家长大了,那点不快总算是烟消云散,谁能想到这向来骄纵的妹妹竟然又整了这么一出,这不是让宁纤碧对睿亲王府的印象更不好吗?万一让她以为,自己这些兄妹包括自己,都是骄横之人…

不知为什么,想到这里,沈千山竟然有些不敢往下想。

兄妹两个正僵持着,便听宁纤碧温声道:“姑娘还小。三公子不必苛责。时间不早,我们也该告辞了。”

“六姑娘”

沈千山大吃一惊,就见宁纤碧已经绕过那几个神色复杂的女孩子缓步前行。他正要追上去,却见一直在宁纤碧身后那个女孩儿轻轻福了福身,小声道:“三公子不必挂怀,六姐姐是最宽厚的,不会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言罢又轻施一礼,便和另一个小丫头随在宁纤碧身后,袅袅而去。

沈千山皱了皱眉,这个女孩儿他也有印象。是宁家的亲戚,好像是姓白。看着那副弱不胜风的样子,不知刚刚妹妹闹了这一出。有没有吓坏人家,万一再吓到了,宁纤碧岂不是更恼自己?不过听她声音温柔沉稳,应该还好吧。唔,果然是宁家的女孩儿。倒也有几分宁纤碧的泰然。

沈千山满脑子都是宁纤碧,狠狠瞪了妹妹一眼,小声道:“回去好好反省,下一次再有这样的事,我定然要告诉大伯和大伯娘,让他们罚你。堂堂王府的女孩儿。没有一点淑女风范,竟是如此的刁蛮骄纵,可恶。”

训斥完。他便转身追着宁纤碧而去,这里沈璧珍怔怔看着三哥哥的身影,面上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只气得差点儿把牙都咬碎了。而她身旁那些女孩子,面上却都是露出怅然和愤恨交替的复杂神色。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宁纤碧只觉着身心舒畅,连带着纱窗外那些摆摊子耍把式的人。看上去都是那么可爱。

果然重生的人生就是受老天爷的照顾啊。

她心中美美的想:自己正愁要怎么摆脱沈千山,上天便送了个沈璧珍过来,这一番痴缠,沈千山若是对自己存了不顾大局不懂礼数的印象最好,两人日后自然是渐行渐远。就算没有这个印象,日后自己借口“身份卑贱,不敢高攀亲王府”的理由,也不必再和他往来,尤其是刚才在园子里,白采芝那令人眼前一亮的精湛表现,更是让人忍不住要大声喝彩,要是因此而让沈千山对她另眼相看,从此后就中了丘比特之箭,那事情就真的是完美了。

“姑娘心情这么好?”

正怀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做美梦呢,就听身边的山茶纳闷的问了一句。宁纤碧咳了一声,放下纱窗帘子,淡淡道:“春暖花开,外面又那样热闹,我心情好有什么奇怪的吗?”

山茶呐呐道:“可是…可是刚刚在王府,那位沈姑娘的气焰也实在太嚣张了。”说完看向白采芝,关切道:“表姑娘的身子向来孱弱,刚刚也不知道有没有吓到?”

白采芝微笑道:“没什么,有六姐姐在,我才不害怕呢。”

宁纤碧心中好笑,嘴上却道:“那样王府里娇惯出来的刁蛮小姐,我难道和她一样计较?”说完看了白采芝一眼,见她面色虽淡,眼中却隐隐有一丝兴奋光芒,显然也是因为在沈千山面前的完美表现而兴奋。尤其是说了话之后,她便行云流水般离去,这一招也算是比较高明的“欲擒故纵”了。

就算宁纤碧对白采芝没有好感,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位表妹的姿色的确是出众的,上一世里人人都说她艳冠京城,这话并不夸张。想来如此颜色,加上那份稳重端庄,应该也能在沈千山心上留下一道倩影吧?不错,这真是不错。

回到伯爵府,几个女孩儿还叽叽喳喳议论着在亲王府的所见所闻,以及哪家的姑娘温柔哪家的姑娘骄傲,又是谁的衣服料子最漂亮,谁的首饰最俗气之类的话题。

往宁馨院里给姜老太君请了安,宁纤碧便告退了,剩下的女孩儿们没事做,就都往宁纤巧的房间去,到了晴波院,恰巧遇到宁彻宇和耿氏,只见他在姐妹中看了看,目光最后定在白采芝身上,微笑道:“表妹这一套云霞锦的衣裳倒是不错,衬着你这样的人品,难怪连三公子都十分欣赏。”

白采芝愣了一下,接着便是满脸通红,宁纤巧宁纤月等看了她身上的云霞锦夹袄一眼,眼中现出嫉妒之色,宁纤萝却是有些好奇,问宁彻宇道:“大哥哥怎么知道三公子欣赏白姐姐?难道他对你说的?”

宁彻宇这会儿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言辞不妥,连忙笑道:“我一直在前厅,哪里知道?是四弟五弟后来过去说的,被我听到了。行了,看你们这样子,就知道又要去四妹妹房间说话,我不耽误你们,你们嫂子这会儿也觉着有些不舒服,我还要安排人替她请医生呢。”

宁纤巧等人听了,少不得关心耿氏几句,独有白采芝因为想起宁纤碧说过这耿氏虐待小妾,因为她心里也存了那见不得人的心思,因此格外看着耿氏可恶。

两下里别过,宁彻宇和耿氏回了房间,耿氏便对丈夫道:“爷也太冒失了,那样的话,怎能和妹妹们说?都不是小孩子,男女间也该避避嫌疑。”

宁彻宇笑道:“我也是一时间疏忽了,竟忘了这一点。”想了想,忽然又看着妻子道:“你觉着,白妹妹如何?”

耿氏笑道:“这还用问?天仙一般的颜色,人品又端庄稳重,难怪老太太爱的捧在手心里呢。叫我说,咱们家这些妹妹虽好,可是却都比不上白妹妹。”

宁彻宇笑道:“虽然我偏心自己妹妹,却也得承认你说的有道理。如今睿亲王府和咱们府相交甚厚,三叔若不是沈大人帮忙,吏部那个差事多少人盯着,哪里就能轮到他的头上?只此时两家往来,不过是因为三爷爷给大长公主治病的交情,一旦老一辈都去了,剩下的这些小辈,若再没有什么正经身份,恐怕慢慢就疏远了。”

耿氏皱眉道:“爷糊涂了,就算想继续和亲王府亲厚下去,也不该想着白妹妹,她那个身份,如何配得上三公子?就算是三公子爱她的颜色,这婚事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沈大人薛夫人如何能让儿子娶一个罪臣之女?”

宁彻宇苦笑道:“我哪里会这样不知好歹,指望着白妹妹去做正妻?只是咱们家的门第,比起亲王府,低了何止一层两层?若论起来,几个妹妹虽然也出色,还不至于就出色到能嫁进亲王府的地步,二妹妹那样的身份人品,不也是做了侧室?说起来,倒是白妹妹的容貌人品,若是将来能得三公子青眼,做个侧室,对咱们家也有不小的帮助。姑父已经死了,姑妈日后可不就是咱们家的人呢。”

耿氏笑道:“若这样说,倒还妥当。只不过我听说,三公子似乎对六妹妹很亲近,比和白妹妹还要亲近呢。”

话音刚落,便见宁彻宇摆摆手道:“你糊涂了?三公子是个诚孝之人,她对六妹妹,不过是因为大长公主与太后娘娘的缘故,六妹妹虽是个好的,奈何容貌太普通,性子又清冷孤僻,现下也就罢了,再过两年,必为三公子和亲王府所弃,不必多想。”

耿氏仔细想了想,也便点头道:“爷说的没错儿,男人哪有不挑女子容貌的?更别提六妹妹的个性,实在称不上贤良淑德。的确不是三公子的良配。”

说到这里,只觉着一侧太阳穴突突作痛,便坐在椅子里,娇嗔道:“为着无关的事说了这半天,不是说要给我请大夫来么?这会儿疼得又厉害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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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妄念

宁彻宇一拍额头,哈哈笑道:“看我,只是想到了这一块儿,就忍不住筹谋起来了。是我的错,我这就去找人请大夫。是了,爹爹找我过去,我请完大夫,就暂时不过来了,办完事再回来看你。”

说完转身出门,这里耿氏在太阳穴上揉了揉,忽见含玉从外面蹑手蹑脚的经过,她便冷笑一声道:“进来,难道我是老虎,怕我吃了你不成?这会儿腿疼,且给我捶捶腿。

宁纤碧丝毫不知道自家那位稳重的大哥哥已经把主意打到了沈千山和白采芝的头上,若是知道了,只怕能乐的一蹦三尺高,使劲儿帮着出主意推波助澜,势必要玉成那一对儿的好事才罢休。

她这会儿正在百草阁里用力的碾药,旁边桌子上放着几个小盆子,里面是茯苓,泽泻,牡丹皮三种粉末。

“姑娘,歇一歇吧,看您头上这汗。”芦花拿着一块帕子走过来,替宁纤碧拭去了头上汗水,一边又道:“不过是碾药罢了,跟着姑娘和三老太爷学了这些年,别的不敢说,这碾药切药之类的简单活儿,奴婢还是会干的,不如让奴婢来替姑娘碾一会儿,您好好歇歇。”

宁纤碧笑道:“不用了,不是不放心你。这是我自己配出的方子,制出来的第一味药,说什么也要自己来。你不知道,我心里高兴着呢。”

芦花摇头道:“真真是不知姑娘怎么想的,累成这样,还说高兴。姑娘何必这么急?难道今日能做出来?若是放到明日,为着三老爷进了吏部的事情,还要宴客呢,虽说只是几个亲朋好友,到底也要应酬一番。姑娘哪里有时间?倒不如等诸事清净了再说。”

宁纤碧叹气道:“等到诸事清净,我也该上学了,更没时间,所以这会儿要格外抓紧。”说完,见碾子里的药末已经够细了,她便站起身来,把那药末倒进另一个小盆里,对芦花道:“好了,把筛子拿过来。”

直到把几种药粉筛了一遍,又有余氏房中的樱桃过来催促。宁纤碧这才停了手,简单收拾了一下,方和芦花出了门。直往余氏房中来。

第二天,便是为了庆祝宁世泊进吏部而宴客小集的日子,虽只叫了几个平日里往来亲厚的朋友亲戚,但到了晌午,陆陆续续也有二三十人。于是男客们只在外面饮宴,女眷们则是在姜老太君的宁馨院摆开了筵席。

宁纤碧听说沈千山也上门道贺了,就知道用完宴后,那家伙说不定又要跑过来。因此吃完饭,便和余氏说自己觉着身体有些不适,早早便告退出去了。

兰姨娘在一旁看见。便走过来,小声问余氏道:“六姑娘怎么出去了?”

余氏摇头无奈道:“说是身上有些不舒服,要回去歇着。其实哪里是因为这个?以为我不知道呢?听说她自己配了张方子。要制药,昨儿已经把各样草药都预备好了。今天一上午都不见人影,想来便是忙着这个,这会儿大概是要出药了,所以急着回去。”

兰姨娘笑道:“我就说呢。只是…罢了,也是我多想。”说完却见余氏看了她一眼。皱眉道:“多想什么?你就直说,和我还这样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兰姨娘笑道:“没什么,只是三公子今天既然来了,想必前面用完宴后,大概会过来这边,太太难道没发现?几位姑娘今日可正经儿好好装扮了一番呢。”

余氏这才恍然大悟,目光在几个侄女面上掠过,见她们虽然从容自若,只是目光却时不时就往门口溜去,她不由得叹了口气,轻声道:“怨不得她们心里存着念想,只怕大房二房暗地里也是支持的,再说她们颜色的确是好。虽然我是当娘的,也不得不承认,单从外貌上,芍药确是比不上她这些姐妹。”

兰姨娘小声道:“只是三公子也一直是和六姑娘亲厚的,不说别的,就是三年前那些料子,别的姑娘得的可都不如六姑娘。这三年虽然是来往的少了,但只要来了,总是要问一句”

不等说完,便见余氏斜睨了自己一眼,疑惑道:“从前你还劝我别生妄想,怎么这会儿自己倒也有了这要不得的念头?听我的话,趁早儿别想,我看芍药也完全没有这个意思,何况亲王府门第虽高贵,谁知道里面又有些什么勾心斗角呢?听说有位姑娘着实是骄纵的不成样子。”

兰姨娘轻轻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她之所以从前冷静,到如今也生了妄想,固然是盼着宁纤碧真能嫁进亲王府,有那无限风光,为三房争最大的一口气。然而也是考虑到沈千山对宁纤碧那似有似无的奇异感情,如果三公子真是喜欢六姑娘的话,她嫁进王府,岂不就是掉进了蜜罐里一样,还用得着担心什么呢?

当然,心底最深处的私念,是为了自己儿子的将来。这也不是什么天大的罪过,哪有母亲不为儿女着想的?宁彻宣如今除了喜欢吃的,别的方面还看不出什么成就,倒是大着胆子想进厨房自己做食物了。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儿子,日后若是有一个嫁进亲王府的姐姐照拂着,最起码不至于让人欺负死。

只是兰姨娘自己也知道这是妄想,就如同余氏说的,从前她就知道这是妄念了。想到这里,不由得将心里那点钻营之心尽皆消去,怅然道:“是我贪心了,想来这人总是不知足的,幸亏太太头脑冷静。”

余氏也叹了口气,心想不冷静又能如何?满满抱着希望,将来得不到,岂不是更痛苦?不过三公子也就罢了,说起来,经儿那孩子还是不错的,长得好,脾气也好,前年在京城里开的那个杂货铺子,如今收益也不错,最重要的,是知根知底,要是芍药能和她表哥在一起,最起码不用担心她被人欺负,即便不能大富大贵,总算也能衣食无忧。

一时间两人就没再说话,曲夫人和元氏等都忙着陪那些公侯府第的女眷,又在姜老太君面前说笑,根本没注意到她这个正主儿。余氏心里虽有些不悦,却也没有太在意,在这大宅门里生活,若是连这些都计较,真是不用活了。

正想着,就听外面丫头的声音道:“睿亲王府三公子到了。”话音落,门帘一挑,沈千山和宁彻宝宁彻宣兄弟两个走进来,笑着给姜老太君见礼,一边笑道:“刚才来的时候就要来拜见老太太,偏被几个哥哥拉去入了席,如今才来拜见,老太太不会怪我失礼吧?”

姜老太君笑道:“三公子说笑了,哪里会怪你。快请坐,我本说只请几个亲戚朋友罢了,却不料三公子竟也得了信儿,这算什么事?还劳你费心跑一趟。”

沈千山连忙陪笑着说不妨事。心里却有些苦涩:这几年来,睿亲王府和伯爵府也算亲厚,但是姜老太君对自己,始终是带着一份敬畏疏离,连带着那几个本来让自己“收买”了,和自己称兄道弟的宁家男孩儿,也早已是泾渭分明起来,虽然时常一起逛街喝酒,自己也不止一次和他们说过随意些,但是却始终是以公子相称,再也不肯和自己亲如兄弟。

一边想着,就忍不住向四周看了一眼,果然,如他意料中的,并没有看到宁纤碧的身影,正寻思着该怎么开口问一问,忽然就听宁纤月道:“三公子,这几日听人说你要考武举,昨儿在贵府上,因为忙,也没好意思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以你的能耐,难道还要下场考试才行?”

沈千山笑道:“不是这么说,皇上也不想让我考。只不过我想着练了这么多年,总要知道自己的斤两,武科考一开,天下所有习武之人云集,倒是可以和各路英雄好生切磋一番,想来也可以获益良多。更何况,我也不想让人说我是凭着身份才可以一帆风顺。”

宁纤巧佩服道:“三公子真是志向高远,换做别人,谁能如你这般想?天潢贵胄的身份,到哪里不是一帆风顺的?敢于抛去身份,去和天下武举子切磋,这真是太勇敢了。”

沈千山笑道:“这话有些夸大了,天潢贵胄又如何?总有不买账的,不用说别人,就说边疆那里,一旦两军交战,敌人难道会因为你是贵族的身份而留情?恰恰相反,不但不留情,反而追杀的更猛呢,就好像咱们军中以俘虏或杀死金月宁夏那边的贵族为荣,赏赐也丰厚一般,金月宁夏那边也是一样,若是能俘虏或斩杀大将与贵族,他们也是红着眼睛不要命的。”

女孩儿们近年已经很少有机会可以和沈千山这样毫无顾忌的说笑了,因此兴趣上来,纷纷插言,只有白采芝端坐一旁,只是微笑倾听,并不说话。

虽不说话,但她是八面玲珑的人,微微垂着眼,眼角余光却发现沈千山的目光往她身上看了几遭,想起昨儿宁彻宇说的,自己这套衣裳和装扮很得三公子的青眼,她的心跳就忍不住又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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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明悟

沈千山耐着性子陪姜老太君和曲夫人以及女孩儿们说了几句话,就有些坐不住。因告辞出来,走到院门口,便忍不住叹息道:“六姑娘说是身体不适,不会是特意躲着我吧?”

“怎么会?六妹妹才不是这样人,三公子别多想了。”宁彻宝笑着安慰他,又看向宁彻宣道:“宣哥儿最清楚,你说,六妹妹是不是真的身体不适?”

因为沈千山每次来,也会带几样宫廷点心过来贿赂这小吃货,所以宁彻宣和他的关系也十分不错,此时听见宁彻宝问自己,便摇头晃脑的笑道:“姐姐当然不是身体不适了,不过也不是故意躲着三公子,她呀,这会儿肯定是在百草阁里呢。”

沈千山疑惑道:“百草阁是什么地方?莫非和药物有关?”说完就见宁彻宣瞪大眼睛道:“三公子真聪明,你怎么知道那是和药有关的地方?”

沈千山哑然失笑,宁彻宝在弟弟头上轻轻拍了一巴掌,好笑道:“笨蛋,让你平日里多念些书,你不肯,如今现眼了吧?神农尝百草的典故都忘了么?何况三公子又不是不知道六妹妹是个药痴。”

宁彻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正要说话,就见对面小道上拐出来一个丫鬟,看见宁彻宝便笑道:“正到处找四爷呢,周姨娘这会儿觉着身上不舒服,四爷快过去看看吧,奴婢这就去请示二太太,看能不能派人寻个大夫过来。”

宁彻宝一听说母亲病了,也就顾不得沈千山,告了个罪,便顺着小径飞奔回去。这里沈千山和宁彻宣迈开脚步往前走,沈千山便奇怪道:“你们家人病了,还需要请医生吗?找宁老先生或者六姑娘看看不就行了?”

宁彻宣笑道:“三爷爷一般是不进内宅的。何况身份也在那里。六姐姐只是喜欢药材,看诊的本事平平,因此家里人病了,除非必须,不然都不找他们两个,反而是从外面请大夫。”

沈千山这才明白,不由得摇头笑道:“原来六姑娘医术只是平平,只喜欢药材啊。”说完却见宁彻宣兴奋的笑起来,鸡啄米一般的点着头道:“嗯嗯嗯,姐姐最喜欢药材了。有时候她可以从园子里弄一些奇奇怪怪的小野果或者野菜来吃,都很美味呢。”

沈千山对这个吃货的兴奋有些无语,然而宁彻宣的下一句话。却让他险些跳了起来,因为这个小吃货正双眼晶晶亮的看着他,小声道:“三公子,你想不想去看看姐姐制药的百草阁?她昨天说过,今天是做自己配方的药呢。那个药还有一个可好听的名字,叫…叫…唔,不是人参养荣丸,也不是八宝天王丹,唔,对了。是叫六味地黄丸,如何?三公子没听到过吧?”

“没听过。”沈千山迅速摇头,一双清澈如潭深邃如海的眸子也微微眯了起来。闪动着一丝渴望和兴奋的光芒,低声道:“可…可以过去看吗?”

“当然可以了。”宁彻宣不解的抬头看着沈千山:“姐姐不怕人的,我都进去过好几回,三公子是好人,每次都给我好吃的。姐姐一定也会欢迎你的。”

“那也不行,那是你们家的后院。我只能偷偷的去,不能光明正大的闯过去啊。”沈千山对宁彻宣因为几斤吃食就把自家姐姐出卖的行径哭笑不得,但他必须得承认,宁彻宣的提议真的打动了他。

“那好,我不告诉别人。”宁彻宣笑嘻嘻地露出一口小白牙:“今天三公子带来的葱油薄脆真好吃,一点儿也不比表哥的杂货铺子里卖的那种葱油薄脆差呢。”

沈千山翻了个白眼,心想要是御膳房的点心还不如一个杂货铺子里的,那些御厨就直接撞墙自尽谢罪吧。心里想着,表面上却笑得越发和蔼,点头道:“好,只要宣哥儿保守秘密,下次我来再给你带两斤。”

“一言为定。”宁彻宣眼中射出光芒,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沈千山心里笑得快抽筋了,暗道六姑娘十岁的时候,端庄聪明的就像个大人,怎么她这弟弟却是一点儿也不像她,十岁的年纪,说话还像四五岁的孩子。

郑重其事的拉了钩,宁彻宣便欢快的带着沈千山往白芍院而去。

正是下晌时分,下人们又大多数在前厅和后院忙碌着,所以通往白芍院的小径十分寂静,并没有一个人影。

饶是如此,沈千山也是保持了高度的警惕,眼睛睁大耳朵竖起来,充分发挥了观六路和听八方的本领,只想着一旦遇到人,就要立刻躲到两旁的树后。

不过他显然是多虑了,一路无惊无险的来到白芍院后院,宁彻宣便指着前方那三间屋子笑道:“就是那里,姐姐的百草阁,她这会儿肯定是在里面制药呢。”

话音刚落,沈千山便听到一个如风铃般动听的声音:“海棠,把昨儿姨妈给的那瓶蜂蜜拿过来。”

海棠答应了一声,这里沈千山和宁彻宣打了个手势,于是宁彻宣就迈着小短腿往百草阁里走去,一边大声叫着:“姐姐,你怎么不在祖母屋里说话?倒跑回来了?”

在宁彻宣说话的同时,沈千山也悄悄移到了百草阁的窗前,然后借着那棵大杏树掩住身形,一阵风吹过,几瓣落花飘飘荡荡的悠悠落在他肩头。

“嘘!”

透过开着的窗子,沈千山看到宁纤碧竖起一根食指放在那双泛着玫瑰色泽的粉嫩双唇上,然后她疼爱的摸了摸弟弟的头,舀了一勺蜂蜜送进他嘴里,一边郑重道:“姐姐有些闷,又急着回来做药,你不许和爹娘说。”

宁彻宣嘻嘻笑道:“要保密也成,姐姐再给一勺蜂蜜。”

宁纤碧又好笑又好气,伸手捏了弟弟嫩嫩的脸蛋一下,恨恨道:“真不知道我怎么就有了你这样一个吃货弟弟,只想着吃。这蜂蜜可不是能多吃的,你已经换了牙,这些牙要是生了蛀虫,我看你怎么办。”虽然是这样说着,却还是从罐子里又舀了一勺蜂蜜喂进宁彻宣嘴里,一边回头道:“海棠,拿杯水来。”

海棠答应了一声,这里宁彻宣满足的砸吧砸吧嘴,感叹道:“蜂蜜真好吃。”说完看向桌上已经加了蜂蜜,就等着搅匀后搓丸子的药泥,不由得奇怪道:“姐姐,这些药也要加蜂蜜吗?啊,那我也要吃。”

宁纤碧在他头上轻轻拍了一巴掌,生气道:“混说什么?这些药不是给你吃的,就算加蜂蜜,那也是苦的。就因为太苦了,所以才特意加点蜂蜜,明白吗?”

说完,她见宁彻宣喝完了杯里的水,就掏出手帕替他擦了擦嘴,然后直起身道:“好了,中午吃了饭,你嘴里还有葱油薄脆的味道,定是饭后吃了零食吧?如今又喝了两勺蜂蜜,这会儿赶紧溜达溜达,消消食。”

宁彻宣“哦”了一声,开始迈着两只短腿在地上来来回回的溜达,大眼睛则渴望的死盯着那罐蜂蜜。

原来,平日里的她便是这个样子吗?

躲在大杏树后的沈千山微微直了直身子,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内那个安静专注的女孩儿。

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说宁家这位六姑娘容貌不出奇,性子也不是温婉贤良。在沈千山看来,宁纤碧的动人,远远胜过那些宅门里被一条条规矩教出来的所谓名媛淑女。那些女孩子固然容貌漂亮,却是千篇一律,或跋扈或张扬或沉默或柔和,但不管是哪一种,她们都没有宁纤碧这样动人飞扬的神采,浅笑轻嗔,一颦一动,都是风情无限。

她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表现过这样动人的一面,只要是面对自己,她就永远都是淡然甚至是冷漠的宁家六姑娘。

沈千山想到这里,心中不由的有些惆怅,贪婪看着宁纤碧身影的目光也填了一丝复杂难明的心绪。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在意宁纤碧,甚至就因为她对自己的淡然,心里竟会升起一丝愤牛视线所及,宁纤碧一双雪白的小小手掌灵巧摩挲着,不一会儿,她摊开手掌,一粒滚园的小小药丸躺在她的掌心里。

女孩儿将鼻子凑过去,轻轻地闻了一闻,然后面上便现出激动的神色,她盯着那粒小小药丸,忽然猛地抬起头来。

沈千山吓了一跳,以为宁纤碧发现自己在偷窥,连忙向后躲了一躲,下一刻,他听到那悦耳的声音高兴叫道:“成了,海棠,成功了,我真的做出了属于自己的药,六味地黄丸,做出来了,我成功了,海棠”

那个女孩子抓着丫头的手,高兴地甚至跳了起来,她脸上洋溢着的欢欣笑容在阳光下是那样的美好而耀眼,一时间,沈千山整个人都痴了。

我喜欢她。

仿佛醍醐灌顶,心中的那些疑惑忽然就迎刃而解:原来,竟是这样简单。一直追逐着她,想要看她,想要把自己所有喜欢的东西都给她。躺在床上,常常会在梦里看到她,即使很少来伯爵府,但是每天晚上,都会站在二楼上往这个方向看,猜测着她那时在做什么…

这一切的一切,原来只是因为:我喜欢她。

沈千山站在大杏树下,被自己忽然间仿似福至心灵般的了悟惊的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