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就见肖姨娘猛然皱起眉头,手里的茶盏也跌到了地上,接着便捂住嘴巴干呕起来,只吓得小丫头花容失色,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就见自家姨娘又慢慢止了干呕,然后她面上露出呆愕的表情,接着又是狂喜,待这些表情一一退去,肖姨娘方收敛了所有神态,端端正正重新坐下来,对身旁的小丫头道:“你就是个笨的,去请老爷过来,就说我身子不舒服。”

且说蒋经和宁纤碧进了屋,见过宁世泊,宁世泊便对蒋经笑道:“散席后我到处找你,却没找见,原来是在院门外等着,早知如此,我也不从后院进来,倒是让你白白晒了好一会儿的大太阳。”

经此一事,他心里对这个外甥更加满意,暗道虽然没念许多书,但是个知礼的好孩子,有才不算什么,一个人的立世之本,便是这份德行,难得这孩子出身商户,行事说话却是半分不错半分不乱,这在当今的年轻人中,委实已经很少见了。

蒋经连忙起身笑道:“不知道姨父找我,不然怎么也不敢先走,只是因为心中有事,急着找六妹妹,所以提前过来了,倒是忘了六妹妹还要在宁馨院里陪客人。”

宁世泊摆手道:“坐下说话,一家人,又是私底下。这么拘谨做什么?你找你妹妹有什么事?她除了对药材有兴趣,还能有什么本事?”话音刚落,就见女儿瞪了自己一眼,哼声道:“爹爹莫非是席上没吃那寿桃?若没吃也就罢了。”

宁世泊这才想起那让众人食欲大振的好东西是自己女儿鼓捣出来的,不由眉眼都带了笑容,哈哈笑道:“是是是,我竟把这个给忘了,正经吃了一个呢,不然这会儿也不至于撑得只能坐在这里。哎哟我真不会说话,这下可得罪了我的好芍药。”

宁纤碧听他说吃撑了。便忙道:“怎么就撑了?爹爹平日里不是注重惜福养身么?这时候正该起来走动走动才是。”说完却听宁世泊笑道:“没到那个地步呢。好了,还是听听你表哥有什么正经事说”

不等说完,就听外面小丫头的声音道:“老爷。我们姨娘的身子不舒服,请老爷过去看一看吧。”

宁世泊皱了皱眉头,想了想, 却还是站起身来,对宁纤碧和蒋经道:“行了。你们兄妹两个商议事情,我过去看看。”又转头对芭蕉道:“好好服侍哥儿姑娘。”

芭蕉答应了一声,这里蒋经就问宁世泊道:“需不需要我出去派人请大夫过来?”

宁世泊摆摆手道:“我去看看再说”,话音落,人已经出了门。这里宁纤碧便笑道:“表哥何必去管别人家的事情,爹爹心里有数呢。倒是说说找我什么事?”

蒋经这才笑道:“你那药铺如今已经差不多了,三老太爷天天在那边打理着,我想。找个吉日就开门吧,看老爷子一天往药铺里跑三四趟的模样,是真有些心急了。”

宁纤碧眼睛一亮,点头欣喜道:“嗯嗯,这个全凭表哥做主。”

蒋经点点头。又道:“当日和你这药铺,一共是两家铺子。都是四皇子给我的。一家给了你,另一家我始终没想好要做什么,然而今日你这寿桃倒提醒了我,本不该厚颜提出这要求,想来这是妹妹费了不知道多少心思才试验出来的,我嘴皮子一张就把方子要了去,哪有这种道理?只是我觉着这里的商机实在不小,所以也不得不腆着脸来求妹妹”

不等说完,宁纤碧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不由得笑道:“表哥说的哪里话?您帮我那么多忙,正不知该怎么感谢呢。我就是女儿家,不能抛头露面,不然就去给表哥做个大师傅,让你也知道知道我的手段。”

说到这里,心中不由得好奇,疑惑道:“但只是表哥要做什么生意呢?总不会是做个寿桃铺子,专门卖寿桃吧?”

蒋经笑道:“我恰是这样想的,没想到表妹倒和我想到一起去了。”说完就见宁纤碧被口里的茶水呛了一下,她连忙用帕子捂着嘴,小声小声地咳嗽,这让蒋经有些茫然,连忙道:“怎么?妹妹可是觉着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妥吗?”

“不是不妥。”宁纤碧只觉得好笑,暗道我的好哥哥,不是商业天才吗?怎么今儿竟然连举一反三都不会了?因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方慢条斯理笑道:“我只是觉着,表哥这会不会有些太简单了?只卖寿桃算什么?既然要做,索性做的大些,做一个点心铺子不就得了?”

蒋经迟疑道:“妹妹说的可是南点?那些东西我的杂货铺子里也有卖,专门将铺子用作卖点心,这也未免太大材小用了吧?”

宁纤碧摇头笑道:“表哥怎么了?做点心浪费,难道做寿桃卖就不浪费?何况寿桃难道不是面点?表哥杂货铺子里的南点我也吃过,味道虽说不错,和正宗的南边点心还是有差别,且种类也不多,你不如索性做大些,从南边专门请几个好师傅,多研究出些点心花样来,这方面我能帮表哥的一定帮,而且我建议表哥去找宣哥儿问问,那小家伙专注吃的东西,说不定会有不错的建议哦。”

蒋经也是聪明人,宁纤碧一提醒他就明白了,先前不过是因为那寿桃好吃,让他的思路钻进了死胡同,一心直奔着寿桃就去了,如今听宁纤碧这样说,明显眼界比自己还要宽大。

于是忙站起身作揖,笑道:“多谢表妹提醒,我原本还担心你那个药铺做不好,如今看来,却是我杞人忧天,我锻炼了这么些年,眼界竟还不如妹妹宽广,实在惭愧。”

宁纤碧心想这可不怪我,我做寿桃真的只是为了孝敬祖母,可从来没想过开什么点心铺子。谁知道表哥竟然这样快就察觉到商机了呢?唔,我要不要和他说,点心铺子叫稻香村呢?算了,还是不要了,金手指也不用表现在这方面嘛。

她在这里一边喝茶一边想心事,那边蒋经也琢磨着这其中的利益,不由得越想越兴奋,忽见宁纤碧在椅子上用手支着头,看模样困乏之极,他慌忙起身道:“看我,为了一己之私,竟不顾妹妹的劳乏,妹妹去睡吧。”

宁纤碧本想强撑着说几句我不困的话,不过发觉自己眼皮实在抬不起来了,于是微微一笑,也站起身来。

就在这时,便听外面一个声音道:“表少爷在这里吗?老太太请表少爷过去。”

蒋经和宁纤碧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十分奇怪,这种时候姜老太君怎么想起叫他去了?因迈步出门,见这丫头是姜老太君面前的清歌,他知道这是个大丫头,连忙躬身施礼,一边道:“怎么是姐姐过来?打发个小丫头来说一声就是。”

清歌笑道:“左右无事,就过来传话儿。”说完看见宁纤碧也从屋里出来,她便小声道:“姑娘,刚刚看见三老爷遣了小厮出门,说是去请大夫,这屋里谁病了?”

“病了?”

宁纤碧挑挑眉,目光往厢房看去,暗道莫非那一位真的有病?

清歌看到她的神情,心里也就明白了,小声道:“我说是谁,我在院里瞥了一眼,三老爷好像挺急的。”说完又施了一礼,就带着蒋经离去,这里宁纤碧心中疑惑丛生,暗道真是急病,爹爹不该不来找我啊。因又往厢房看了一眼,这才转身回到自己屋里。

一觉睡到晚饭时分,海棠见她醒了,便笑道:“太太打发人来看了两回,说姑娘醒了就往那边去一趟。”

宁纤碧点点头,换了衣裳,又简单梳洗了下,就往堂屋而来。

余氏却不在堂屋里,小丫鬟雁儿领着她来到内室,还没进去,就听余氏道:“这女孩儿我从前也见过几次,十分温婉庄重的一个人,论理,配经哥儿是绰绰有余了,倒是咱们高攀。且这又是劳动了薛夫人亲自动问,看那意思,若是能成,她要亲自保媒,这不好拒绝尚在其次,但只是答应了这门亲事,经哥儿身上有多少荣光?这方是难得的。”

宁纤碧就住了脚步,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不让门口小丫鬟通报,只听蒋姨妈的声音道:“你说的都没错,只是咱们原先的意思,不是要把两个孩子凑一对吗?如今这可怎么办?我看老太太的意思也是首肯的,虽然说让我做主,难道我还真能拂她老人家的面子?”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语气似是有些黯然道:“何况在老太太心里,恐怕也未必觉着经哥儿能配得上芍药,他毕竟只是个商户之子。”话音未落,便听余氏断然道:“这不算什么,经哥儿的品貌谁不知道?商户之子怎么了?我那二伯管着几家铺子,细说起来难道不是经商的?我家老爷对经哥儿的品貌也是喜欢的。我只是觉着,那齐姑娘倒是比芍药好,配得起经哥儿,不过这还要看姐姐的意思。”

第一百一十六章:坦荡

宁纤碧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原来是有人给蒋经保媒,而且对方的条件很好,然而姨妈和母亲都想把自己配给表哥,所以两人犹豫不定。

想通了这节,方轻轻对小丫头点头,小丫头便对里屋道:“太太,六姑娘过来了。”

余氏和蒋姨妈听说宁纤碧来了,就不再提这个话头,宁纤碧走进去,笑着问道:“听说妈叫我,有什么事情?”

余氏面色微微一变,拉着宁纤碧的手在自己身边坐下,叹了口气道:“肖姨娘有身孕了,上次的事情,我后来也知道了一些,只是觉着你做的也没错,所以没在你面前露过口风。只是如今不一样了,你爹爹这房子嗣本就单薄,我和兰姨娘也都老了,这儿女倒要着落在她身上,你日后对她客气点,但凡能过得去的,便忍让一些。”

宁纤碧坐在那里,眉头微微蹙起,心中冷笑道:果然来了吗?上一世也是如此,没有身孕的时候,好歹还知道收敛,后来有了身孕,便越发的嚣张跋扈,爹爹娘亲被她压惯了,最后竟管不住她。”

因想到此处,便淡淡道:“是,母亲,女儿知道了。”说到这里,她抬起眼,沉声道:“只是母亲,能忍让的女儿自然会忍,若是忍让不了的呢?女儿难道还要忍?”

余氏勉强笑道:“这是什么话?好端端的怎么就忍不了?她难道还敢吃了你不成?”

宁纤碧冷笑道:“上次的事母亲既然知道,应该也明白她是什么样的性情了,这样人,一旦有了依仗,不知要怎么骄纵。你放纵了她一回,便有第二回第三回,且越来越得寸进尺。”

余氏听出宁纤碧的意思,这根本就是不准备让着肖姨娘,她眼中不禁添了几丝忧虑,轻声道:“芍药。你怎能说这样话”

一语未完,就听蒋姨妈在旁边道:“芍药说的没错,那肖姨娘看面相就不是什么安分的,远比不上兰姨娘温柔可亲,何况她又是威远侯府的远亲。细说起来,这身份比你这个商户女还要高些,你若让了,日后保不准什么模样儿呢,再贪心起来,怕就是要琢磨着宠妾灭妻的事了。”

余氏吓了一跳。这宠妾灭妻可是非常严重的事情,她断然道:“不会,老爷也容不得她这样猖狂。”说完又转向宁纤碧,却见女儿展颜笑道:“母亲放心,女儿心里有数呢,知道该怎么做。”

余氏想一想,的确,这个女儿是从不用自己操心的。因又想起之前蒋经的亲事。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暗暗发愁道:也不知芍药有没有这个福气,能嫁给她表哥,唉,委实是齐家的条件太好,镇远侯府的嫡女啊,若说起来,就是配皇子都是配得的。何况经哥儿只是个商户之子,若是娶了对方,虽以那家的情况,做不了什么靠山,但总是名声好听,只是…那样高的门第,怎么就看上了经哥儿呢?

蒋姨妈也正想到这节,从感情上。她当然更喜欢宁纤碧,这是自己的外甥女儿,性情也都了解,这些年相处的也融洽。然而对方毕竟是镇远侯府的嫡女。儿子娶了她,一辈子的前程也就是光明锦绣的了,在这时候,即便是蒋姨妈,也难免存了私心,儿子总比外甥女更亲近啊。

宁纤碧这会儿倒没心思去管那个肖姨娘,反正日子长着呢。她更好奇的是蒋经的婚事,见蒋姨妈余氏面色都沉重,便笑道:“我在门外听姨妈和娘说,好像有谁给表哥提亲,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表哥这样的品貌,若不是百里挑一的,我都不答应。”

蒋姨妈和余氏诧异看了一眼,见宁纤碧脸上笑意盈盈,丝毫没有不快和黯然之色,心里不由更画魂儿了,暗道莫非我们都猜错了?芍药对经哥儿根本没什么心思?虽如此想,余氏还是叱了一句道:“胡说什么?这种事情也是你姑娘家能打听的?”

宁纤碧撅嘴道:“不过是私下里,说说又如何?女儿也不算小了,平日里有时还帮母亲拿主意呢。”

蒋姨妈忍不住笑道:“芍药这话倒没错儿,老实说,有时我也不敢把她当成小孩儿看待,如果不是知根知底,就冲她行事这沉稳劲儿,谁相信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啊?”

因说到这里,便试探问道:“虽说芍药平日里很少出门,终究也是和那些勋贵家的女孩儿们有过几面之缘,镇远侯府的四姑娘你认识吗?”

宁纤碧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秀丽之极的面孔,她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她,这倒是配得起表哥,但凡和她在一起说过话的人,不管怎么尖酸刻薄,就没有说她不好的。”

蒋姨妈和余氏看了一眼,余氏笑道:“如何?我就说这门亲事好吧?何止是好,简直就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蒋姨妈叹气道:“我只是不明白,那样高的门第人家,怎么会看上我们经哥儿?”

宁纤碧心中也不明白,不过仔细想了想,忽然想起先前余氏说过,这亲事是薛夫人提的。她心里便恍然大悟,暗道是了,既然是薛夫人提的,想必就是沈千山这个混蛋,因为我让他生了误会,所以就变着法儿的想着釜底抽薪。镇远侯府的嫡女,虽然身份高贵,但是沈千山要想说动他们也不难,听说那个侯府不过是个空架子,如今日子过得艰难着呢。

一念及此,不由恨得将沈千山在心里咒骂了一顿。忽听蒋姨妈又在叹气,她回过神来,连忙甜甜笑道:“姨妈还叹什么气?这样好的亲事,甚至不是百里挑一,而是千里挑一了,姨妈还犹豫什么呢?”

蒋姨妈看着她雀跃的模样,心中也觉着舒服了些,暗道看来芍药对经哥儿真是没有什么心思,不然这个时候即便不反对,也该低着头不说话才是,她这样积极,可不就是因为心中光明正大呢?

想到此处,再看看余氏,却见她面色有些黯然。但是旋即看了自己一眼,笑道:“芍药说的是,这门亲事,倒是早早结成的好,经哥儿虽不能早婚。但是可以先定下嘛,左右镇远侯府的那位姑娘才十四岁,也不是很着急的。”

蒋姨妈点了点头,这事儿便这么定下来。

宁纤碧在旁边看着,心中也不由有些怅然,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失落心酸。而是因为:表哥真的是一棵好白菜啊,可两人是近亲,决不能成婚的,自己这头小猪也只能看着身边这棵大好白菜被别的猪拱了吃掉。偏偏身后还有一头狡猾可恨的饿狼在对自己虎视眈眈。大好的挡箭牌,就在那头狼的卑劣手段下,被用这样的方法硬生生除掉了。

不说宁纤碧在这里把沈千山又骂了几遍,只说薛夫人和儿子回到府中,还未来得及换衣裳卸钗环。便见儿子走进来,笑问道:“儿子托母亲的事情可办成了?”

薛夫人见他满脸是汗,连忙从丫鬟手中接过白巾递给他,嗔怪道:“做什么这样急?你也不等我换了衣裳卸了首饰,这一整天,可真把我累死了。看你这一脸的汗,不说擦一擦,倒有闲心替别人操心。”

沈千山接过白巾。胡乱在脸上擦了一下,笑道:“却也不是着急,这不是托了儿子吗?自然就想打听出个结果。”

薛夫人笑道:“虽然当时没定下来,看那妇人的意思,是心动了。本来嘛,一个商户罢了,就有几个钱,又能如何?那边可是镇远侯府。若不是老侯爷太过守旧,其他人又都是唯唯诺诺没有半点主张的,哪里就至于过到现在这个地步?只是再怎么落魄,那也是侯府。岂是他们商户可以攀得上的?如今忽然说一个侯府的千金看上了他们儿子,还是我给提的亲,这可不是从天上掉下一个大馅饼来?我看那妇人不过是一时间欢喜傻了,等到回过味儿来,不知道要怎样求神拜佛呢。”

薛夫人最是看重地位身份,提起镇远侯府,嘴里虽不屑,然而提到蒋姨妈时,却也是骄傲的,在她看来,那样一个商户人家,得了这门亲事,就该跪在地上感激涕零才是,哪里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然而沈千山可不敢像她这样乐观,他心里认定了蒋经是和宁纤碧有情,虽说以镇远侯府嫡女千金的身份,他不信那个商人之子不心动,可宁纤碧也是伯爵府的嫡女千金,父亲虽是庶子,却也在朝中做了官,更何况宁纤碧在制药方面有着奇高的天分,蒋经身为一个合格的商人,不可能不晓得这其中巨大的商机,万一他就认准了表妹不松口,那可怎么办?

因想到此处,越发坚定了要促成这门婚事的决心,便上前对薛夫人笑道:“娘亲好歹精点心,儿子答应了人家呢。”

薛夫人白了他一眼,冷哼道:“那又如何?什么事儿,也值当你这样上心?这婚事本就是蒋家那个商户高攀了,若是她们不想结正好,我看着齐姑娘真是不错,老实说,也不知道他们家怎么想的,堂堂侯府嫡女,竟要下嫁一个商户子,难怪日子过成这样呢,竟是一个明白人都没有,不然的话,那女孩儿就是给你做妾,也比给商户子做正妻强啊,人往高处走的道理都不懂。”

“母亲可千万别有这想法。”沈千山吓了一大跳,最开始他找到齐家的时候,对方可不是真想把那位姑娘给他做侧室呢?是他坚决推辞了,又不知用了多少利诱,才让齐家答应了这门婚事,母亲说得对,让侯府千金下嫁商户子,的确是门不当户不对之极,但是又能怎么办?即便是这样的条件,蒋经还未必动心,更何况是别的寻常女人。

ps: 嘿嘿嘿,小沈同学为了芍药还真是费尽心机啊。昨天和朋友讨论,她觉得小沈同学一往情深,倒显得芍药油盐不进无理取闹。其实写到后面赐婚的时候,大概大家也会有这种想法。但我想说:上一世芍药是受了几年的伤害,好几年的形单影只,所形成的的戒心和怨恨可没办法这么容易就破除的。所以其实笨酒也有些纠结,不过仔细想想,觉得还算合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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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情之一字

想到这里,不禁就暗暗埋怨蒋经,心想好歹也是走南闯北有过见识的,怎么就看上了那个丫头?明明长得也不出奇,性子也不是顶好,脑子里更是有许多惊世骇俗的想法,你是眼睛坏了才会看上她吧?

一念及此,忽然想起自己也正是在不知不觉中就对宁纤碧一往情深,人家那表兄妹好歹还勉强算是青梅竹马,就是蒋经喜欢也算有理由,自己这只见了几面,连话都没说过多少的人,就把一颗心交出去了,又是怎么说?

“儿子,你素来不是关心这种事的人,何况咱们家和镇远侯府走的也不近,怎么如今你竟搀和到这里头来了?别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娘吧?”

薛夫人也不傻,见沈千山如此热切,不由得也起了怀疑,旋即皱眉道:“莫非是你看上了哪位姑娘,那位姑娘却喜欢蒋家那个小子,所以你才这样的费尽心思破坏?”

到底是在宅斗中长大的,沈千山那点小心思让薛夫人一猜就猜了个正着。当下心中一凛,连忙笑道:“母亲又多想了吧?如今边疆战事正酣,儿子只想着能不能想个什么办法上战场,哪里会在儿女情长上用心思”

不等说完,就见薛夫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伸手抚着胸口道:“罢了罢了,你还是在儿女情长上用心思吧,好过你非要死脑筋的上战场,娘亲老了,受不得一丁点儿刺激,你可是我的独苗儿,你若有个好歹,让我和你爹指望着谁啊?”

虽然换来了母亲的唠叨,但沈千山却松了口气,无论如何,这总比母亲知道自己对宁纤碧的心思要好。

在事情未成定局之前,他决不能让母亲有破坏的机会,想也知道,宁纤碧的容貌性情。不会得母亲的青眼,所以他必要一鼓作气把事情定下来。

薛夫人听见儿子又提起自己最害怕的事,不由得把争强好胜的心思去了大半,暗道管她是谁,只要能牵住儿子的心。让他留在京里,不要整天想着上战场那种鬼地方,我就认了她这个媳妇。

沈千山不知道母亲心中早已做了让步,自然是绝不肯说破的,所以薛夫人的日子暂时还算是很好过。

沈家的日子好过,蒋经的日子却不算好过。

也不是不好过。而是这些日子他一直在忙铺子里的事情,如今有了宁纤碧提供的那个思路,他正兴高采烈的在脑海中列着计划,结果就听母亲带来了这个消息,一时间,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母亲说,表妹也知道那位姑娘,是极看好的?”

沉默半晌。蒋经试着问了一句,却见蒋姨妈点头笑道:“可不是?你六妹妹也说,那姑娘在勋贵千金中是极出挑的,可惜家境不好,若是家境好了,就配皇子也配得的,却没料想竟能被你得了来,这是天大的福气。”

蒋经淡淡道:“母亲。咱们是什么身份?那样门第家的女孩儿嫁进来,只怕日后不能有一点不如她的意,不然还不知道怎样呢。”

蒋姨妈忙道:“你六妹妹说那姑娘温柔可亲知书达理,绝不是心机深沉喜欢拈酸吃醋的,你就是信不过娘,难道还信不过你六妹妹?她是什么样的性子?最外柔内刚的,看人也明白,她既这样说。那定然就是好的,难道她还会害你?”

蒋经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道:“这事儿关系重大,让儿子且好好想想吧。”说完便要转身出门。却听蒋姨妈在后面轻轻叹了口气道:“娘看你的模样,就知道你的心思了,只是儿啊,虽说你和你六妹妹相识的日子更长,然而刚刚那会儿我看她是真心为你高兴,看来她对你,并没有什么心思。”

蒋经的拳头紧紧握起来,淡然道:“母亲多想了,儿子对表妹,亦是像妹妹一样看待的。”

蒋姨妈叹了口气,暗道你若真是把她当做妹妹,这会儿听见这样一门亲事,怎么也不该是这幅模样了。然而她也知道,心病终须心药医,无论这门亲事多好,总要儿子心甘情愿的。

蒋经离了家,在外面逛荡了一会儿,只觉心下一片茫然。

对宁纤碧到底是一种什么情感?他自己也懵懵懂懂,他只知道自己非常宠爱佩服这个妹妹,然而在此之前,却从未想过要和她有更近一步亲密的关系。

母亲和姨妈的心思,他也猜出了一些,只觉着也不反对,六妹妹的容貌虽然寻常,却也秀丽,最难得是性情行事却处处透着精明大气,这性格很合自己的心思。

然而今天母亲说出这番话,蒋经明白自己和那个他叫做妹妹的女孩儿基本上就是不可能了。听母亲的意思,六妹妹应该也是把自己当哥哥,对自己并没有半分男女之情,所以才会极力说那个镇远侯府嫡千金的好话。

直到这个时候,他的心里方察觉到一丝淡淡的失落,或许是因为自己之前认定了,将来会和表妹在一起,所以他一直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结局,才会在结局突然转变后生出淡淡的惘然。

这么说,他对六妹妹,还是有一丝感情的吗?只是六妹妹对自己,却没有半丝情愫。

是因为自己的商户子身份么?蒋经心中猛地跳出这样一个念头,但旋即就被他否认掉,宁纤碧的性格他自认为还是了解的,绝不是那种势利眼,她对自己的亲热也绝不是什么利用,只是那些亲热,恐怕也只有兄妹之情而已。

周围的人声让蒋经渐渐回过神来,他这才醒悟到自己已经来到了大街上,眼前便是他和周鑫经常喝茶的放手楼,想了想,他便迈步上了台阶。

刚进店门,就见一个小厮从二楼楼梯上下来,陪着笑对他道:“可是蒋公子?我们少爷请您楼上雅间说话。”

“你们少爷?”

蒋经一挑眉,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他在这京城中的交游也算广阔,只是几个朋友身边的小厮似乎并没有这样一号人物,偏偏对方的穿戴仪表都是不凡,让他难免心生怀疑。

“是。蒋公子不认识我了?我是沈三公子的小厮长福啊。”那小厮笑容越发亲热,而蒋经也终于回想起来,过去在沈千山身边的确是看过这少年,只是他与对方见面说话的时间极少,所以一时没认出来。

想起母亲的话,这门亲事是薛夫人亲自提出来的,蒋经心中不由得一跳,抬头看了看楼上,自然是看不到什么,但他面色已经微微沉了下来,对长福点点头,他迈步踏上楼梯。

来到雅间,只见沈千山坐在那里,面前桌上摆着一壶茶和几盘点心,见蒋经过来了,他便站起身笑道:“刚刚看见蒋兄在外面,冒昧相邀,还请海海”说完一摆手,指着对面的位置道:“请坐,这家店是四皇子喜欢来的,我素日里也喜欢来喝杯茶,看来蒋兄也颇好此道,如此说来,咱们倒是同道中人了。”

这话就隐隐带着那么一语双关的意味,蒋经不知是自己的心思作怪,还是沈千山确实是带着几分得意张扬,反正这会儿看着对方的表情,他就觉着有些碍眼,于是淡淡一笑道:“是同道中人,只可惜此后怕是就要分道扬镳,从此之后,一条锦绣大路上,只有三公子策马扬鞭得意而行了。”

沈千山一挑眉,微笑道:“多谢蒋兄吉言,虽是分道扬镳,然而我这边是锦绣大路,蒋兄那边也未尝不是金光大道,镇远侯府虽然是勋贵之家,家道却已有些中落,他们家子弟单薄,人又多是老实的,齐姑娘的性情模样更是为人称道,母亲为蒋兄提的这门亲事,您可不吃亏。”

这话竟是毫不在意的承认了刚刚话中的语带双关之意,更透着股得意兴奋。如同是打了胜仗的将军一般志得意满,看的蒋经只觉着心头微微火起,越发觉着这臭小子的笑容刺眼。

“三公子看来是运筹帷幄志在必得了。”虽然心里恼火,表面上蒋经却仍是一派谦谦君子之风,想到宁纤碧素日里的行事,还有她对面前这位沈三公子的态度,蒋经心中觉着表妹并没有对这位三公子有什么异样心思,因便微笑着回了一句,话语中自是带着淡淡的嘲讽之意。

沈千山却是不以为意,他只觉着自己给蒋经安排的这门婚事万无一失,蒋经就算再喜欢宁纤碧,他母亲那里恐怕也不好过关,刚刚试探的几句言语,又确定了自己的判断,那位蒋太太并没有因为外甥女儿和妹妹的情分,就放弃让儿子娶名门千金的机会,侯府的嫡千金,比宁纤碧这个伯爵府庶子的嫡女,身份上可不止是高贵了一星半点。

“承蒋兄吉言,说实话,我也没想到蒋兄竟是如此明智之人,男儿汉志在四方,儿女情长算得了什么?”沈千山自觉大事已定,忍不住便微微笑着回讽了一句。

蒋经看着他目中笑意,知道他是误会自己母子两人因为拒绝不了侯府嫡女的高贵身份,才放弃了宁纤碧。他也不想解释,暗道这样也未尝不可,六妹妹那个性子,可不是好摆布的,而且素日里言谈间,她对你似乎更有淡淡敌意,你若是以为解决了我便可高枕无忧,那我就等着看你到时候是怎么焦头烂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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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愿望

这其实也不过是一时的赌气想法,蒋经实在是看不得沈千山那副自以为大功告成的自得样子。

他心里虽这样想,然而也隐隐知道,以沈千山的人品家世,容貌和前程,宁家是绝对不可能拒绝这一门婚事的。

两人话不投机,这茶自然也就喝不出滋味儿,于是蒋经起身告辞,直到他走出去,沈千山的面色才微微沉下来。

长福看着他冰寒的眼眸,心中不由有些奇怪,小声道:“爷还有什么不高兴的?看这位蒋家公子的态度,是铁定会接纳齐姑娘,到时候六姑娘…嘿嘿”

余下的话自然不好再说,长福相信自家少爷也明白,有些话本就是不用多说的。

沈千山向后倚了身子,轻声道:“事情太顺利了,我本来只是想试探下他的态度,没想到他如此坦然,且从始至终,无论我怎么样用言语激他,他都表现的不温不火,这有些不对劲儿。”

“怎么不对劲儿?”长福疑惑了,心想难道非要蒋家公子对爷您动了拳头,一边大声嚎叫着您夺人所爱,这种表现才叫对劲儿?少爷您什么时候这么喜欢打架了?难道是没去战场上出生入死,生生给憋出了这么股子念头?

“或许我错看了他们,这对表兄妹之间,并没有什么情愫。没错,一定是这样,不然的话,无论于情于理,蒋氏和蒋经都不该这样顺利就接受了齐姑娘,看这表现,六姑娘和她的父母应该也没有什么阻拦,此事方能这般顺利。”

不得不说,沈千山在官场上和战场上历练着,虽然一涉及到情爱方面就难免变成白痴,然而真正脑子开动起来,天生的聪慧还是挡不住的,只由蒋经的态度,他便判断出真正的事实。

长福更疑惑了。小声道:“那敢情更好了,只是便宜了蒋公子,七姑娘那样的人物,竟然配给了他这个商户子。”长福想到这个,心里就替京城这些勋贵子弟愤愤不平。暗道一棵水灵灵的的大好白菜,就让一个商户子给拱了,少爷啊少爷,您为了六姑娘,这是在犯众怒啊。

“你脑子里只想着这些吗?”

沈千山怒瞪了身边的小厮一眼,手中折扇“啪”的一下敲在了长福脑袋上。然后他站起身,在屋里慢慢踱了两步,方站定身形,沉声道:“不对,到最后,那小子的眼睛里分明有两丝准备看好戏的味道,难道…六姑娘的心上人另有其人?蒋经只不过是对方的挡箭牌?”

长福让自家少爷“敏捷的思维”震惊的呆住了,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呆呆站在那里。

好半晌。他才醒过神来,不由得一躬到地,苦笑道:“我的好少爷,求您了,您别多想成不成?奴才实在是想不出来,有少爷您这样的人物,那宁家六姑娘眼睛又没坏掉,若是蒋家公子也就算了。毕竟也是难得一见的翩翩美男子,可蒋家公子既然都排除了,还有谁能敌得过少爷您的魅力,您说,论家世,论长相,论文武全才,别说这京城中了。就是整个天下,除了几位皇子,又有谁能比得上您?不是奴才在这里说狂话,就算是其他亲王府的世子。综合起来也不是您的对手啊。”

这一通马屁倒是拍的恰到好处,沈千山只觉着心情似乎是平静下来,暗道长福这话也没错啊。

但仔细想了想,心里却又没底了,喃喃道:“你觉得我好,不过是因为我是你的主子,六姑娘对我向来是有些不假辞色的,我也就是在最初相见的时候言语得罪了她一句,谁知她怎么就把我定了性?任我日后百般弥补也不成,是了,莫非蒋经便是因为知道这一点,他知道六姑娘心里是根本没有我的,所以才会幸灾乐祸?”

“少爷,您多想了,真的。”长福特别诚恳的看着自家少爷:“奴才听说,女人心海底针,这女孩儿的心思啊,是最难捉摸的了。她要是喜欢谁,才不肯表现出来呢,反而只会对那人横挑鼻子竖挑眼,就好像是怎么看都不对似得。事实上,其实心里是怎么看都觉着顺眼的。”

“真的?”沈千山疑惑地看了小厮一眼,细想想,好像也听两个风流哥哥说过同样的道理,于是他眼中不由得升起几分兴趣,微笑道:“你才多大?怎么就知道女孩儿心思?可见你这小子平日里就知道钻营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