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子吐了吐舌头,心想皇上真是细心,由此可见对宁大人的君恩深重了。

周铭猜的一点儿没错,宁世泊快马加鞭赶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见姜老太君,见老太太瘫在床上,说话也不清楚,看见他只是流泪,好容易才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还颤抖的厉害,他的眼泪刷一下就涌出来了。

却听曲夫人和元氏余夫人都流着泪惊喜道:“这还真不错了,从前再不能把胳膊伸这么长的,都是看见你回来,老太太心里激动欢喜,这胳膊竟然好用了些,这可真是太好了。”

宁世泊叹了口气,抓着姜老太君的手很是安慰了一番,又见老太太咧开嘴对他笑了笑,含混不清说了几句话,只是听不明白,忽听她身旁大丫头莺歌说道:“老太太这是夸奖三老爷,说您仗义执言重情义,是个好样儿的呢。”

宁世泊愣了一下,方明白母亲是知道自己举荐太子的事情了,不由羞愧道:“儿子惭愧,明知此举可能连累家族,然而儿深受沈阁老提携之恩,太子又是聪慧仁慈之主,无辜遭难,儿心中的不平实在不吐不快。忠孝不能两全,还请母亲原谅儿子的任性。”

莺歌笑道:“三老爷千万别这样说,看把老太太急得?老太太是什么样的性子难道您都忘了?刚刚既夸奖了您,自然是觉着您做得对。”

话音落,曲夫人余夫人等都笑道:“到底是莺歌,在老太太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对老太太的心思比我们还清楚呢,老太太这含混不清的话,也就她能听懂,幸亏如此,不然咱们真真是要抓瞎,怕是想尽点孝道都不能。”

因在姜老太君这里说了半日的话,看得出宁世泊是一路风尘赶回来的,老太君就让他去休息。回到白芍院,听余夫人讲了沈家被抄后的种种,及至白采芝嫁进李家,母女两个都攀高枝儿去了,只把老太太气得中了风,险些一命归西。这可把宁世泊气得,一把就将擦脸的毛巾摔在盆里,愤愤道:“早知她们两个是这样的势利眼白眼狼,当日真不如就随她们自生自灭,这……这简直就是恩将仇报。”

余夫人也叹气道:“谁说不是呢?我们闲暇说起来,二嫂的话最有意思,只说别看那母女两个不是人,我们也真要佩服人家的魄力,有哪个女子能在沈家大厦倾倒之后便立刻抽身而退的?除非都是逼不得已,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更多的女人到这时候,宁可一根绳子勒死自己也不肯离开呢。人家倒好,沈家虽然不富贵了,可分明过得还好,就因为没了这份权势,人家就干脆利落的走了。如今听说在李家,只把整个后宅管的鸦雀无声,把那李德禄迷得七荤八素,连之前最宠爱的姨娘玉仙都给发卖了呢。”

“她竟有这样手段。”宁世泊额上不自禁便出了冷汗,喃喃道:“想一想真是心有余悸,当日咱们竟让这样一条毒蛇跟着芍药嫁过去,那会儿芍药还不喜欢女婿,冷落了他足有半年呢,女婿竟没让这女人给笼络过去,着实难得。”

余夫人笑道:“可不是,人人都这样说,想来,女婿能成就这些不世功名,自然不是李德禄那没出息的可比。更兼着他对芍药着实是一往情深,你是不知道,咱们女儿如今和女婿那个恩爱啊,别看两人分别着,人家说什么‘两情什么久长的,哎呀我也不会说,反正就是都想着对方呢。”

宁世泊笑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说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喃喃道:“无论是怎样艰难,有这样一份感情,却也足堪欣慰了。”

言罢又问了几句宁纤碧的情况,因为急着去看外孙,中午饭都没在家里吃,便匆匆找了府里的小厮带路,往南城那边赶去。

这里待他走了之后,余夫人正要去库房,就见肖姨娘将跟着宁世泊在辽东呆了将近三年的小厮叫进了自己屋里,她眉头一皱,暗道这是做什么?大白天的,想必她也没这个胆子就弄鬼吧?还是老爷身边的。

越想越觉着不可能,只是又有些奇怪,因便要进去探个究竟,忽见兰姨娘走过来,向她请示宁世泊从辽东带来的东西入库的事,听她说了疑惑,兰姨娘便抿嘴儿笑道:“太太不用疑惑,她叫蟾儿进去,必定不是为别的,是要知道老爷在辽东那边有没有别的女人呢。”

余夫人这才恍然大悟,冷笑道:“当日她便是这样跟着老爷回来的,如今却也担心了?”话音未落,见蟾儿已经出来,两人迎上前去,那蟾儿见了她们,吓了一跳,连忙行礼,一边就举手向天郑重道:“太太,姨娘,我蟾儿对天发誓,老爷在辽东,真是没有半个女人,连青楼都没去过一次。”

“扑哧”一声,余夫人和兰姨娘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兰姨娘便道:“我们还没问呢,你就知道我们要问什么了?”话音落,却见蟾儿发愣道:“难道不是问和肖姨娘一样的事儿吗?”下句话他没敢说,只在心里悄悄咕哝了一句道:真是的,你们女人不就爱在这方面瞎想吗?

兰姨娘正要说话,就见肖姨娘也走了出来,看见她们,脸就先红了,又给余夫人行礼,接着方呐呐道:“妾身想知道老爷身子情况,就把蟾儿叫来问了几句,只是想来他也不肯和我说实话……”

不等说完,就听蟾儿叫起撞天屈来,委屈道:“怎么不是实话?若有一字虚言,让奴才天打雷劈……”

“你可悠着点儿吧。”却听肖姨娘冷笑道:“我就不信,老爷在辽东两年多了,连趟青楼都没去?身边半个女人都没有?你哄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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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二章 推测

一语未完,就听余夫人咳嗽了一声,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过头了,忙低了头去。却听蟾儿赌咒发誓道:“真没有,若有,让奴才现在就死在这里,奴才是贴身伺候老爷的,最清楚不过了。太太和姨娘们不知道,辽东那里的官儿可不好做,自从老爷去了,天天那可真是殚精竭虑日理万机,一直累的连觉都不够睡,不然那诺大一个地方,先前又乱又穷,哪会两年多就有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好不容易看见点前景了,结果倒好,皇上一纸诏命就给叫回来了,老爷又在半道儿上了那样一道折子,唉!也不知道会有个什么结果。”说到后面,这小子的语气越发沮丧了起来。

“行了行了,不管你们老爷怎么样,有你小子的差事就是。”余夫人挥了挥手,蟾儿答应一声,这才行礼退下。

肖姨娘看着余夫人和兰姨娘,脸都红了,呐呐道:“太太,那个……妾身……妾身也没有别的意思……”

“知道你没有别的意思,男人两三年在外面,怕他有个女人这是人之常情。”却听余夫人淡淡道,接着话锋一转,看着肖姨娘笑道:“也别说人之常情了,若是别的男人有这样机会,哪个还不搜罗两个女人在身边带回来?指不定孩子都有了呢。只是咱们老爷和寻常人不一样,你不需多担心,原本他就是老实些,难免让人抓着机会算计,如今吃一堑长一智,他不会再给人这样机会了,你放心就是。”

说完余夫人和兰姨娘就走了。只剩下肖姨娘呆呆站在这里,她知道刚刚余夫人是在讽刺自己,只是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太太和兰姨娘就这样放心老爷呢?当日宁世泊去辽东,自己也闹了好几天要跟过去。除了存着趁此机会好好笼络对方的意图,她也怕宁世泊在辽东找个漂亮女人回来,听说那边的女人又丰满又开放,这男人贪新鲜都是有数的,哪里敢保干净?因此她这两年多是日夜忧心,然而余夫人和兰姨娘却没什么异常举动,先前还疑惑她们是假装镇定从容,如今才知道,那不是装出来的,而是那两个女人确实就是对宁世泊很放心。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自己嫁的这个男人真是柳下惠一样的人物?圣人也做不到吧?肖姨娘站在外面呆呆想着。不自禁的,耳畔就响起当日宁世泊的话:我对夫人和兰姨娘如此,他日自然也会对你如此。我不会偏宠你,就不会偏宠别人。

大意是这样的吧?实在是过去了太久,自己根本记不清了。只那会儿她还在心里冷笑,暗道这男人分明是冷酷无情,却特意做出这副公平公正的模样。现如今再回想起。那些话虽记不清了,然而那一刻宁世泊郑重的面容却忽然浮现在眼前,那么高大,他说他不会为了自己就对不起发妻和兰姨娘,但他也会成为她的依靠。

“果然没错,虽然只是姨娘。虽然没办法当家掌权,但这个男人,还真是很可靠的啊。”不知不觉的。肖姨娘便喃喃出声,这些年来一直在心中从未消去的郁郁不平忽然就无影无踪了,她现在只庆幸自己能够隐忍到如今,并没有在最难捱的日子里离去:一个女人能有这样的男人做终身依靠,还求什么呢??换了那些爱她颜色的。固然会让她在青春年少时予取予求。可自己也终究不是神仙,也有老去的时候。青春才有几年?老来有靠才是真正的好日子啊。

这样想着的肖姨娘,长长输出了一口气,从没有过多少笑容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模样,然后她脚步轻快的回屋,身边两个丫头觉着有些奇怪,连忙跟上去,一边小心问道:“姨娘要做什么?吩咐奴婢们就是。”

肖姨娘微笑道:“我想着奶奶的孩子如今快过百日了,从前没替他准备过什么,倒是做两件小缎子棉袄过年穿的好。原本我的针线活也很不错,只是如今放下的久了,不知道还捡不捡得起来。”

肖姨娘拿起针线的时候儿,宁世泊已经到了沈家,抱起外孙在小脸蛋上狠狠亲着,那种发自内心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小家伙也不怕胡子茬儿,被亲的咧嘴直笑,只是还太小了,所以没笑出声音而已。

“满朝文武都看好明王爷,就是有一些不肯屈从的,要么是随便举荐齐王赵王,要么就是不做声,爹爹却偏偏开了举荐废太子的先河,便是为了报答我公爹当日的提携之恩,投桃报李吧?”

忽听女儿问了一句,宁世泊便放下外孙,淡淡笑道:“不但是投桃报李,我心里就是觉着太子才是真正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选,虽是废了,他也终究是皇子,只要是皇子,不就可以举荐吗?”说完捋着胡须,得意道:“如何?你爹的神来之笔不错吧?听说因为我那一道折子,朝堂上可是掀起了一阵狂风暴雨呢。”说着说着竟然沾沾自喜起来。

宁纤碧看不得爹爹这得意样子,偏着头笑道:“狂风暴雨?这就是狂风暴雨了?爹爹也忒自信,等着吧,真正的狂风暴雨还没开始呢,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阶段罢了。如果我猜得没错,或许爹爹在这当中,也会成为很重要的一步棋呢。”

“什么意思?”

宁世泊疑惑地看着女儿:“莫非……你看出什么道道儿来了?这可是瞎说,从来我看你做药上很有天分,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还学会朝堂党争这一套了,唔,莫非是千山和你说的?他和沈阁老究竟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老实说,我也觉着这其中疑点颇多。”

“嗨,女儿懂什么啊,不过是从一些事情上,觉得不对劲而已,至于风雨什么的,是直觉,直觉爹爹懂吗?”宁纤碧吐了吐舌头,心想这倒好,差点儿因为打击老爹把自己的真正心思都给暴露了,看来真正得意忘形的不是爹爹,而是你啊宁纤碧。

正想着,忽听外面轻怜的声音响起道:“奶奶,齐王爷来了。”话音落,便听周鑫的声音在院里响起道:“我就知道你爹肯定往这边来了,他哪能不急着见外孙子?”看来是和宁彻宣一起的。

宁世泊连忙迎出去,抢先行礼,周鑫笑容可掬的亲自扶起他。接着拱手道:“宁大人,这一次回京,要恭喜你高升了。”

“咳咳咳……”宁世泊不自禁就让口水呛到,咳嗽了几声,心想得亏我没喝茶,不然还不得在王爷面前失态啊?因愕然道:“王爷这话下官不懂,下官捅了马蜂窝,如今正等着皇上的训斥和丢职罢官呢,哪里来的高升?”

周鑫哈哈一笑,接着淡淡道:“既知道会是这样结果,为什么还要上那一道折子引火烧身呢?”

宁世泊这会儿就从容多了,也是淡然道:“有所为有所不为,趋吉避凶乃人之常情,可也总要有个底线。何况太子无辜,下官就是为他发出几声不平之鸣,也不违背道理。”

“道理道理,你和你女儿都讲这两个字。”周鑫忍不住就想起当日沈千山和自己说的,感情上他偏向自己,然而万事都有道理,他不能为了亲情就不顾道理,这还是宁纤碧教给他的。想起蒋经,心中微微一痛,脸色就黑了几分。

此时唐王妃薛夫人等也接了出来,见他面色不好看,唐王妃便紧张问道:“怎么?可是有什么命令下来?亲家老爷……要……要丢官了?”

不等周鑫答话,薛夫人大概是怕宁世泊伤心,连忙道:“丢官也没什么,所谓无官一身轻伴君如伴虎,我们家那三个岂不就是明证?到如今还在宗人府里关着呢。亲家老爷就是丢了官,也别往心里去,这官儿可不好当啊。”

“谁说要丢官的?我可是推测宁大人要高升的。”却听周鑫微笑着道,唐王妃和薛夫人一愣,面面相觑着都不知道周鑫这话从何说起,忽听宁纤碧笑道:“怎么?齐王爷已经得了什么准信不成?这会儿说的如此笃定。”

这也正是大家的疑惑,却见周鑫摇摇头笑道:“只是我的推测,若是我推测准了,打算就去摆个算命摊子……”不等说完,旁边蒋诤已经笑出声来了,撇嘴道:“少来了你,那分明是我素日里说的谋生手段。你猜测这些还行,但是要说察言观色,以浅入深,揪着一点小信息就能推断出大概,这些还得我来。”

“敢小看我?等着,你什么时候摆摊子,我就去和你打擂台。”周鑫冷哼一声,瞪了蒋诤一眼,然后转向宁纤碧:“我说,咱们就在院里说话吗?虽然我穿的不少,可总在这里受冻也不行啊。”

众人这才想起把他往屋里让,不等让进去,忽然就听身后又有脚步声响,接着郑黎一瘸一拐的急急走来,大声道:“奶奶,宫里……宫里一位公公来了,说是要见亲家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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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三章 终成泡影

“公公?是谁?”周鑫眼睛一亮,不等宁世泊询问,他就先问出口了。

“小的不认识。”郑黎摇头,于是周鑫也失笑了,摇头道:“是,我糊涂了,你是沈家搬过来之后才提拔上来的,哪里见过宫里的人?”一面说着,宁彻宣和沈千城沈千越早已经接了出去,须臾间领着贝壳子过来,周鑫看了宁世泊一眼,耳听得贝壳子正拜见他,便哈哈一笑道:“如何?我说宁大人是要高升的,父皇竟然派了你过来。”

贝壳子忙笑道:“王爷说笑了,奴才只是来传皇上口谕,让宁大人明日早朝后御书房觐见。并不知道什么高升不高升的事儿。”虽这样说,面上却笑嘻嘻的,于是周鑫和宁纤碧心里就有数了。

宁世泊自然也看出贝壳子的表情很友善,不由得心里惊讶,暗道真有这样好事儿?我替废太子鸣不平,皇上不但不恼,还要升我的官?这……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做梦好不好?还是做白日梦。

然而事情却由不得他不信,第二天,消息传来,宁世泊接任吏部尚书,原本的吏部尚书外放云南,做云南总督。

一个二品外官回京述职后,做了一品,这不是什么稀奇事,但一下子就做到一部尚书,那就很要费些心思琢磨琢磨了,尤其做的还是吏部尚书这一职位。而原本的吏部尚书外放成为一省总督,虽是二品,却也是正常的,然而竟然是去了云南那么个又穷又乱的地方,这已经不等于是外放,而基本上形同于流放了。

皇上此举一出,举朝震惊。然而还不等周谨等人反应过来。圣命便一道接一道的传了下来。

首先是官员大考核。

大庆朝的官员考核制度,乃是三年一考,原本就该在今年夏天的时候举行,然而周铭就好像是忘了这件事一般,其他臣子们也都正忙着向六王爷这里靠,更不愿意在官场上有震动,因此竟无人提醒,只当是皇帝有心要在这个时候施恩。却没料到,原来皇帝不是有意施恩,而是故意的就要等在这个时候发动。

考核之后。自然就是官员的调动。而这其中,最稳定的便是军方势力,只有一个大变动。那就是:原本已经被贬为副将的江老元帅重新封帅,统领三军。而京城外京畿大营和御林军的中坚力量,一直都是皇帝的亲信势力,所以没有变动。也是直到此时,周谨才赫然发现:虽然这一年多来皇帝对太子的势力大加打压。而一些重要的官职例如九门提督等都相继落在了他的亲信手里,然而这其中,从没有军方的势力更迭,最最重要的军方,始终是把握在皇帝自己手里,又或者说。把握在太子的手里,毕竟沈千山就算是被圈禁了,他在军中的势力和声望。皇帝可是从来没有打压过。

要是到这个时候还看不出不对劲儿来,周谨也不可能暗中经营出这样一股势力,甚至连沈茂都束手无策了。只是看穿了也没用,因为太快,一切都太快了。从宁世泊任吏部尚书开始,这一场反扑就是以比闪点还快的节奏展开。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以至于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做出应对,己方的心腹势力已经一个接一个的落马。

原来我是如此渺小。原来之前的一切不过是假象,镜花水月般的美好幻想。

这是周谨心中此时的唯一想法:他曾经那么得意高兴的以为朝廷势力已尽在掌握,那么热切的以为储君之位唾手可得。谁料一朝梦醒,他才明白这一切不过是他亲爱的父皇吹出的一个肥皂泡,那些所谓的得势,在皇帝势力的反扑之下,脆弱的不堪一击,而皇帝的势力当中,之前不乏倒向自己的官员,当时他还得意说天下英雄尽入我手。如今才知道,那些人,真正效忠的乃是父皇,他们混进了自己的势力当中,最终成为瓦解自己势力的一柄尖刀。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周谨简直不敢相信,他甚至怎么也想不出这一切怎么就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感觉不过是一夜之间,天就猛地变了。他去求见皇帝,想问问清楚,得到的答复却是:“皇帝在坤宁宫中,不见任何人。”

坤宁宫?

周谨有一瞬间的恍惚,然后他整个人忽然就像醍醐灌顶一般的清醒了明白了:是啊,这种时候,皇帝当然要去安慰皇后了,自己完了,太子之位,恐怕很快就会回到三哥手中吧?原来他和母亲都错了,原来一直以来,父皇最爱的,始终是那个表面上不受宠,但皇后地位却不可动摇的女人和她生出来的儿子。

周谨不自禁便想起了那座太子府,那饱含着皇帝父爱和心血的太子府,他狂笑着离去:天真,是自己太天真了,怎么可能会相信父皇竟然对太子起了猜忌之心?父皇是那么钟爱他的那个儿子,是那么满意他的继位人,自己怎么会天真的相信父皇会因为一些子虚乌有的诬陷污蔑就真的对太子起了疑心?是他太天真了,他看错了他的父皇,他的父皇和别的皇帝都不一样,其他皇帝都首先是君,其次才是父。可自己的父皇,他首先是父,其次才是君,呵呵,做了对方将近二十年的儿子,他竟是连这一点都没看出来,难怪会输,会输得这么惨。

就好像宁纤碧当日说的,宁世泊那道折子,远远不是什么狂风暴雨,多说也就是山雨欲来前的那缕清风而已。然而,当此刻的狂风暴雨终于如她预料般的展开时,却还是有一件事出乎了她的意料:皇帝并没有在这个清除明王党的关键时刻放沈蔚和沈茂以及沈千山出宗人府。

不但没放人,甚至就连宁纤碧托周鑫向皇帝传的请见信儿都被驳了回来,理由是:圈禁当中,任何人不得探望,这是规矩,否则何来圈禁之说?

宁纤碧一个没忍住,差点儿都骂娘了:尼玛这会儿知道是圈禁当中不许探望了?去看一看就成何来圈禁之说了?那之前呢?之前我去探了两次算什么?皇帝你就算是敷衍,也要找个好理由吧?有你这么自相矛盾的吗?你是皇帝啊,你不能这么不要脸好伐?

难道,皇上虽然对太子是拳拳父爱之心,但对沈家,却是真的猜忌了吗?所以皇后和太子已经等来了云开见日的好时候,但沈家却仍是在深渊当中,看上去没有一点希望。

不但是宁纤碧这样想,大长公主和唐王妃薛夫人也都是这样想,两人之前那些日子里的淡定从容此时全都消失了,在大长公主面前哭着道:“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为皇家卖命,呕心沥血的,真是差点儿将老命都搭进去,就换来这么一个结果。”

面对儿媳妇的埋怨,大长公主又能说什么呢?这件事终归是自己的侄子做的太不地道,自己的儿子啊,哪有可能尾大不掉仗势横行?若太子登基,他们一定会成为太子最大的助力,可那个皇帝侄儿竟然连这个机会都不肯给他们,果然自古君王总是最无情的,对于他的儿子他有父爱,但是对于功高震主的臣子,哪怕是他的亲人,哪怕这几个臣子功在社稷,哪怕他们从来都是小心翼翼不横行霸道,也终究是不能见容于皇帝。

所以大长公主没有训斥两个儿媳妇,老实说,她心里憋着的这股火比两个媳妇还厉害呢。可老太太性子刚强啊,所以就算是憋着火,也只是憋着不说话:皇帝你无情无义是不是?好啊,我就等着看,看看你是不是能活到七老八十?到了我的外孙子即位之后,我就不信他也这样无情无义,要把他舅舅和表弟圈在宗人府里一辈子等死,我就等着看。

大长公主心里是这样想着的,然而别人可不这样想,例如坤宁宫里的皇后。

这些日子,大概是为了对之前的冷落做补偿,皇帝在皇后面前,可谓是打叠起千百样的柔肠,明明都老夫老妻了,还像年轻人似的,每天都有一个讨好的小手段,这是皇帝啊,却像是邻家的愣头青讨好自己喜欢的女孩子一般,有人情味的都让皇后快忘了自己的身份,行动越发像邻家女子了。

例如现在,这邻家皇后就很不高兴的看着皇帝,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将自己的哥哥们和侄子放出来。若是从前,即便担心家人,皇后在皇上面前也是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软语恳求,哪里像是现在般的浅嗔薄怒?这看在皇帝眼里,倒觉着别具一股风情。

“别急,难道你也以为朕是那狠心无情的君王吗?”皇帝微微笑着,一面剥了瓣桔子递给皇后:“之所以没放出来,一是目前局面尚在掌握之中;二来嘛……”皇上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方看着皇后笑道:“朕总要留给咱们的儿子一些施恩机会不是?所以啊,放他们出来这件事,就让谦儿去做吧,当初朕蛮不讲理的就抄了沈家,如今出尔反尔也挺不好意思的,索性就把这个坏人做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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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四章:一朝落魄

“什么?”

皇上说得轻松,皇后却是大惊失色了,忍不住便站起身来,焦急道:“留给谦儿?那……那难道是让谦儿这个……这个太子和他的父皇作对?还是说?皇上您要等谦儿登……不行不行,臣妾盼着皇上长命百岁,可……您难道要让臣妾眼睁睁看着哥哥们和千山再被关几十年?皇上,哥哥们和千山可以不做官,可以只做个庶民或是给个闲散的爵位,可是臣妾求您了,别让他们一辈子圈在宗人府老死啊,尤其是千山,他儿子都有了,难道您要让他白发苍苍才能见到自己的儿子吗?臣妾听说了,这些日子您都不许人去探望他们了。”

“别急别急。”皇上拉着皇后坐下,悠悠笑道:“放心吧,谦儿很快就可以登基的,明年夏天之前,他一定会成为下一任皇帝。”

“明年夏天?”

皇后喃喃念着,这一下她真的惊恐起来,扑到皇帝身前上下左右的打量着,面上连血色都没有了,喃喃道:“难道皇上……皇上您身子……不,这不可能的,皇上一直康健,是哪个御医如此大胆,敢胡说八道?臣妾决不饶他。”

皇帝眼看着皇后一面说,整个身子都软倒了,显然是受了不轻的惊吓,连忙道:“别胡思乱想,不是朕的身体出了问题,难道你身为皇后,都没听说过禅位之事吗?”

“禅……禅位?”

皇后愣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找回了自己的神智,呆愕看着皇帝,好半天,她才抖着嘴唇道:“皇上……皇上春秋正盛,怎么……怎么会想到此处?这……这不妥,谦儿还小……”

“什么春秋正盛啊?”

皇帝摇摇头,将皇后扶起在自己身边坐下,轻拍她的手感叹道:“朕都五十多了,还能活多少年?连贝壳子那老货都知道朕是因为这繁忙的政事熬心熬力的,才更显老,对身子也不好。朕这会儿还不卸下担子轻松轻松?等到老的路都走不动的时候,还轻松什么啊?从前你不是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吗?人家鸳鸯好歹还有个五湖四海到处遨游,可咱们两个呢?固然是这世上最尊贵的男人和女人,却只能在这几百亩大的地方,朝夕不能出去,这算什么鸳鸯?被囚禁的鸳鸯吗?千山那混账小子还带着他爱的女人去边关潇洒走了一回,你我难道真就要在这皇宫里老死?朕可不想。”

“皇……皇上……”皇后怔怔看着皇帝,只觉一颗心跳的都不受自己控制了,她想出口劝阻,可是一旦想到要和这心爱男人去四方游山玩水的日子,竟是激动的连眼泪都泛了出来,那劝阻的话,说什么也不能出口。

周铭看见皇后激动地模样,不由呵呵一笑,拿出帕子替她擦了擦眼泪,摇头笑道:“看你,都高兴成这样子了,还想劝朕么?你说谦儿还小,小什么啊?都是要当爹的人了,何况朕一直看着他,这孩子是有治国平天下才能的,又不失宽仁之风,若是继承皇位,定会是一名不逊色于朕的好皇帝。既如此,朕为什么不能禅位呢?让咱们儿子也早点当皇帝,也许等他像朕这个岁数的时候,也能禅位给咱们孙子,然后他也能出去游历游历呢。”

“可是皇上,自古以来,除了三皇五帝之外,并……并没有多少禅位的例子啊,就算是有,那也是被逼迫的……”皇后心里已经雀跃不已了,之所以说这样的话,是因为她还是不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生怕是好梦一场,因此是用这个办法再确定一下皇帝的心意。

周铭笑道:“是啊,只有三皇五帝甘心禅位,所以人人都传颂他们的不世功业,朕别的地方不敢和三皇五帝相比,可是这份禅位的明智总可以和老祖宗们并肩吧?之所以自古以来那些皇帝没有心甘情愿禅位的,乃是他们被这世间的至高权力给蒙蔽了双眼,习惯了高处不胜寒,习惯了一言定人生死,谁能轻易舍得放出这份权力?可朕不一样,朕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不敢说没有专横和错误的时候儿,但朕始终觉着自己还是很明智的。从前只盼着多挑一挑担子,多给谦儿铺铺路,所以还没有过这样的想法。直到那一天,贝壳子偶然说的一句话,才让朕忽然发现,朕是人,不是神,老了的时候就要服老,不要老去想着为谦儿铺路,他比朕年轻得多,挑起大庆朝这个担子,或许比朕还轻松还能胜任呢。放下权力,朕便可以逍遥自在,更何况,太上皇的权力难道还不大?如此一举两得之事,怎么样皇后?朕很聪明吧。”

“皇上。”皇后流着泪直点头,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忽然就听身后“扑通”一声,回头一看,原来是贝壳子瘫倒在地,呐呐道:“哎哟奴才的天爷啊,皇上您英明睿智,就说英明睿智好了,这样大事,千万……千万就不用记着捎上奴才了,奴才不……不贪这份功劳啊哎哟奴才的天爷。”

一句话,便让皇后破涕为笑,只听周铭哈哈大笑后,又郑重道:“是了,这件事皇后不要露出任何口风。”

“为什么?”皇后擦了擦眼泪,疑惑道:“臣妾不明白,沈家此时定是难过的,尤其是母亲,年纪那么大了,还要为哥哥们和千山担心,皇上便让臣妾透露一下,让她们安心又能怎样?”

“哼!你那个侄儿媳妇啊,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她竟敢挑朕的漏洞,和你侄子在宗人府内外隔墙喊话,之后让他们见面了,又撺掇着千山逃跑,最可恶的是,最近她连眼药水都不特意给朕做了,这不是挟私报复是什么?所以朕也不能让她好过。”

皇后整个人都囧囧有神了,无语的看着皇帝:“虽然……虽然芍药忙碌,无暇亲自做眼药水儿,但……百草阁不是有依例进贡的吗?并没有怠慢皇上吧?借她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啊。再说,前些天臣妾不是还听说,因为皇上腰不好,所以芍药特地做了一种膏药,很好用不是吗?”

“嗯,要不是看在那膏药的份儿上,朕会只难为她们一年?说不定五年十年,就让她们夫妻分离着,还有千山那个臭小子,在私底下不知道骂了朕多少声老糊涂吧?朕也决不能饶他,让他媳妇儿难受,比让他难受还管用呢。”

“千山敢骂皇上是老糊涂?这是有人密报的?”皇后其实心里也清楚沈千山那性子,这种事儿不够他干的,不过她不信侄子会蠢成这样,竟然让这种话被人听了去。

果然,就听皇帝冷哼一声道:“朕是没亲自听见,也没人密报,不过朕太了解他那无法无天的性子了,他心里肯定骂过。”

皇后再次无语了,皇帝这是摆明了要不讲理啊,不过算了,不讲理就不讲理吧,多说让沈家和千山再遭几天罪,只要等到儿子登基,那沈家不就立刻起来了吗?一想到儿子登基后自己就可以和皇帝出去游山玩水,皇后的心便热的发烫。

皇后心是热的了不得,但这种时候,却是有人整颗心都如坠冰窖。

“怎么……怎么会这样?老爷不是九门提督吗?不是说那个位子很重要吗?怎么……怎么会说罢官就罢官?最多……最多降官职也就是了,怎么会直接一撸到底的?”

李府后院中,白采芝整个人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脸上连点血色都没有了。明明几个月前她和母亲还风风光光的去名国公家赴宴,遇到曲夫人元氏余夫人宁纤巧宁纤月等人的时候,还冷笑着奚落了一番,当时因为李家的炙手可热,那么多女眷,根本就没有人出声劝解的,看着几位舅妈和那两个从来都是骄傲自负的姐妹咬牙切齿的模样,白采芝只觉着痛快无比,仿佛这么多年来寄人篱下所受的气全都出尽了。

不过当时是很痛快不假,但是回来后,越想就越觉得又不平起来,她细数着当日这些姐姐和舅妈对自己和母亲的怠慢之处,只盼着再有这样的场合,再好好奚落嘲讽她们一番出出气。至于名声,呵呵,她本来不就是声名狼藉了?还在乎什么名声?只要能笼络住丈夫,只要李家始终得势,名声不好听又算什么啊?

谁知这才多长时间?还不到两个月吧?怎么……怎么事情就会急转直下到这个地步?

明王爷的势力如同泡沫一般崩塌了,作为周谨心腹的李家,在皇帝已经利用完毕之后,又怎可能容他继续留在九门提督这个相对重要的位子上?所以李德禄的爹一朝失势,立刻便丢了官职,从一个高高在上的九门提督,转眼就成了平民百姓。

白采芝接受不了这样的转变,李德禄又哪里能接受得了?只是接受不了也要受着,此时听见白采芝这样问,他便极度不耐烦的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别说丢了官,若是再这样下去,就是抄家也不是不可能的,你也早点做好准备吧。”

第四百四十五章:痛快

“咕咚”一声,却是白采芝整个人都软倒在了地上:机关算尽,名声狼藉,甚至不惜和伯爵府撕破脸皮反目成仇,她付出了她所能够付出的一切,最后换来的,却还是这样一个结局吗?难道她这辈子就逃离不开抄家的命运吗?小时候是这样,嫁了人是这样,如今费尽心机从那个火坑里跳了出来,却不承想富贵日子还没过上两天,这如日中天的提督府就成了下一个火坑。

“沈家……沈家怎么样?”

白采芝问出这话的时候,只觉着自己整个人都木了:其实还用问吗?明王爷倒了,皇帝如今所做的一切,都可以看出是在为废太子铺路,不,恐怕不是废太子了,想来没有几天功夫,人家就会再次成为名正言顺的太子,储君,所以沈家的东山再起简直就是顺理成章的事,还用自己问吗?

心蓦然就揪痛起来,白采芝只觉得一阵阵眩晕,原本她此时也应该是那个大家族中欢呼雀跃的一份子,原本她也可以在经过这一年的苦日子之后,迎来繁花似锦的前程,结果呢?结果如何?一招错,满盘输,而最最讽刺的是:这一切,全是她自己导演的。

“沈家又能怎么样?以为明王爷倒了,他们就能起复吗?”李德禄似是看出了白采芝的心思,冷笑一声道:“做梦去吧,皇上和忠于太子的人都得到了重用,那些墙头草都被或多或少的降了官职,甚至像我们李家这种明王势力的核心干脆就是一撸到底贬为庶民。但是沈家呢?沈家也不比我们好到哪里去,那三个人还是在宗人府圈禁,沈家还是庶民,所以你不用后悔,沈茂和沈千山之前权势也太盛了,皇帝哪会不忌惮?这一次,谁都可以起来,他们嘛,也就是这样了,自古以来,哪有皇帝能够容忍功高盖主的臣子的?”

“呼”的一声,白采芝缓缓呼出一口长气,她用帕子擦擦脸,从地上艰难站起来,忽地冷冷一笑,似是忘了李德禄的存在,遥遥看着窗子,嘻嘻笑道:“那就好,那就很好。我固然是机关算尽也落不了好,但是宁纤碧,你也别想得好,呵呵,庶民,没错,我们都是庶民了,到最后,我终究还只能是个民妇,只是你,也别想当什么夫人世子妃,呵呵,很好,我们终究还只能是一个等级的,这就够了。”

李德禄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道:“废话,若真是让沈家起来了,咱们就该卷铺盖跑路了吧?不然你以为他们家会放过我?只是宁家那边,你当初做的也太绝了,眼看你那三舅舅如今是一部尚书,还有你那大舅舅,明明无所作为,可借着你三舅舅的光儿,好像也要升侯爵了,要是你当日别做的那么绝情,咱们和他们再拉拉关系……”

他不等说完,便见白采芝猛然转过身来,两只眼睛似是都红了,尖叫道:“你闭嘴,我是为了谁才和他们决裂的?现在想起埋怨我了?可当日若不是你赶去耀武扬威的,事情能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吗?”

李德禄是个鲁莽冲动性子,白采芝很明白要怎样才能笼络住这个男人,所以一直以来都是柔肠款款温言细语,然而今天遭逢大变之下,实在是忍不住心中的烦闷恼怒,不自禁就做了一回河东狮,泼妇般吼了起来。

李德禄被她骂的一怔,接着醒悟过来,不由一下子跳起,“啪”的一个耳光就扇在白采芝脸上,怒吼道:“什么玩意儿?你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沈千山穿够的破鞋,这会儿真以为自己是冰清玉洁嫁过来当奶奶的?敢这么说我?我家就算再落魄,轮不到你一个女人对我指手画脚的,找死吗?你个霉星罩顶的扫把星,克死了你爹,嫁进亲王府亲王府也被抄了,如今嫁进来,结果我们家也变成这样,我当初就该听爹爹的,不该把你娶进门来,扫把星,你这个扫把星。”

一面说着,又是几个耳光,只打得白采芝那张倾城面孔瞬间就肿了起来,从她嫁进来之后,李德禄还从未在她面前显露过如此凶狠的真面目,香桐香药两个人都吓坏了,及至回过神来,有心扑上前去,只是身子颤抖着,怎也不敢上前一步,直到对方骂骂咧咧的扬长而去,她们方扑到白采芝身旁痛哭起来。

“哭什么?”白采芝却是拿起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角边的血迹,她整个人的目光都是没有焦距的,只是淡淡道:“当日三姐姐在这家里,不就是这样的处境吗?我不听劝阻,偏要来步她的后尘,落到这个地步,也是活该的。”

“奶奶……”

香桐香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知痛哭,忽见白采芝站起身来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我不过是一时不慎,触了爷的逆鳞,何况这会儿他也是心情烦躁的时候,回来笼络笼络就好了,难道你们把我当成三姐姐那软硬不吃的倔性子吗?别哭了,只知道哭,哭得让人心里烦,屁用没有。”

香桐香药忙都住了哭声,只拿帕子擦着泪,只是心里却是一片茫然绝望:这往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

“快过年了,府里不知忙成什么样,三姐姐怎么倒有空儿来我这里?”

宁纤碧一边替宝宝穿着棉坎肩,一面问刚刚被迎进来坐在炕上的宁纤语。

“又不用我忙,许久没出来走动了,所以忍不住出来走走,恰好下雪,天气和暖的很。我走在你们家三里外,就下了马车,自己走过来。”

宁纤语微微一笑,又伸手去逗弄着炕上的宝宝,却听宁纤碧嗔怪道:“你一个单身的女人,竟然自己走了三里地,这幸亏是没遇上什么事儿,万一遇到拦路打劫的,可不是就糟了?好歹你也该慎重些啊,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由着自己性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