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亲王爷再一声怒嚎,秦中岳的贴身侍卫忍不住的进了屋来,扶着秦中岳就赶紧往外跑。

“皇叔,你再考虑考虑,那族长之位世袭,世袭…啊!”

拐杖扔出,砸了秦中岳的腰上,秦中岳闷声一声,不敢再说半句,连忙钻进马车仓皇溜走。

庄亲王爷气的坐在椅子上连喘粗气,叶云水倒是笑了,上前拍着他的后背道,“王爷,何必呢?您早就知道他来此没好事。”

“混账东西,来跟老子要军权,他当老子的脑袋是死木疙瘩?”庄亲王爷冷哼的念叨,秦穆戎在一旁道:

“如若是之前,你兴许还真有可能答应,世袭皇族长,这位子可不轻。”

庄亲王爷本欲回斥,却发现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叶云水在一旁劝慰道:“王爷,您也莫气,太子如今在宫中不得志,政事由肃郡王管辖,后宫之权又在文贵妃、德妃手中,如今的乐妃也算得上正当宠,他怎能不急?”

“他急不急老子不管,但西北军权之事无他老子的话,他会找上门来?…老子要进宫!”庄亲王爷忽出此言,秦穆戎却是点了头,“这就送你去。”

庄亲王爷应和一声,叶云水让黄公公上前侍奉穿衣,而她则拽着秦穆戎到一旁,嘘声道:

“这时候让老爷子进宫作何?”

“他心里憋屈,不管是不是皇上的主意,他也该发泄一下了。”秦穆戎拍拍她的肩膀,“我陪着即可,你在家中看好孩子们。”

叶云水点了头,忠孝一辈子,却缕缕有这下场,老爷子这病可不就是憋屈的?

明启帝得知庄亲王爷忽然进宫着实的大惊大喜,连忙起身亲自到永和殿门口相迎,而文贵妃、肃郡王也跟同身侧,不过只见庄亲王爷与秦穆戎父子二人不由得有些惊诧,往常都会有叶云水带着一群小家伙儿同来,今日怎么不见?

庄亲王爷拄着拐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秦穆戎在一旁相陪。

明启帝看到此状,不由得上前两步,埋怨道:

“皇弟,怎么不乘轿辇?朕不是说了?你进宫自可车辇同进,不必拘礼。”

“给皇兄请安了。”庄亲王爷站在原地,与明启帝还有个十米之遥。

明启帝一怔,却听庄亲王爷继续道:

“今日太子去探臣弟,说是要许给穆戎和臣弟之孙世袭皇族长之位,这可是皇兄的话?”

“世袭?”明启帝一怔,“朕的确再商讨此事,可未提世袭…皇弟,他怎会去你那里?这朕是半点儿不知啊!”

“知与不知,没有皇兄之意他会找上臣弟?他是拿这世袭的位子逼着臣弟交出西北军权!”庄亲王爷这声怒咆而出,却是让明启帝慌乱半晌,心里自知这又乃秦中岳捣的鬼。

还未等有半句解释,就见庄亲王爷怒发冲冠的扯开嗓子喊:

“臣弟今日来此就明示皇兄,恕臣弟不义,为保全家老小的性命,这西北军权臣弟不能交,纵使臣弟哪天闭上这双眼死了,那就是死了也不交!”

吼罢,庄亲王爷朝着秦穆戎一摆手,秦穆戎则扶着他转过身往回走。

明启帝气的捂着胸口呼喘半晌,一转眼就昏了过去

第五百九十二章 糟

庄亲王爷在宫里虽然只怒嚎了几句,可他的心却豁然开朗,第一次如此震言相对,第一次抵抗明启帝的意愿,这可谓他之前从未想过的事。为了什么?

一直都以为这乃是为了儿孙,可今日咆哮之后,庄亲王爷才明白,这更是为了他自己。征战沙场数年得博如此之果,本欲战死沙场博一响亮名号,可老天爷长眼,只让他残了,没让他丢掉这条命,回来听到孙儿的那一声“爷爷”呼喊,死亦足矣!可庄亲王爷如今不想死,他要活着!要活着看自己的儿孙承福,更是活出他这亲王的尊严!

回到庄亲王府,叶云水早已烫好了酒,庄亲王爷拎起酒坛便咕咕下肚,大吼着“爽”,随机直接躺下,鼾声涌起。让黄公公在这里守着他,秦穆戎与叶云水二人则回了“水清苑”。

“今儿的事,爷怎么看?”叶云水略有担忧,虽然庄亲王爷畅快了,可明启帝会是什么反应?

“虎毒不食子,秦中岳纵使再大的错,皇上恐也舍不得要了他的命,故而才一而再、再而三的绕过他,但今儿老头子翻了,估计他会思忖思忖,秦中岳坐那太子之位到底是否合适。” 秦穆戎这话倒是让叶云水忽然想起了祈红利,“爷今儿是故意纵着老爷子进宫翻了脸?也是不愿祈红利造反?”

“能不反,和必反?”秦穆戎笑着将她搂紧怀里,“现在思忖的再多也无用,且等着这些时日的动向吧!” 叶云水点头靠在他的怀里,除却如此,还能如何?

庄亲王府一夜安谧,可皇宫中却是乱成一团。明启帝昏过去之后立即请来太医诊治,服下药过了许久才缓缓醒来。文贵妃、德妃、以及乐裳一直在旁守护,待看到明启帝醒来时,德妃则缓了口气先行告退,而乐裳也将此地让给了文贵妃。终归是多年陪伴,文贵妃又膝下无子,安慰之言更能和明启帝的心。

明启帝看着文贵妃担忧之相,无奈的摇摇头,“朕做了什么孽?怎会有此之子?”

“皇上,太子始终如此,您何必忧心?”文贵妃说着这话着实的憋屈,那嘟着的嘴连明启帝都看出端倪。

“不比如此劝朕,朕心中有数。”明启帝坐起身,文贵妃连忙扶着他,而后又听明启帝道:“朕这辈子屡遵母后之意,心中也甚是不忿,可母后离去这才不足一年,接二连三的事让朕着实的头疼,连皇弟都…肃儿为何不能身子康愈些?朕定换其为太子!”

文贵妃耳听此话,眼睛都快瞪了出来,胆怯,却又撑着胆子道:“皇,皇上…”

“朕只想与爱妃说两句真心话罢了,并无他意。”明启帝此话一出,可让文贵妃的心里翻开了花,筹措言道:“肃郡王的身体虽然不佳,可也不是不能为皇上尽孝。”

“朕知,可朝臣们恐怕不应,今日朕只言让穆戎承皇族长之位,那右都御史以其年幼弑父一事铿然反驳,肃儿年幼之事他们纵不敢提,可其身体不愈且又无后,太子之位更不必说!” 明启帝无奈的摊了手,虽说此乃朝臣之意,可无非也是他心中的心结。

文贵妃的心里头忽然涌起个念头,忍不住的问:“那…那如若肃郡王有了子嗣?”

“肃儿如若诞下一子,朕立即废太子立新储!”明启帝咬的牙根儿直响,文贵妃则立马上前道:“皇上,庄亲王世子妃已给肃郡王妃探过,道她有腹中怀胎乃是男丁!”

明启帝愣住,随即抓着文贵妃的手:“你所言当真?” 文贵妃的头立即点个不停,“臣妾如若有半句虚言,愿以死谢罪!” 明启帝忽得仰头长喘,“这事天意?这可是天意?宣拟旨官!” 文贵妃没有听清,明启帝立即又道:“宣拟旨官。” 文贵妃掩饰住心中窃喜,立即出门寻人,而没多大会儿工夫,拟旨官则匆匆赶来,明启帝口述旨意,拟旨官笔锋簇簇,一道圣旨就此促成,明启帝拿在手中详看两边,随即放于文贵妃之手:“待肃儿诞下一子,即成太子,朕等着,一定等到这个时候…” 文贵妃嬉笑连连,陪着明启帝安稳入睡,而她却因兴奋睡不着觉,行至后殿吩咐她的贴身女官道:“…去把这消息告诉给德妃娘娘!” 女官立即行去,文贵妃便又回了殿内陪伴明启帝。

可却未成想,她在与女官叙言之时,角落黑影之中还有一双耳朵在仔细的听着,带她回宫时,这双耳朵也立即离去,而是奔向了“延庆宫”,孟玉欣正等在那里…

寻到这个消息,虽然心中窃喜也埋怨文贵妃太过大意,说好此事暂时不露,可她却在此时禀给明启帝!

心中一晚都未睡好,第二日一早便去寻文贵妃。探望过明启帝之后,她则欲埋怨两句文贵妃,可文贵妃把那未颁布的圣旨拿出,德妃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不正是她想要的?

长喘了一口气,德妃忍不住心中的喜悦,嘴一直都合不上,文贵妃歪在榻上,“本宫就等着了!” 二人又对此事合计半晌,德妃则匆匆离去。如今谁都没有文代荷的肚子重要,这可谓之她们后半生的命。

可德妃回到“永宁宫”时,却是惊愕的皱了眉,孟玉欣怎么也在此?看到德妃归来,孟玉欣带着秦素杨立即站起身为其行了礼,带着胆怯之相言道:“给德妃娘娘请安了,臣妾只是来探一探肃郡王妃,没有他意。”

文代荷朝着德妃摇摇头,示意她未跟孟玉欣有过近距离的接触,德妃落下脸来,看了看孟玉欣,则是道:“她还需要修养,如若无事,请太子妃先回吧。” 孟玉欣点了头,叫着秦素杨过来,说上两句寒暄的话,她们则离开了“永宁宫”。

二人一走,德妃就埋怨的看着文代荷,“怎可见她?” “您不在宫中,儿媳恰好就在这里等着,孰料她直接进来,儿媳也没处躲,不过没吃她送来的东西,也没饮她碰过的水,周围还有这些嬷嬷们护着,想必不会出什么大事。”

文代荷如此一说,德妃才算心撂了地,“希望如此!” 德妃未与文代荷说起肃郡王的事,而是让宫嬷们送了她回后殿歇息,带肃郡王夜晚归来时,德妃才叫他到内殿,母子二人促膝密探。说了圣旨之意,肃郡王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平淡的笑。

“兴许,这回算是熬出头了。”德妃咏叹一声,“你可怪母妃?” 肃郡王摇了摇头,“母妃之苦儿子心中明了,何来怪罪?一句童言戏语找来祸端,这可谓是天命。”

“母妃就等着你的好消息。”德妃拍拍肃郡王的手,额头转向窗外,看向“安和宫”的地方,“如若有朝一日,本宫能住进那个地方,便是死而无憾。”

“另起宫邸便可。”肃郡王知德妃心中所想,“太后之地容不得他人亵渎半步。”

“亵渎?”德妃嘴角扬起苦笑,“这辈子,母妃也只有这唯一的奢望了。”

“母妃…”肃郡王还欲再说,却见德妃屡屡摆手,“去看一看代荷,她是这件事的关键。” 肃郡王起身拱了手,正欲行到门口之时,德妃又补了一句:“荒北之地有以为圣僧前来寻其弟子,其弟子名号净空,你可代之寻一寻。”

肃郡王愣住,“可有收至麾下之必要?” 德妃点了头,肃郡王迈步出门…

叶云水得知此消息乃是送十四郡王进宫时听乐裳提起。这自乃是文贵妃告知,叶云水听后心里不由得嗔怒埋怨,怎能因明启帝一句话便泄漏此消息?文贵妃啊文贵妃,这般忍不住气! “那德妃怎说?”叶云水看着乐裳,乐裳摇头:“一直都未见她,前几日太子妃时常去探文代荷,起初德妃不让,可太子妃还带着太子之子秦素扬,弄哭他一次,明启帝得知略有责怪,故而德妃只得哄了两次,这才算过去。”

“终归是皇孙,纵使那旨意真的颁出,皇孙依旧是皇孙。”叶云水叹了口气,乐裳脸上则是笑,看着在一旁识字的十四郡王,言道:“这两个多月,他长大了,有劳你了!”

“你松懈不得。”叶云水如此提醒,乐裳自当点头,“不敢半死松懈,纵使那位登基。” 乐裳如此清醒,叶云水不由得心里松了口气…

而就在二人闲谈之余,门外有文贵妃的贴身女官前来求见,未等乐裳的宫嬷通禀,她则已经冲进殿来,看到叶云水在此,则是直接的跪在地上哭求道:“世子妃还在此果真是好,肃郡王妃忽然流血不止,整个人也昏了过去,贵妃娘娘昏了过去,德妃娘娘特命奴婢来请世子妃过去!”

“流血?这事怎么搞的?”叶云水大惊失色!越不想出现什么事越会来事,这文代荷好好的,怎么就赶在今时今日出了差错?这可如何是好?顾不得再多思忖,否则不单是出了错,还容易出人命!

叶云水连忙出门上了轿辇,由着小太监们抬着便往“永宁宫”跑去…

593章 谋

叶云水赶到时,文代荷已经血染床被大片。

不用再上手查探,明摆着已经不行了。

德妃坐在一旁,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文代荷的肚子,文代荷的两个眼睛空洞无神,除却那双湿润的黑瞳,整张脸都惨白无色。

叶云水的手在哆嗦,颤抖的不敢上前。

刚刚得知明启帝所下旨意,而如今又知文代荷没保住孩子…

这就好似璇玑高空跌落深渊一般,让人措手不及,更是不能接受。

德妃手中握着一个囊包,瞧着里面碎裂露出的物件,却是鸟的羽毛。

这显然就是祸物!

鸽子的羽毛可使得胎儿畸形,文代荷在之前身体略有寒症,加上羽毛香料,胎儿纵使保住,诞下恐也不如意。

德妃似无心纠结此过,朝着叶云水摆了摆手,翕了半天的嘴,才轻吐出两个字:

“走吧。”

叶云水没多停留,转身退下,而此时文贵妃从外匆匆赶来,看到那床褥血泊之中的文代荷惊嚎一声,脚步都不稳!

“是谁?是谁做的?本宫要她的命!是不是孟玉欣那个**?本宫这就去找她!”文贵妃说着便欲往外走,却被德妃叫住,“站住!”

文贵妃怔愣,转过身眼泪汩汩而落,德妃道:

“已然如此,再追究还有何用?天意,都是天意…”

留下文、德二妃闭门私谈,叶云水离开了“永宁宫”,她回到乐裳那里简单的说了两句,就带着十四郡王立即赶回庄亲王府。

庄亲王府“水清苑”。

秦穆戎意外得见一人,肃郡王。

叶云水今儿带十四郡王进宫,他正打算去接她二人归来,可还未等行出门口,便有人来回禀:肃郡王到。

心中略有惊异,秦穆戎让人请他进来,本就是身体薄弱之人,如今看上去更是憔悴,而且憔悴的面容中带着几分怨恨懊恼。

将身边的人都遣退,只留下秦、肃二人在此对坐相谈。

“是他,一定是他!”肃郡王开口第一句便是此话,秦穆戎的眉头微皱起来。

没有盘问,而是等着他说,肃郡王的手紧紧的攥住,眼睛中的红色血丝似要绷开一般,“我要争那个位子。”

“可以。”秦穆戎轻吐二字,肃郡王道:“由你承位。”

秦穆戎没有半分的惊诧思索,直接吐出三个字:“我不要。”

“为何?”肃郡王冷嘲自己,“我已是个废人。”

“你争是你的事,我不要是我的事。”秦穆戎说到此,则给他倒了杯茶,“先缓一缓。”

肃郡王将那杯热烫的茶一饮而尽,“…隐忍这么多年却是徒劳无功,你活着,我活着,却如同两条濒死的狗,我绝不再忍…你要帮我!”

“怎么帮?”秦穆戎看他那副歇斯底里的模样,心里也有些拿捏不定。

“你心里知道!”肃郡王忍着嗓子的红肿,“我欠你的,我一定会还。”

“没有亏欠,你何必仍将此事牢记于心?”秦穆戎话语中带着劝慰,可肃郡王却是摇头,“每每服下那让我短命、却又保命的药,我都能想起儿时场景,你怜悯的目光,亲王妃的故去、你十岁便被撵离王府,这都乃我的罪,我要还。”

“往后看,何必总回顾之前?回忆伤人。”秦穆戎撂下话,仍欲再说,肃郡王却是摆了摆手,“我心中自清,争到再议,否则都是无稽之谈…”手中的拳更是攥紧,“我绝不让他好死!”

撂下此句,肃郡王则起身离去,秦穆戎思忖片刻,起身便欲出行去接叶云水,二人正好在路上相遇,护着十四郡王回到庄亲王府,秦穆戎与叶云水二人则去了皇族长府邸。

叶云水把文代荷小产的消息说出,秦穆戎也明白了肃郡王今日冒然寻他的原因,而且也与三皇祖父将此事说明。

耳听肃郡王如此直白与秦穆戎相谈,叶云水的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

惊、忧,还带着一股说不清的忐忑。

终归还有三皇祖父在,他虽许久不管朝事,可篡位造反一事,恐怕他不得不插手,这也是秦穆戎直接来此的原因。

“看来老夫在这涅粱城里头呆不久了。”三皇祖父听二人说完,忽然冒此一句,叶云水则是道:

“侄孙媳妇儿如今脑子乱了,三皇爷爷还是把话说明吧。”

“又来调侃老夫。”三皇祖父说到此,则看向秦穆戎,“你有什么打算?”

秦穆戎苦笑道:

“容得我有什么打算?老头子不愿要那位子,我自也不愿要,整日窝那空旷的殿堂里,连气味儿都闻不到几缕清新,还不如田野农夫过的舒坦,宫里头的事,就让他们争抢吧,我只求府安。”

三皇祖父哀叹一声,随意道:

“老夫也不插手,把耳朵堵起来就是,老了,心也懒,不愿插手这等闲事,有这功夫还不如吃两杯茶,逗逗鸟,随你们折腾去吧。”

虽是随意一句,秦穆戎也算心里有了底,而与此同时,“延庆宫”中也在上演着一场好戏。

得知文代荷小产,孟玉欣还未等张开嘴乐上几声,秦中岳就追了进来,将她好一顿毒打!

“你个死娘们儿,你到底是有没有心眼?本宫最难的时候你居然还使手段让那女人小产?所有人都会怀疑到本宫身上,你是想看着本宫死?那也定是要你陪葬!”

秦中岳几巴掌便将孟玉欣抽的坐不起身,孟玉欣嘴角流出血丝,却仍旧在哈哈大笑,“本妃没有子,她有?凭什么?如若不是臣妾先弄了她,你的太子之位早就没了!你是在等死!”

“你…你再敢胡言一句?”秦中岳上前又是一巴掌,孟玉欣却是从地上爬起,指着他道:

“你可知皇上已经下旨?如若文代荷诞下一子,你的太子位便废了!庄亲王爷都进宫指骂皇上,母后已经不在,你以为你的位子还能坐稳?”

“你说什么?什么旨?何时下的圣旨?”秦中岳听她那话心中略有怔愣,可愣过之后确实卓然不信,“你少在这里放屁,你如若拖本宫后腿,本宫就亲手掐死你!”

“你掐?你弄死我,弄死我你就永远也承不了皇位!”孟玉欣指着自己的脖颈,脸上的那丝嘲笑让秦中岳涌起莫大的恐惧。

不等他再多言,孟玉欣则是吩咐人去把那日回禀事的宫女叫来,那宫女跪在地上清清楚楚又说了一便,秦中岳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下意识的,秦中岳从身边抽起一把刀就穿了回禀宫女的胸膛,那一股鲜血迸出,沾染他一身… _

秦中岳拎着刀,看向孟玉欣,“你以为让文代荷小产便可稳住位子?本宫这就去找肃郡王和德妃!”

拎着刀便欲走,孟玉欣却将他拦下,“他二人不是关键。”

秦中岳怔住,孟玉欣叫人来将那宫女的尸体拖走,那神情好似她只踩死了一只蚂蚁般淡然无味,将身边所有人都撵下,她则凑近秦中岳,脸对着脸,连血迹都蹭在身上,轻声的道:

“你弄死他二人,还有别的皇子,别的妃子,你要弄死的不是她们,而是…皇上。”

最后两个字轻的好似飘于空中的一片柔叶,可听在秦中岳的心里却貌似惊雷,连头皮都炸了起来!

“他是父皇!” "

嘶吼一声,却被孟玉欣堵住了嘴!

“他是你父皇又如何?你乐意死,臣妾不乐意死,孟家人也不想死!你可要好生思忖,文代荷小产,所有人都会怀疑到你的身上,你如若现在不马上有动作,死的即刻就是你,太子殿下!”

孟玉欣这话一出,秦中岳的身体僵硬无比,“你…都是你搞的鬼,你个死女人,本宫掐死你!”

说罢,秦中岳的手狠狠的攥上孟玉欣的脖子,孟玉欣的脸色滕然通红,猛咳不止,连眼睛都凸了出来…挣扎之余,孟玉欣乱蹬乱踢,踹上秦中岳的肚子,这才算把秦中岳踢的松了手。

趴在地上猛咳,呕吐,孟玉欣呛着嗓子,言道:“信不信由你,你再不去,你就是第一个要死的…”

秦中岳仓皇的坐在地上,拳头拼命的捶着地,任凭手破血流也不停。

发泄了一通,秦中岳则拽过孟玉欣,“你去,你去弄死他。”

“浑说,除了你,谁还能做得到?”孟玉欣趴在他的身上,“你还有何不敢?母后都是你气死的,何况父皇?虎毒不食子,他都不顾你的命,你何以孝他?拿命来孝吗?”

秦中岳的身子怔愣不已,呆滞在地好似傻子一般,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恍然反应过来,念叨着:“死,杀…”

明启帝得知文代荷小产的消息惊愕不已,随即悔然哀叹,看着文贵妃那副落魄模样,明启帝则是哀叹一声,随即言道:“罢了,又不是仅此一个,再给肃儿许上两个侧妃,这事儿就交由你办了。”

“他…”文贵妃说不出话来,文代荷乃肃郡王妃,再为肃郡王选侧妃,那她文家的位置往哪里摆?

第五百九十四章反

逢人都有个里外亲近,文贵妃支持肃郡王,还不就是看在文代荷的面儿上?

本欲再与明启帝叙言几句,可明启帝却是起身摆了手,淡言道:

“朕还有政务处理,爱妃先行归去,明日一早,让肃儿来见朕。”

文贵妃心中悔恨难平,她怎么就那么欠嘴?

狠狠的抽上自己两个巴掌,她则离开永和殿。

文贵妃刚刚离开,门口便有人通禀:“回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秦中岳在外等候明启帝召见时,他的浑身都哆嗦不停。

两只手捏紧了拳头还在不停的抖。

秦中岳很想转身回去,可心里又冒出孟玉欣的话,他则侧身看了看那个迥然不同的女人,又坚定的站在原地。

他的确是吓坏了。

之前有皇后在,但凡闯下祸端都有皇后向明启帝求情,故而也就不了了之。

可如今皇后不在,这屡让他撒气的女人却能变得无比阴狠,手刃生父?

这…这虽说是为了他自己的命,可秦中岳依旧恐惧不堪。

孟玉欣已经给孟家人打了招呼,如今都在外布置妥当,宫门守卫都已替换完毕,侍卫统领也乃他的手下,要了明启帝的命,登基,这是他即将要做的事。

说着容易,可有这么简单吗?

秦中岳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却被孟玉欣挡住,正欲出言斥她,门口的太监则宣道:“太子殿下,皇上已在等着您了。”

箭在弦上不囘得囘不囘发,秦中岳硬着头皮迈了步子,怔顿不前,却是孟玉欣推他一把,他才匆忙的奔了进去。

明启帝本不愿再见到秦中岳,可想到文贵妃那番苦痛,想到德妃脸上的惨白,他实在忍不住要好好问问秦中岳,他为何这般的狠毒?

看到秦中岳与孟玉欣一同到此,明启帝眉头紧皱,未等开口,二人齐齐跪地磕头,秦中岳哆嗦的道:“父皇,儿臣有罪!”

“你也知道来认错,那是你的兄弟,你的心怎能如此之狠?”明启帝看了一眼孟玉欣,心中略有顾忌不愿多提,秦中岳则是道:“此事并非儿臣所做,都是她!”秦中岳指着孟玉欣,“是她,都是她闯的祸!”

秦中岳指着孟玉欣,孟玉欣却没抬头,明启帝怔住半晌,眼睛澄圆的看向她,“是你?怎么…怎么能是你?”

孟玉欣没有反驳,而是磕头道:“皇上,都是臣妾的错,与太子殿下无关,您如若要罚,就罚臣妾好了,臣妾没有怨言,愿去侍奉皇后娘娘…”

说完此话,孟玉欣的眼泪汩囘汩而落,那嘤嘤而泣之声让明启帝不知该说什么。

从来都是闷声不语的一个女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等事来?苦脸摇头,明启帝心中根本不信,反而对秦中岳越发的失望。

“朕纵容你,可朕不是傻囘子,让她来担你的错?你还算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吗?”声音沙哑,明启帝哀痛不已,秦中岳挑了眉,瞪了眼,可话语却说不出口。

旁日做错事,他不认,可今日不是他做的错事,他口吐真言却依旧不被相信?

这还是他的父皇吗?父皇不应该是体恤儿子,不应该信任他?反而还怪囘罪他?

秦中岳的心中凌然失落,寒意更深,缓缓起身,走到一旁倒了一杯茶,手抖之间,那藏于袖口的几滴粉末落进茶内,晕染开去,无声无息…

端着那杯茶行到明启帝跟前,秦中岳喘了一口长气,“父皇,儿臣知错,虽然您不信此事并非儿臣所做,可纵便是太子妃之罪,也是儿臣没有教导好,儿臣愿受罚,儿臣敬您这杯茶,愿让出太子之位!”

明启帝看着秦中岳,对其所言之词震惊不已!

让出太子之位?这可是自己的儿子所说之词?他…

看着他手中所端的茶盏,明启帝的手无论如何都伸不出去。

怪囘罪他不仁不义、怪囘罪他不孝不忠,可终归是他的儿子,让出太子之位,这要下了多么大的决心?

身上伤痕累累、额面晦暗无光,这还是那个整日跟随其后同食同乐的太子?

明启帝有些缓不过神来,可秦中岳的心中更为焦虑,就好似有一块火烙铁在烧他的心。

想着孟玉欣的话:

皇上如若用了此茶,便是允你让出太子之位,你就是死路一条,如若不允,自不会饮,你的太子之位得能保住!

这话语就像是一道魔咒,在秦中岳的脑海里不停的流窜,占据了他的全身每一颗神经。

明启帝的手颤抖着,而秦中岳却不敢抬头…二人如此僵持,孟玉欣都有些按耐不住,恨不得冲上前把那杯毒茶灌到明启帝的嘴里!

不是她狠,而是容不得她再有半分松懈。

自幼进宫,许为太子妃,一步登天,荣华富贵,皇后乃其亲眷姑母,这老天所赏之命还有何挑剔?

可惜世事难料,进宫之后步步惊心,太子后宫**,皇后对其处处挑错,不能诞下一子,连好脸子都得不到一个,可这能怪她吗?

她日日盼,日日等,每次得到秦中岳的宠幸,她都巴不得肚子里马上揣上一个,怀了几次,却诞下一女,想起皇后对她的嘲讽,孟玉欣恨不得钻了地缝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