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车赶不上中饭你要死啊。”

陈晚跨腿坐在他身上,捏住被子往下一拉,凉气逼人,霍星不情不愿地起床了。

他还没有完全醒,惺忪倦怠,才把她看仔细。

“你几点起来的?”

“三点多。”

霍星无语。

陈晚不仅换好了衣服,还化了淡妆,头发扎成一把马尾,像个乖巧的大学生。

后来,霍星在车上也没再睡觉,他一直陪陈晚说话,就怕她犯困。

到昭通的时候,七点不到。

陈晚揉了揉太阳穴,恍悟道:“哎呀,真的起早了。”

霍星笑得淡,“走吧,回家。”

霍星父母前几日就开始张罗,预订新鲜的河鱼,腌好肉和排骨,听说陈晚喜欢吃菌子火锅,霍星的爸爸亲自去山上摘。

霍燕在下班回来的路上,还特意买了一束百合花。

他们用朴实和诚意,彻底打消了陈晚的顾虑。

陈晚在沙发上正襟危坐,背脊挺直,霍星碰了碰她的胳膊,笑意不减。

“你腰不酸啊?”

陈晚努努嘴,看着厨房忙碌的霍妈妈,“要不我去帮忙?”

霍星挑眉,“帮忙炸厨房?”

陈晚摸摸鼻子,“第一次,不是应该表现得勤快些吗?”

霍星握住她的手,声音沉:“在这我妈做饭,回家,我给你做饭。”

一旁的霍燕机灵地给陈晚递苹果,“晚姐,你吃。”

陈晚双手接过,问她:“你身体还好吗?”

“按时做透析,一切都好。”

陈晚点点头,她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在霍燕手中。

“我在上海托朋友打听了,英国有家医院的肾.源信息还算松宽,我帮你梳理了要求,你这种情况基本符合,里面是一些资料和表格,我都帮你翻译过来了,你看一看,没问题的话,填好给我。”

霍燕楞了,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她有很大的希望找到合适的肾.源,这种可能带来的最大福报,就是彻底治好她的病。

不管以后有多难,至少可以过一个女人该有的正常生活。

霍星握着她的手,力气越来越大,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陈晚,我——”

“这是我给霍燕的见面礼。你不许说话。”

陈晚平声静气,捧着苹果咬了一口,对霍燕笑着说:

“甜。”

吃饭的时候,霍爸爸端出大圆桌面,往桌上一放,菜上齐,堪比宴席。

陈晚默默数了数盘子,差不多二十来个。

最后霍爸爸拿出一个酒壶,除了霍燕,每个人都倒了一小杯。

陈晚拿起酒杯,起身对霍爸爸说:“叔叔,我敬您。”

霍星还没来得及拉她,仰头干光。

陈晚皱眉头,太烈了。

大家起先是微笑,后来绷不住,都笑开了心。

霍星告诉她,“这酒不是这么喝的,得兑玉米汁。”

“这是你叔叔自己酿的,全镇就他会弄。”霍妈妈熟练地把玉米酒兑好,递给陈晚,“你再尝尝这个。”

陈晚闷了一口,像清酒,又多了一道玉米香,入口淡,到了胃里,酒香才在唇齿间散发。

回味无穷。

直到现在,陈晚才真正地放松下来。

吃完饭之后,霍妈妈去厨房小声打电话,脸上喜色藏不住——

“张大姐,对,带回来了,漂亮呢,你来看啊。”

“张嫂啊,吃了吃了,在屋里呢,行啊,来吧。”

“人特别好,和和气气的,和我家小霍没的说。”

短短半小时,家里已经来了四拨人。

陈晚问霍星:“你家今天还有客人啊?”

他只是一直笑。

霍燕告诉她,“晚姐,都是一些老邻居,看着我哥长大的,他们其实都是来看你的。”

厨房里,老妇人三两个,一边帮霍妈收拾,一边啧啧称赞,

“媳妇真漂亮,人也好,嘴巴真甜。”

陈晚没忍住,当着那么人的面,瞬间红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明天就该去领证了,明天见哟。

ps:这文大概十月下旬可以完结。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在接下来的两小时里,陈晚像是一樽活佛,被相亲邻里围观。

最后竟然连妇女主任也过来了。

这真是陈晚一生里,从没有过的经历。

很奇妙。

下午,霍星带陈晚出去玩,骑着摩托车在小镇上溜达。

在半途,陈晚买了两个鲜花饼,一咬下去就皱眉,“这什么味啊?”

霍星笑,“花味。”

陈晚不爱吃,塞到他嘴里,两手拍拍又去找别的吃食。

霍星跟在她后面,看她双手背在身后,像领导视察工作一般到处溜达。

“说说,你小时候常吃的东西是什么?”

霍星牵着她走到一个小摊前,“豆面丸子要一份。”

“好嘞。”摊主飞快地盛好一碗递过来。上面插了几根牙签。

“小时候没钱买零食,都是我妈自己做,这个面丸吃得最多。”

霍星挑起一个递给陈晚,“小心,烫口。”

陈晚吹了吹,咬了口,“比鲜花饼好吃。”

她说:“我看过你小时候的照片,营养不良似的,没想到长成这样了。”

“我是早产,总得病,把我爸妈折腾得不轻,后来初中勉强毕业,到了高中怎么都读不下去了,我没高考,直接去当兵了,在部队考进的警校。”

陈晚目光上移,对上他的眼睛,“成绩这么差,读书的时候是不是去泡妞了?”

霍星又给她递了个面丸,笑道:“差不多。”

“不听话。”陈晚说:“我比你乖多了。”

霍星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真没看出来。”

陈晚用纸巾擦了擦嘴,听到这话瞥他一眼,“也就对你厚脸皮。”

霍星牵住她的手,往嘴唇上轻轻地亲,声音低了,眼神也低了。

“我记着呢。以后我还你。”

陈晚抽出手,不动,“你用什么还?你本来就是我的。”

她语气平静,态度却娇蛮,说出的话理所当然,有点小嘚瑟,听得霍星心头一阵暖。

秋日阳光温和,起风了,他看到她的头发随风轻扬。

真美。

下午,霍星带她去见发小,都是一起玩泥巴掏鸟蛋长大的哥们。

一共两个人,霍星逐一介绍。

“这是肖山,这是李迪。”他又指了指陈晚,“这是——”

“知道,嫂子!”叫肖山的一声吼,跟炸山似的站起身,伸出手,“嫂子好!”

陈晚笑着握手,“你好你好。”

李迪也站起身,笑嘻道:“第一次见面,握手不显诚意。”

说罢,他张开手,合计着要拥抱。

霍星挽起衣袖,面色不善,“行啊,咱俩抱个。”

一见这架势,李迪连退两步,“嫂子救命。”

陈晚看他们闹腾,男人之间的友谊到了一定程度,越发呈现返璞归真的态势。

自然,简单,像小孩。

四个人找了家饭馆,肖山请客,点了一桌的菜。

他给陈晚不停夹菜,“嫂子尝尝这个,还有这个。”

霍星盯着她的碗,看到有她不爱吃的,便不动声色地夹进自己碗里。

李迪呵了一声,“霍哥行啊,铁汉柔情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嫂子□□有方,必须敬你一杯。”

陈晚挑眉,端着杯子一口下肚,脸不红心不跳。

她表现得落落大方,给足了霍星面子。

“咱们仨初中都是一个班,成绩那叫一个你追我赶,全班倒数三名次次包办,这毅力容易吗?”

“还记得学校门口的那棵大槐树吗?本来我是去挑鸟蛋,结果碰到了个马蜂窝,我从树上掉下来,马蜂蜇人,没一个人敢上去救我,最后还是霍哥冲上来给我披上外套,不然我就真完蛋了。”

肖山和李迪谈起年少往事,当真是称心岁月荒唐过啊。

陈晚安静地听,安静地给他们空了的酒杯倒酒,一杯又一杯,往事道不尽,都沉淀在在酒香里。

她不经意地看霍星,眉目舒展,垂眸不笑,却是少有的放松。

陈晚从别人的话语里,自行勾勒了一个顽劣少年的形象,生命多神奇,把地球上的两个点连成一条线,他们同呼吸,共命运,进入彼此的未来。

察觉到她的目光,霍星握住她的手,十指穿插,掌心紧贴。

晚饭散场后,霍星和友人道别,之后带着陈晚去了护城河边上。

河边风凉,他把外套脱下来给陈晚披上。

陈晚起先不要,“你就穿件短袖怎么行,快穿上。”

“我不冷。”霍星按住她的手,“警队训练的时候,冰天雪地跳进河里洗澡都没事。我习惯了。”

“这样啊…”陈晚懒洋洋地指着护城河,“洗个试试。”

霍星低声笑,“没良心的。”

陈晚和他站在河边,吹河风,看河对面的星星灯火,他们谁都不说话,她挽着霍星的手,久而久之,呼吸的节奏也与他同步。

她喜欢云南,喜欢昭通。

喜欢这个男人,带她看他看过的风景,见他生命里重要的那些人。

一如这座小城镇,质朴,简单。

10月10日,农历九月九,古历上说宜婚娶。

这一早两人几乎同时醒,天刚敞光,夜色还未完全褪去。

陈晚翻出早就准备好的白色衬衫,一条紧身牛仔裤,简单干净,像是荷叶上被人发现的第一颗晨露。

她打开窗户,隔夜下过一阵雨,混着泥土香,一个不落地送进鼻子里。

陈晚深呼吸,这是她这一生最重要的决定。

早上八点不到,两人开车出门。

霍星穿得更简单了,是他的秋季警服,一件浅灰色的衬衫。立领笔挺,面料硬朗,十分合身,衬得他清爽干练。

陈晚一路开得慢,按着导航的路线前进。

霍星点燃一支烟,抽了两口又觉得没味道,随手掐灭,看着她。

“东西都带齐了吗?”

陈晚猛地一脚刹车,从包里掏出户口本看了又看。

“带齐了,带齐了。”

霍星无语,转头看窗外。

陈晚重新发车,摸上方向盘才发现手心有汗。

“那个,我们要不要买点糖?”

霍星问:“嗯?”

陈晚说:“待会领完证,要给工作人员发喜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