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小心翼翼,唇齿不利索。

霍星嗯了声,“那,那就买吧。”

陈晚又是一下急刹,霍星下车,去马路对面的小商店,回来时手上提着一大袋糖粒。

陈晚瞅了一眼,“有点多。”

“喜糖,多就多吧,吉利。”

到了民.政局,今天登记的人很多,好在他们时间早,晚二十分钟,号都取到三十之后了。

照相的地方在大厅的右边,隔出一块地方,架了个小台,墙上歪歪斜斜挂着一块脏兮兮的红布。

摄影师大声喊叫,“下一对,霍星,陈晚。”

陈晚一声暴吼,“到!”

她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整个大厅的人都看了过来,窃窃发笑。

霍星:“…”

陈晚一把抓起他的手,“在这里!来了,来了。”

急不可耐的架势把摄影师也逗乐了。

“新娘子站右边,对,挨近一点,新郎笑一下。好的,非常好,我数三下——1、2、3——”

咔擦。

陈晚才恍然,这是他们两人的第一张合照啊。

领了照片,就去内厅填资料。

先是两份声明书,一人一张,一模一样。陈晚看都没看,找准签字的横线处,握笔一划,行云流水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下笔有力,力透纸背。

霍星低声一笑,“看都不看就签了。”

陈晚淡定道:“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张卖身契吗?”她望着他的手,正声说:“这位买主干嘛呢?一动不动几个意思,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霍星抬头看着她,脸色叫做不高兴,呼吸有点重,有点急,有点期待。

他忽然开口:“陈晚。”

“嗯?”

“刚谈上那会我就在想,总有一天,你会跟我姓。”

那是他们第一次欢爱之后,那张小小的木板床上,窗户开了半边,一转身就能看见斜在天边的月亮。霍星从背后抱住她,享受着她的身体,交付出自己的灵魂。

那时候他就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和执念,他和这个女人之后的路,不会只用“仅仅”这个词去形容,而是有很多人生的可能。

因为职业关系,霍星的直觉一向精准。

这一次,也毫无意外。

以我之姓,冠汝芳名。

这一瞬的事,已经注定了一生。

他垂眸定神,苍劲的笔力在纸上写下最后一横。

自愿结为夫妇。

此后,只有死别,再无生离。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标准的方块脸,不苟言笑没有一丝表情,这种事情见惯不惯了,流程化地录系统,办手续,最后用钢戳在两个小红本上盖章。

从柜台一丢,“下一个。”

陈晚喜滋滋地左看右看,冲霍星扬了扬,一脸得意。

“好了,现在可以名正言顺地睡你一辈子了。”

霍星笑了笑,走到大厅外面站了会。

他掏出烟盒,抽出一支咬在嘴里,点火的时候打火机按了两下才燃着,他手有点抖,身子也有些颤。霍星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不动声色地深呼吸,看着漫天的阳光抚摸这个世界——

这是他的家乡,是他出生长大的地方。

他从这里走出去,当兵,考警校,当警察。

他又回到了这里,带着女人,带着爱,成为了她的丈夫。

之前他孑然一身。

之后他拥有了很多,而这些拥有,都是这个女人给他的。

霍星眼眶有些热,他回头,陈晚还站在大厅里,一手拿着结婚证,一手拿着手机拍,脸上带笑,甜腻藏不住。

陈晚把结婚证收回包里,走过来。

霍星问:“在拍什么?”

“发朋友圈。”

霍星扬了扬眉毛,“姓宋的也能瞧见?”

“能啊。”

“干得漂亮。”

“…”

解决大事之后,两个人吃了午饭就得返回大理。

霍星的爸妈准备了一桌子的菜,霍燕拿着结婚证不停地看,全家人喜色不掩。

走之前,霍妈妈将陈晚拉到里屋,交给她一张存折。

上面是三万块钱。

“小陈,嫁到我们家是真的委屈你了,小燕的病不是一两年,全靠这个哥哥帮衬,我和他爸没能力再挣钱,但这个儿子,我也是真的心疼。这钱不多,阿姨存了大半辈子,就是留着给霍星娶媳妇用的。你别嫌少,以后,你就是我闺女。”

陈晚摸着这张泛旧的存折,心里五味杂陈。

她从小经历特殊,极少有过这么纯粹的家庭气氛,尤其是母女这个词。

而现在,她被霍星妈妈质朴的话语暖了心,好像开始懂了,这才是“家”的模样。

陈晚最后还是收了这张存折。

这是聘礼,当之无愧。

而她也有嫁妆,来日方长,她会让娶她的男人物有所值。

下午四点,两人从昭通回到了大理。

陈晚起得早,又开了一下午的车,这会子眼皮撑不住,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霍星给她脱了鞋和外套,她只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无知无觉一般。

霍星坐在床边陪了她一会,看她完全熟睡,才轻手轻脚地带上门,走到客厅抽烟。

一支烟抽完,他给卓炜打了个电话。

“我回来了。”

卓炜呵了一声,“巧,两分钟前老王也给我打电话,说他结束学校的射击教练工作,明天归队。”

“那成,明天请你俩吃饭。”

“有事?”

霍星又点燃支烟,“我结婚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卓炜一声“我靠!陈老师够厉害啊!”

霍星低声一笑,“我也觉得,本事还不错。”他说起正事,“你帮我留意一下,看有没有合适的门面可以租。”

“干吗?辞职下海啊?”

“不是。”霍星呼出一口烟,看着它们在空中散尽,说:“帮我老婆看的。”

“行行行。我让我叔给瞧瞧,回头说下具体要求。”卓炜又呵了一声,“队长,你这身份适应还挺快啊,叫得顺口不?”

老婆。

霍星微眯眼,唇角有笑,“特别顺。”

作者有话要说:甜吧。还是写甜文轻松。

下一本写宋明谦,已经放了文案,《一纸情书》十一月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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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文,婚恋,温情。

一个少女拯救男人的故事。

谢谢大家捧场哟!!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人逢喜事,心情酣快。

第二天去上班,霍星连审讯犯人都格外温和。

卓炜说:“这男人有了对象就是不一样,搞事都手下留情了。”

霍星不认可,“一切程序符合制度,有什么不一样的。”

“少了股劲儿。”卓炜盖住自己的眼睛,“不忍直视。”

“滚蛋。”

回到办公室,从警校调回来的王奇正在浇花。抬头一看是霍星,放下喷壶,说:“我这三个来月不在,你小子连婚都结了,真行啊。”

霍星表情如常,“改天再正式给大家发喜帖。”

“摆酒定在哪天?”

“下个月。”

王奇点点头,又问:“知道队里为什么把我这么突然地调回来吗?”

卓炜开玩笑道:“在学校教课教得不好呗。”

“老子连续八年市局射击测试第一名,还搞不定那些小兔崽子?”

卓炜嘿嘿笑,“别漏词啊,老年组。”

王奇不乐意了,“去靶场比比?”

“让霍队去。”卓炜推得比谁都快。

“他啊,我是真打不过。”王奇很实在,“在公安部拿了名次的,起跑线就不一样。”

正说着,门口传来一道女声——

“霍队,王警官,卓炜,所长叫你们过去。”

三个人都默声了。

这是一种默契,每次三个人捆绑在一起,都是临危受命的预兆。

卓炜小声呼气,“距上次才多久啊,还让不让人喘气了。”

王奇拍了拍他的肩,“组织命令,不许有抱怨。”

霍星走在最后面,进去后反身将门关上。

秦所长连忙招呼三人坐下,自己也搬了条木凳。

他开门见山,直接撂话。

“邱吉逃狱了。”

卓炜和王奇瞬间抬起头。

秦所长掏出烟盒,挨个给他们发了一支,边点火边说:“上个礼拜的事,在狱里被人打了,外出就医的时候跑的。”

卓炜爆出一声,“干他娘的!这才逮住二十来天,真是幺蛾子。”

邱吉是他们近年抓捕的贩卖团伙的二把手,主要负责联系买家,男孩女孩,妇女,什么都骗。甚至连智障人士,也被卖去黑市当苦力。

这个团队不比一般,幕后老大只手遮天,与国外势力关系极好。他们与之周旋多年,捣毁不少小支队,却未能动及根本。

陈晚从上海开车到云南那次,霍星原本是要与她一块回去见家长的。但任务突发,他没走成,最后陈晚一个人回去。

那次任务经历二十五天,霍星带队,奔赴线索里的黎县,潜伏镇守,终于把他们的隐秘交易抓了现场,并且将二号头目邱吉捕获。

秦所长抽了半截烟。

霍星一动不动,烟没点燃,安静地夹在指间。

“咱们安插的线人昨天反馈回消息,邱吉回大本营了,就在济通。”他顿了一下,不经意地扫了眼霍星,“周丙也在。”

霍星一僵。

连王奇也皱起了眉。

业内和道上几乎都知道这两人的恩怨。

周丙就是邱吉的老大,这个团队近乎飞天的规模和嚣张气焰,全部拜他所赐。

见过周丙的人少之又少,就连线人卧底两年多都未曾见过正面,只是偷偷拍过一张侧脸照片,隔了老远非常模糊。技术部根据这张侧脸,用电脑3D影像成型技术模拟出周丙的正面容貌。

说起他和霍星的恩怨,那是三年前,周丙的儿子周琛因毒品买卖罪被围捕,但他负隅顽抗,劫持了一个幼儿园学生,天网恢恢之际,如同一条濒死的鱼不顾一切地挣扎,在他对人质开枪的前一秒,霍星当机立断,当场将周琛击毙。

这是周丙的独子。

一个月后就有话放出来——

霍星的一只胳膊一条腿,换两百万。

霍星的一条命,后边加美金。

闻言后,霍星只是笑了笑,“这么值钱?值了。”

那时候他天地无畏,邪不胜正,对这些水沟老鼠鄙视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