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这个女人哪里好,值得你如此待她?”一声娇喝自后排的软轿中传来。
“瑶儿。”随着另一声柔软如云的轻斥,已有碧衣如荷的少女下轿执鞭而来。
她身着一件碧荷色的连身裙,和林夫人一样也着了对襟小袄,襟口还套了一个白色的狐裘,脸色通红,不知是因情绪激动还是气温微热,走到李相宜面前,话也不说,就扬鞭袭来。
李相宜身子一转,她的长鞭刷向了客栈侧门的牌匾,溅起一阵水光,昨夜下了雨,木质牌匾吸附了足够的水珠,此刻被少女一扬鞭,竟有了浅浅划痕,再一看,她鞭尾暗藏了银针。
好一个黄蜂尾上针,李相宜恼了,拆下身边的匾牌,用来抵挡她的第二鞭。
脚下也没闲着,一个闪身跃步到了少女跟着,只那么一带一勾,从未见过如此招式的少女便倒在了她的柔道段数之下。
欺她者她必欺之,辱她者加倍还之——
李相宜举起手中的牌匾就要向她砸去。
却有一道力量强劲袭来:“不可。”
林峰眸光微沉,似看出她的不满,摇头道:“她是商家嫡次女,万万惹不得。”
不仅如此,更因商雪瑶自幼古灵精怪,又是商家最小的嫡女,老来得女,商老爷万分欣喜,平日娇宠无度,更是倾尽大半家财讨得宫中太后欢喜,将这丫头送进了宫去伴在太后左右,被皇上也赞誉过数次,一向与他不对付,这次怎的随其姐商雪柔到了榕城。
想起每每与她相遇所发生的一些怪事,林峰不由得皱起了眉,只觉头痛万分。
动手(上)
“峰哥哥。”商雪瑶自地面一跃而起,趁林峰抓住李相宜手腕的瞬间,扬鞭刺去,鞭尾上的银光直指李相宜脸颊:“不就生了一副狐媚相吗,我毁了你的脸,看你拿什么勾/引峰哥哥。”
“放肆。”林峰自己不过十七八岁少年,喝斥起商雪瑶却仿佛一个沉稳的大哥哥般。
两名年龄相仿的少男少女在她面前对持,李相宜觉得可笑无比。
看着林峰伸手拽住商雪瑶的长鞭,也不道谢,也不再言语,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她虽惹不起,但躲得起。
这个大小姐一看就是在吃醋,峰哥哥叫得这般亲热,看样子对林峰似乎颇有好感,她眼中流露出来的爱慕不加掩饰,还真是极品对上极品。这一切和她有什么关系,商雪瑶要误会让她尽管误会好了,但是若要对她动粗,她可不会乖乖买帐。
“妖妇。”商雪瑶收回握紧长鞭的手,冲李相宜骂道:“别以为躲开就没事了,我告诉你,早在来榕城之前我就把你的底细查得清清楚楚,就凭你这样的姿色也想勾/引峰哥哥,你做梦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水性扬花的女人,勾/引完了逸哥哥再来勾/引峰哥哥,这一次我陪姐姐到榕城,就是来教训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的。”
看起来挺清纯的一个少女,骂起人来怎么这么的不中听。
李相宜皱起眉,转过身:“你说什么?”
“我骂你不要脸。”商雪瑶冷道。
“小丫头片子,我懒得理你。”李相宜原本想发作,想了想现在她一人之力难以敌众,更何况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高门大户之家的嫡女她还确实惹不起,这万恶的封建王朝,人类的等级之分真让她受不了,原本因山清水秀对这个地方所产生的一点好感全部消失,李相宜暗自将牙咬得咯咯想,若放在现代,她何曾会受这样的委屈。
为了日后的安宁,忍了吧。
正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
李相宜再一次转身,加快步伐上楼,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会与商雪瑶对骂。
身后却有风声袭来,李相宜察觉到后背一阵疼痛,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进了肉里。
她难以置信回头。
商雪瑶已收回了手中的长鞭,冷冷的看着她:“我说了今日是来教训你的,想走,没那么容易,今日要么你自毁容颜,要么让我在你脸上抽上十鞭子,否则,休想离开。”
欺人太甚了吧。
李相宜终于恼怒了。
她忍着背上的疼痛,下楼,在商雪瑶面前站定。
商雪瑶昂首,轻蔑的看着她:“怎样?你还敢…”
啪的一记响亮清脆的耳光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商雪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李相宜又是一个耳光,左右开弓各两下,或许是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打过,商雪瑶一时反应不过来,怔愣在原地,直到李相宜挑眉望着她:“被人掌掴的滋味怎么样?不好受吧,这四个耳光,一个是替我自己打的,还有一个是替你爹娘打的,另外一个是替你自己打的,剩下一个是替林峰打的。”
李相宜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商雪瑶想动手,被林峰制住。
气恼的挣扎。
动手(下)
李相宜看着她冷冷的笑:“别以为只有你会嚣张,我也会。还有,就算我没有什么家世背景,但也有人格尊严,容不得你如此欺辱,我说过一切都是误会,不管你喜欢林峰还是林逸,都不关我的事,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她逼近一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杀之。”
眼里冰冷的寒意让商雪瑶一个怔愣,只觉得这眼神仿佛在哪里看过,让她惊惧莫名。
商雪瑶一个哆嗦,林峰松开了她的手。
李相宜再一次转身上楼,这一次身后没有半点动响。
稍许。
温软细柔的声音传了来:“这位娘子说得没错,人不分家世背景,都有人格尊严,瑶儿,还不快向这位娘子道歉。”
“姐姐。”商雪瑶所有的锋芒敛去,一声娇嗔,似有些不满,却不敢辩驳,只道:“你让我向她道歉,她是什么人,不过一乡野村姑,凭什么啊,我可是第一皇商之家的嫡女,向她道歉,失了身份不说,更会让人笑话。”
“道不道歉无所谓,只要你别再打扰我的生活就行。”李相宜冷道。
“不。”细柔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柔:“娘子所言差矣,正所谓,人不犯我,我亦不能犯人,这是做人之根本,拙妹顽劣,初到榕城便让娘子难堪,更是出言不逊,看在她尚且年幼的份上,就由我代她向你致歉,希望你能多多原谅。”
李相宜听到这些话,狐疑了。
方才轿中女子说话时她还觉得是在作戏,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让人觉得她们以众敌寡,此刻看来,她是真心道歉,并不是为了做做样子。
李相宜冰冷的声音不由变得温软一些:“真的不必,令妹说得也对,她伤我无理在先,但我若得理不饶人,非逼着她道歉,倒显得我有些没气量,算了吧,就当不打不相识,我们从此有缘就做朋友,无缘就井水不犯河水。”
“说得好,这位娘子,当真的好气量。”轿中的声音明显多了一丝愉悦。
“过奖了,就此别过。”李相宜转身冲轿子行了个礼。
立在轿旁的丫环紫衫上前来递过一锭白银:“这位娘子留步,这是我家小姐给的,说是姑娘这身衣裳划破必不能再穿,道歉虽不用了,衣服钱却得赔。”
“谢了。”李相宜没有客套,接过她的银子,上楼去了潘玉休息的客房。
楼下林峰站在那里,怔怔的望着她的身影,原本他是想如果真打起来,他可以保护她的。
但似乎,她能很好的用自己的方式来化解危机,不需要他的帮助,和他以往遇到的女子不同,看似柔弱,却很坚强,这样的女子,没身份没背景,却发此冷硬嚣张,还真令人迷惑。
不自不觉扬起唇角,追随着她的身影,扬起一抹愉悦的笑意。
商雪瑶见状,眼底杀气腾起,冷哼了一声,顾忌轿中女子的言行,不再有其它动作。
却记下了李相宜居住的那间房门,天字二号,很好,夜深人静的时候,就让她再来会会这个女人,看看她到底何德何能。
被劫(上)
李相宜看着沉睡中的潘玉,只见他时而眉头紧皱,时而面露恐慌,似梦里经历着什么可怕的事情,可怜的潘玉一定是梦到什么被人殴打了吧。
她叹了一口气,轻轻抚平他眉心的纠结,却换来他身子轻微的颤抖。
李相宜站起身,打开窗户,让窗外的阳光倾泻到屋子里,或许梦中能感受到一些阳光的温暖,内心的恐惧就不会那么多了吧。
李相宜沉静的看着这个男人,他和她一样,多灾多难。
虽然她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却终究敌不过这个封建的王朝。
还有上辈子,她未做坏事,却被雷劈。
一种突然的忧伤侵袭而来…
李相宜突然觉得老天不公平,她很孤单,很想念自己的姐姐,习惯了自幼的相依为命,她一个人,孤单单在这个世界,有谁知道…
眨了眨眼睛,从来不轻易流泪的她流下了一滴眼泪。
真是可笑,用别人的眼流自己的泪…
伸手接过,擦拭干净,她扬唇,视线僵住——感觉到一阵专注的眸光。
低下头去,潘玉不知何时正怔怔的看着她,那视线里有一种令人心惊的温柔。
他的声音如暖玉一样:“娘子。”
“你醒了?”李相宜松了口气,心里沉重的负罪感减轻:“我还以为…”
“你害怕我再也醒不过来?”潘玉扬唇道。
李相宜不出声,感觉有些不对劲,脑中火花闪过,瞬间才顿悟潘玉的言行举止未免与往常有些太不一样,往常的他总是有些痴傻和胡言乱语的,就如同三岁幼童一样,而今吐字清晰,眸光清明,甚至还有一丝精光闪过。
是她的错觉吗。
探究了去看。
潘玉已眨了眨眼:“我饿。”
果然是错觉。
这萌萌的声线才是潘玉独有的。
李相宜却还是有些怀疑,真的不会是同她一样,魂穿吗。
会不会是被人打死了,附在他身上的是另一个人…
李相宜越打量,潘玉的眸光越委屈:“娘子,我饿,我要吃肉。”
彻底的松了口气,还好,是他本人,不是别的什么游魂,她可不愿意和一个腹黑的穿越男打交道,这样会很累人,刚才经历了和商雪瑶那一闹,她还是觉得,和这个傻瓜打交道轻松一些,不由得露出一丝轻快:“好,正好有人送了我一锭银子,我下楼去买肉来吃。”
随即转念一想,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哎呀,我真笨,这里有现成的送吃送喝的人。”
说罢冲门外喊道:“林三,林三。”
门外没有动静。
“娘子,你在唤谁?”潘玉好奇道。
“我啊——”李相宜故意拉长了声音,提高音调:“在叫一条看门狗,那只狗啊,什么都会做,现在一定是躲在哪个茅坑里吃屎去了,所以听不到我的叫唤。”
“你说谁是看门狗?”林三果然中了激将法,原本打算不露面,一点也不想帮李相宜做事,此刻满脸爆怒的出现在她面前,似乎要将她活剥生吃了般。
李相宜也不害怕,笑吟吟道:“谁喜欢看门,谁就是狗,谁要是替我去买吃的,那他就是一个乐于帮助别人的好人,而且是一个大大的好人。”
前面的话听得让人想吐血,后面的话加上李相宜的笑脸犹如一阵清风吹进了林三的心里,明知道她是虚伪在讨好,却还是平熄了心中的怒火:“干嘛?”
被劫(下)
“我相公饿了,现在想吃红烧肉,你去买些来。”李相宜道。
“不去。”林三拒绝:“没有主子的吩咐,我哪也不去。”
“这就是他的吩咐,他说过让你在这里看着我,不管我有什么需求都要满足。”
“主子只让我监视你。”林三固执。
“当真不去?”李相宜冷了脸。
“当真。”林三道。
“好。”李相宜恨恨道:“算你狠,我自己去。”
清晨的空气很好,阳光也很灿烂。李相宜心情还算不错,看到清平的街景,因林三而腾起的怒气消散了不少,正晃悠悠的走着,耳畔突然一阵风掠过,一道黑影闪了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李相宜感到后背一阵僵硬,紧接着身子不得动弹。
低醇如老酒的声音响在耳边:“得罪。”
黑色布袋套来,她被甩上了不知从哪个角落驶来的一辆马车,车子驶得很快,车身有些颠跛,木板铺成的车座硌得她骨头生疼,不知道要把她带往何方。
李相宜想喊,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点穴。
等到眼前终于一亮的时候,李相宜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见过寒酸的,没见过这么寒酸的,面前是一个废弃了百年的老破屋,屋子里散发着一股子的霉味,还有汗酸味从她的身后传来,感觉到身体可以活动的时候,李相宜一个反身抬手劈向身后的人,却被牢牢的制住。
他将她抵在长满了青苔的老墙上,有风化了的泥土化作尘埃刷刷落下,李相宜一阵咳嗽,用手晃动,微薄的光线里漫天飞扬的尘埃近在眼前,令李相宜定睛后呼吸一窒的,却并不是这场景的诡异和被人挟持的惊惧,而是面前的这个男人——
总算看到一个纯爷们。
爷得不能再爷。
她瞪大眼睛。
浓密的眉毛仿佛泼墨一般凝聚在漆黑的鹰眸之上,峰眉淡拧之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桀骜,他薄唇轻抿,线条硬朗,轮廊分明的脸庞犹如鬼斧神工雕塑而成,眸子里写满不悦,似对她很不/爽,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男人好不好,怎么一个个都跟她有仇似的。
李相宜不由得哀叹,原主,你以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处处都有敌人。
“听着,我不想打女人,但我平生最恨水性扬花之人,你最好老实一点,只要林峰出现,我算了与他之间的旧帐,自会放你离去。”男子的声音如桃花树下埋藏了千年的老酒,醇厚而清冽,空气中自有一种醇香袅绕。
原来不是找她寻仇的,是找那个二世祖。可惜,枉这个男人长得像极了乔峰,怎么脑子赶不上乔峰的一半,她和林峰有半毛钱的关系吗,找他就要挟持她?哪来的道理。
备注:男一号潘玉,男二号林峰,男三号林逸,男四号秦霸,还有五号和六号…后面陆续都要出场喽,呵呵,谢谢大家陪丫头一直写到现在,真的很感谢你们的收藏还有点击,若不然,我不会坚持到秦霸的出场噢。后面美男多多,结局却一对一噢。
激怒(上)
“喂,你有没有搞错,你和他之间有旧帐要算关我什么事,我和你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你干嘛要劫持我到这里来。”李相宜原本是对他有些好感的,最起码他看起来像个男人,可是听他如此一说,心里的怒气直往脑门上冲:“我相公还等着我买红烧肉回去吃呢,劝你识相一点,赶紧放了我,若不然,等会儿我相公发现我不见了,报官来抓你。”
李相宜以为他会生气,至少面上的表情会有一丝松动。
面前的男人却仿佛没有听到她说的话,眉眼纹丝不动,面容倒真像是石头雕出来的一样,没有半点波动,将她压制在墙边,紧贴着她脉博的手指有些发烫。
李相宜见他不为所动,不由得换了面孔,堆上讨好的笑:“一看你的样子就不是那种贪财好色之人,一脸正气,侠义之士,正所谓君子报仇有头有主,你看你这样困着我是不是有些没道理。”
男子眉头一挑,等她继续说完。
李相宜接着道:“还有啊,你看我们这样,男女授受不亲了吧,正所谓男女有别…”
此言一出倒是自由了。
男子松开了她的手,李相宜拨腿就跑。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除非脑子有问题才会留在原地不动。
奈何跑了没两步,身后嗖的飞来一个小石子打在身上,再次被定在了原地。
“我不动你,就在这里等林峰来。”
“什么?”李相宜瞪大眼睛。
老天爷,他不是开玩笑的吧,这是个什么鬼地方,四周茅林草深,眼下虽是春季,却不知草丛里会不会有蛇跑出来,就算没有蛇,其它的虫子鸟屎什么的也足以令她憎恶了。
李相宜这下子懒得再敷衍了,彻底发作:“喂,我说你这个人讲不讲一点江湖道义,我都已经说了,林峰和我是两码事,我和他之间除了旧帐新怨根本就没有其它的关系,算起来他也是我的仇人,你把我挟持到这里来要挟他,是不是有点脑子坏掉了,看你这人挺机灵的,怎么尽做一些让人不耻的蠢事,真不知道你这样的男人是怎么长这么大的,一看就是个没脑子的,又粗俗野蛮的,又不讲道理的。”
“说够了没有。”饶是再好的脾气也要被她激怒了。
更何况她有些说到他的痛处。
愤怒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难怪兄弟们一个个对她咬牙切齿,当真是个牙尖嘴利的,说起话来比他手里的暗器还要伤人。
“没说够。”李相宜别过脸:“只要你一天不解开本姑娘的穴道,本姑娘就会一直说下去”。
“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他似乎很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