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怡:“……”

这磨人的小妖精啊。

算了,二爷度量大,不跟小美人一般见识,把带来的文件袋扔下:“你要的东西。”他脱了西装就往江织那张订做的软榻上躺。

江织拆了文件夹,随意翻了两页,眼角的余光往薛宝怡身上轻扫,里头是赤·裸裸的嫌弃与警告。

这个龟毛洁癖怪啊。

薛宝怡笑骂了句,从软榻上爬起来,乖乖坐回沙发了:“唐恒的融资项目是靳松弄出来的幺蛾子,我查过他的账户,也查了唐恒的财务,里面问题很多,我猜靳松是想背着靳磊把唐恒掏空。”他看江织,“这账你想怎么算?”

靳松敢雇人掳掠,这后果,他就必须得受着。

江织手指滑过纸页,不经意地轻轻摩挲,他笑了,自言自语似的:“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薛宝怡只觉得阴嗖嗖。

织哥儿这是要搞事情啊。

“你是想让他们兄弟俩狗咬狗?”

靳松是私生子,靳磊对他不薄,兄弟养成了白眼狼,这戏,带劲儿了。

江织不冷不热地给反问回去:“不然呢?”他有气无力地靠着沙发,轻喘,“我一个病秧子得养病,没那能耐搞三搞四。”

薛宝怡被他逗笑了,五六七八都被他搞出来了,现在说不搞三不搞四?

信他个鬼!

不过,薛宝怡说:“你不脏手也好,省的江家又盯上你。”

还是安安逸逸地当个病秧子好,最好等江家那堆人狗咬狗完,再去关门打狗。

江织兴致缺缺,没接话。

薛宝怡突然想起了件事儿:“我听南楚说,那个职业跑腿人给你通风报信了,特地给你发了电邮,让你小心靳松。”他笑得贼几把坏,“怎么回事儿啊织哥儿,你和那跑腿人难不成掳出感情来了?她居然还护上你了。”

江织惜字如金:“少多事。”

薛宝怡就是个好事儿的,非调侃他:“我估摸着,你这是桃花要泛滥了,一朵又一朵啊。”

江织:“滚吧。”

看,多像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小妖精。

薛宝怡偏不滚,偏要往他旁边一坐,学着女人的矫揉造作,这戏说来就来:“织哥儿,你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江织:“……”想一脚踹死他。

就在这时,咚的一声,门不知是被什么重物砸响了。

江织目色瞬间阴下去:“谁?”

“我……”

弱弱的一声之后,门被一只颤颤巍巍的小手推开,然后,露出来一张小萌脸,漾着两个小梨涡。

是方家四代单传的方理想。

“编剧给我改了词儿,让我拿来给您看看。”

贼头贼脑,像只胆怯又好奇心爆棚的探头老鼠。

这姑娘薛宝怡见过照片,他公司新签的,演戏有几分灵气,就是没看出来,居然还有做狗仔的潜质。

“放那。”江织指了门口的柜子。

方理想把剧本放下,又悄咪咪地瞄了两眼,摸摸鼻子,缩缩脖子:“那我就不打扰了。”说完,默默转身,走去门口,还是没忍住,扭头,诚意无比地保证,“江导,薛总,你们的事我一定会守口如瓶的。”

她一定不会告诉别人江导和薛总是床上打架的关系。

保证完,她功成身退,把地方给‘有情人’腾出来,然后,她走出去,看到了蹲在角落里的周徐纺。

想要爆料的洪荒之力,轰的一声,爆炸了。

“徐纺,徐纺!”

周徐纺抬起脑袋:“嗯。”

方理想拔腿跑过去,一屁股坐她旁边的角落,神情亢奋,动作偷摸,声音激荡:“我跟你说,江导和我们老总在休息室里偷情。”

偷情。

这个词让周徐纺反应了足足五秒钟:“江织和薛宝怡先生?”

方理想猛点头:“我亲耳听到的,你千万别告诉别人。”她凑近,偷偷在周徐纺耳边说,“他们是床上的关系。”

嗷呜嗷呜!

方理想的腐女心要炸裂了,脑子里两个小人儿在打架,一个头发雾蓝,一个头发灰白,一会儿雾蓝压灰白,一会儿灰白压雾蓝……噢,鼻血要出来了。

方理想摸摸鼻子:“就是不知道是处朋友,还是搞**?”她就说嘛,这两个基佬有好几腿。

一旁,周徐纺蹲着,一直闷闷不吭声,手里的牛奶罐不知道什么时候拿歪了,牛奶滴了一地。

嘎嘣!

牛奶罐被她捏瘪了。

方理想问她咋了。

她把罐子里的牛奶喝光,然后一脚把罐子踩爆,扔到装垃圾的袋子里:“要开始拍了,我去换衣服。”

哪里有垃圾桶,她突然很想去踹一下,哦,停车场那边有很多垃圾桶。

周徐纺在停车场里走着走着,突然脚步一顿,随后往柱子后面挪了,大概百来米远,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了她耳朵里。

“你要去见江维尔?”

“嗯。”

后面一个声音周徐纺认得,是江维尔的男朋友。

女人也从保姆车上下来,身上是熨得平整的职业套装,长发及腰,栗色,烫成了大卷,约摸三十出头,长相并不出色,胜在气质干净。

“片场人多眼杂,你们最好不要私下见面。”

肖麟书戴着口罩,鸭舌帽压得很低:“别管我跟她的事。”

半点不像平时温和的样子,他眼神冷冽,穿着黑色的外套,整个人背着光,眉宇阴郁。

“我是你的经纪人,你的事我都要管。”

“林双,你都忘了你的本分了。”

“麟书。”

肖麟书置若罔闻,脚步刚迈出去,女人慌慌张张地拉住了他的西装袖口,声音轻微地哽咽:“对不起。”

他默不作声,直接甩开了女人的手。

周徐纺蹲在柱子后面,心想,肖麟书和江维尔上次也是在这个停车场里‘偷情’,她不明白,为什么人们都这么喜欢‘偷情’。

那个叫林双的女人站了一会儿才上车,然后离开了。

周徐纺起来,走到入口,一脚下去,踹翻了一个垃圾桶。

下一秒,她蹲下,‘兢兢业业’地捡垃圾。

061:激情四起的这一对啊

再说片场,四代单传的方理想因为‘偷情’事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于是乎,她趁着休息时间,蹲在角落里玩了把游戏压压惊。

结果呢?

压个屁惊,她都要气死了。

“躲我后面去。”

“快闪开!”

“我去,你手榴弹能不能扔准点,差点炸死我。”

“怎么一天天的净让我遇到菜逼。”

是的,身为吃鸡王者的她,又遇到了青铜队友,怎么带都带不动,这也就算了,菜逼还喜欢扔手榴弹,专往她身上扔。

几次都差点炸得她一命呜呼。

“祖宗唉,你躲起来行不行,你跟着我,我后背都凉嗖嗖的。”就怕一不小心被猪队友送上了天。

正胆战心惊着——

“方理想。”

方理想带着耳机,听得不真切,好半天才扭头,然后露出了二傻子的表情:“老、老板。”

她的顶头大老板——薛宝怡!

太惊悚了,她一哆嗦,没蹲稳,屁股着地了,手一抖,M249没瞄准,被敌人一枪爆了头,游戏界面上,‘老衲法号你祖宗’躺尸了。

gameover!

薛宝怡瞅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没生气,笑了:“公司培养你,可不是让你去打游戏的。”

方理想觉着这笑,毛骨悚然。

她赶紧把耳机扯掉,手脚伶俐地爬起来,拿出她十二万分的忠诚:“我这就把游戏卸了。”开玩笑,这大老板没哄好,这行她就不用混了。

大老板似有若无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

方理想瑟瑟发抖,心想,大老板不是要杀人灭口吧,妈呀,她四代单传啊!现在磕头行不行?

这吓破了胆的样子!

薛宝怡瞧着她胆小如鼠,不吓她了,拿出了他平时当老总的那套架势:“好好演戏,少打点游戏。”

点头哈腰怂唧唧的某人:“是~”

薛大老板用他高贵的眼角扫去一眼,才挪动他的贵脚。

方理想变身小弟,九十度鞠躬:“恭送老板。”

这才恭送了三步——

薛宝怡回头:“还有,”语气突然凶狠了点,“以后少骂人家菜逼!”

方小弟:“?!”

大老板生什么气,她又没骂他菜逼。

目送老板离开后,方理想决定再玩把游戏压压惊,抚慰一下她担惊受怕的小心脏。

卸载游戏?

呵,这辈子都不可能卸载。

薛宝怡的秘书小庄是个小胖墩,一米六,一百七十斤,走起路来特别像一只滚动的皮球,唯一的优点就是皮肤好,满脸都是胶原蛋白,特像颗膨胀的水煮蛋,总之,长得挺有特色。

小庄刚接到公司总裁办的电话,让他通知老板开会。

老板上车开了把游戏,去哪也不说声。

“二爷。”

薛宝怡没鸟他。

小庄把喜庆又圆溜的脑袋从主驾驶探到后面去:“二爷。”

薛宝怡不耐烦了:“打游戏呢,别烦我。”

妈的,还说好好演戏,十分钟都没到,就让他在绝地求生逮着了。

小庄不敢再催了,偷偷拿出手机,玩奇迹暖暖。

车停在地下车库,很安静,薛宝怡没插耳机,游戏的声音听得很清楚,游戏里队友的骂声也听得很清楚。

“又遇到你这个菜逼!老子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脸都气紫了的薛宝怡:“……”

老衲法号你祖宗。

这个名字,他印象深刻啊,还加了游戏好友呢,为了骂架。

毫无疑问,这把,方理想又死于对手之手,还是那个冤家——一个帅字贯穿一生,到底是什么样的孽缘,让她频频在绝地求生里被他炸死。

当天傍晚,两个消息震惊了娱乐圈。

其一,鬼才导演江织担当十八线美发沙龙特约模特,同款发型一经推出广受欢迎。

其二,华娱副总靳松被爆丑闻,与旗下多位艺人长期保持不当关系。

晚上七点,仙女下凡店门前人山人海。

老板兼首席发型师程锌忙成了狗,到现在也没吃上晚饭,客人络绎不绝,也不全是来做头发的,还有来合影的。门口贴的那张海报还是临时打印的,都没时间修图,不过不打紧,江织那张脸抗打,随随便便一拍,放那一贴,就是财神爷,托了财神爷的福,仙女下凡也上了回热搜。

“染什么颜色?”

“江导同款?”

“小川,雾蓝的染发剂还有没有?”

“没有了。”

“换个颜色成不成?”

“不换也行,去前台排队预约吧。”

这,就是名人效应。

晚上八点,浮生居里纸醉金迷。

屏风后,艺伎在弹奏琵琶,饭桌上的菜品没怎么动,酒一杯接着一杯斟满。

门推开,来人神色匆匆。

靳松抬抬手,斟酒的女侍应放下酒盏,与奏乐的艺伎一同退出了房间。

“靳总。”

靳松抿了口白酒,微醉:“他说了什么?”

秘书上前道:“董事长让您暂时不用去华娱了,唐恒的融资项目也暂停了。”

靳松摇了摇杯中酒,笑了:“好一个借刀杀人。”

秘书噤若寒蝉。

咣——

一桌酒宴被整个掀翻,靳松站起身来,走到旧木沙发前:“你合约是不是快到期了?”

这屋里,还有一人。

他回:“还剩二十三天。”

“想不想拿回视频?”

沙发上的人这才抬起头来。

靳松俯身,伸手按在他肩上:“帮我做最后一件事,事成之后,我就把那些东西全销毁。”

肖麟书是歌手出道,签华娱已经第十个年头了,是十八岁,到二十八岁。

“帮你做什么?”

搭在他肩上的手,缓缓从脖颈移到胸前,似有若无地撩拨。

“不急,慢慢说。”

咔哒。

金属的皮带扣发出刺耳的响,靳松笑着把腰间细长的皮带抽出来。

肖麟书再出来,是一个小时之后,他一瘸一拐,走得很慢。

林双刚到,望着他愣了片刻,才跑上前。

“麟书——”

她还没碰到他,就被他推开了:“滚开。”

他戴着口罩,衣服完好,只是弯着腰直不起身来。

林双眼睛已经红了:“先处理伤口好不好?”

他抬头,汗滚下来:“我让你滚。”

林双伸出去的手僵着,到底没敢扶他。

电话响。

肖麟书扶着墙,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才接通。

“维尔。”

他声音压得很低,在空房的走廊里,回声很轻。

“我后天就回来了。”

严冬已至,晚上落起了冰雹,是大雪将至。

风吹树叶,呼呼作响,外头太冷了,江维尔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站在树下讲了很久的电话。

苍老的声音在唤她‘五小姐’。

“老夫人在里头唤你呢。”

传话的是江老夫人身边的桂氏,老夫人未出阁前,桂氏便跟在身边伺候着,后来桂氏丧夫,便随着老夫人一起留在了江宅。

“晚点再给你打。”江维尔这才挂了电话,边往屋里去,“织哥儿到了没?”

桂氏撑伞走在后面,回话说:“还没呢,说是来的路上落了冰雹,路滑不便利,要晚些到。”

江维尔进了屋里头。

老太太坐南面尊位,大房长子东向坐,二房次子西向坐,之后,是孙儿依次北向坐,旁支庶出的,就站着。

江家长幼尊卑一向严谨。

江孝林与江扶离一人唤了声五姑姑,规规矩矩地站着,等江维尔落座,她是最不拘的一个,直接拉了把椅子坐在了江家长子江维开一旁。

老夫人没说什么,旁人自然也不敢说什么。

“小姨,”

是四房的江扶汐,她奉了茶过来:“不知道您口味有没有变,扶汐擅自做主,给您沏了黄山毛峰。”

整个江家,最会察言观色的便是四房的姑娘扶汐,她是随了母姓,在江家寄人篱下,自小谨言慎行,最为稳重。

江维尔接过茶杯,温度刚好,不烫手:“谢汐姐儿的茶。”

江扶汐笑了笑,回了老夫人身旁站着。

062:江家的秘密,江织的病

“上次见你还是去年中秋,”江维开板着张国字脸,很严肃,“老五,你都在忙些什么,怎么连回来一趟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江维尔随口应付:“没忙什么,就是瞎混。”

“还在跆拳道馆?”

这时,对面江维礼接了话,似是玩笑话:“大哥,您还不知道吧,维尔她转行了。”

二房江维礼常年在官场周旋,是个活脱脱的笑面虎,身旁的妻子骆常芳是骆氏商家女,也是个八面玲珑的性子,夫妻俩只得江扶离一女,教养得她聪慧又精干。

“你回公司了?”江维开平日里忙,对江家这些个事过问并不多,心想这老五也到了正经年纪,该是回家族的时候了。

江维尔品着茶,打着太极:“公司有二嫂就行了,我就省的再去碍眼了。”

骆常芳笑说她胡扯,便又把话题给扔回去了:“娱乐圈水浑,织哥儿是男孩子不打紧,维尔,你可要当心些。”

江维尔把茶杯搁下。

二房这对夫妻啊。

“你进了娱乐圈?”江维开这才知晓她转了个什么行。

她懒着骨头坐着,没个正行:“给人当助手,还算不上圈内人,就随便玩玩。”

“你到底是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