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

叩——叩——叩。

敲了三声之后,秘书洪琦说:“二小姐,骆老董事长来了。”

终于来了。

陆声从老板椅上起身,坐到沙发上:“请他进来。”

骆怀雨推着轮椅进来了:“陆二小姐,叨扰了。”

陆声让秘书泡茶,办公室里没有留外人:“无事不登三宝殿,骆爷爷过来是为了骆氏的融资案吧。”

他腆着老脸四处求人,到处碰壁,现在,只剩陆家了。

骆怀雨气不顺,喉咙里有痰,说话齁齁地响:“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听?”

“谈合作之前,有件事想先问问您。”她端坐着,身上是高定的职业套装,年纪虽轻,气势不弱,“骆爷爷,您家长孙女没有同您说吗,我和周清让的关系。”

骆怀雨的脸色瞬间变了。

她说得不紧不慢,掷地有声:“八年前,我男朋友在你骆家的门口出了车祸,这事儿,您不会忘了吧。”

317:虐渣之清让的腿是谁撞的(一更

她说得不紧不慢,掷地有声:“八年前,我男朋友在你骆家的门口出了车祸,这事儿,您不会忘了吧。”

骆怀雨眼里刹那波动一下,很快又平静了:“生意是生意,私事是私事,声声,可不能混为一谈。”

陆声却道:“我们陆家不论公私,只看是非。”

所以,这个短,她护定了。

骆怀雨大概明白,是有人不想陆家伸出援手:“这事儿谁跟你说的?周清让还是周徐纺?又是怎么说的?说我骆家撞了人?”

陆声开诚布公:“是你牢里的儿子说的,人不是他撞的。”她目光盯着眼前的老人,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慌了呢。

“没有证据,话可不能乱说,撞周清让的那个司机早就不在人世了,你要诬赖我,至少得拿出证据来。”

他方寸大乱,终于露出了马脚。

陆声往后靠,眉毛微挑:“骆爷爷,我只说了不是你儿子撞的,有说过是你吗?”

骆怀雨瞠目结舌。

“应该不是为了骆常德吧。”骆家人可没那么高尚,倒是很伪善,陆声猜,“是为了你骆家的名声?”

这该死的名声,她得毁了才解气。

骆怀雨自然不认:“这只是你的猜测。”

“的确,我要是有证据,你现在就该去牢里陪你儿子了,不过,”陆声拖着语调。不疾不徐,“既然法律治不了你,那就只能私了了。”

私了更好,可以不择手段。

她说,一字一顿:“你骆氏死定了。”

陆家开了口,帝都还有哪个敢帮骆家。

骆怀雨从办公室出来,在门口就看见了周徐纺,她故意等在这里:“四处碰壁的感觉怎么样?”

骆怀雨咬牙切齿:“是你搞的鬼?”

她不置可否:“是你的报应到了。”

“你——”

他突然喘不上气来,伸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呼吸,脸都青了,白眼直翻,快要厥过去了。

周徐纺俯身,道了一句:“你还没看到骆氏改姓,别咽气了。”

骆怀雨是被人推着轮椅出陆氏的,他整个人瘫软,气喘吁吁。

等在外面的骆颖和跑过去:“爷爷,怎么样了?”她心急得不得了,追着问,“陆声肯帮我们吗?”

骆怀雨扶着轮椅的手,还在抖。

“爷爷。”

骆颖和喊:“爷爷。”

他听不见似的,若有所思。

那晚,唐光霁一家都不在,去老家省亲了,周清让在学校,别墅外面的平楼里,只住了周清檬。

晚上十点,外头在下雨。

“咚咚咚——”

敲门声又急又大。

“董事长,董事长!”佣人在外面喊,“出事了董事长!”

他当时睡下了,披了衣服起身去开门:“出什么事了?”

“大少爷他、他——”佣人满头大汗,支支吾吾着。

“别吞吞吐吐,说清楚,他怎么了?”

“大少爷他受伤了,伤在了……伤在了那个地方,血、血流不止。”

那时候,骆家只得了两个孙女,就是外头也没有生下男孩,所以他纵容这个儿子昏庸胡来。

“人在哪?”

“在平房里。”

他立马赶过去。

屋里满地狼藉,骆常德在哀嚎,少女衣衫不整,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她精神恍恍惚惚,不太清醒了,手里还拿着把剪刀,剪刀上全是血。

“爸……爸……”骆常德蜷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救、救我……”

他走过去,一脚踹下去:“畜生!”

可这畜生,是他唯一的儿子。

他吩咐佣人:“去叫医生过来。”

这时,徐韫慈闻声来了,看见满屋子的血,吓白了脸:“常德,常德你怎么了?”

他吩咐二儿媳:“韫慈,让人把这里清理干净。”

徐韫慈看了看地上的少女:“爸,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也别问,去把外面的下人全部封口换掉。”

不问也看得出来。

周清檬正是豆蔻年纪,样貌也生得出色,骆常德觊觎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我、我知道了。”徐韫慈出去善后。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屋里只剩了老人和少女,少女昏昏沉沉,老人拄着拐杖去把掉落在角落里的手机捡起来,看了一眼来电,摁断了。

他查看了未接来电,起身,走向少女:“清檬,舅舅对不住你了。”

少女往后缩,嘴里在嘀嘀咕咕,她在喊人,她在喊清让……

拐杖拄地,哒哒哒地响。

老人走到外面,拨了个电话:“帮我做件事。”

那一年,周清让十四岁,周清檬十七不到,姐弟俩,一个出了车祸,截了腿,一个疯疯癫癫的,被关在了阁楼。

有传闻说,周清檬与人私通,被抛弃后,神志不清了,她自杀了很多次,直到一个月后,查出了身孕。

“小叔叔。”

唐想又喊了一句:“小叔叔。”

周清让紧握着的手松开,咳了很久:“我没事。”

他在向唐想打听周徐纺的事,他在医院躺了十五年,很多事都不知情,家徐纺报喜不报忧,什么不好的,都不同他说,只说好的。

可哪里好了,她在骆家的十四年里,受尽了苦头,骆怀雨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怎么会善待她。

他问:“之后呢?”

唐想说:“徐纺被骆青和的舅舅送去了国外,之后的事我也不清楚。”

“别跟徐纺说,我问过你这些。”

唐想应下了。

周清让又说:“谢谢。”

唐想摇摇头:“跟我说什么谢谢。”

要的。

唐家有恩于他们。

“我们家徐纺被教得很好,很善良。”周清让怅然若失,说,“性子像你父亲。”

唐想红着眼点头,他的父亲是个老好人,没什么脾气,有时也很懦弱,就是因为当年骆怀雨对他有知遇之恩,他才进了骆家。

“小叔叔,”她指外面,“喏,你女朋友来接你了。”

周清让抬头看过去。

女孩子站在橱窗外面,正笑着冲他招手。

周清让拿了拐杖起身:“我先走了,周末去疗养院看你母亲。”

唐想挥挥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外面的女孩子,俏皮地比了个心。

周清让出了咖啡店,走到橱窗前,牵起女孩子的手:“你怎么来了?”

陆声对里面的唐想点了个头,说:“听你助理说你出来了,我猜应该是在这。”这是离电视台最近的咖啡店,是他常来的地方。

“今天不忙吗?”周清让一只手拄拐杖,一只手牵着她,走在人行横道上。

陆声停下来:“忙啊。”她伸手,抱住他,“可是我想你了。”她眼睛红了,埋头把脸藏在他肩上。

她见过骆怀雨之后,就想起了他,想起了他在医院躺的十五年,十四岁到二十九岁,无数个日日夜夜,他的青春全部葬在病床和手术台上。

本该是翩翩少年,本该风华正茂……他

“怎么了,声声?”

她吸吸鼻子,摇头,说:“周清让,以后你有我了,我再也不会让人伤害你。”

昨晚上,周徐纺来找过她。

“牢里的骆常德松口了,我舅舅不是他下的手,是骆怀雨。”

她问周徐纺:“有证据吗?”

周徐纺摇头:“陆声,我要教训骆家,需要你帮忙。”

“买凶杀人的话,算我一份。”她都想把那群畜生千刀万剐了。

“不杀人。”周徐纺计划好了,一步一步在铺路,“骆怀雨最看重的是骆家清誉,还有骆氏。”

不杀人,也有很多报复人的法子,当然,不见血,也有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

陆家家风算正的,但陆声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好人,尤其是对畜生,该卑鄙就卑鄙。该阴险照样阴险。

“我的同事都在看。”周清让虽这么说,却没有松开手,还环在她腰上。

不远处就是电视台门口,周清让的同事都在往这边看。

陆声不撒手:“让他们看不行吗?”

他笑,脾气很好:“行。”

她撒娇,仰着头凑过去:“那你再亲亲我。”

他是君子,光天化日之下,吻额是他最放肆的举动。

陆声就不管那么多了,就在路边、在人群里吻他。

318:燃爆了爽爆了甜爆了(二更

陆声就不管那么多了,就在路边、在人群里吻他。

电视台门口,杵了五个人。

负责天气预报的秦主播:“我没看错吧,那是周老师?”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周老师不可能撒狗粮,肯定是幻肢……啊呸,是幻觉!

负责社会访谈的杨主播:“你没看错。”

秦主播擦擦眼屎……啊呸,擦擦眼睛,难以置信:“我去!周老师居然会在路边跟女孩子亲热,我还以为他只会在家里参禅呢。”

周清让是电视台出了名的不食烟火,谈恋爱这个凡人做的事情,他怎么会做?

啊,今天的太阳从西边出来吧。

秦主播又擦了擦眼屎,瞪大了眼睛瞧:“那姑娘谁啊?是不是台里的?”

杨主播摇头,没见过。

旁边负责美食节目的陶主播插了一句嘴:“她你都不认识?陆家的二小姐啊。”

杨主播就问了:“哪个陆家?”

陶主播说:“还能有哪个,帝都最厉害的那个。”

秦主播and杨主播:天!

三位男主播大人只顾着吃瓜,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女同事的脸色越来越差。

“唐老师。”

唐颖在发愣。

她的助理又喊了一句:“唐老师。”

她猛然回神:“嗯?”

“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她垂下眼:“我有点不舒服,下午茶你们去吧,我回去了。”她把卡给了助理,说她请,随后转身回去。

那边,周清让已经过来了,还牵了个女孩子。

秦主播眼睛乱瞟,好奇心快炸了:“周老师,不介绍一下吗?”

周清让笑了笑,大大方方地介绍:“我女朋友,陆声。”

天!

大家都是第一次看见周主播笑。

陆声上前问好:“你们好。”

唐颖脚步稍稍顿了一下,随后就加快了。

继陆家之后,骆怀雨又跑了几家公司,可没有一家的老总愿意见他,他甚至听到了风声,陆声和江织都在外面放了话,与骆家为伍,就是与他们为敌。

谁还敢给骆家援手,即便骆怀雨开出再诱人的条件。

还有两天,就是交货期,骆氏拿不出东西,就得按合同赔。

骆颖和急得老板椅都坐不住了:“怎么办?”她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

骆常芳听得烦躁不已:“你能不能安静点?”

骆颖和瞪她:“你当然不急了,骆氏又不是你的!”

骆常芳忍无可忍,站起来骂道:“现在知道急了,签合同的时候怎么不知道长脑子?”

她面红耳赤地回嘴:“这能怪我吗?爷爷也说了,分明是是JC耍诈,故意摆我们一道。”

两人你来我往地吵个不停。

骆怀雨呵斥了一声,喉咙被堵了一口气,咳了起来:“咳咳咳咳咳……”他用手绢捂住嘴,剧烈咳嗽了很久,一拿开手绢,就看到了上面血印子。

“爸,”骆常芳过去给他顺气,“爸你没事吧?”

骆怀雨把满嘴血腥咽下去,痰没有咳出来,呼吸很重:“你再去银行问问,用股份抵押能不能贷款?”

“我这就去。”

骆常芳刚走到门口,胡定国就跑来说:“董事长,董事会的一些小股东已经在抛售手里的股份了。”

骆氏气数已尽了,那些人见风使舵、另谋高就也属正常,不正常的是,骆氏已经这么一塌糊涂了,还有人愿意接盘。

骆怀雨问:“是谁在收购?”

胡定国说:“江家小公子。”

果然是他。

骆常芳折回来,劝了一句:“爸,不如把股份卖——”

骆怀雨情绪很激动,听都没听完,就大声驳斥:“不行!就算是都变成废纸,也不能卖给江……咳咳咳……”

他佝偻着背,咳得脸色发青。

胡定国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就这么去了:“董事长,我送您去医——”话没说完,电话刚好响了。

是JC的庞树风打过来的。

“庞总。”胡定国听着。

庞树风说完,他才接了话:“好的,我会转告。”挂了电话,他面露喜色地说,“JC那边的人说,可以用股份抵债。”

现在的骆氏,不可能安然无恙了,有人肯接手就不错了。

骆怀雨喘着气吩咐:“把程律师叫过来。”

卖给JC,也比落到江织手里好。

次日,法院的传票下来,骆氏集团旗下所有资产全部被查封,骆氏宣布破产。

三日后,JC医疗以低价收购了骆氏,当天,骆氏就更名为周氏。

骆怀雨听说后,直接从医院去了JC大楼,疯了似的在那里闹:“为什么是周氏?”他身上穿着病号服,头发全白了,“为什么是周氏?”

“为什么是周氏!”

癫狂得像个疯子。

庞树风让人拉着他,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因为我们老板姓周啊。”其实是老板的老婆姓周。

骆怀雨嘴唇抖动着,喃喃自语:“周、周……”

偏偏是周,偏偏要姓周。

“我要见你们老板。”骆怀雨撑着一口气,脸上青紫,五官都扭曲了,他面目狰狞地大喊大叫,“让我见见他!我要见他!”

他有预感,有很不好的预感。

办公室里,有声音传出来,是懒洋洋的语调:“让他进来。”

这个声音……

骆怀雨拄着拐杖,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老板椅坐这个女孩子,她身边还站了个人,一双桃花眼,淡淡睨着人。

骆怀雨心头哽住,伸出手,发抖地指着:“你——”

是周徐纺和江织。

怪不得JC要和骆氏合作,怪不得骆氏的研发出了问题,怪不得JC宁肯亏本也不肯延期,怪不得骆氏被收购后更名为周氏……

江织笑问:“惊喜吗?”

全是计策,是陷阱。

骆怀雨眼白翻出来,脖子上青筋暴起:“你、你——”他喉咙一噎,气没上来,整个人往后栽了。

骆氏更名换姓,只是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