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清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有点哭笑不得,刚才那女娃儿是什么?难道是花精不成?

这小山在他识海之中,这么久了也一直只有他一个人在,如今突然有外物闯进来,徐长清当然要问个清楚,这女娃儿倒底是什么来历。

于是便大声道:“刚才那是谁?我已经看见你了,赶紧出来吧。”说完半响没有动静。

不出来是吗?徐长清咳了一声道:“好啊,肯定是你这花搞的鬼,再不出来的话,我就把你连根拔起,晒干了切成段留着日后烧火用……”

还未说完,便见一道紫光从花根处钻出,转眼间,之前的那个冰雕玉琢小女娃再次跑了出来,一下子钻到花干后面,只露出半拉小脸,一脸惊恐的看着徐长清。

徐长清见状觉得甚是有趣,刚才用意念已经在小山里探视了一番,他可以随意控制小山中一切,自然也包括这棵外来的野蔷薇,而这蔷薇在小山中也受他的控制,不能对他产生任何威胁,所以自然也不必怕它。

见小花精躲在花后偷看,徐长清便起了逗弄之心,沉下脸吓唬道:“这花占了这么大的地方,又难看又碍眼,还是拔,出来的好……”

“不要。”小花精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声音糯糯的。

“不要?那我把你移出去好了,还能卖几两银子。”

“不要。”小花精摇了摇花枝,表示反抗。

“哦,你不想被我扔掉,又不想出去,就是要赖在这里喽?”说完徐长清伸手拽了拽花枝。

拽的时候,小花精一脸担心,见他拽完立即把那根花枝藏了起来,见他不再拽了,才弱弱的说:“你是这里的主人吗?这里灵气好多,紫紫要待在这里修炼,紫紫会做花茶,紫紫还会帮忙打理园子,紫紫会做好多事,也很乖的。”

见徐长清拉着脸,小花精好害怕,忍不住用小手揉眼睛,徐长清立即唬道:“不许哭,哭的话就不让你在这里修炼。”

小花精立即瞪着红红的眼睛说道:“紫紫不哭,那可不可以不要赶紫紫走……”

第十六章 花苞

徐长清只是逗逗她而已,也不是真的要吓哭她,于是便收起一脸的严肃,笑嘻嘻道:“这小山是我的地盘,紫紫要想留在这里就得乖乖听我的话,知道吗。”

紫紫听完,歪头看着徐长清,见他不像刚才那般吓人,才小小声的说:“紫紫听话,是不是就不折紫紫的花花了,折紫紫的花花很疼的。”

徐长清坚定的应允:“嗯,紫紫若听话,就没人能折紫紫的花。”

紫紫听完似乎有些不信,又糯糯的重复道:“那紫紫听话,可不可以不要用脚踩紫紫,紫紫很疼很疼的。”

徐长清自然点头:“紫紫听话我就让紫紫留在这里,这样就没人会踩紫紫了,也没人折紫紫的花。”完了又加了一句:“我也不会踩紫紫的。”

紫紫虽然单纯,但是到底是吸天地精气修炼的花精,感受好恶几乎是它们的本能,得知他确实不会踩她的花枝,顿时开心起来。

从花后又露出点身子,眼睛怯怯的,倒也不似刚才那般瑟缩了。

徐长清索性坐在石头上好奇的问道:“紫紫既然是花精,怎么只有二,三岁的年纪呢。”

紫紫听完徐长清的话想了想,糯声道:“紫紫不知道,紫紫只知道很少很少的事情……”

徐长清一顿,乞讨时他没少听人说起过各种稀奇事,记得有个老乞丐就专门喜欢说一些鸟兽得道成精之类的段子,他还记得那乞丐说过草木成精的条件最为苛刻,就算是天时地利成了精,心智也开得极晚,看来这话是真的。

又逗着小花精说了几句话后,徐长清才颇为高兴的离开小山,沉沉睡去。

徐长清很喜欢紫紫,平日有什么好玩的东西都会带进小山,对她也极好,她喜欢照顾花草,徐长清便四处找野蔷薇,巧的是虎子家后院就长了两株,不太大,一棵淡黄,一棵浅粉,颜色极好看,于是便偷偷给了虎子一百文钱把两株全给给挖走了,移进了小山里,紫紫自然高兴极了,把两棵花照顾的妥妥当当的。

转眼过去一个月,旁边的醉仙居终于有了点动静。

醉仙居的老板是个年近四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一些,虽然算不上是美男子,但长得也颇为英俊,他先是借着买绣品之名与云姨熟络,再以答谢之礼来送些醉仙居的拿手菜,没几天便慢慢的熟悉了,言语间竟有要娶云姨的意向。

若不是徐长清清楚他打的小算盘,恐怕也会觉得这人极好,对人很真诚,云姨若嫁给此人,定是段好姻缘。

不过,前提是徐长清还是以前的那个徐长清,他真的没想到这个醉仙楼的老板竟会是如此卑劣的一个人,为了个破宅子居然对孤儿寡母使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他早就打听过,醉仙楼的老板只有一正妻,并无小妾,看来并不是一个好色之人,所以为什么会突然对云姨这样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如此礼遇,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他更多的心思恐怕是想分文不出的将旁边的宅院据为已有。

若是徐长清没有重活一回,恐怕也不能一眼看穿这醉仙楼老板一脸良善下的龌龊心思,云姨就更加毫不知情,若是因此对这个人产生感情,着了此人的如意算盘,自己与云姨以后的生活可能要万劫不复。

试问这么一个连破宅子都要算计的吝啬商人,又怎么会花钱养着云姨,说不定转手就会卖掉,更不用提养着与他八杆子打不着的外姓孩子。

可以预见到那时云姨和自己的生活都将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徐长清不禁对那醉仙居的老板愈发的厌恶,好在云姨对他也并不上心,因为买宅子时,徐长清无意的一句话,让云姨心里一直有个梗,如今见到醉仙楼的老板这样无事献殷勤,心中便已经隐隐了然。

既然知道了这个醉仙居老板的目标,无论他做了什么,好感自然大打折扣,在云姨看来无非就是为了便宜得到地契而用的手段吧。

最近几日他来的更是频繁,每次都要待上一会儿才会离去,云姨表面很客气,但心底对他已是暗暗有些微词,毕竟是孤儿寡母住的地方,这人三番四次登门却不提半点醉仙居扩建之事,时间一长街里嘴碎,自然对云姨的名声不好。

偏偏那老板仿若未觉一样,尽管让人着恼,却不好得罪于他,且不说他说话做事有分寸,就连平时来也只在院子里,绝不越里屋一步,似乎谨守君之礼。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要向尊扣门财神讨银子,徐长清尽管恨的牙痒痒,也不能无缘无故的赶人或翻脸。

就在徐长清一筹莫展之下,这一日有两个赤膊汉子抬了个大木桶来敲门,见只有徐长清一人在家,那汉子便咧嘴道:“小哥,你家大人呢?”

“我娘不在家,有什么事吗?”徐长清问。

那大汉忙说:“是这么回事,前些天大雨,作坊后院的井被淹了,水浑的很,你看,能不能在你家先借点水用?”

原来他们家旁边新开了个酿酒作坊,徐长清盯着他们扛的大木桶,心道这酿酒用水量可不算少,弄得满院子泥泞他极是不喜,但心思一转间想到什么,脸上立即挂上笑容,并热情的将他们让进院子里,那两个汉子见这家确实只有一个男孩在,也就放开手脚,把木桶直接抬到井边,徐长清弯腰去拿水桶时趁他们不注意,便将平日积攒的一滴绿液悄悄滴入井中,两个汉子接过桶说了声谢谢,便开始打水,来来回回一共打了四大桶水才离开,折腾了一下午。

云姨晚上回来便见院子里地面有湿湿的水渍,叫来徐长清问了下,徐长清自然如实告诉云姨,云姨也不是小气之人,邻居借点水倒也不打紧,她若在家也一定会借的,就没说什么,只是略微把院子收拾了下。

徐长清见云姨额头有汗,脸色也有些疲累,立即转身回屋,合出柜子里的正方木盒,一掀开盖子便有一股沁人的芳香扑面而来,不由的让人心头一振,香味浓而不腻,清新自然,闻久不乏。

此时五,六只紫蔷薇的干花苞正躺在盒底,一样的颜色,一般的大小,个个倒如水滴状极为柔美,尖尖处还带着层层叠叠的花纹形状。

徐长清取了其中两朵干花苞,然后泡上一杯蔷薇花茶,微凉后便端出去给云姨。

花苞一泡上水,尖尖处竟微微有些张开,似要开放一般,极为悦目,整怀水透着一股淡紫色,隔着老远那一股怡人香气便直往鼻子里钻,云姨接过喝了一口后,便觉口中水质嫩滑,齿颊留香,略一品竟是香味悠长,整个人立即清爽多了,每天若喝上这么一口,便会觉得整天口里都带着香气,甚至于汗液都带着一股花香味。

云姨心里极为喜欢,也学着将院子里的蔷薇花苞采一些下来晒干制成花茶,虽然也不错,却没有这般能让人心清气爽的感觉,之前云姨问过徐长清,这花苞是在哪摘的,徐长清随口说是在集市上小贩那儿买的,几文钱一小盒。

却不知云姨之后去了几个相近的集市,都不曾见到有卖蔷薇花苞的小贩,后来也就无奈作罢。

云姨自然找不到徐长清所说的小贩,因为京城里根本没有任何一个小贩卖这种紫蔷薇的干花苞,更不要提只要几文钱能买一小盒的这种话,若是说给紫紫听,紫紫一定会瞪大眼睛哭给他看的。

这花苞别说只有几文钱,就是掷地千金也是没地儿可买。

这些花苞极为珍贵,取得是紫紫花身最接近根部的那一根花枝上的苞骨朵,那根枝成花极慢,花苞颗颗精华,是吸收养分及灵气最多的一枝。

每一次只能摘五,六朵花苞,一个月只有二十余朵,极为稀少,可以说是无价之宝,徐长清平日只舍得拿出一朵干苞来泡茶,用两朵是极为奢侈的。

花茶云姨来回兑水喝了三遍后,待滋味有些淡了便放在桌上,起身去忙活做饭,徐长清却是用井水将花苞涮了涮倒在院子里的那粉蔷薇的根部,就算是剩不多的精气,相信对花也是极好的。

晚上云姨用大锅煮了热水,徐长清洗浴之前从柜子里的另一个木盒中取了十余朵淡粉色花苞扔至浴桶中,这粉蔷薇是徐长清后来移进小山的两颗野蔷薇中其中一棵,虽不如紫蔷薇,但也是经过小山上精气的洗礼,如今已是脱胎挽骨。

粉色花苞紫紫给了不少,徐长清只拿了少许,剩的都在石洞里存着,准备以后用时再取,他边舒服的泡着,边掬水到脸上,粉色花苞的香味竟是与院中那株粉蔷薇不同,徐长清还从未闻过这种淡淡的却极久不散的花香,紫紫说那枝粉蔷薇是变异的野生花种,不是纯种的蔷薇,但徐长清却半点不嫌弃,甚至极为喜欢它的香气,觉得闻起来非常淡雅,应该很适合男子用。

相对于绿液如小鱼般在皮肤穿梭的刺痒感,这花苞要来得更加的舒服,更加柔和,那是一种全身温温的暖意,贴在皮肤上的水质极为嫩滑,温度久久不散,徐长清边闭着眼泡澡,边想着小山上那满满的一片紫色,粉色,黄色的花海,长得葱葱郁郁,迎姿招展,再想到紫紫给的这些花苞,更加觉得当初留下紫紫在小山上这主意实在是太对了。

紫紫说过,花苞若能一直用,虽然不能长生不老,却也是能延长寿命的,并且容貌相比常人不易衰老。

这对于爱美恨老的大宛人来说,无疑是天大的诱惑,徐长清自己也不例外,前世丑陋,这一世便比别人更为珍惜,自是按照紫紫所说,日日用上。

大宛并不是只有女人才能用香沐浴,男人也经常用香料泡澡,起先是遮盖腋臭,脚臭和异味,后来便逐渐形成了一种大宛特有的礼仪习惯。

尤其是达官显贵之家,香料用的更是讲究,男人洗浴大多是以淡香料为主,不似女人香料那么浓郁,徐长清早年在徐家也常用,大多是一些名花香草制成,虽然不像现在这样直接用花瓣,本质上倒也差不多。

只是用花瓣显得有些诡异,不过用薄棉包住花苞扔到桶底,看不着就不觉得了。

而对他来说,最满意的莫过于以后能省下一滴洗浴用的绿液了,这样意味着能多给云姨用一些,也可以备用一些,实在是再好不过。

第十七章 卖宅

过了一阵子,旁边醉酒作坊的生意突然好了起来,附近不少人闻名到酒坊里买酒,就连旁边的醉仙居也订了几坛,凡是喝过那酒坊酿的酒的人,几乎人人竖指称赞,很快那批酒就卖完了,酒坊略抬了价小赚了一笔。

但是之后酿出的酒水却怎么也无法与那一次酿的味道相比,买过的人都很失望,甚至有的人恶意说那酒坊见生意好,赚钱红了眼,往酒里掺水。

这确实是大大的冤枉了酿酒作坊,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拿自己的饭碗砸自己的脚,除非是脑子进水了,否则往酒里掺水坏自己的名声的事一般人是不做的。

酿酒作访的掌柜因为这事,几天没睡着觉,辗转反侧,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每次酿酒的用料都是一样的,连装谷米的器皿都没有不同,口感怎么会相差的这么多。

他思来想去,猛然间记起一件事来,上一次酒坊院子里的井被雨水淹了两天,一口井水都浑了,无奈便让伙计便到隔壁那家去借了些水来,难道,这酒水前后两次的口感差别,会是因为井水吗?

第二日,酒坊掌拒又找了个借口,再次到徐长清那里借了一次水,徐长清仍然往井水里滴了一滴绿液。

水抬回去后,那掌柜留了个心眼,用作坊井里的水与隔壁那家的井水,用以相同的材料各酿了两坛鸡鸣酒单独放着,并做好标记。

待三日后掌柜打开坛子封口,先用酒舀盛出一点酒坊后院井水酿的鸡鸣酒尝了尝,味道有点淡,却也不功不过,然后又拆开另一个坛子封口,刚一掀开便是扑鼻的酒香,急忙舀出一点来品了品,满口馥郁芳香,比那地里埋了十年的上好的米酒不曾多让,掌柜忍不住又多尝了几口,再三确认,最后终于承认这水酿出的酒比酒坊后院的井水酿出的酒要好上十倍不止。

好的水质对于酿酒的人来说,千金难买,可遇不可求的,这无疑让酒坊的掌柜欣喜若狂,也就直接忽略了为什么两家井离得那么近,水质却天壤之别这个问题。

第二日清晨,掌柜早早来到徐长清家的小院,云姨正在打井水洗衣服,徐长清则在一边帮忙倒水,那掌柜以前不知那井水的珍贵,如今知道了见用它洗衣服,不免的有些肉痛,急忙移开视线,跟云姨客套了两句,没多久便说明了来意。

他自然不会傻到说出井水的秘密,只是以酒坊最近生意不错,酒也酿的比较多,但是酒坊地方拘限,想买下云姨的这个院子放酒云云。

云姨颇有些意外,没想到先提出要扩建的居然是酒坊而不是醉仙居,但是无论是谁也好,云姨都极想要早些卖掉这宅院,拿到银钱找更加适合居住的宅子,因为现在天气已入秋,气温一早一晚有些乍冷,这房子在夏天时住着倒也可以,但冬天若不修补恐怕会让孩子遭罪,毕竟年久失修,很多地方木板都极为单薄,不甚保暖。

云姨心里想的是一回事,脸上自然不会表露出来,言语间不仅不急迫,反而还婉转的拒绝了酒坊掌柜的要求。

那掌柜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一直不停的劝说,最后将银子涨至二百五十两,云姨原本就打算卖到二百五十两至三百两银子,现在接近了目标倒是让她颇为意动。

徐长清在旁边看着捏了把汗,生怕云姨会松口答应,这二百五十两虽然到了底线,但绝对还有升值的空间,且不说这掌柜还能不能再涨些银两,那醉仙楼如今还没有露口风,一切都还有升降的余地。

果然云姨也考虑到这点,没有轻易答应下来,委婉的回复说,自己孤儿寡母寻个地方不易,这事还需要再仔细斟酌斟酌。

酒坊掌柜见状便知再说下去恐怕会弄巧成拙,便说回去等云姨好消息,离开前目光还停留在那口井处一眼,眼底竟是隐隐有些贪婪。

这件事几乎没隔夜便传入了醉仙居老板的耳中,当天下午便一脸气急败坏,急急忙忙的过来,见只有徐长清在家,语气间不免有些急燥,也不见平日的彬彬有礼,直接就问他是不是他娘要卖宅子。

徐长清早猜到他会来,不过没想到来的这么快,稍稍一想便把早上酒坊掌坊要买宅子的事一五一十的对他说了出来,即不隐瞒也不多填枝加叶。

明显那醉仙居的老板已经从伙计嘴里听说了事情始末,来了只是走个过场,想问个清楚罢了,听徐长清说的跟伙计分毫不差,当即便恼火起来,脸色也不遮掩了。

恶狠狠道:“好你个赵酒糟,跟你没完!”说完便气冲冲的走了。

云姨傍晚一回来,徐长清就把下午醉仙居老板过来的事跟她说了,云姨听了心里有点数。

第二日醉仙居的老板进了院子,神情倒是如常,只是话语间不断拐弯抹角的问云姨有没有卖宅子的意向。

云姨一直笑脸应付,并大大方方的告诉他自己并没有卖宅子的打算,醉仙居的老板听完是又喜又郁闷,喜的是暂时不必担心落入那赵酒糟之手,愁的是自己同样也捞不着。

他原本计划着是先与这寡妇交好,以后纳她为妾,这宅子到时算做嫁妆,也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但这好好的一桩无本生意竟半路被那赵酒糟给坏了好事,以前没人打这块地的主意时,他倒也不急,但此时,有人在侧虎视眈眈,那细水慢流的招数就用不上了,惟恐夜长梦多,他定要近早将宅子拿到,若真落入他人之手,恐怕以后就要花现在数倍的价钱买回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醉仙居老板客套了一会儿,便厚着脸色跟云姨讨人情,说是看在两家交好的份上,能不能以三百两银子买下这宅子。

三百两足以在京城里买一座好一点的宅院了,云姨极为心动,但随即便为难的说自己一个妇道人家,这种事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心里慌的很,能不能给她时间让她再想一想。

醉仙居的老板虽然不满,倒也不好强逼着人把地契拿出来,也就作罢,说明日再来。

第二日一大早,酒坊的掌柜突然来拜访,开口便直接要花四百两买下这宅院,语气充满着不得到手绝不罢休的气势,颇让云姨有些无语……

昨晚云姨虽然没立即答复醉仙居,但其实也已经打算将宅子三百两卖给醉仙居了,没想到的是,这酒坊居然也是不依不饶的,要说醉仙居扩建买地是迫在眉睫,可这酒坊却是没必要非要买这宅院不可的,就算无处放酒也可以挖些地窖存放,何况这破宅子也根本不值四百两,放在他人眼里一定会以为这人疯了,除了徐长清没人能猜透这酒坊掌柜是怎么想的。

不过云姨这会儿是看出点端倪了,既然两家都抢着要,索性便谁也不卖。

这么一拖之下,醉仙居与酒坊单方面杠了起来,半个月后的一日中午,醉仙居的老板再次过来,一句话不说,迈进门槛便从怀里掏出一把银票拍在桌子上,眼底充满着红血丝,说道:“六百两买下这块地方,行的话立即交换地契,不行李某马上走人,日后也绝不再登你们徐家大门,李某说到做到!”

可见这醉仙居老板已被逼至极点,若不应下来就真的要翻脸不认了,云姨也不含糊,转身进了里屋拿出地契和房契交给他道:“没想到小妹这片瓦遮身之地对李兄这么重要,本来小妹是想宁可不卖也不好伤了几家人的和气,但是好歹与李兄相识一场,这次就算是真的得罪了酒坊的赵爷,小妹自己也认下了,这地契房契都在,李哥你收好。”

一边的徐长清早已悄摸悄声的将桌上那六张一百两银票挨个看了个仔细后,随手揣入怀里。

醉仙居老板听到云姨这话,又见着地契,脸色方才缓和了下,拿在手时纸张都有点抖,心中别提多么后悔,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不动那歪心思,顶多出个二百多两,何苦现在花了大宅的价钱买了个弹丸之地,吃了闷亏嘴里发苦态度也就好不到哪儿去,既然现在拿到了地契,目地达到了,便直接撕开了和善的嘴脸,先是明着暗着奚落了徐长清和云姨几句,然后开口赶人,要她们下午之前立即腾地方出来滚蛋。

徐长清和云姨得了六百两大便宜,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自然不在乎那几句无礼的话,别说赶人,就是想留他们在这住,他们也不住,谁知道这醉仙楼的老板会不会咽不下这口气,再找人将银票抢回来。

等他走后,徐长清立即道:“云姨,我们马上去买个宅子吧……”把钱换成宅子他便抢不走了。

云姨却是神秘一笑,点点徐长清的额头道:“姨娘早就相中了一处地方,带楼阁,四百两银子,院子虽然不大,但是极为精致,还有一处假山和一个小花园,等下午我们搬过去你就能看到了。”

徐长清心里大石总算落了下来,和云姨把宅子里能用的东西粗粗收拾了下,院子里种的那两株蔷薇也和着泥土挖了出来,云姨去雇了辆马车,把东西都搬上去后,坐着马车一路穿过七八条街,到了上街才停下来。

上街这处比较幽静,十分适合居住,宅子也建的极为讲究,云姨下了车指着旁边一处宅院大门道:“清儿,就是这里了。”然后推开院门。

徐长清差点要揉眼睛了,这四百两确实没有白花,地上铺着那整齐的鹅卵石只有黄白两色,左面假山,右面花园,宅子不大,却是建的十分精巧,一阵风吹过,那楼栏窗阁边的亮粉色曼帘便迎风飞舞,美得像一幅画。

云姨见他看呆了,忍不住笑道:“还可以吧?你以后就住在右边那个房间里,一会儿我带你过去看看,这宅子不仅好,而且位置也不错,你知道咱们这宅子斜对面住的是哪家府地吗?”

“哪家的?”徐长清完全被这宅子的精美所吸引,随口问道。

“大宛战家的将军府……”云姨忍不住笑了,极为满意的说:“住在这里,借点贵人的光,我和清儿也能睡的踏实些。”

徐长清一听到将军府三个字,本来兴高采烈的面容突然一滞,顿时收了欲进宅院观览的脚步,回头向斜对面望了一眼,以前他乞讨时很少机会能来上街,再加上还是三年前的上街,格局自然有些不同,一时竟没有认出来,刚才云姨这么一说,他才反应过来,那果然是将军府,思及往事,徐长清眼眸一暗,心下也随即一沉。

第十八章 肥差

这宅院建得是极好的,里面摆设整洁雅致,枣红色的雕木窗棱及屋内的兰花盆栽让云姨极为满意。

“这里本是一富甲商人在京城的一处别苑,刚建没过两年,最近好像是买了处大宅子,这里就显得有些小了,想转手卖掉,清儿,你看那幔帘和摆设都有七八分新,也都没有磨损,买来就是我们的,是不是很好。”

徐长清粗略的看了几眼,之前的喜悦也有些已失了几分,又见这宅院里里外外用料讲究,心里涌起了一团疑惑。

忍不住问道:“云姨,宅子里的东西也一起卖给咱们吗?”

云姨道:“一些贵重的物品屋主早就搬走了,剩下的这些只说买宅子时一并送给我,我看过,那些成色都很不错,有七八分新,这样看,四百两已经很便宜了。”

徐长清还是觉得有点不靠谱,“这宅子若只卖四百两,又怎么会轮到我们呢?而且没付银钱,说不定屋主已经卖给人家了。”云姨连招呼都没跟人家打,直接就把东西拉了过来,实在不妥。

云姨犹豫了下,随即笑道:“这宅子是我托人找的,那人与这屋主有些交情,不会卖给别人的……”

徐长清神色微动,好奇问道:“那,帮咱找宅子人是谁啊?”

云姨的表情竟意外的有些局促,不安看了徐长清一眼,半响才回说:“就是云姨做活那家的参军大人,尤回尤参军……”

尤回?徐长清不认识,于是不免松了口气,但又心疑起来,这尤参军怎么会这么好心,给一个教自己女儿苏绣的妇人找宅子?他不禁抬头看了看云姨脸色,这不免太奇怪了一些。

云姨却是转身出了院子,让外面那赶车的汉子顺便把车上东西搬下来,东西不多,都是些厨房的锁碎,得轻拿轻放,多番嘱咐却仍然打碎了几只碗,匆忙的云姨也没计较,给了他车钱就让他走了。

两人把一些衣服包袱拿进屋内,也没收拾,略嘱咐了徐长清两句后,云姨便拿着四百银票匆匆去找那尤参军。

徐长清留在屋里,总觉得这事儿透着不对劲,虽说四百两不算少,但想要买眼前这么好的宅子其实是很勉强的,且不说建这宅子所耗的料钱工钱,单是里面的细节布置就极为耗费,厅堂那一套花梨木桌椅,不知屋主为什么没有拿走,看着几乎像新的,应该是值不少银两的,还有那些幔子别说七八成新,就是说是新置的也极有可能,算是那富甲有钱确实不要了,但也会有一些下人收走吧,怎么会这么便宜外人呢?

且这上街住的都是些大户人家,断无死宅绝户风水不好之说,贱卖来的毫无道理,屋主即然是富甲,从作派来看也绝不会在乎这点小钱,又怎么会为了区区四百两卖掉曾耗费心血的宅子呢,怎么想都是于理不通。

而且来了这么久,这宅子里却不见半个人,像这种富家宅袛难道不需要留人看管吗,这园子里花花草草也需要照料,但是如今无人看管又是怎么回事?还是说这将军府附近没有小偷,家家户户都可以夜不闭户?

反正徐长清是不信的。

过了不大一会儿,云姨回来了,两手空空,他不禁心下一凛,生怕云姨会吃亏,忙左看右看。

云姨却是笑着跟他说,地契明天才能拿到,徐长清又追问那四百两,云姨只道,钱已经交给尤参军。

这宅子不是农家小院,在官衙里是有备案的,卖的话要交由官衙过户给买方,过户就是要买卖房子的双方到官衙盖戳画押,留下证明,一般都是拖很久才能办上,如果要快些就要花银钱上下打点,一般的老百姓小家小户嫌麻烦,都是拿着地契直接交易,只是这样的话若以后地契丢失了,官衙里又没有备案,就无法证明房子是属于自己的,而尤参军与那富甲熟悉,官衙里也有熟人,定会将此事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