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清听着却已是泪如雨下,半响才口中喃喃:“你这般对我,却又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不告诉我,我又如何知道你的心意……”

随即低头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狼崽,终是情绪崩溃,大悲大恸之下,在雨中紧紧抱着小贪狼悲痛欲绝的嚎啕大哭起来。

第七十七章

此时徐长清失态大哭时,雨却是越下越大,几个黑衣人手忙脚乱之下,竟是无意间将一片绿色的树叶碰掉到地上,徐长清见到后却是突然敛了哭声,红着眼怔怔的看着那片树叶。

那哪里是什么树叶,明明是自己雕的那块被战无野取笑成狗耳朵的回春木,原来他真的将它挂在了颈子上,那段蓝色的棉线早已被雷火烧成灰烬,只余这块回春木还是完好,分毫无伤,此时在雨中竟是微微的发出了些绿色光芒来。

徐长清直怔怔的目光让几个黑衣人疑惑,随即也看了过去,却又不知他在看什么,耳中却听到徐长清颤抖的开口道:“等等,它还没有死……”

黑影与旁边的赢贵一听顿时眼前一亮,但看了看狼尸后,又是一脸颓唐,如此,就算是块玄铁也是炸飞烟灭了,更何况是血肉之躯。

徐长清刚才看到回春木,却突然想到紫紫曾说的一句话,那回春木乃是镇魂之物,且能起死回生。

如今见那回春木隐隐发光,这让他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也不顾黑影几人的反对,竟是起身欲去抱银狼。

黑影见徐长清脸上的一闪而过的喜色,犹豫了下,记起老管家曾吩咐过他一番话,这徐公子是少主的大贵之人,你们切不可怠慢。

再加上想到当初他手中的那一瓶万年灵乳,虽不知是否有用,但是少主已是如此,倒是死马全当作活马医,兴许还有一线生机也说不一定。

便是立即大声吼到:“快将少主抬进屋里,难不成你们真想让少主躺在这里受大雨瓢泼。”

几个黑衣人顿时如梦初醒,纷纷扔掉手中木板开始搬动起来,很快便将残破的狼身抬入一间竹屋之内,徐长清一直将那回春木放置在银狼口中,进了竹屋后,便让人取来大木盆,将银狼小心放进木盆中,此时看来那伤口更是狰狞,几个黑衣人也是不忍再看,被徐长清赶了出去之后,便在站在屋外守护。

连带黑影与赢贵也被一同赶了出去,最后屋中只余徐长清与银狼尸身,和桌上那一点烛光,徐长清围着那木桶急急的走了两步,刚要伸手,却想到小银狼还在手中,急忙找来干净棉布将狼崽包好放置旁边。

随即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泪水,抽了下鼻子,也顾不得换干净衣物,半跪在木盆边,然后进了空间,此时空间那棵回春木因受小山上混沌之气滋养,多半年间竟已长得极为巨大,通体绿色,徐长清绕着回春木转了两圈,急忙唤来紫紫询问回春之事。

紫紫听罢道:“回春木是神木,若是我枯死了只需要喝它生的水就可活回来,但是兽的话,需要用回春木生的水和它结的果实才可以起死回生……”

徐长清闻言一怔,急忙又问:“那它可曾结过果实?”

紫紫闻言摇了摇头:“紫紫也没见过它的果子……只是以前在山谷中听得很多花花树树说起过,回春木有果子,结的果子好像是橙色的……”

徐长清急着救人,又岂管那回春木结的什么颜色的果子,急忙又道:“那如何能让它快些结出果来?”

紫紫见徐长清着急,便也急急的跑到回春木边,用小手摸着树干,半响才回头道:“木木要结果最低要一万年呢,不过小山上有混沌灵气,吸收一点混沌灵气就可以抵百年修行,木木吸收了很多,所以长得很快,现在差不多已经成树了,它说再过不久就可以开花结果,要得到果实大概需要月余的时间吧。”

“月余时间?”这对万年来说,确实很短,但对外面的生死未卜的银狼来说,却是极长的,徐长清顿时急得围着回春木团团转,半响问道:“那除了用水和果子外,还有没有其它方法,比如将回春木割下取它回春的一枝?”

紫紫却是立即摆着小手道:“不可,不可,回春木割下便是死掉了,有了回春枝也救了不人……”

“这可如何是好……”本来以为有了希望,结果却又是一场失望,徐长清脸色顿时苍悴很多。

紫紫见徐长清急用回春果,想了想后,才道:“混沌灵气可以生木,万年灵乳可以结灵,要是给回春树浇些灵乳,不知回春木会不会结果结得快些?”

徐长清闻言顿时眼前一亮,因着这半年来绿液每日都滴下不少,除了他喝上一些,其它的都存着,最近半个月更是一日一大杯,此时听紫紫说罢,忙心急火燎的去石洞取了过来,竟是整整一大坛子。

掀开盖子,便是一阵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徐长清精神一振,急忙捧至树下,紫紫拿出一只石舀,徐长清舀了一勺倒入回春树根部,只片刻便被树根吸了进去,紫紫则是用手摸着树干感受着,边摸边道:“木木吸收的好快,它说很喜欢灵乳……”

接着徐长清又喂了两勺,稍顿,紫紫转头指着树稍开心道:“木木开花了,你看……”

徐长清急忙看去,只见那树梢处正有三朵花苞露头,顿时心下一顿激动,刚要舀绿液,紫紫却是道:“木木还没吸收完灵乳,要再等一小会。”

随后徐长清在紫紫的指示下,边喂树根一勺边是停下片刻,那花苞竟是慢慢的开放,接着落了花着了果,只半天的工夫枝头已是结了三个葡萄大小橙得发红的果子。

此时一坛子的万年灵乳只剩下小半坛,又舀了两次后,那果子最后终于瓜熟蒂落,被徐长清接住小心的握在手中,急忙拍拍回春树道了声谢谢,又与紫紫说了两句话,便是急匆匆的取了一坛回春水出去了。

出来后见着银狼口中的树叶还透着绿光,终是松了口气,回春木亮着,说明战无野的魂魄还在,并没有消散,接着便按紫紫所说,将那回春果取出一个,然后剥开外皮,碾碎后抹入银狼口中,紫紫说过回春果极为特殊,无需吞咽放入口中,一会工夫便可自行消化。

随即在木盆中倒入回春水为银狼冲洗伤口,徐长清小心冀冀的将银狼身上的碎皮焦肉洗掉,直洗了五次,才算清洗干净,此时浑身上下都翻着血淋淋的皮肉,换做别物,徐长清恐怕会敬而远之,此时却是即不赚脏,也不觉得恐怖,清洗间,衣服上沾了血渍,累得也是额头直冒汗,却仍是不断的冲来冲去。

在冲洗一两遍时,他见没有什么效果,便急忙又取了第二枚回春果碾碎抹于它口里,等冲洗到三四遍时,银狼口中的那绿叶光亮竟是暗淡了许多。

徐长清大惊之下,急忙又取了最后一枚回春果,来不及细细碾碎,急得直接放到嘴里嚼碎涂在银狼口中,到冲了五六遍时,那树叶竟是彻底没了光亮。

徐长清见银狼还是没反应,回春树片也没了光亮,手里边冲水,边是忍不住流下泪来,心中绝望,难道是因为受了天劫,所以就连回春木也是无用了吗?

不知又冲了多少遍,银狼的后脚竟是突然间动了下,徐长清手一颤,忙抬手擦去泪水,有些不敢置信,以为是刚才眼花,随即放下水舀,将手放到他腹下轻摸着,意外间在心口处竟感觉到一丝热度,而不是方才那般冰冷的凉意。

徐长清顿时大喜起来,想到什么急忙从小山中又取来半杯绿液,然后跪在盆边,用一截吸水的棉布沾湿了绿液往银狼嘴里一滴滴的挤着,最后将半杯绿液全部挤入银狼口中后,才是丢开布团。

随即干跪直接灌了自己半杯绿液,然后强行运行起引灵术,边运行着大周天,边是将经脉里化好的灵气自左手不断的在银狼伤口处修复。

开始时那伤口无论输入多少灵气,都是无一吸收,待又灌了半杯肚中,然后锲而不舍的反复输了无数遍后,银狼心口那伤口才终是有些慢慢的愈合起来,徐长清顿时心中颤抖,手下立即将全身精气毫无保留的倾囊而出。

直到一夜过去,天色已是微微发亮,外面等候一夜的黑影及众黑衣早已心中焦急,半夜时分就曾几次欲推门而入,都被徐长清呵斥而退。

而此天都快亮时,屋内还是半点动静也没有,几个黑衣人忍不住又拉了几下门,见屋里没人应声,心下疑虑又在门边候了片刻,此次竟是连水声也是没有了,屋里一片寂静。

黑影与赢贵顿时心下大惊,不顾其它急忙撞门而入,进去后,便见一盆中全是血水,而另一盆都是碧幽幽的绿水,而一床棉此时正被铺在地板上,银狼置于其上,身上已用着干净的棉布包裹,而旁边则趴着只有巴掌大小的小银狼,身上已被洗净擦干,正半张着眼睛,张着一身银色绒毛,在被角伸着嫩爪子,拿鼻子不断的拱着被子。

而徐长清却是伏在狠狼旁边一动不动。

黑影与赢贵急忙冲了过去,一人探少主,一人探徐长清。

半响才是抬头,黑影满脸的震惊与惊喜,而赢贵也是松了口气,随后探过少主后,顿时呆愣当场,与黑影相视一眼,两人顿时大喜过望,若不是怕扰醒这一人一狼,他们差点就要抱在一起大声欢呼。

随后赢贵忍不住将那小银狼拾入手中,咧着嘴高兴的摸了又摸,那小银狼似乎不太喜欢他,身子直往后退,费力的在手里倒过身子,拿屁股尾巴对着他,身子却是朝着徐长清的方向爬啊爬,似乎极想要离开赢贵带着酒臭味的粗糙大掌。

几人最后悄悄退出了竹屋,将门关好,然后奔到后山便是一顿捶胸顿足,削石拨树,发泄完后,也不必人吩咐,便开始个自猎兽生火,皆是一脸笑容的准备起明日丰盛的早饭。

第七十八章

一年后的冬日,徐长清从书塾匆匆回来,刚一进屋便见铺着虎皮的地板上正睡着四仰八叉的一大一小两只银狼,大的那只睡得毫无形象可言,小的那只更是不知怎地滚到了大的腹下,被压得只露出个毛茸茸头,徐长清进来时,他正闭着眼睛用力伸着脑袋,一只爪子笨拙的挠着前方的虎皮想爬出来,结果挠了几下后便放弃了,微微张着小红嘴,伸着舌头舔了舔,认命的就着姿势歪倒,继续呼呼熟睡着。

徐长清见状不由扯着嘴角笑了笑,却也没吵醒它们,只是放下书袋,脱了身上的大裘,轻手轻脚的换了身厚实的棉服,转身便出去了。

来到厨房后,先是用温水洗了洗手和脸,这一年来,大小银狼的饭食几乎都是徐长清在打理,因战无野上次受了重伤从荒岛回来,伤势极重,之所以恢得的这么快,全是依仗徐长清所做的饭食调理缘故。

他所做的每餐饭菜所用的水都是空间里回春木所生的树水,能够生肌活血,又时常用绿液熬汤,能让人的体内生机不断,每日擦洗银狼身体也都用回春水与绿液水相掺,才使他身上的伤势从卧榻不能动到现在这样能吃能睡,恢复的如此之快,如此重的伤只养了半年便能起榻,后半年已是恢复了生猛活气。

小狼崽也是随他爹一般,刚开始时还能喝些绿液水,之后尝到肉后,就是无肉不欢了,平日只要闻着肉香便是馋的口水拉拉,将它抱起来就会看到流了一下巴口水,让人哭笑不得。

徐长清今日炖了一大锅肉,火候适宜,给小银狼的肉选的是最嫩的肉质,炖烂了它吃着才好下咽,那大的一只喜欢肉质硬一些,倒是不必炖得太久。

待香味漫了整个院子后,一大一小银狼顿时从梦中竖起鼻子,随着后半睁着眼睛,齐齐抖了抖身上的银毛。

徐长清将炖好煎好的肉块端过来时,战无野已是起身穿上了衣袍,而小银狼则是在地上滚了两滚短手短脚的慢了他一步,竟耍赖的用爪尖吊在战无野的衣袍边上,此时它的身子已比刚出生时大了一圈,挂在衣服上就像个银色毛团,虽是整日只知酣睡玩耍,脑袋却也极为聪明,已是能听得懂简单人语和动作。

战无野走了两步,忽而皱眉一回头,便见它竟然勾着袍子边不松爪,这袍子是徐长清送他的衣物,若被勾花可是心疼不已,不由的大掌一伸便将小银狼不客气的抓了起来,扯着它的小爪子,便在空中抖了两下,硬生生将它从衣袍边抖了下来。

战无野见衣袍勾出了根丝,脸色一沉,转头见它欲逃,便一把揪过它,想要好好教训一番,刚抬手便听到一阵脚步声,随即又垂下手,眼睛看向门口,脸上也是换了副笑脸,手势立即改掐为摸,徐长清端着饭菜一进来便见到战无野正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手里作势摸着小狼崽,小狼崽却是毫不给脸的冲他呲牙,怎么看都有一种违和感。

徐长清如何不明白其中缘由,不由瞪了战无野一眼,不过嘴里倒也没说什么,虎毒不食子,战无野虽是经常欺负天儿,但毕竟是战家血脉,下手自然有分寸,倒也不至于打坏哪里,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小银狼一出生便遭遇九道天雷,战老将军便给它起名为战九天,徐长清虽然听得直皱眉,但战家人的名子一向不求文雅但求霸道,也就罢了。

此时见到徐长清手里的美食,小狼崽闻着味儿小眼神也跟是软乎下来,老实的趴在战无野手里,等着带它过去吃好吃的。

徐长清今日炖了雀肉汤,猪蹄肉,和一盘卤好的雀蛋,还有半小锅米饭,格外给小狼崽炖了一小盅雀肉,汤里还多放了些绿液,这小银狼食灵液极为厉害,每天要食五次之多才能保证体内灵气的供给,好在小山上玉液每日都能产下一杯,供着它倒也是绰绰有余。

徐长清放下饭菜后,伸手自战无野手中接过一直冲他伸爪口里不断撒娇呜呜的小银狼,而战无野也是极为默契的为他脱下身上的棉衣挂到一边,接着两人一兽便在桌边挨着坐下来。

小银狼因半日没见到徐长清,极是委屈的扁扁嘴,大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见徐长清扯它耳朵面不改色的训它是不是又不听话,似乎知装可怜的这招不好用了,便立即收了委屈的目光,改为耍赖装傻,冲他摇摇尾巴然后用爪子挠挠徐长清手心,随即讨好似的仰躺着露出肚皮,想要用自己的小白肚子来装纯卖萌,见徐长清没反应,便又用爪子直扒着徐长清着手指,然后直晃着两只后腿,意思要他像往常一样给它搔痒痒挠腿腿。

那粉乎乎的肚皮上细白色的绒毛此时看着极是可爱,因每日都用灵水给他洗澡,所以毛色银亮,可能是刚刚睡了一觉起来,腹下的毛竟是东倒西歪,徐长清忍不住伸手给它梳理了下。

此时战无野已是坐下擦手为徐长清舀汤,知徐长清喜清淡菜色,便将花菜蘑菇汤舀了一碗放到他面前,伸手舀肉汤时,勺子搅得肉味香腻,小银狼本是躺着闻味顿时睁开眼,然后一骨碌从徐长清掌心爬起,大眼睛在桌上扫了一圈后,最后落到它的专属之地,那只装雀肉的小盅罐上。

徐长清也知它饿了,便将它送到肉盅旁边,小银狼立即精神抖擞抖了抖身上毛,然后围着肉盅转了两圈,最后口里叼着盅把手,熟练的把肉盅往徐长清边上拖,拖到它觉得安全的地方,才开始手脚捧着盅罐吃起来。

徐长清对此早已是见怪不怪了,这小东西聪明的紧,又护食的很,自从战无野偷了它两块肉后,便是吃饭时都离战无野远远的,非要在自己身边进食才安心,两只小爪子此时正按着肉,嘴里则在撕扯,动作有些笨拙,因刚刚才会进些肉食,以前都只喂它肉汤,所以吃得有些慢。

雀肉极嫩,且肉已被徐长清炖得很烂,小银狼咬起来并不费力,只是吃到最后两只爪子又油又腻,四处乱蹭,等两人一兽饭饱后,小银狼便被徐长清拎去用温水给洗了爪子,刚洗完冲净欲睡,老将军却是带着管家奔着院子而来。

战老将军一年前与鸠元老道大战一场后,也几乎是死里逃生,那鸠元不知从哪寻了株化形的妖花,竟是炼了具身外化身,被战老将军重伤后,便是使了个法术用身外化身骗得老将军以为他已死,之后才会出现鸠元真身又出现在荒岛之上之事。

后来时在得知徐长清救了战无野时,竟是老泪纵横,想起当年那算命之人的卦象果真半点不假,这徐长清当真是战家的大贵之人,此次保得战家两代不死,如何不让他感激莫名。

其实战家乃是贪狼一族的血脉,本可以隐居山林过得逍遥自在的生活,但因当年大宛祖帝曾与他父有过命之恩,便答应留在大宛保他江山子孙千年无忧,这些年大宛人盛国昌,但战家子孙却是人丁稀薄,他曾埋怨过天道不公,战家在边关威振西奴人,几百年间不知免去多少战争人祸,怎么最后却要落得断子绝孙的下场。

直到此时才是解了心结,善恶终有道,天道好轮回,这战家即是大宛人的贵人,那自会有贵人保他战家,使战家子孙化险为夷,平安昌盛。

而这个人,莫过于徐长清是已。

之前战老将军对徐长清便是处处照拂,此事之后更是一心向之,闭关一年中,更是将整个府里的钥匙都交于徐长清打理,出府不久更是三天两头过来探望。

一是给他送些罕见稀奇之物来,看是否能用得上,二是来看他的小重孙儿,说到这小重孙儿,莫过于是他的心肝宝心头肉,这可是数百年来战家贪狼血脉最纯正的一只。

贪狼血脉的多少从化形上便能看得出来,如果血脉浓些,从一出生便会以狼得形态出现,人形时极少,若是血脉薄些或极少,则会一直以人的婴儿形态出现,化成狼形的时间很少,甚至几年没有,或者化形不全。

显然徐长清所诞之子,从出生到现在一直是以狼形现世,如今竟是半点也未化人形,这如何不让战老将军又惊又喜,贪狼血脉的纯正所代表的是贪狼能力的复苏与强大,是战家日后的家族兴旺之源,是血脉万年常存的希望。

这老将军最重血脉之事,如何不将它宠到心尖上,只差派千兵把守,日日放在眼皮子底下了。

小贪狼吃饱后赖在徐长清怀里眼睛已是有些半睁半闭,小尾巴也搭拉下来,谁知老将军来后,竟是带了玩具来,一只用金子做的鸟笼。

笼中有一只全身翠绿,头上一点金黄的美丽小鸟,老将军将一些大补的食材让人送给徐长清清点,然后就拿着鸟笼引诱小银狼。

“小天天,小乖乖,来看太爷爷寻给你寻来得绿凰鸟……”这只鸟儿本身是凤凰遗族,身上血脉也是极为纯正,是战老将军低三下四花了大价钱从死对头当朝一品宰相手中购了来,这鸟本是那宰相从罪人家中搜刮出来,见它生得漂亮,便养在身边想留个趣意,谁想战浩天竟是看上了眼,对于死对头,这鸟自是卖谁也不卖他,但奈何战浩天拿延年益寿的方子和若干银钱相换,最终宰相还是敌不过长生不老的诱惑,用一只哑巴鸟与老将军换了来。

小银狼见了绿凰鸟,竟是睁大了眼从徐长清手中爬了起来,然后晃晃悠悠的在金笼子边上边爬边歪着头看着绿凰鸟,而绿凰鸟本来一直冷漠高傲的态度此时也发生了转变,竟是防备的盯着小狼伸进笼子里的爪子,第一次在人前开口。

“啾啾……”声音竟如天簌,即清脆又悦耳,绕梁三日也是不绝。

小银狼则是收回爪子冲着绿凰鸟:“呜呜……”

“啾啾……”

“呜呜……”

最后老将军用这只绿凰鸟成功的把小银狼骗到他院子里去了,战无野早就乐见那调皮蛋被人带走,省得天天霸着徐长清不放。

待这一老一少走后,战无野破天荒的送了出去,回来时顿觉得这回世界算是清静了,然后把门一关,便是带着徐长清回床上甜甜蜜蜜的午睡去了。

第七十九章

因开春科考在即,半月后徐长清已停了书塾夫子的授课,余下的两个月专心的温起书。

战无野在府里清闲了年余,如今事务渐多,也开始忙碌起来。

冬日的天气已是逐渐转暖,徐长清看了一上午书,吃过午饭后,便带着小银狼去了玉店,幸好当年徐长清怕自己重蹈醉仙楼老板的覆辙。

所以,早早便让人留意着玉店两边的铺子,机缘巧合之下,其中一间布料铺子乃是江家产业,当时经营的也不是很好,徐长清便与江决早早打了招呼,瞅准时机之下,便出了重金买下,在当时来那个价钱是当时铺子价钱的三倍左右。

那地段到了如今,竟是翻上十倍不止,江决也不止一次在徐长清面前苦着脸念叨着卖赔了,不过请吃几次酒,江决酒足饭饱后也就认命了。

那铺子一直闲置在那里,专门卖一些德子与他几个徒弟练手摆不上台面的小东西,其中好玉的边角料也不在少数,上好的木雕小饰品也不少,各色的小玉珠子串的玉链,及编制的玉衩花,支支模样精巧,也有一些雕废了的玉饰,稍稍改一下放在此售卖,价钱比店里要便宜大半,吸引不少平民,几乎一摆上去就被人抢光了,极是好卖。

如今玉店生意已是不同以往,关于这扩建事宜徐长清已是全部交给了钱远,这此事钱远前些日子确是忙得不可开交,因老店几年前修整过一次,无需再动,所以心思便全花在这旁边的铺子上,这铺子要建成什么样,才能与老店相辅相成,最好可以打通墙壁合二为一,而在颜色搭配与建筑的样式上都要多花些心思。

最后终是在钱远与京城的几个能工巧匠研究之下,画出了图纸,请了有名的工匠按着图纸给建了起来,徐长清前些日子还日日来探,越看越是满意,设计不仅巧夺天宫,所用材料也是即精致又大气,华贵而不奢侈,即使如此所建之处花费也是极为巨大,但这对徐长清而言已是不足挂齿。

因玉店这几年收入已是趋于天文数字,就算是十辈子恐怕也是花不完的,因此他在整个京城内也已是例入十大巨富之列,扩建的钱相比之下不过是数字零头而已,并不放在心上。

这几日建造之处已是全部完工,里面也与老玉店墙壁打通,形成一个二段式大厅,地方变得宽大起来,整个玉店的伙计整日都在忙于上新品新货,收拾安放货架,日日忙得脚不沾地,晕头转向,待全部整理好后,徐长清便带着所有人在酒楼大肆庆祝了一番。

开业那天,战老将军与战无野最早到场,与战家交好的官史也都纷纷送来贺礼,使得原本就盛名在即的大宛美玉,此时更是名声大燥。

而徐长清也是散下千金,许诺开业三天内凡在玉店买玉的客人,每人都有小玉饰相送,玉饰也自然不是地摊货,都是雕工精美,玉质上乘的十二生肖玉坠及戒指玉佩,每一件都可抵百银,如此一来门客更是络绎不绝,生意火得不得了,门槛都差点挤破,让周围后兴起的一些玉店老板看得是即羡慕又眼红更是嫉妒。

玉店发展到如此规模,已是隐隐有京城首位之势,用人也自然是多了起来,每日都会有伙计前来询问是否缺人手,次次都被掌柜给打发了,因徐长清这几年间,有意无意的选了不少性子老实,能吃苦耐劳品性不错的乞丐,让他们签了卖身契后,便都留在玉店后院打杂。

若有心灵手巧的就被德子和顺子收了做徒弟,剩下那些性子憨厚手脚勤快的就让掌柜选了到前面来做伙计,识字认数的就让帮帐房入帐,年纪大些的就留在后院做些烧火做饭担水收拾残杂物的轻松活计。

如今后院居人的房屋已是又多盖了八九间,人数从最初的十个人到了现在三十八人之多,而分工也明确,前面的伙计全归掌柜管,后面伙房收拾杂物的归钱远管,而木雕及雕玉设计花样的都归各自师傅管理,这些人都是从乞丐堆里被徐长清选出来,虽是穷苦,但也都是些有骨气知感恩的,从没给徐长清找过麻烦,平日各人性子不同,时常磨嘴时倒也有,但却从来没打过架误过工,倒是让徐长清放心不少,只要不耽误了事,平日小打小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磨合了。

而徐长清收得那些流浪狗已有十数条,分别栓在库房外,及后院门口,都是看家护院的一把好手。

云姨这段时间也是回来的频繁了些,因为小复生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虽仍不能受车马劳顿之苦,但注意保暖还是与平常的孩子一样,而且神医极为喜欢复生,几乎同自己生养的一般疼爱,所以云姨夫妇才会腾出时间经常回来看看。

云姨知小银狼的存在后,也是心疼了一番徐长清,自是那次复生突然间变身,多了一对耳朵和尾巴,这些年云姨已是知道了不少关于战家的事,见到银狼时倒也没有太过惊讶。

玉店扩建时,云姨还时常过来帮忙看看,给工匠做做伙食什么,这日徐长清来到玉店,坐在他专属靠窗的座位上,边看着书边是轻拍着袖口。

小银狼中午吃过饭后,便被徐长清带到玉店来,玩耍了一会就自己爬进徐长清袖口的袋子里,在徐长清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之下,躺在里面翻着小白肚皮已是呼呼大睡,还时不时的翻个身蹭蹭徐长清,让徐长清拍打另一块舒服的地方。

此时云姨也已过来,帮着掌柜忙活着店里的事,因她离开几年,顾着那边顾不了这边,对徐长清关心不够,所以在知道徐长清自己经营着这么大的玉店之后,便是有些心酸,回来后便常常过来帮忙。

掌柜这时取出一件首饰盒出来,然后对云姨道:“这是东家十天前拿得一块玉石让德子做的一套首饰,说是专门为夫人准备的。”

云姨听罢露出惊讶之色,抬头看了眼在不远处看书的徐长清,随即犹豫了下打开了盒子,一看之下便是心中喜悦,竟是她最喜欢的粉色玉饰,一对晶莹剔透的浅粉色镯子,两点浓粉的玉坠,一只粉玉钗,样式都极为讨喜。

掌柜在旁看得渍渍称赞道:“这一套质地这么纯净,颜色这么嫩的粉色玉饰,京城里也仅此一套,绝对不会再有同等好的玉饰了,夫人且戴上看看……”

云姨心下喜欢,便伸手取了一一戴上,对着镜子一照,原本就显得年轻的脸庞因这套粉晶更是年轻了几岁,与身上这套浅白透着粉花的衣衫相得益彰。

掌柜看得也是连连称赞:“夫人戴粉色就是好看,比原来的白色和田玉好看多了。”

两人正说着,此时自门外进来几个人。

一看装扮便知是外地人,因衣服和发饰都不是京城现在流行的款式,但料子却也极为贵重,显然是大富之家,中间是一位四十余岁的夫人,一身江南的红紫锦绣衣衫,很是华贵,头上的玉饰也有六处之多,身边两位都是二十余岁的青年才俊。

三人一进来便是冲着玉饰而来,那四十多岁的夫人先是看了眼柜台里的玉饰,伙计前来招呼却也不理,而是直接唤掌柜。

掌柜见状忙迎了过去,“夫人,不知您要选何种玉饰配戴?”

那夫人脸色明显带着几分傲气,说道:“把你们店里最好的玉饰拿出来我看看。”

掌柜一天看尽无数人,自然心里有谱,这种人虽是外乡人,倒是有点钱财,本着外乡人钱好赚的念头,立即让伙计取来了三件上品首饰,一件极品手饰。

那夫人看了倒是没挑出玉质雕工什么毛病来,只是赚红色紫色颜色老气,春带彩的颜色又太花,掌柜不由的又看了眼她,这几样是京城里夫人小姐们最受欢迎的玉色,大方得体精致又耐看,种地也都是冰种以上,极品的那支是罕见的玻璃种底带着蓝飘花和绿彩,即朝气又显脸,怎么会显得老?

而眼前这位夫人,眼角已是长出凤尾皱,额头也不光滑,皮肤虽是保养的细白,却已不是年轻的模样,这些颜色配她已是足足有余了,不过买卖即要赚钱也要让客人满意。

随后掌柜又取出一套显皮肤白的无色玻璃种及一套嫩粉玉,这位四十余岁的夫人看了两眼,嫌那玻璃种无色,难看得紧,那粉晶颜色太假,不够自然……

任是掌柜好脾气,也不由一时语塞,这天然玉石本就是自然形成,种地不同颜色各异,他可以不夸张的说,玉店里凡是摆在眼面的玉石,都是无瑕之玉,雕工也都是京城数一数二,颜色也比其它玉店的玉石品质更加好,能在他店里挑出这些让人无语的毛病来,他有些怀疑这位夫人是否是别的玉店派来砸场子的。

却不曾想这位夫人一转头竟是看到不远处的云姨,眼前一亮,然后指着她手腕的玻璃种粉晶手镯问道:“那粉色手饰可是你们店里的?”

掌柜一见脸色一顿,随即道:“是出自店里……”

“可还有?”

“这玉饰乃是东家送于战夫人之物,仅此三件,已是没有……”

这位外乡来的夫人显然初来京城,对战家不太了解,竟是问掌柜:“是否能让她卖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