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格回到牧族驻扎在城外的军营。

牧族长于骑射,对于城市却没有多大概念,既不善于攻城也不善于守城,在城市里,牧族骑兵就等于失去了行动的自由,任人宰割。所以当初立营的时候,兴隋军接管了城防,牧族却依照自己部落的习惯驻扎在了城外。

俄勒克伴随在他身边走进汗帐,屏退了左右,这才对卓格说道:“大汗,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想必此刻已经开始发作了。”

卓格微微点了点头,一片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这次行动的重要性不用我说了,若是不成功,你自己看着办。”

简简单单的话语却是蕴含着无比的威压,俄勒克顿时冒出一头冷汗,深深躬下了身子说:“属下知道。”

卓格挥了挥手,俄勒克便悄无声息退了出去,待走出帐门的时候,才偷偷擦了擦汗。

卓格在桌边坐下来,桌上摆着的是一幅作战地图,画的却不是月兹国或者沙漠,而是中原!

卓格凝视着这张地图,眼中唯有独自一人时才会看出毫不掩饰的贪婪光芒。

忽然,他的神经感到了一丝刺痛,仿佛正有什么戳着他,他的全身立刻绷紧了。

杀气!

太大意了!

杀气居然到现在才被发现,除了自己的疏忽大意,也足以说明来人的厉害。

他的瞳孔猛地缩小,本能向前一趴,寒气森森从背上掠过,带起一蓬被削下的黑发。若不是躲得及时,只这一下便足以削掉他地脑袋。

并不是简单的逃避,卓格在趴下的一霎那左手微按。“哐啷”一声带起一片木屑,他整个人却在躲过攻击地一霎那借助这一按之力反弹而起。右手抓住了一直摆放在案边的兵器,顺势格挡。

“叮”一声脆响,金属兵器相击,卓格地刀挡住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方才那片寒气就是这把匕首所赐。

一个黑衣人现出身形来。那身打扮和帐内明亮的烛光比起来是那么显眼,让人实在难以想象方才他究竟躲在了什么地方。然而此刻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卓格一击得手,单手使刀立刻挥展开来,将方圆一米半径的地方都笼罩在自己地气劲下,毫无遗漏。

那黑衣人也是无奈。他并不是自己愿意现身的,然而卓格强大的气劲打压着,仿佛要挤碎身上的空间,逼得他不得不显出身形。进行近身搏斗。但他不过是个刺客,讲究的是一击必中,如果不中便当立刻遁走。陷入这种近身缠斗胜算不大。

一时间,帐中劲风阵阵。却没有多余的声音。卓格和黑衣人都是闷声打斗。谁也没有多说话。

卓格发现,眼前这个刺客已经相当不错了。他打破了一直以来人们印象中刺客精于隐匿刺杀。却疏于真正实力的看法,手上一柄匕首幻化寒星点点,铺天盖地而来,似乎永无止息,而又无孔不入,每每攻人所必救,他数次想要拿下此人都被他逼了回来。

他现在对这人已经很感兴趣了,而且此时早已看出,这人虽然厉害,没显露身形的时候或者自己还会吃点亏,如今却是奈何自己不得了,所以心存了活捉之念,许多杀手也就没有使出来。

而此时黑衣人却已经很辛苦了。

所谓一寸短、一寸险,深为刺客,匕首是他们最适合的武器,然而面对卓格这样使刀地人,打起来首先在兵器上就吃了点亏。况且搏斗真的不是刺客所长,虽然自己身为刺客中的佼佼者,并不像其他人那么没用,但真要想在卓格这样地人手里讨得好处却还是不容易的。不,何止不容易,或许…根本就没可能!

他已经使出了全身解数,将手中匕首发挥到极致,他所面对地人却似乎根本无动于衷似地,那手中仿佛已经不是一把刀,而是一堵墙,浑厚结实的真气在面前阻挡,不论自己是挑是刺,都找不到可以下手地地方,每一朝对方似乎都早已料到,自己匕首到时必定会碰上对方的武器,无功而返。到了这份上,若是还不能看出对方的打算,他这些年的顶尖刺客可就真的白做了!

刺客,不成功、则成仁,他咬了咬牙,猛地奋起全身功力,匕首化为一道亮虹,朝着卓格飞射而去。

卓格心知对方拚命了,却丝毫不乱,手中刀锋顺势前劈,带起一片劲风,堪堪挡住那必杀一击,谁料竟还是吃了暗亏,脚下连连后退,五步之后才停了下来。然而他的心中却全无愤怒惊慌之意,因为他知道,只要接下了这一击,对方便再也没有还手之力,可以活捉了!

谁知没等他高兴完,定神一看,却只见那黑衣人倒在地上,嘴角流出乌黑的血,触目惊心,竟是已经死了!

明知任务失败,还不犹豫就死,如此死士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笑容凝结在卓格嘴边。黑衣刺客搏斗时,殷骏鹏那边也出现了麻烦。

由于月兹王宫化为灰烬,殷骏鹏身为一国之君,也不得不住在远离火场的原大臣家里。好在殷骏鹏对于这些奢华的享受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只要能住,要求也就不高了。

然而如此一来,守卫上必然便有了缺陷,并不是御林军们做不到,而是地形所限,总会有防守不到的死角。

好在殷骏鹏本人武力强横无比,再加上肖乾不辞辛劳守在旁边的房子里,一旦有事,结合两个强者的力量倒也无须畏惧。

处理完一些必要的政务,殷骏鹏便让殷骏鲲去休息了。说是休息,实际上还要修炼一段时间,殷骏鲲的能力还没定性,本该一心一意提高自身能力才是第一要务,须知复兴大隋王朝乃是个长期的过程,不知会遇到多少阻碍,若是自身没有绝对的能力是做不到的。此次提前让殷骏鲲跟着他出来历练,实在也是不得已之举,却不能因此疏忽了自身的提高,因此每天殷骏鲲都必须完成他布置的修炼任务才能休息。

殷骏鲲离开了,事实上这样的生活几乎成了规律,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殷骏鹏则留了下来,将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一一处理完,否则一天天拖下去,蚂蚁也会堆成小山的。

忽然间,东南面火光猛地冲天而起,同时有人大叫起来:“粮仓!粮仓起火了!快救火啊!”

杂沓的脚步声顿时打破了宁静的夜空,数以千计的士兵被这场火调动起来,因为粮仓就在殷骏鹏居住的附近,非但关系到以后兴隋大军的补给问题,而且很有可能危及皇帝,谁能不紧张?

即使面对这样的混乱,守卫殷骏鹏的御林军还是纹丝不动。他们的职责就是保卫皇帝,粮仓?全烧完了也不关他们的事。

然而只要有混乱就必定会有影响,御林军的精力不可避免被分散,再结合原有的死角,意外还是顺理成章发生了。

数十个灰衣汉子跳进了殷骏鹏居住的院落中,原先布守在这里的御林军竟然奇迹般没有任何反应,想必也不会再有任何反应了吧?

“唰唰唰”一阵齐响,所有人竟然都抛出了身上的匕首,化为一阵匕首雨,飞射向殷骏鹏所在的书房。

殷骏鹏脸色都不变,随手抬起那张硕大的书桌,仿佛毫不用力气似的,向前掷出。“噗噗”声不绝于耳,匕首悉数钉在了桌面上,再也无法前进分毫,而那些灰衣人似乎也早就料到了这轮攻击的效果,一个个并不停顿,从各个方位撞进门来。

那阵匕首雨,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然而没想到殷骏鹏会用整张桌子作为盾牌,这轮攻击的效果比原先设想还要弱了许多,更有几个人迎面撞上甩来的桌子,一个照面就被砸到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但他们毕竟人多势众,余人丝毫不管同伴的死活,眼中仿佛就只有殷骏鹏一人,致命的攻击从四面八方罩过来,把殷骏鹏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第六十五章 求死

若是寻常的围攻,殷骏鹏也就不放在眼里了毕竟身为一军统帅,他又总是喜欢冲锋在前,战场上被人围攻的次数也不少了,没什么好紧张的。但是换成进退有据、协调一致、似乎有着一种合击之术的围攻,破解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说实话,这批灰衣人个个的本事都不错,但还不是殷骏鹏的对手,就算联合起来也不一定就能对他构成威胁。然而有了合击之术,攻击能力绝对不是单纯的累加,而是成倍增长。殷骏鹏虽然第一时间拿起了自己的佩剑进行还击,但先手已失不是那么容易拿回来的,剑锋所指不论何处都会有三到四股气劲相对抗,无法突破。而同时必然会有数道攻击近身,逼得他不得不留下三成功力进行抵抗,一时之间,竟是脱困不得。

不过做皇帝就是有这么个好处,什么时候都不缺人来帮忙。

就在隔壁的肖乾实力强横,怎么可能不知道这边的动静?只听“嘭”一声巨响,竟然是肖乾为了节省时间,直接打穿了墙壁过来,箭一般的身影迅速插入到打斗的双方之间,剑起,空中突然飞过一道虹芒,将灰衣人一半的攻击裹入其中。肖乾一来,殷骏鹏的压力顿时减轻了不少。

一代强者终于显现出了本来面目,挥剑的姿势是那么行云流水,然而凶猛的杀气却宛若实质,一点一点凌迟着对手的勇气。剑锋传来冰冷的气息,仿佛死神的召唤,每一次地出击都有血的收获,灰衣人的人数在迅速减少。

“肖乾,留下两个活口!”殷骏鹏冷笑道。

什么人敢来刺杀自己?用大腿想都想得出来吧?这可都是活生生地证据,有了他们,自己便有了正义的立场。以后做什么都可以“大义凛然”了。

那些灰衣人地眼中流露出绝望的神色。他们低估了殷骏鹏、或者应该说兴隋军的战斗力,声东击西。放在别人身上也许会事半功倍,但面对这些久经沙场、老谋深算的对手,却还是差了一截。对对手实力的估计错误,只能用自己地生命来补偿。

门外的声音越来越多,门和窗早就被灰衣人自己撞坏。此时透过月色鹤冲天的火光,可以看到里三层外三层的御林军就守在屋外,而此时的殷骏鹏和肖乾却是越战越勇。

率兵支援的正是殷骏鲲。他正在练习,忽然便被火灾的消息惊动,然而这么半天也没有来自皇帝的指令,他便知道事情不妙,立刻率领了人冲了进来,刚好灰衣人被殷骏鹏和肖乾拖住了,于是围了个正着。

“尔等竟敢刺杀吾皇?!快快放下武器投降。或可饶你一条性命,否则杀无赦!”

“杀无赦!”众御林军的齐声呐喊足可惊天动地,胆子小一点地人怕不当场就瘫了!

那些灰衣人却是毫无反应。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忽然间全体软倒下来。竟是当场没了气息。在去看那些本已受伤的人。却是先走一步。

事不成功,便慷慨赴死。尽管他们是敌人,如此视死如归的气概还是令御林军们佩服万分。

殷骏鹏阴沉着脸,对殷骏鲲厉声喝道:“全军戒备,随时准备出战!”

殷骏鲲没有说话,转身自去传令去了。

殷骏鹏望了望漆黑地天际,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连反应都一模一样啊!早知道卓格会是自己一生最大的敌手,如今看来,当初地预感还真是准啊!

囚禁法莉纱地房间距离殷骏鹏的居所并不远,殷骏鹏不是个笨人,上次小瞧了法莉纱以至于被她逃脱,同样地错误不会犯第二次。

所以那边热闹的打斗和混乱的火灾法莉纱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奉命前来看守法莉纱的守卫非常尽责,但跟他们其他的同伴一样,当接二连三发生事故的时候,是个人的精力都会不由自主分散一些,而只要有丝毫的疏忽,便已经足够有心人钻进空子。

法莉纱本已睡了,她可不存在什么担心、害怕、紧张等等的负面情绪。想要找机会逃脱就必须要有足够的精力,所以她能吃能睡,只有保持清醒的头脑和足够的体力才能同殷骏鹏斗,她早已放开了,何必在乎太多?大干一场就是!

只是今晚的动静闹得太大,未免太过着意,如果还想不出必然是有人对兴隋军下手那她就不是法莉纱了。但是动手的会是何人?哥哥吗?

忽然,窗口似乎轻轻响了一下,正在全神贯注的她吓了一跳,急忙转头望过去,却是什么也没有。

她轻轻叹了口气,今晚受到外界的影响,似乎有点草木皆兵了啊!

转过头,还没来得及眨眼,突然一个人影立在她眼前,她张口就要惊叫起来。

那人迅速捂住了她的嘴,同时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法莉纱,是我!”

一声惊呼就这么噎回了肚子里,法莉纱的眼中闪出惊喜,抓住了捂住自己嘴的手,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李峮苦笑了一下,那只手改为将她抱进怀里,道:“知道你擅自跑出来,我就知道要坏事,但万万没想到,我还没做好准备你就已经被抓住了。”

法莉纱有些脸红,对李峮和夏沙有几分歉疚,却不曾后悔过自己的作为:“死者为大,我不想剥夺了死者的梦想。既然不能改变你的决定,那我只能自己来补偿。”

李峮的脸色有些难看,低声道:“你是怎么了,法莉纱?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

法莉纱淡淡一笑:“正因为死过一次,所以才领悟了生的真意,况且…塔娜是个可怜人,至少,我想让她在她死后,能达成自己的心愿。”

李峮低声叹了口气,道:“我了解你的心情,只是越是生在富贵之家,就越无法成为自己命运的主宰,尤其是女子,她这样的命运谁也无可奈何。”

法莉纱的脸色变得很奇怪,问:“难道你以为,她的死仅仅只是为了殷骏鹏吗?”

李峮愣了一下:“难道不是么?”

法莉纱摇了摇头,无奈地叹息着:“你想想,塔娜虽然身为兴隋皇妃,可曾有调动御林军的权力?”

李峮也摇了摇头。

“既然没有这个权力,她要出来唯一能倚靠的就是牧族的护卫,但她虽然是卓格的妹妹,却也是殷骏鹏的妻子,没有卓格的同意,她能调得动人吗?”

李峮再次摇摇头。

“所以此次塔娜名义上是私自来到沙漠,但卓格绝对知情。而他既然知情,明知沙漠凶险,为何不阻止塔娜?既然知情,为何不加强对塔娜的保护,还能让我们如此轻易将她抓去?”

李峮听到这里,已然明白了一切,顿时脸色一变:“难道…“没错。”法莉纱看着他的眼睛,已经知道了他想要说什么,“卓格是故意的,他已经忍不住了,开始想要对中原下手了。”

李峮愣了一下,然后苦笑起来:“是我失算了!实在没想到原本直率的牧族竟然也会变得如此阴险狠毒,被人算计了居然还沾沾自喜。”

法莉纱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柔声道:“自从卓格上台的那个时候起,牧族就已经不一样了啊!其实我本也没能看穿这条毒计,只是塔娜临死前的悲哀震动了我,我实在想不到究竟是什么样的境遇能够让她露出如此伤心绝望的表情。现在想来,她怕是早已想通了这层关系了吧?被自己的丈夫抛弃,又被自己的亲哥哥背叛,如此沉重的打击…所以她才会选择自我了断。“所以你必须完成她最后的心愿?”

法莉纱点了点头。

李峮叹了口气,紧紧抱住了她。

第六十六章 暗夜

“对了,你怎么来这里的?难道外面的…”法莉纱想起此刻的微妙情形,不由有些担心起来。

“难道你以为我的势力已经强大到可以公然行刺一个皇帝了吗?”李峮笑谑道,丝毫不避讳自身力量的不足。

“原来…他们已经开始了吗?”既然不是李峮的人马,相信跟兄长也不会有什么关系,那就只有一个答案了。

“其实我来了好几天了,只是一直没机会接近你,今晚他们弄出那么大的动静,若不趁机进来,我可就白活了那么久了。”他笑道。

“或者…这是我们的机会。”法莉纱的眼睛亮起来。

此时,外边的打斗声渐渐小了下来,而火灾引发的混乱也在慢慢控制中。

“我不能久留,必须走了。”李峮道。

“你隐在何处?”法莉纱有些担心。

看着她担忧的眼,李峮笑了,说:“别担心,有你的族人在,他们还抓不到我…倒是你!”他轻柔抚摸着她的脸。

法莉纱疑惑地看向他。

“如果可以,我恨不得现在就带你出去,把你留在殷骏鹏身边,实在是…”他苦笑着说。

法莉纱一听便明白了,淡淡一笑:“你放心吧,若是要留,我当初便不会跑出来。”

李峮的脸微微红了,却露出毋庸置疑的欣喜。

必须走了,不然等秩序恢复,他将无所遁形。

深深地吻了一下法莉纱,他满怀怜爱。道:“你再忍一下。很快,我们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你就能够自由了!”

法莉纱不知道他们的计划。更不认为事情会那么顺利,但她却不能打击他们。只能将忧虑深深埋在心底。

李峮悄然离去了,她却有些心神不宁。每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必然会发生些什么,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乌鸦嘴?

她不禁苦笑了。

门口脚步声传来,随后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人走了进来。

不用刻意去看,能够不经阻拦进到这里地人也就只有那么一个。

“难得你还在这儿。”殷骏鹏的声音带着调笑。

法莉纱于是知道了外面的争斗地胜利者。

“如此严密的看管,我能跑到哪儿去呢?”她淡淡地说。

“严密?再严密地看管也无法管住在这里经营了几百年的你们吧!你居然没有趁机逃走,究竟为什么?”殷骏鹏深思地看着她,“你我的婚礼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够阻止,对你,我势在必得,你应该很清楚才是。”

法莉纱默然。原来他打的主意竟然是放长线、钓大鱼,若是方才自己逃走。怕此刻他已经找到己方的藏身之所了吧?算计别人不厉害,借助他人地计划来算计你那才叫真本事!

殷骏鲲匆匆走进来,在殷骏鹏耳边附耳细语了一番。

霎时。便是方才被人刺杀也不曾变过的脸色此刻完全不同了,究竟是什么消息有如此震撼的效果?

殷骏鹏脸色复杂地看了法莉纱一眼。冷冷地说:“公主殿下。我想请问,废帝李峮不会跟你有什么瓜葛吧?”

法莉纱冷漠的脸色再也端不住。转眼色变。

李峮用月兹王室掌握的特殊通道远远离开了混乱的中心。

此时的月兹国都早已没有了原来繁荣的模样,虽然兴隋军的驻地闹得厉害,周围却没有多少居民受到影响,也不会受到什么影响,因为人早已在战乱中失散。

他和冯军等人疾行着。虽然法莉纱说过不会留在殷骏鹏身边,但他心底却有着深深地不确定,毕竟前世的水笙为了殷骏鹏可以抛弃一切,难保今生不会被唤醒久远的情怀。自从知道了殷骏鹏和卓格地矛盾升级,他便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把握得好地话甚至可以大大削弱兴隋国力。

突然,前方传来危险地讯号,武者特有的气机在前方凝聚,若有若无地杀意弥漫在空中。

几人的脚步一顿,呼吸间已然做好了应变的准备。

“什么人?出来!”冯军大叫道。

剩下的人谨慎地环顾四周,尽管暂时一点动静没有,他们却很可能已经走入别人的陷阱。

前方的黑暗中,慢慢走出一个身影。一身的雪白在漆黑的颜色中显得特别显眼,然而更加令人吃惊的却是他的面容,虽然在夜色中看不到十分清楚,却也足够让人看明白那与李峮有着八分相似的轮廓。

冯军等人都是后期追随李峮的人,在此之前并没有资格加入到皇家的勾心斗角中去,后来虽然成功被提拔为李峮的贴身侍卫,却也一样成为全中原的通缉者,想要见到当今皇帝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成为他的囚犯。因此,他们从没见过李荃。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猜到二者之间的关系。

事隔三年的兄弟重逢并没有令人感动的情怀,反倒是说不出的感觉弥漫在两人心间,一时间,曾经的恩恩怨怨、生死情仇快如闪电般晃过眼前,带着复杂的心情彼此对视着,谁也没有说话。终于,还是李荃打破了沉寂:“果然,在这里就能找到你。”

李峮也不是笨人,瞬间把握到了事情的脉络。

“想不到你会亲身出现在这里,竟然是为我而来。”

“没错。这世间,也就只有你的事情值得我亲自出手。不过,也只是碰碰运气罢了。没想到,你真的愿意为了月兹国如此尽心尽力,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快就已经忘了她!”

为月兹国尽心尽力?

李峮失笑。

未免太看得起他了!

夏沙是法莉纱的哥哥,所以他对他还算客气,但归根究底,两人之间不过是互相利用,生意的关系。抵抗侵略是法莉纱的意志,所以他去做,倒不是真的对月兹国有什么难以割舍的感情。最重要的,还是他想借机会打击殷骏鹏的力量,同时壮大自己的力量,如此而已。

“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对我如此执着,宁愿放下皇帝的事情不做也要来追捕于我。”他神色淡然地说。

李荃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没有辩驳什么。正如他自己所说,如今对这个弟弟,早已不是原来的怨恨那么简单,但理由什么的,现在还重要吗?反正结果,只能有一个!

轻轻挥了挥手,黑夜中再次出现躁动,数十条人影显现出来,武器的光芒对准了李峮这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