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吴沁夫妻的是一只从葛彭身上长出来的不明生物,这种说辞无法结案。并且那只发育不全但已经能和圣伯纳犬拔河的小怪物不知道长什么模样,也不知道会不会袭人,就让它在外面流浪是极其不安全的。

他该怎么办?

唐研和萧安结束了愉快的解密之旅,两个人步行回家,关崎发愁的事他们一点也不愁,在这一点上,他们的确不太像人类。

反正他们本来就不是人类。这世上异种很多,如果不符合人类道德观的东西就不能存在,他俩也早该被捕杀了。

萧安在抱怨唐研不吃蔬菜的问题,旁敲侧击地想知道唐研这种物种是不是肉食类,而唐研却说变形人才是真正的肉食类,像他这种肉食类生物喜欢吃蔬菜是不科学的。

他们回家的路途会经过樱杏警署,快走到警署门口的时候,唐研突然站住了。

“我们在这附近找到那只大狗。”他说,“它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葛彭死了,它拖走了葛彭的腿,然后它离开了家,它跑出来干什么?”

“啊?”萧安傻眼,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他已经习惯了案件解决后就抛之脑后,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那个杀了它主人的小东西跑了,它追出来了!”唐研说,“这才符合逻辑,它追出来了!”

“啊?哦…然后呢?”萧安的大脑还没转过来,只是习惯性地问。

“那东西身上有葛彭的血,狗要追踪它应该不难。”唐研说,“即使它移动很快,狗也能慢慢地找到它。”

这下萧安的大脑硬生生转过来了,问:“它追到了这里?它追到这里的时候,吴沁和葛彭的尸体已经运进来了,它不会是闻错血了吧?”

“不!那东西回来了!”唐研转过身,“它发育不全,还没到出生的时间,它可能在外面转了一圈儿,又回到葛彭的身体里去!大圣追到了它,但是那东西在法医室里!它进不去才回的家!那是一条真正的好狗!”

“啊?那我们快走,如果它回到葛彭的身体,可能会攻击靠近它的法医!”萧安失声说。

他们向着樱杏警署的法医室跑去,门卫一看他们俩,翻了翻白眼就让他们进去了。

门卫拦过这两个男孩子几次,每次他们都有办法翻进去,最后索性懒得拦了,反正是关崎默许的。

今天负责全面解剖的是市局刑侦支队一大队的女法医曲娥眉。她带了两个助手,还有樱杏警署的值班法医,四个人围着吴沁和葛彭的尸体做准备工作。因为表面的检查已经做过,尸检需要家属同意,所以时间会晚一点。

但在清洗尸体的时候曲娥眉就发现葛彭背部有一点隆起,和拍照时有明显不同,人死亡之后伤口不会红肿,难道是腐败提前发生了?她用镊子小心地拨弄了一下伤口。

一个黑色的小爪子从伤口处伸出来,那是狗一样的肉爪子,但只有三个脚趾,中间的脚趾上带着细长的弯钩。

曲娥眉呆滞了一下,黑影一闪,伴随着令人发毛的液体被挤压的声音,一团东西从葛彭的伤口处弹了出来。

那东西要撞死她?

它太快了,就像颗子弹一样。

她还不知道那东西并不需要撞死她,它幼小的爪子虽然不起眼,但它惊人的力量足以撕开她的喉咙,就像它对吴沁做的一样。

“啊——”解剖室里一阵尖叫,大家只看见黑影一闪,好像有一只老鼠跳出来,扑向曲娥眉,所有人都尖叫起来。

“啪”的一声,空气中并没有什么东西,但有流光闪了闪。那只“老鼠”撞在了流光上,飞快地弹起,落到冰箱顶上。

它居高临下,傲慢地看着下面的人类。

这下大家才看清那是只什么东西。

那是一只极其袖珍的狗一样的东西,只有老鼠那么大。全身长着黑色的短毛,鹿一样优美的脖子,一双全黑的、没有白眼仁的眼睛。它非常瘦,显得四肢修长,幼小的爪钩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咯啦”一声,唐研和萧安轻轻推开了解剖室的门,刚才自然是唐研挥出他蛋白质凝成的丝线,拦住了那只要人命的“小狗”。

“这就是凶手。”他对萧安说,“长得真美。”

“这比我想象的肿瘤怪物好看多了。”萧安不得不承认,“如果它再长大一点,它脚上的爪子大概就有迅猛龙那么大了。”

死里逃生的曲娥眉看见进来两个年轻学生,惊魂未定的她一时没有反应,而樱杏警署的法医早就和唐研熟悉,他远远地躲在一边,问:“那是什么东西?”

“你们最好慢慢地出去。”唐研挥了挥手,“然后叫关警官穿着他那套衣服,带着密封箱过来。”

四个法医慢慢后退,那只小东西一动不动,黑色流光的眼睛只看着唐研。

萧安优秀的目力让他在“小黑狗”身上发现了什么:“唐研,它挂着颈牌!”他简直要疯了,这只从葛彭后背钻出来的小怪物脖子上居然挂着一个像戒指一样大小的颈牌!就像别人养的宠物一样,这东西如果不是偶然长出来的,难道是被故意放养的吗?如果是,那就太可怕了!

“我看见了。”唐研五指一伸,无声无息的丝线张开,结成蜘蛛丝那样的密网。

黑色小怪物像子弹一样冲了过来,密网被撕裂,唐研左手摊开,几张网同时缠绕在它身上。它的力气果然极大,和唐研纠缠了十分钟,终于被牢牢捆住,无法挣扎。

唐研取下了挂在它颈上的颈牌,那上面印着个图案。

“这是什么?”萧安失声说,“二维码?”

这太奇怪了,它挂着一个像二维码一样的东西。

“刷刷看。”唐研控制着那力气极大的小东西。

萧安拿出手机,那果然是个二维码,轻易地打开了一个人的公共微信。

微信主人的名字叫“如婴儿一般归来”。

最新的一张图片是一个非常美丽的男人抱着一只极小的黑狗微笑,那只小黑狗的脖子上赫然挂着那个和戒指一样大的颈牌。

这张图片的标题叫作《约翰的肩犬》。

而他的上一张图片居然是和面无表情的蒋云深的合照,这个男人微笑得极其华美,映衬得蒋云深僵硬惨白,犹如僵尸。

那张图片的标题叫作《我亲爱的死人》。

唐研和萧安对视了一眼,过了很久,他们都没有说话。

Chapter10 夜行·凶照

1

芸城最流行的时尚杂志就是《化影时尚》,一本本的刊物,每月都汇总芸城最流行的服饰和美食,深得年轻市民的喜爱。

12月的《化影时尚》按时发到了所有销售渠道,邮政报刊亭的老板照例把这本芸城市民看得最熟的时尚杂志挂在显眼的位置,不到半个小时就开始有人来买杂志了。

买走刊物的人翻了翻杂志,一眼就被那张图吸引住了。

年轻女子穿着时尚华美的衣服,黑发披面,挂在一条白布上。看不清面貌,只看得清她手臂分外的白皙,双手垂在身侧,手指埋进了身上穿着的白色蕾丝裙里,纤腰长腿,一只脚上套着尖细的黑色高跟鞋,另一只脚上的鞋子却掉了。

这是…广告?这人困惑地前后翻翻,并没有看见任何广告的字样,仿佛这纯粹是一张别出心裁的插图。隔了几页文字,她又翻出来另一张插画,这下把她吓得尖叫一声,将杂志一丢,掉头就跑。

微风吹过《化影时尚》,翻在最上面的一张图片,是一个被融化了一半的人体,“它”只有下半身,也是个女性,有曲线优美的小腿,可能她原本穿着的是条裙子,所以腿上还有深紫色波点丝袜。

她坐在椅子上,上半身已经融化,骨骼暴露在外,地上有一摊说不清是什么的黏液,是从椅子上流下来的,秀美的长腿摆着优雅的姿势,公主款的小圆头皮鞋套在脚上,显得甜美可爱。

在她腰部以上,靠着椅背的是一具没有皮肉的血骷髅,双手交叉搭在膝盖上,姿势优美。空洞的眼窝对着前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是上周刚刚发行的《化影时尚》,是一本流行杂志。”

芸城警局的领导将杂志放在一名皮肤白皙、气质斯文的男生面前:“这是12月号,里面刊登了至少七张以死尸为主题或以死尸为背景的图片,引发了一定范围内的社会恐慌,有多人报警。并且杂志社三名工作人员全部失踪,目前下落不明。”中年领导直视男生,“印刷厂给我们的信息是11月25日杂志社发来12月的样刊,而在11月25日这天,《化影时尚》所在的长龙大厦监控显示,出入这栋大楼的陌生人只有你一个,并且失踪的三名工作人员从那天起就没有再离开过大楼。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请你到警局喝茶了吧?”

这男生叫唐研,目前因病借住在朋友家,他很认真地听着警局这位领导说话,并不太紧张。

“我只是去帮朋友送东西。”他说。

中年领导姓马,叫马恒亮。他看了这名学生一眼,学生的档案摆在他面前。唐研是樱杏警署警长关崎的特殊情报员,曾经参与了几起重要案件的破获,看起来不像嫌疑人。但他也有最可疑的一点——查询不到唐研的户籍信息,或者说叫作唐研的人很多,户籍信息复杂多样,但没有一个人和他完全吻合。

这名学生到底是谁?

“你说只是去送东西,有人能帮你证实吗?”马恒亮问。

“没有。”唐研说,“我的朋友萧安那天整天有课,没有和我一起去。”

“所以你并没有不在场的证明。”马恒亮吐出一口长气,“说吧,你把那些人藏在哪里了?刊登那些恐怖照片又有什么目的?这个案件和你脱不了干系,不用再狡辩了。”

唐研看了马恒亮一眼:“那天进出长龙大厦的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别人了?”

“其他人都是大厦里面的工作人员,每天进出都要刷卡,电脑里都有记录。”马恒亮说,“你那天去长龙大厦干什么?是什么让你产生了刊登死亡照片的念头?你这种行为是重罪,现在距离三个受害者失踪已经过去了四天,如果你及时交代,受害者受的伤害少,还能算非法拘禁,而如果拒不交代,有人因此有生命危险——那就是故意杀人,这里面的区别你应该清楚。”

唐研翻看了几页《化影时尚》,然后想了好一会儿:“你能让我看一下监控画面吗?”

马恒亮顺手打开了面前的电脑,监控视频早就准备好了,他将屏幕转过来展示在唐研面前:“看到没,15点30分进去,17点56分从大厦门口出来的人,这不是你吗?不到黄河心不死!”

唐研浓黑的眼瞳凝视着那从长龙大厦门口出来的人,长龙大厦的监控探头属于高清探头,将人拍摄得非常清楚。白皙的皮肤,戴着眼镜,那个人对着门卫微笑,神态镇定。

他漆黑如墨的眼瞳深处掠过一丝奇异的光亮,和脸上温顺的表情相反,仿佛有一截冰冷的刀尖从他眼底骨骼深处划过。

马恒亮吃了一惊。

然后他听到唐研说:“我带你们去现场找失踪者。”

马恒亮眨了眨眼睛,认真地再看了一眼眼前的学生,只见他语气诚恳,目光温和,仿佛刚才一瞬间的寒意都是他的错觉。

但马恒亮很警觉,他做了快二十年的警官,任何一丝不安定的因素他都能察觉:“只要你如实交代,保证失踪者的安全,我们会把这个作为轻罪的情节告知法院。但现在你必须在我们一组警员的保护下前往寻找失踪者。”

唐研没有异议,马恒亮立刻派了一组十名警员,押解唐研前往长龙大厦寻找《化影时尚》杂志的失踪者。

2

唐研到达长龙大厦的时候,整座大厦已经被查封了。警员进去搜索了几次,根本没有那三个人的踪迹,但监控录像确认这几个人依次进入大厦,至今没有出来。

所以除非她们从监控探头看不到的地方离开,否则不可能凭空消失。但长龙大厦刚刚更换了高清摄像头,涵盖了所有出入口,又是一栋下推式全玻璃窗的办公楼,这种下推式玻璃窗打开的时候,窗口仅有十五厘米,连跳楼都不可能,要怎么离开呢?

唐研双手被绑着约束带,跟着十名警员进入长龙大厦的电梯,他按下了顶楼的电梯按钮,电梯门缓缓关紧,里面挤满了人,却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儿,十三楼电梯门的灯亮起。

电梯门缓缓打开。

唐研一个人从电梯里静静地走了出来,电梯门缓慢地关上,借着门缝射出的灯光可以看见里面依然挤满了人。

但电梯里的警员紧闭着眼睛,已经没有一人清醒。

就在电梯从一楼到十三楼的过程中,唐研不知道做了什么,令押解他的所有警员失去知觉。

“喂?”有人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紧接着一个扁圆形的不明物体从十三楼的窗户缝里钻了进来,在地上扭动了两下,慢慢恢复成一个熟悉的人。这个“人”有一张清秀腼腆的脸,正是和唐研住在一起的室友萧安。

萧安是一个变形人,就像“唐研”其实也不是人类一样。

他们都是非人类的异种。

萧安钻了进来,悄声说:“我听关崎说你被抓起来,承认了谋杀一整个杂志社的工作人员,被押到这里来认现场,有这样的事吗?”

萧安并没有看到那一电梯昏迷不醒的警员,唐研的神态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依然带着微笑:“他们找到了监控录像,出事那天只有我一个陌生人从这里出去了,并且之后再也没人出去过,那个时间点所有人都已经下班了。”

“那也不可能是你。”萧安愤愤不平地说,“我叫你帮我代一天班送个外卖你也能弄出凶案来?何况我听说你还把一些恐怖图片放到了杂志上,我可以证明你根本不会弄图片,你连照相机都弄不好。”

“我是该高兴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呢,还是该高兴你对我这么没信心?”唐研耸了耸肩,“好吧,我的确弄不好,我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

萧安哼了一声:“往哪儿找?”

唐研翻开了马恒亮给他的那本杂志,翻看了所谓“死尸照片”的那几张:“这些照片是在同一个房间拍摄的,从上吊的这张可以看出光线从正面和侧面打过来,有阳光,可能是个向南和向东都有窗户的房间,这样的房间只可能在大楼东南角里。”

萧安已经大步向楼梯跑去:“杂志社在七楼,七楼东南角的房间,快走!”

两人向下狂奔,七楼东南角的房间是《化影时尚》杂志总编张桂的办公室,相对较大。在之前警员的检查中,所有办公室的门都已经打开,所以萧安和唐研奔到门口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大开着,里面简单地摆放着办公桌椅和柜子,看起来和所有的办公室一样。

但萧安的鼻子已经嗅到了奇异的气味,他抬起头观察这个办公室。唐研翻开杂志,远远举起,寻找光线的角度。

然后他们同时找到了。

萧安指着天花板上一个原本用来钩吊灯的钩子:“这就是杂志上挂白布的东西。”

唐研凝视着办公桌后面看似朴实的椅子:“这就是半身女尸坐的那把椅子。”

也就是说杂志里所有的恐怖照片都是在这个房间里完成的,包括使用凶器的血腥残忍的场景。那些照片会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那些尸体又到哪里去了?怎么会没有人发现呢?

3

萧安在办公室里转了两圈,这屋里的桌椅其实非常沉重,如果要拍摄半身女尸端坐在椅子上的画面,显而易见必须把办公桌移走,而移动这个办公桌是个大工程,怎么可能不被人发现?真是太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那些血淋淋的尸体,那些形状恐怖奇特的女尸,无论那些是尸体还是道具,都不是揣在口袋里就能带进带出的东西,拍照的人是怎么利用这间办公室,又是怎么将“模特”隐形的?

当萧安对着办公桌和办公书柜挠头的时候,唐研已经把整个房间的细节看完了。房间里的东西很少,在书柜里放着一张合照,桌上放着几个空的文件夹。他回过头看萧安愁眉苦脸,奇怪地问:“你在干什么?”

“我不理解,如果有个人利用了这间办公室,书柜和桌子他可以在修图的时候抹掉,但是他怎么把那些‘模特’带进来的呢,又是怎么带走的?怎么可能没有人发现?”萧安真的很困惑。

唐研将杂志的图片竖起来,正对着萧安的眼睛:“你看过杂志里全部的图片吗?”

“看过了,各种恐怖的杀人手段。”萧安有些不耐烦,刚才的笨拙让他心情低落,“难道这个拍照的人只是在房间里拍了一些背景,连‘模特’都是电脑模拟的吗?如果是这样倒是省事多了…”

“‘模特’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唐研说,“如果你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些女人的头发长度相当,她们都没有露出正脸,拍照的时候左手总是被挡住,从骨骼来看左手手指比右手手指略长一点。”

萧安猛地抬起头来,他已经听懂了唐研的意思,只听唐研继续说:“所以‘她们’并不存在,而是‘她’;这本杂志里展现的并不是三个人的死状,而是一个人的死状。”按照唐研的说法,照片里的尸体就不是电脑特技,而是真实的,这让人毛骨悚然。

“只是一个人?”萧安失声说,“你是说这些照片都是真的?”

“是真的,所以并不需要把很多个模特‘搬’进来,”唐研微微一笑,用一种特别和蔼的语气说,“凶手只需要将受害者请进来就可以,‘模特’完全可以自己走进房间。”

“然后凶手就在这个房间里把她杀害,再利用她的尸体拍摄各种恐怖的死亡照片。”萧安不寒而栗,“拍照人就是凶手,但他究竟是谁?杂志社失踪了三个人,不是一个,照片里的女尸又是谁?”

唐研合起了手中的杂志:“她可能是杂志社的女编辑金素仙,在新编辑介绍这里有她的简介。金素仙,二十六岁,小营镇人,还有几张她的照片,身材…很不错。”

“哦…金素仙还有微博。”接着他用手机打开金素仙的微博,映入眼帘的是更清晰的照片,这女孩显然正在恋爱,每条微博都在思考人生的意义,或悲或喜,发出一些诸如“再坚持一下,是天堂还是地狱”或者“再牺牲一点,他会不会更爱我”的话语。

其中一条“真羡慕为爱远走天涯的人,他们手牵着手,什么也不怕”的微博下附着一张照片,那是她和某个男人的合照,但只看见那个男人和她相握的手。

那个男人握着她的左手,她用右手举着相机自拍,笑得非常幸福。萧安凝视着她的自拍照,那是个相貌娇美的年轻女孩,有谁忍心向这样的少女下杀手呢?“她是金素仙,那么一起失踪的张桂和赵奉又到哪里去了?”他一边说一边翻看着金素仙所有的微博,没有太多发现,作为常玩微博的学生党,萧安很自然地在寻找她的微信和她的博客。微信号没有贴在微博上,他打开了金素仙的博客。

最新一篇是11月20日写的:《哪天我会嫁给你呢》通篇情绪都很低落,因为她深爱的男朋友因为某个原因疏远了她,她作了种种努力,却回不到过去的幸福时光,最后一句写:“如果我遭遇不幸,将死于人世,你会不会身披金甲,踏着五彩祥云来救我?如果你愿意来救我,我可不可以相信…那天我就可以嫁给你了?”这篇博客折射出了一种微妙的意思。萧安眨眨眼睛,他似乎想到了些什么。

唐研说:“所以这些死亡照片所要表达的意义,比我们原先设想的还要复杂得多。”

“我不明白,有一家小杂志刊发了几张死亡照片,接着它的三名员工失踪了。显然警方认为是你袭击了这些人然后制造了那些照片。失踪者没有找到,而杂志的图片上出现了多具尸体的死状,虽然谁也没有说,但其实我们都默认那些照片很可能就是失踪者的——这才是这起案件引起警方高度重视的原因。但你却说…照片所要表达的意思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得多?难道之前的推论和设想都是错的?”

“目前,我们手里的信息只有简单的几样。”唐研说,“七张死亡照片,三名失踪人员,以及杂志里充当‘模特’的女尸是同一个人。任何人都能依靠想象将这些信息碎片拼凑在一起,但这些碎片并不只有一种拼凑方法。”他慢吞吞地说,“有许多表象是可以颠覆的。”

“怎么说?”萧安本能地问。

“比如,数量。这本杂志里展出了很多种死亡方式。”唐研说,“有很多不同的照片,我们很容易认为有多具尸体,但其实它只有一具。杂志的图片会起到一种作用,”他看着萧安,“就是强调有多名受害者——只要我们查实有一具尸体是这样,很可能就会认为其他失踪者也已经死亡——这就是传播死亡照片能获得的效果之一。”

萧安完全不能接受这种说辞:“诈死?这只有杂志社工作人员谋害同事打算出逃的情况下才会发生,他们有什么理由谋杀自己的同事?”

“理由可能是有的,但你要想到事情的合理性——”唐研对萧安的反问无动于衷,“这些杂志图片制作需要熟练的制图和排版技术。杂志要顺利刊发,需要顺畅的印发流程。印刷厂的邮箱是多少?平时是谁在负责联络?你真以为一个外行,一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凭借一时兴趣就能做到?”

萧安一呆:“这个…”

“所以这些图告诉我,这是个内行。”唐研说,“女尸的照片告诉我,只有一个受害者。那么,我的疑问和你一样,剩下两个失踪者到哪里去了?他们究竟是一起遇难了,还是另有目的?”

萧安无言以对。

唐研在办公室里慢慢走了两圈:“何况,我看见了那个‘理由’。”

“理由?”

4

在这间越发恐怖的办公室里,唐研打开书柜,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镜框:“这是一张合照。”

那是金素仙和一个身材相当的女孩的合照,两人勾肩搭背,非常亲密,金素仙衣着鲜艳,另一个女孩却非常朴素。照片看起来很普通,但萧安的瞳孔微微收缩。

金素仙搭在另一个女孩身上的左手显然比正常人要长一些,指甲更长,如果她不是做着这么亲密的动作,那只手看起来就有点儿可怕。

那就像一只即将长出利爪的鬼手,关节和比例都与正常人不同。

“而她在杂志上的这张照片就很正常。”唐研比对着两张照片的不同,“杂志上这张看起来更年轻些,应该是早期的,她也许得了一种怪病,左手出现了畸形。”随后他翻到了杂志内部那些死亡照片,“这七张照片几乎每一张都隐藏了她的手。第一张,她的双手藏在蕾丝裙里;第二张,左手在衣服后面;第三张,左手在阴影里…一直到最后一张,左手化为白骨,搭在右手下面。所以照片可能表达了拍摄者的心态——遮掩她‘不像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