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课(二)

“是举贤不避亲,还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一大早,经济版的一则长篇幅文章出现在本城发行量多大的报纸上。

大概几万字的文,长篇大论,归根结底说的只有一点,夏氏与林若联姻,是否对这次投标有影响?

几乎已经是惯例了,每次市政的投标,总有沾亲带故的一众人参与竞标,已经见怪不怪,但这次报章直接对此事叫板,却着实掀起了一场讨论热潮,正反两方争论不休。

这就是陈莺,她很聪明的打出了舆论牌,果然是大手笔,政府很可能会顶不住压力让林若下台或是不参与此次竞标,那样夏氏三企业联合竞标的胜算又低了许多。

韩秋削了苹果递给我,看我若有所思,也不多话,不声不响的在我旁边坐下,很自然的伸手拉我靠着他。

我顺势靠在他身上,咬了口苹果,看着墙上的钟,正是晚间新闻的时间,便随手开了电视。

新闻永远是先报喜再报忧,一堆无聊会议的新闻,某某领导前往哪里参观发表了什么讲话等等,我百无聊赖,一口口吃着苹果,眼睛瞪着电视却不知看些什么。

有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拨开我的发,试探了下才吻上我的耳垂,一下又一下,我下意识的伸了伸脖子,他就直接吻到我的脖子上来,吻渐渐加重,我听到他的呼吸也在变重。

我没有动,任他吻着,口中仍然吃着苹果,然后感觉他的手开始不规矩,伸到衣服下面,找到隆起的一边用力的揉捏,然后又换另一边。

腰部顶到的东西在迅速变硬,变大,我动了动,他难奈的轻叹一声,直接拍掉我手中的苹果,不由分说的吻上来,用力的。

“非,我想要你。”他的声音嘶哑,急不可耐。

毕竟是毛头少年,既已尝过情欲滋味,便强烈的渴望再次拥有,我知道他忍了很多,上次过后我便没再和他亲近,此时他竟有种非得到不可的强势。

我不言语,任他的手伸到我的裙下,也许是默认了,我不知道。

然而眼睛居然还在看着电视,开头的那堆无聊非常的新闻已经播完,现在播的全都是热点新闻。

“请问你与卓小姐的婚礼会因为这次的事件受影响吗?”电视里,几十个话筒全都对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

他戴着眼镜看不出什么表情,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旁边的保安替他挡住众多记者,然而还是有很多记者紧盯不放。

他显得很无奈,终于扶了扶眼镜停下来。

“这是私人的事情,请大家不要与公事扯在一起。”

“那你和卓小姐的婚礼会择日举行吗?”

“这跟你们无关。”他冷冷回答,推开人群正要走。

“听说卓小姐已经怀有身孕是不是真的?”身后忽然有人大声问,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我也盯着他看他怎么回答,而他只是停了停,没有答话,直接上了车。

镜头切掉,又是另一则新闻。

我眼睛眨了眨,韩秋的头已经钻进我的衣服里亲吻,一阵阵热气喷在我肚腹间,却引不起我的任何欲望,脑中还在想着方才的情景。

若是夏长青,他肯定会将结婚的事全盘否认,从竞标角度考虑,林若也不会反对,但夏云逸却什么都不说,原本抗拒的婚姻此时却决口不提,是不想卓晓羽伤心吧?在公众场合直接说结婚之事子虚乌有,又让卓晓羽情可以堪?

这就是夏云逸,太善良也太感情用事。

夏云逸,夏云逸。

我无意识的在心中默默叫了两遍这个名字,有种说不出的情绪涌上来,而同时身下有热源忽然靠近,摩擦着,然后毫无预兆的一挺身刺进我的身体,我倒吸了口冷气,人顿时有些恍惚,刚才还没有被唤起的欲望忽然涌出,我反射性的张开双腿让他进的更深。

沙发太狭小,他扶住我的腰,将我抱坐起来,手死命将我往下压,自己疯狂的往上顶,这个姿势让他进到极深处,几乎就要探到我的灵魂,我难以自己的扬起头,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杂乱无章的吻着我的胸口,或舔或咬,下体的那一点却决不放松,然后忽然低吼一声又将我压回沙发上,疯了般的冲刺,我睁开眼,觉得整个空间都在晃动,人几乎就要散架,阴道在同时收紧,我知道高潮就要来了,果然他又用力冲了一下,忽然停住不动,人轻轻的颤着,不一会儿,欲望终于尽数撒出。

“非,我爱你。”他瘫倒在我怀中,有些忘情的在我耳边说了一句,极轻,几不可闻。

我仍是余韵中徘徊,神志还未回巢,乍听到这句,人猛地一怔,方才的恍惚顿时散去。

“你说什么?”我的声音有些冷。

他似乎愣了一下,坐起身看着我,半晌,摇头道:“没什么。”说着站起身往浴室去。

拉开浴室门,他忽然又想到什么,神情有些黯然:“刚才,”他手撑在门上,道,“你是不是把我当作别人了?”说着,没等我说完,直接进了浴室。

我兀自不动,因他的这句话怔在那里。

我把他当成谁?我向后仰躲在沙发里,就这么一丝不挂的替自己点了支烟。

电视里新闻早已经结束,两个金融方面的专家在分析着股市,我向天喷了口烟,烟雾缭绕中看到电视里又不厌其烦的播放着记者采访夏云逸的那段。

夏云逸,我盯着那张脸。

其实你什么都不想要,你只是没有安全感。

所以你宁愿选择不相信,不相信文雅是爱你的,我会爱上你。

那两句话又冒出来,我闭上眼。

刚才我把韩秋当作谁?

一周后政府终于顶不住压力,宣布林若退出工程的投标工作。

一夜之间夏氏股票大跌。

第一回较量,陈莺胜出。

而这次损失惨重的不是夏长青,而是林若,原本她可以借自己的职位在这次投标中从夏长青那里分得至少五成不到的好处,现在失利,夏长青虽不会将她踢出局,但至多只能分得三成。

而接下来紧接着的某一天,林若忽然来找我。

“听说你将你母亲的墓迁走了。”我和她坐在东街的某个咖啡吧,她喝了口咖啡看着我道。

“你的消息倒灵通。”我冷冷答道。

她笑笑:“我知道你现在很恨他,有一段时间我也恨过他,因为他,我们母女俩不知吃了多少苦。”

我一笑,冷言冷语:“你的苦不过是自找的。”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抱怨自己的不幸,并不会有人同情。

她无视我的冷淡,道:“没错,是我自找的,不过我也付出了代价不是吗?”她手指拨弄着咖啡杯把,眼神变的遥远,“你永远都不能体会,看着那个男人死掉,西街的尸体认领通告贴出好几天,你每天都经过,每天都看到,却不敢去认的感受,就因为这个男人不是你的,所以心里再难受,再挠心挠肺你也只能忍受。”说到后面她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手抓起杯子猛喝了一口,才稍稍平静的看着我。

“我当时真的很妒忌你的母亲和你,因为你们是名正言顺的,而我们母女却只能躲在暗处,所以从那一刻起我就开始恨你们,真的很恨。”说这句话时她已经在笑,只是笑的有点凄凉。

对于这个女人,我已没有任何同情和信任可言,她此时忽然跑来对我说这些,我也不会认为那是忏悔,或单纯只是回忆,所以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只等她宣泄完,才冷声道:“过去的事我不想再听,说吧,找我什么事?”

她本来用手拨着咖啡杯把,听我这么一说,手上停了停,人抬起头时方才的神情已消失,只有平日里的精明与冷漠。

“我想你介绍我认识陈莺。”知道我不想听她说一些有的没的,她果然直截了当。

“想和夏长青散伙了?”我靠在身后的靠背上,实在有些佩服这个女人。

“商人只向钱看。”她居然承认。

“为什么找我?”我拿出烟盒,从中抽了一根放在唇间,“不是还有肖旭。”

“问题就出在肖旭身上,有他在,陈莺不会见我。”

“找我就有用吗?”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有用。”

“哦?”

“世上的人除了夏云逸,也只有你让肖旭挂心了。”

“因为我也是他的仇人?”我笑。

“错,因为你是他喜欢的人。”她看着我。

我一怔,随即大笑:“是这样吗?”

“信不信由你,他把你看作仇人,可报个仇居然用了三年,你从没想过吗,以肖旭的手段对付你哪需要三年?”

“他只是想用我对付夏长青。”

“或许吧,但现实是没有你照样可以,现在的局面就是个例子。”

我怔住。

看我不语,她笑的得意,道:“真意外,你这种看惯男欢女爱的人居然没有看出肖旭的心事?”

我无视他的嘲讽,吸了口烟才道:“我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文雅的孩子,”她道,“说实话我很不想我女儿与我有一样的命运,喜欢的男人是别人的,而且英年早逝,所以我想过让她打掉这个孩子,因为这会是她的负累,我也不希罕这个外孙,但是我最终留下了他,并且准备把他好好养大成人,卓非然,你不觉得你该为我做些什么,来还我这个人情?”她的口气完全的理所当然。

如果可以,我会站起来撕烂她的嘴,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无耻,拿女儿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当筹码,而我只是冷笑了一下,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行啊,”我深吸了口气,“我可以还这个情,但肖旭同不同意,并不在我。”说着站起来,直接将咖啡从她头顶倒下去,非常幽雅的。

“抱歉,我实在忍不住。”

52

“就这样?”

“对,就这样。”

肖旭修长的手指敲着透明的玻璃杯,里面透明的液体轻轻的晃着。

这几天天气骤冷,他今天穿了件宝蓝色的毛衣,我一直觉得宝蓝色毛衣由男人来穿会偏女性化了点,以前白熏经常穿,完全像个女人,但在肖旭身上却又是不同的诠释,幽雅的,高贵的,配上冷冷的表情,几乎让所有女人尖叫。

此等男色,怪不得连陈莺这种女人也不惜以结婚来得到他。

也许是看我的眼神定在他身上,他终于笑了,凑近我:“在想什么?”

我也笑,却并不答他的话,道:“你会答应吗?”

“我还没想好,”他道,“但这样一来,夏长青是输定了。”他舒服的靠回沙发里,眼睛在不经意间瞄了眼左侧的某一点。

我知道他在看什么,从我与他见面起,就觉得一直有双眼睛盯着我们,如果没猜错,应该是陈莺安排的人,这是有钱有惯用的伎量,出钱雇侦探,看管自己的宠物。

“你以后最好离肖旭远一点,不然单单这百分之十五,是不够的”

陈莺的话闪过我的脑际,我一笑,不知她知道我和肖旭见面又会作何感想?

“夏云逸来找过陈莺。”肖旭喝了口杯中的水,忽然道。

我一怔:“是什么事情?”

“他想退出竞标,让陈莺在得标后,把安防那一部分给他们夏氏做,因为陈氏的安防是弱项。”

我皱起眉:“这决不是夏长青的主意。”

“我也想,虽然这是一步不错的棋,但夏长青知道我的动机,他决不会走这一步,”他看着我,“夏云逸还是太天真了。”

我不语,夏云逸并不是傻子,夏氏在这次竞标中的被动局面,他虽然是傀儡,却还是能感觉到,聪明点,退而求其次向陈莺要求分一杯羹是最好的办法,但现在夏长青骑虎难下,第一次投标时的烂账仍在,他又不可能向陈莺妥协,因为投标大战本就为他准备,他当然不可能自投罗网。

“陈莺同意了,”肖旭继续道,“条件是,夏氏必须马上撤标。”

“这样的话,夏氏的命运就全在你手中了。”我道。

肖旭一笑,道:“确切点是在陈莺手中,所以,”他放在手中的杯子,“林若的话其实已经无关紧要,但我想陈莺会同意让她加入。”

“因为她虽然不负责这次竞标,但她仍是工程部长。”

“没错,算是一桩大手笔的贿赂,”他眼底带笑,却是阴沉沉的。

似乎一切胜券在握。

“为什么这么恨夏长青?”虽然知道与西街有关,但在西街中死去的人又何止他母亲一个,他如此执着于复仇,原因肯定没有这么简单,我好奇很久,却从没过问,此时看着他眼中的阴郁,终于忍不住问道。

他抬眼看我,笑道:“难得你会关心我的事。”

我笑:“我一向关心,只是你太爱隐藏了而已。”

“关心吗?”他低笑,忽然又一脸委屈,“如果关心,我也不至于委身于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女人,知道吗,现在我最痛苦的事就是和她上床。”他眉头皱起来,双眼灵动透着无穷的魅力。

为何我全不为所动?

我笑笑:“是你太难以捉摸。”

“所以你宁愿相信夏云逸?”他直接反问。

我怔了怔,随即又笑,明知道旁边有双眼睛看着我们,却仍是伸手抓住肖旭的手:“你这样说我会觉得你在吃醋。”

肖旭低头看着我的手,低笑点头:“没错,是在吃醋。”说着执起我的手放在唇间亲吻我的手指。

我看着他的动作,无限温柔,却猛的抽回手,看着他,他也迎着我的目光,半晌,我笑道:“你不再是牛郎,我也不是你的客人,别再给我演戏了。”

他眼神一黯,又扬眉道:“说的没错。”人又仰靠在沙发里,人笑的妖魅。

此时店中音乐悠扬,这样的午后与这样一个赏心悦目的男人约会本应该是件再幸福不过的事,但为何却全没有这份心情,不知他是否也有一样感受?

女服务员来回在我们的桌边走过,似全为客人在奔忙,其实都是为了看一眼肖旭,肖旭杯中的水才喝几口,就有人跑来添水,肖旭都是客气的说声谢谢。

我已经习惯他魅力所带出的效应,只在一旁看着热闹。

这次他的杯子又添满了水,他终于有些不耐烦,却是笑着对服务员道:“可以了,买单吧,” 他站起来,冲我道,“我们出去走走。”

秋日阳光还是极舒服的,我难得在这样的时间跟一个男人漫无目的在街上走,抬头看头顶的阳光,微微眯起眼。

“西街本来是我父亲留给母亲的遗产。”他拉我躲过一个滑着滑板橫冲直撞的男孩,忽然道。

我一怔:“整条西街?”

“对,”他松开我,手又插回裤袋,抬头看着前方,“当时夏长青还只是中康的一名小职员,因为和中康的千金关系暧昧,被赶出来,流浪到西街认识了我守寡的母亲。”

他说到这里我已经大约能猜到下面的故事,却并不插话,听他往下讲。

“男女之事最难捉摸,我母亲爱上了夏长青,甚至于到后来交出了整条西街的所有权,而夏长青却翻脸不认人,与你的父亲一起重新规划了西街,将西街的居民驱赶出去,”他停下来,高大的身影站在这个角度正好挡住我头顶的阳光,忽然伸手朝我挥过来,我吃了一惊,以为他想动手打我,却在碰到我头顶时,只是轻拍了一下,“所以曾有一度我也很恨你。”

不知怎的,我觉得他其实是要泄愤的,却只是轻拍我头顶,而这个动作在我看来,远比刚才执着我手亲吻来得亲密,我下意识的拨了拨头顶的发,似要拨去他的气息,口中道:“那么现在就不恨了吗?”

他看着我的动作,眸光微沉,口气没来由的转冷:“你说呢。”说着又往前走。

我站住,没有跟上去。

有一种恨叫做“背叛”,信任被欺骗,那是被拱上云端又被踩到地狱的疼痛,肖旭和他母亲经历的就是这种。结果,一个选择了死亡,一个选择了复仇。

终于明白他的阴郁事出有因,却仍是不能理解他。

这世上有完全相似的两个人,他和我就是一例,从不信任,心怀恨意,因为太相似所以反而不相契,就算相互吸引,却是若即若离,永远无法相互信任,林若说他其实喜欢我,而我居然感觉不到,几许这就是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研究了一下送分的事情,本来豆虽然送了分却并不知道到底送了多少分,现在经过我仔细的研究,终于明白送分多少其实与留言的字数有关,字越多,系统算给你的分就越多,我给文中的长评都送了分,发现最多可以送到29点,所以各位想要我送分的话还是要多给字啊(禁止用嗯...,啊....等H文中常用语气词留言)。

53

投标的结果揭晓,陈莺胜出。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就像夏氏的股票大跌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夏长青机关算尽,结果还是输了。

没过几日,陈莺向夏氏抛来橄榄枝,夏长青为了生存考虑,无奈签下与陈氏企业有关安防方面的合作合同,至此夏氏的生死已操在陈莺手中。

陈莺成了最大的赢家,所有人的命运都在一夕之间握在了她手中,只有我除外。

我忽然成了局外人,一切的得失竟然都与我无关。

所以陈莺亲自来找我,让我很意外。